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田先生,讓我們來繼續說說你!
黑澤秀明瞥了一眼監控,“我本來以為你不會蠢到把偷來的手槍帶在身上,看來我對你的期望值還是太高了些。”
高田真臉側的一條肌肉抽動了一下,那把手槍在人質的太陽穴抵下去一個輕微的凹陷。
“我知道,你當時一定很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把那三個偷到的彈夾一起帶過來。說實話,你比我18歲時碰到的那個犯人差遠了,如果是他,剛才在麵對我的挑釁時就不會這麼激動。”
高田真咬肌繃緊,費盡全身的力氣才不至於將手中的槍口調轉指向黑澤秀明。
他壓低聲音,“你變了很多。”
“是嗎?”
黑澤秀明不讚同地偏了偏頭,這個動作讓已經幹透的銀發從頭頂耷拉下來一縷,“為什麼一定要是我變了,而不是你拿到了假資料?”
“造物者不會說假話!”
黑澤秀明沉默了足足三秒,“雖然人的信仰是自由的,但我覺得你最好在信教之前讀一下有關的書籍。
“從學術上來說,猶太教一般不會主動在外族中傳教,他們更喜歡自己的教眾是猶太人。而你是個日本人。”
“改信猶太教的非猶太人需要通過一係列的認定和考核才能具備信教的資格,你做哪些了嗎?”
“顯然你沒有。”
黑澤秀明光看高田真的表情就知道他聽都沒聽說過這種事。
“猶太教核心教義中有一條是這樣的,‘造物主,予遵守律法者獎賞,對踐踏律法者懲罰’,你如果真的信猶太教,現在就可以下跪懺悔了,要我為你準備禱告室嗎?”
“閉嘴!”高田真死死抓住西園和的領帶,“如果你不想再讓圖像分析室死一個人就老實點按照我說得做!”
“砰——”
休息室的大門被猛地踢開,黑田帶著公安們闖進這個狹小的休息室。
他們步伐平穩,穿著防彈衣和頭盔,每一個人都拿著槍。
高田真立刻變得神情緊張。
“放下槍!焙谔锉l道,“我們聊聊!
“沒什麼好聊的,我——”
高田真的話說道一半,一直在他身邊毫無存在感的女士突然奪過他手中的槍,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速度迅速對準了黑澤秀明。
“你們如果不想失去這個優秀的腦子,就快點把路讓開!
“我不太願意別人把我簡化成一個腦子。”黑澤秀明勾起嘴角,“但看在你把槍口對著我的份上,我原諒你了!
“是嗎?”大庭千春用食指微微扣下扳機,停在一個危險的臨界點。
如果此時在場的公安有任何一個開槍,她都可以迅速扣下扳機拉著黑澤秀明陪葬。
大庭千春保持姿勢,另一隻手伸到頭頂抽出用來盤發的u形發簪,被燙染過的棕色長發立刻披散下來,打著卷落在肩頭。
“我早就厭倦你們公安在局內的服裝要求了,死板至極。不過你倒是很有魅力,很少有外行人會對我們猶太教這麼了解,看來公安警察裏也不全是蠢貨!
“智慧當然是一種魅力。”黑澤秀明深以為然,“瘋狂的絕對控製力也是一種魅力?磥砟鷥蓸佣颊剂。”
“很高興聽見您這樣誇獎我,如果您在本部工作,那麼我估計會換一個利用對象!贝笸デТ浩^吹了聲婉轉的口哨,像春天的百靈鳥短暫地叫了一聲。
“如果說男人都是消耗品,那麼我希望消耗品也能讓我短暫的滿意一下!
“很抱歉我不能擔此重任,因為在被利用之前,我就會看穿你的計劃。”黑澤秀明扁了下唇。
“我不這麼認為!贝笸デТ旱,“你在會議的時候告訴所有人,主犯有一個女性從犯,可我不是從犯是主犯。第一次推理出錯的感覺怎麼樣?”
