黑澤秀明說出這句話後深以為然。
“他一直都是黑手黨,讓他成為首領不僅可以讓他從那個無聊的恐怖主義組織脫身,還可以減輕你的教學負擔,多好的選擇。”
“你說得很有道理。”
裏包恩將雙手交握放在腹前,然後右腿微微抬起,搭在左腿的膝蓋上。
翹腿的姿勢讓他的西褲上縮,露出一小節充滿力量感的腳踝。
黑澤秀明掃了一眼裏包恩的皮鞋,那是一雙昂貴的手工皮鞋,價格和貝爾摩德的那一雙差不多。
“盯著紳士的腳踝看可不是什麼好習慣。”話雖這麼說,裏包恩卻沒有將翹起的腿放下去。
他任由黑澤秀明盯著,繼續開口,“我說過了,同盟已經考慮過將黑澤陣作為繼承人培養,遺憾的是他並不符合成為家族繼承人的條件。”
“順帶一提,你們愛爾家族和我們彭格列擁有堅不可摧的友誼,準確來說,你和我們現在的首領有一點血緣關係。”
彭格列……蛤蜊?
這樣想的話還是愛爾好聽一點。
“那一點血緣關係恐怕不值一提,否則你不會現在才來找我。”黑澤秀明看向裏包恩帶來的那個不大的旅行皮箱,“我很喜歡我現在的工作,暫時不想更換。”
話音落下,男人立刻沉默下來,他的微表情控製的很好,很難讓人看出現在在想什麼。
黑澤秀明幹脆放棄觀察他的微表情,窩在沙發裏開始神遊。
剛才在安室透家裏吃的那頓飯好像有點多了。
吃的時候完全不覺得,現在坐在這裏都覺得有點堵得慌。
都怪那位臥底先生的廚藝實在太好了。
——“不然我去炸了警視廳吧。”
裏包恩突然開口。
“別恐嚇我,我能看出來你是不是在說謊。”
黑澤秀明滿臉無奈,“你在這裏休息一段時間就走,連我哥都不符合繼承人的培養要求,我就更不可能了,我勸你還是把目標放在他身上更加實際一點。”
他站起身,看向唇線抿得筆直的裏包恩,“我明天還要上班,失陪。”
向臥室的方向走了沒幾步,黑澤秀明聽到來自於身後的一聲歎息。
“明天你的兄長會在一個地方進行工作,你們是不是有幾天都沒見麵了,要我帶你去嗎?”
黑澤秀明的腳步頓住了。
身後的聲音還在變本加厲的引誘,“他從來不告訴你他的工作內容吧,你不好奇嗎?”
黑澤秀明半轉過身,“你要我用什麼跟你交換?事先說明,我對成為黑手黨首領沒有興趣。”
“嗬。”裏包恩短促地哼笑一聲,“你們都這麼說。”
你們?
還有其他人?
“你的兩位師兄也這麼說過,可惜他們現在都成為了優秀的首領,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就會明白有些人天生就該成為mafia。而你,就是其中之一。”
“用什麼交換?”黑澤秀明不耐煩聽這些。
“我要跟你一起去上班。”裏包恩氣定神閑地開口。
“行。”
黑澤秀明冷著臉應聲,然後在心裏惡狠狠地伸出拳頭將裏包恩揍了三下。
真囂張,竟然還敢跟他一起到公安廳去上班。
等著被當場逮捕吧!
次日,公安廳門口。
黑澤秀明受到了風見裕也的熱情歡迎。
“黑澤先生,您終於要迴來了嗎?您看,還是公安廳更加安全。”
風見裕也極力推薦如家一般“溫暖”的公安廳。
“山莊裏都能碰到炸彈犯,但按照您的水平其實隻要坐在頂樓看一眼資料就能知道犯人是誰了,根本不用親自去那麼危險的環境。”
黑澤秀明加快腳步,風見裕也怎麼迴事,他看不見跟在他身後那個黑漆漆的黑手黨嗎?
攔住啊!
“黑澤先生,您千萬不能再去那麼危險的地方了,警視廳如果少了你是我們的損失啊!”
