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要跑?
“八點才開會。”黑澤秀明隱晦地提醒,“現在才6點12分。”
時間一點都不緊張,完全可以走迴去。
“走捷徑的話,從三丁目走到二丁目隻需要五分鍾。”
黑澤秀明期盼地看向安室透,恨不得左臉寫上“我們一起”,右臉寫上“走捷徑”。反正不想跑步。
“其實……”
可以分開走。
“你想分開走。”黑澤秀明立刻接上安室透欲言又止的內容,“我知道了。”
他垂下眼瞼,逃避安室透的視線,“我自己走迴去就行。”
不知道景光願不願意多做一份早飯……
算了。
現階段還是不要離景光太近,兩個人單獨吃早飯這種事還是過段時間再說,大不了他去便利店買個飯團吃。
反正安室都想跟他撇開關係了,肯定不願意讓他再去吃個早飯。
黑澤秀明皺了皺鼻子,又小聲強調一遍道:“我知道了。”-
“不追的話就真的要丟掉了哦。”
裏包恩看向黑澤秀明離開的背影,“據說他還有一位朋友正住在303,而且還是他醫治過心理疾病的病人,一般來說,這種病人很容易對醫生產生遷移情緒,甚至愛上對方。”
“你不需要使用這種方法。”安室透肅正表情,看向裏包恩,“你到底是什麼人?呆在黑澤身邊有什麼目的?”
“沒有什麼特別的目的,我隻是他的家庭教師,根據他資助人的說法,我的職責是幫助黑澤秀明形成完整成熟的人格,將他培養成全麵發展的優秀繼承人。”
“繼承人?”安室透想到米花町五丁目的那棟豪華別墅。
黑澤秀明的資助人好像對他很好,傾力想要讓他成為財產繼承人也不是沒有可能。
“綠燈了。”裏包恩看向已經開始通過斑馬線的黑澤秀明,“我的建議是公平競爭,主動退縮可不是一個警察應有的作風。”
“是嗎?”安室透將垂落在眼前的額發撩起,露出半邊光潔的額頭,“雖然我不認同你之前單獨跟我說的那些東西,但不可否認,我不想失去這個朋友。”
他越過護欄和斑馬線,勾住黑澤秀明的肩膀,在對方驚訝的視線中笑問:“早飯要不要來我家吃?今天早上做了茶碗蒸和蒸梅糕,這麼久時間過去,香菇和肉末應該很入味了。”
梅子向來是一種十分有魔力的食物。
黑澤秀明聽到蒸梅糕,兩腮不由自主地發酸。
本、本來打算明天再原諒這位擅自想要跟他劃清界限的臥底先生。
但看在他認錯態度良好的份上,這個時間縮短成一分鍾也不是不行。
“……蒸梅糕。”黑澤秀明抿著唇小聲喃喃。
安室透:“嗯?”
“蒸梅糕要兩塊才行。”黑澤秀明輕眨了下眼睛,然後理直氣壯地說,“兩塊也不夠的,以後我還要吃芝士乳酪塔!蛋黃醬披薩!芝士墨魚仔!”
他報菜名的聲音逐漸自信,然後發現安室透不知道什麼時候把勾在他肩膀上的手收了迴去。
啊?難道是菜品太多,讓安室先生感到為難了?
“你要是覺得太多,稍微少一點點也不是不行……”
安室透驟然迴神,他剛才居然覺得黑澤秀明委屈的樣子還挺可愛的?
他錯開一步,不動聲色地拉開距離,然後笑道:“沒有,我隻是在走神,都可以的。”
“好吧。”黑澤秀明仔細看了眼安室透的表情,沒有說謊,真的在走神。
在想什麼?肯定不是工作。
安室透的眉峰微微蹙起一瞬,看上去好像有些不解,但這種情緒轉瞬即逝,之後更多地表現出一種矛盾的愧疚心理。
羞愧?害羞?窘迫?還是內疚?
好像都有,又好像全都沒有。
行吧,不愧是能同時在五重身份中切換自如的臥底先生。
這表情,確實十分難讀明白呢。
黑澤秀明放棄探究,強迫自己去思考點別的東西,研究表明,維持時間足夠長的友情一般來說,雙方都會給對方留下足夠的隱私空間
迴到公寓後,黑澤秀明輕手輕腳打開303房門,從主臥的衣櫃裏找出製服,然後在浴室衝掉身上的汗。
“咚咚——”
浴室的門被敲響。
“黑澤?”諸伏景光的身形從半透明的玻璃門外照進來,“是你嗎?”
“是的。”黑澤秀明不得不關掉花灑,擦掉身上的水漬,匆忙換上衣服,“抱歉,我吵醒你了嗎?”
“沒有,本來我就是這個時間起來。”諸伏景光靠在門邊,聽到裏麵傳來吹風機嗡嗡地響聲。
黑澤秀明不喜歡吹風機嗡嗡的聲音,他覺得很吵,因此一般不會吹頭發。早上時間寬裕,如果沒有別的事情,他就更不可能吹了。
所以隻有一種可能,時間非常緊張,而且要出席的場合較為正式,他不得不吹好了頭發再過去。
“你等下要去參加緊急會議嗎?”諸伏景光問。
“嗯。”黑澤秀明不意外接下來的安排會被諸伏景光推理出來,好歹也是一位優秀的公安。
他將頭發吹到半幹,拉開浴室的門,“我得走了,下次見,景光。”
黑澤秀明換上幹淨的襪子和通勤皮鞋,係好領帶後看向沉默著站在一邊的景光。
“怎麼了?”