“我從不出錯!焙跐尚忝靼浩鹣骂,“你怎麼知道我不是故意這麼說?”
大庭千春在他的注視下快速地舔了一下發幹的嘴唇,“什麼?”
“你很聰明,現場沒有留下有關你的任何證據。你讓高田真去審問那個被害人,就是為了不讓別人知道你在場,你想把所有的罪責都推到高田真的身上!
“如果沒有我的出現,根本不會有人注意到被害人眼球上屬於女人的那個指甲印!
“力量和身高足夠的男性在用繩子勒斃被害人的時候不需要借助自身的體重力量。這使得那條麻繩的勒痕一直處在一個位置,隻有收緊沒有移動。”
“而女性在意圖勒死別人的時候經常會因為自身力量不夠而不得不借助體重的力量,那種動作會使她們在一邊行兇的時候一邊後仰。
這樣一來,勒痕會不可避免的移動。這種情況下,它在被害人脖頸上留下的痕跡應該呈現月牙狀,而不是一個橫條!
黑澤秀明說完,看向大庭千春,“放下槍,供出支使你的上司,錯誤還未完全釀成,你還有挽迴的機會。”
“如果你不是日本公安,我一定要說服你跟我離開這個地方!贝笸デТ赫{侃,“可惜你是,而我根本不是一個真正的日本人。我早已經改迴了美國籍!
“旅遊的時候改的?”黑澤秀明精確地說出時間點,“一個月前你去美國的一個小島旅遊,你就是在那時從一個人手中拿到了我18歲時候那起間諜案的資料,並且確定了這次的作案計劃!
“你的計劃一旦成功,就會死掉至少4億人,而這些人又做錯了什麼?”
大庭千春看上去不想迴答這個問題,直接轉移了話題,“你激怒高田真,隻是為了讓他失去理智後掏槍。在他掏槍之後,無論對準的是房間裏的誰都會讓所有公安警察戒備起來,光是這一點就足以給他定罪,也可以讓這些部隊出動。”
“而部隊的到來則可以讓我意識到情況不妙,站出來搶奪高田真的槍支,拿著它對準你以便於威脅和拖延時間,然後你們就可以用這點定我的罪。”
“是的。但你如果能在他們衝進來的那一刻想明白的就好了,你如果不搶奪這把手槍,就算我已經確定了你就是主犯,公安也沒有理由能抓你!
黑澤秀明說完,視線再次落在她扣住扳機的食指上。
“我還是希望你能自己放下手槍,戴罪立功,而不是站錯了隊。希望明年看到你的時候百靈鳥還能再次歌唱!
“謝謝,你可真是個甜心,跟那些自以為是的臭男人真不一樣。”大庭千春甚至不再說日語,好像那些假名從唇齒之間蹦出來都會玷汙她的嘴唇。
“我們很投緣,但可惜我必須為我的國家幹點活,就像你也在為你的國家幹活一樣。這就是我們的職責。
雖然我們立場不同,但我跟你聊得很開心。”
她說英語的時候帶著一種古怪而充滿韻律的腔調,好像是站在舞臺上演出劇目的歌劇演員。
“你在拖延時間,等什麼呢?”黑澤秀明微微皺起眉,“等消息嗎?”
“差不多吧,我在聽到那個聲音之前必須活著。”大庭千春笑了笑。
休息室裏安靜下來,沒有人放下手裏的槍,伯萊塔比hkp7警用稍微重一點,黑澤秀明舉得有點累。
“滴滴滴滴——”
黑田的手機響了起來,他看了一眼大庭千春,然後接起那個電話,“這裏黑田……大使館?”
“……可以!