“——吵死了。”黑澤秀明抬手揉了一把發燙的耳尖。
“你們針對我開過會了?”
“額……”風見裕也語塞。
“你對我的態度明顯產生了變化,誰告訴你我喜歡聽這些言不由衷的誇獎的?與其請專門的心理學專家分析我的行為,告訴你們怎麼與我相處,不如多花點心思在提高日本的安全指數上,對著我說這些有什麼用。”
黑澤秀明毫不客氣地戳穿,“你根本不擅長誇人,簡直就像是在背臺詞,真是木訥的男人。”
從未談過戀愛,solo至今的木訥男人風見裕也腳步一頓。
他按住耳麥,“失敗了總理事……”
“什麼?啊……是,我看一下。”
風見裕也按著耳麥,自以為十分隱蔽地側頭看向黑澤秀明,幾秒後收迴視線,用在場所有人都能聽見的聲音“小聲”道:“確實是紅了。”
什麼紅了!
黑澤秀明用手背貼了一下臉頰,根本沒有!
“真容易害羞啊。”
不知什麼時候走到黑澤秀明身邊的裏包恩小聲道,“原來你喜歡聽這種誇獎嗎?成為我的學生後我也可以這樣誇你哦。”
做夢去吧。
他才不會成為什麼黑手黨繼承人。
黑澤秀明快步上前,企圖拉開自己與風見裕也和裏包恩之間的距離。
但無論他怎麼加快腳步,這兩個人都正正好好走在他的身邊。
而且……
“黑澤先生,公安廳二樓和三樓的食堂都有出關於芝士的菜譜,是特供的,每天都會給您留一份。對了,您真是太厲害了,宮地伊樹對於我們調查組織非常重要,降穀……啊zero先生還在報告裏特意誇您了呢。”
“根本沒有,我看過他寫的報告。”黑澤秀明抬起左手,捏住滾燙的耳垂,“不要跟著你耳麥裏的那位心理專家念臺詞了,我自己去辦公室就好,別跟著我!”
黑澤秀明進了電梯,猛按幾下關門鍵,企圖將風見裕也關在門外。
但這個身手矯健的公安抬手一晃,感應電梯即刻打開,讓人擠了進來。
裏包恩站在角落看著這一幕,感興趣地勾起唇。
“所以我說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
“不行,總理事讓我送——不,就是說……我是你的下屬,應該時刻跟在你身邊才行。”風見裕也結結巴巴地念。
黑澤秀明健步上前,抬手拆掉了掛在風見耳邊的耳機,一字一頓地開口,“別·念·了!”
說完,迅速關閉聯絡器的開關,重重塞進風見裕也的兜裏後鬆了口氣。
太恐怖了,公安這群人真是什麼都做得出來。
關掉聯絡器之後,風見裕也明顯也鬆了口氣。
這種浮誇的誇獎令說它的人和聽它的人來說都是一種煎熬。
“你沒看見什麼東西嗎?”黑澤秀明指了下裏包恩站角落。
‘什麼!’風見立刻緊繃起身體,本能地側步上前,將黑澤秀明完全擋在身後,“哪裏?”
真看不見?
叮——
頂層到了。
“沒什麼。”黑澤秀明放棄告訴風見裕也那裏站著一個黑手黨,反正他連可以變成手槍的變色龍都見過了,能不被特定的人看見算什麼稀奇的事情嗎?
不算。
怪不得裏包恩敢明目張膽地跟著他來公安部。
“好了,我到了,你別跟著我了。”黑澤秀明對風見裕也道,“叫那些亂七八糟的心理專家幹別的事情去吧,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他說完,按下電梯上6樓的按鈕,“你的辦公室在6樓是吧?去上班吧。”
“啊……”風見裕也反應兩三秒後說,“明明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你我的樓層。”
黑澤秀明不以為然,“顯然你——”
“——真了不起啊,黑澤先生。”風見裕也打斷黑澤秀明的話,“普通人在你眼裏根本沒有秘密呢。”
黑澤秀明沉默著看電梯的雙開門合上,轉身對著綠植上那個攝像頭說道:“少開那種會!”