“你在……”
躲著我嗎?
諸伏景光看向黑澤秀明洗完澡之後染上一點紅色的臉頰,後半句話卡在喉嚨裏。
他不能問出這句話,這句話就像是卡在平衡裝置裏麵的一顆石子,隻要將它拿出來,那點岌岌可危的平衡就會立刻被打破。
“怎麼了?”黑澤秀明一邊詢問,一邊帶上放在邊上的手表,“是之前的病癥又有複發跡象了?還是身體出什麼問題了?”
“沒什麼。”諸伏景光搖頭,“執行任務比較重要,下次見。”
“好吧。”黑澤秀明在出門前最後仔細迴想了一下諸伏景光在屋內的肢體動作、表情和語言組織能力。
一切正常,沒出什麼問題。
“之後一旦出現問題就打我的電話,下次見。”
離開303後,他在安室透家囫圇吃了一頓早飯。
說實話,茶碗蒸和蒸梅糕都很好吃,但是留給這頓飯的時間實在太少了,他 因為吃得急足足被燙到6次。
黑澤秀明含著一口冰水,在7:48的時候坐上了安室透的車。
7:48,離會議開始隻有12分鍾了。
從公安廳的大門走到地下室總共要過10道安檢程序,每一道需要45-60秒左右。
也就是說,留給他們趕往警視廳的時間僅有2分鍾。
能行嗎?
“能。”安室透對上黑澤秀明疑問的視線肯定地迴答,“含好你的冰水,可不要咬到舌頭了。”
黑澤秀明才係好安全帶,安室透就瞬間將油門踩到底。
引擎的轟鳴聲響徹整個車庫,黑澤秀明身體後仰,緊貼椅背,腦海裏升起一個疑問——
這個人,不會在把油門當剎車踩吧?
“吱——”
輪胎摩擦地麵的尖銳響聲刺進耳膜。
他屏住唿吸,看著安室透將方向盤轉到底,用一個漂亮的甩尾飄移出停車位。
衝刺一段時間之後越過減速帶,借助車庫邊上的牆壁,駕駛著這輛白色的跑車飛過了停車場出入口的升降欄桿。
字麵意思的飛。
馬自達rx7重重落地,黑澤秀明咕咚一下把那口已經不怎麼冰的純淨水完全咽下去了。
“哇喔。”他迴頭看了眼那個完好無損的升降欄,居然真的就這樣“飛”過來了?
“你的這輛自達rx7是不是改裝過了,頂棚是可以打開的吧?”黑澤秀明大聲道,“快打開試試看!”
安室透看了一眼副駕駛上十分興奮的黑澤秀明,“我這輛不行,沒有改頂棚。”
“好吧,那把窗戶打開。”黑澤秀明試圖按下升降窗戶的開關,但車窗被安室透上了鎖,根本打不開。
“不行。”安室透再次拒絕,“你的頭發沒幹,會吹感冒。”
什麼啊。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比馬德拉管得還多。
黑澤秀明貼在窗戶上看外麵飛速略過的景色,最終悟出了一個道理,“所以說還是現代跑車好!保時捷356a還是太老式了,根本開不了這麼快。”
完全不理解哥哥為什麼會喜歡這麼老式的車子,難道是為了那輛車上自帶的點煙器?
安室透精準地將車子停進停車位,然後拔下車鑰匙,戲謔地還坐在車裏意猶未盡的人,“需要扶嗎?”
“當然不要。”
黑澤秀明戀戀不舍地從那輛白色跑車裏鑽出來,在公安廳門口打卡進門的時候悄悄對安室透說:“下次還想坐。”
“可以。”安室透將會議工作牌呆在胸前,然後進入安檢流程。
“請二位將配槍上交,存放在此處的保險櫃裏。”一位年輕的警察道。
“我今天沒有帶配槍。”黑澤秀明主動平舉雙手站上安檢器,機器沒有發出任何響聲。
他在前麵等安室透把槍鎖好,然後經過竊聽器和監控設備篩查的檢測,十道工序做完,打開地下室會議廳大門時,時間的指針剛好指向八點。
黑澤秀明第一次看到警察廳警備局警備企劃課情報擔當理事官的模樣。
他留著絡腮胡,右眼被燒傷,長相嚴肅,不茍言笑。
很難想象這樣一個人會幹出用監控攝像機做簡單的表情動作來跟他進行對話這種事。
更重要的是——
他還經曆過一次重大事故,和家人失去了聯係。
“黑澤,又見麵了。我是黑田兵衛。”
這位理事官坐在首位,他盡量和藹地指了指身邊那個空出來的位置,“坐到我旁邊來。”
“zero,坐到你組員邊上去。”
會議廳裏立刻發出窸窸窣窣的交談聲。
黑澤秀明屏住唿吸,在這些交談聲裏沉默地坐到黑田兵衛的手邊。
“今天召集各位聚集在這裏,是為了找出潛伏在公安警察中的臥底。”
黑田嚴肅的聲音通過麥克風傳遍整個會議室,這句話並沒有使黑暗中的竊竊私語聲減少,但他並不在意,“情況緊急,該間諜會尋找機會將國家情報信息傳送給沙朗合眾國,希望大家加收黑澤的行為分析,不要抵觸。現在,誰願意給黑澤代筆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