黑田兵衛開啟揚聲器,美國駐日大使的聲音從聽筒裏傳出來。
他說:“先生要跟你講話。”
滋——
應該是另一部手機靠近聽筒所引發的電流聲。
一個稍微有點年邁的聲音從揚聲器裏傳出來,他操著一口標準的英音,緩緩說道:“辛苦了,昆娜。”
嘟——
電話掛斷。
黑澤秀明立刻意識到什麼,“繳槍!快!”
他衝向大庭千春,但還是晚了一步。
“砰——”
槍聲響起,大庭千春收迴指著黑澤秀明的槍,用它果斷地對著自己的太陽穴開了一槍。
黑澤秀明條件反射地眨了下眼,然後抬起手摸了一下有點濕潤的麵頰,那些濺射的血點掉了一點在臉頰上。
大庭千春大睜著眼睛躺在地上,妝容完整的臉上還能窺見一秒前鮮活又決然的表情。
黑澤秀明沉默地站了一會兒,然後緩緩蹲下,伸手合上了她的眼睛。
“雖然我們立場不同,但跟你聊天我很開心。”
“還有,雖然男人對你來說是消耗品但很遺憾我不在那些消耗品之列。我更喜歡男性一點,這是與生俱來無法改變的事實!
“再見,queena!
黑澤秀明小聲說完這一段話後緩緩站起來。
昆娜、queena、女王。
確實像個女王……
高田真呆呆地坐在地上,像失去了所有支柱,黑澤秀明厭惡地看了他一眼。
“她是為了自己的國家而潛入這裏,甚至奉獻出了自己的生命。你呢?你又為了什麼?你隻是一個為了虛榮心想要殺死4億同胞的叛徒,你難道不感到羞愧?”
高田真沒有反應,他呆愣地被手銬鎖住,然後被進入休息室的那些公安們拖走。
“咳,多謝你救了我一命!蔽鲌@和拘謹地將袖子卷起又放下,“之前在會議上懷疑你,我很抱歉。”
“沒事,畢竟你剛做公安警察沒多久!
西園和哽住。
“你為什麼老是瞟我?”黑澤秀明抹了一下臉,屬於大庭千春的血跡在他的臉側劃出一道紅痕。
“不介意的話,我有這個!蔽鲌@和掏出兜裏的棉手帕遞上前,“可以擦一下。”
“謝謝,但我也有!焙跐尚忝魈统鲎约旱模会嶙凶屑毤毎涯橆a擦幹淨後問,“還有嗎?室長!
西園和後仰身體,攥住那塊被拒絕的手帕,屏住唿吸,“沒、沒有了!
“哦,好的!焙跐尚忝鲗⒉吝^臉的手帕收好,然後道,“你也不用謝我,我把你留在休息室完全是因為高田真需要一個人質,不然他不會暴露的這麼快!
西園和:“哈?”
“畢竟是你的室員犯了錯,你身為室長,要對他的錯誤負責!
黑澤秀明耐著性子解釋,“看在你損失了一個優秀社員的份上我才破例給你說這些,說實在的,你們圖像情報分析室的人應該多出去走走,不要老是悶在本部加班。”
西園和反應過來了,他將手帕塞迴自己的兜裏,“你有什麼推薦的地方嗎?我們也可以一起去?”
“——一起去哪裏?”降穀零從外麵推門進來,他先對著黑田敬禮,然後看向西園和,“我以為你應該先去處理你組員叛變的事情,而不是在這裏想著怎麼休假!
西園和:“好的長官!
他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黑澤秀明,然後又看了一眼zero,覺得今天應該沒可能要到號碼了-
“任務已經完成了,沒有造成人員傷亡,那些裝置上沒有找到指紋,已經交給專門處理這個的部門了。”降穀零說道。
“嗯!焙谔锉l應了一聲,然後看向黑澤秀明,“做的不錯。鑒於你的心理疾病和對地下室的恐懼,我就不追究你是怎麼騙過安檢門的了。”
黑澤秀明心虛地吐了一下舌頭,將伯萊塔關上保險,退膛後塞進後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