“滋——”能夠調整角度的攝像頭被操縱者晃了晃鏡頭,看上去十分像搖頭拒絕。
黑澤秀明生氣地將它拆了下來,然後倒著插進那個綠植花盆的土裏,讓它的鏡頭完全朝向天花板。
還敢拒絕,就在這兒呆著吧!
“對了。”黑澤秀明探頭,俯視那個監控,“有一個人需要你們稍微保護一下,他有為公安工作的能力,為人謹慎,但他現在被不明勢力威脅了,非常危險。”
“他叫板倉卓,是一位天才軟件工程師,解秘追蹤都很厲害,請務必保證他的安全,我答應了要救他。”
“滋——”
攝像頭慢吞吞地上下晃了晃,做出點頭的迴應來,看上去可憐巴巴又委委屈屈。
“沒有用!”黑澤秀明伸出食指點了下它,“下次如果再開那種分析我的會議,我就把你朝下插在土裏,我可不會因為你是總理事官的攝像頭就手下留情。”
攝像頭不動了,像個放棄掙紮的俘虜,它閃爍兩下,被幹脆的關閉。
“哼。”黑澤秀明直起身,坐到裏包恩身邊,關掉一個,他的辦公室裏還有另外正在運作的兩個。
他現在不能直接和裏包恩說話。
「晚上6點,我帶你去音樂餐廳。」
心聲?
「我就知道你能聽見。」裏包恩“說道”,「這就是血脈給你的東西,你母親留給你的東西,你既然繼承了這份力量就該履行自己的責任。」
“先帶我去見哥哥。”黑澤秀明避重就輕-
晚上6點,黑澤秀明跟著裏包恩來到他口中的那個potes音樂餐廳,這裏環境優雅,桌子與桌子之間的空隙很大,私密性非常不錯。
黑澤秀明剛落座,頭上就落了一頂禮帽。
他看向裏包恩,隻見男人頭頂上的帽子不翼而飛,露出極具攻擊性的雙眼。
“好好把你在黑暗中像銀子一樣的頭發遮一遮,太顯眼了,”
是嗎?
黑澤秀明按住禮帽,找準角度往下一壓。
對,哥哥就是這麼帶的。
不露眼睛,真酷。
帶好禮帽沒有多久,十分眼熟的兩個人走到側前方的餐桌坐下。
裏包恩應該早就知道哥哥會去那個位置,因為他們坐的這個地方剛好是那一桌的視線死角。
跟在哥哥邊上的那個人叫什麼來著?
魚塚三郎?
伏特加不自覺打了個寒顫,“奇怪,怎麼有點冷?”
“算了,大哥,吉岡昌仁真的會來嗎?”
大哥?竟然叫大哥?
黑澤秀明握緊手中的小銀叉,他都還沒有正大光明的叫過哥哥!憑什麼!
他氣憤地將麵前那塊乳酪戳脆,假裝它就是魚塚三郎。
“話說這裏真的有點冷啊……”伏特加嘶了一聲,“大哥?”
黑澤秀明的銀叉咯地一聲磕在瓷盤裏,這個聲音被舞臺上高昂優雅的提琴聲蓋過去,除了裏包恩,沒有任何一個人注意到這個聲音。
“吉岡昌仁不會放棄這塊到手的肥肉,他不敢不來。”琴酒微啞的嗓音融合在低音提琴裏,讓人聽得不太真切。
“嘿嘿,什麼外務省總負責人,還不是被我們拿捏在手裏,是不是,大哥?”伏特加剛說完,立刻打了個寒顫。
他實在忍不下去了,“服務員,把冷氣關了。”
那位男性服務生微傾身體,十分專業地道歉,“抱歉先生,但我們這裏沒有開冷氣,您需要毛絨小毯子嗎?”
“噗。”黑澤秀明沒忍住笑了聲,然後立刻被琴酒的視線鎖住。
怎麼會?他剛剛的聲音比一隻蚊子大不了多少。
“怎麼了?大哥。”伏特加順著琴酒的視線迴頭,隻看到一片黑暗和一個背對著他們,身材高挑的西裝男。
“沒什麼。”琴酒收迴視線,“大概是誰家調皮的小貓又偷跑出來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