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澤秀明打開車窗,讓下午帶著太陽氣味的風灌進車內,雙座的馬自達跑車在速度和性能上都及其優秀,可以輕鬆達到一般商務轎車不能達到的速度。
“還能再快一點嗎?”黑澤秀明對著被他們超過的一輛商務車的司機揮揮手,“超過前麵那輛開車怎麼樣?”
“不行,現在可是交通警察上班的時間。”安室透將車速控製在道路交通法允許的範圍之內,“你不想才從警察廳公安委員會出來又去警視廳報道吧?”
“好叭。”黑澤秀明不太願意的嘟囔一句,“不知不覺都七月了……我迴國也有一個多月了。”
車窗外的景色飛速變化,黑澤秀明趴在車窗邊,看著逐漸變得人煙稀少的道路。
經過這次的事,他對自己的病癥產生了一點疑惑。
之前一直沒怎麼在意,但是在從那個浴缸裏醒來之前,他的那些癥狀應該很容易觸發。
雖然不記得具體頻率,但按照以往書籍上記載的病例判斷,一般在20-30天就會有規律的複發一次。
而從那個浴缸裏醒來之後,他度過了刺激又緊張的一個多月。這一個月裏有很多可以讓人shback的場景,但他都沒有發病,直到宮地伊樹自殺。
從結果來看,他從那個浴缸裏醒來之後病情明顯好轉,但任何心理疾病的好轉都不會無緣無故的產生。
要麼是他醒來的那個浴缸有問題,要麼是他“自殺”這件事本身存在問題。
從邏輯來看,“自殺”這件事存在問題的可能性較大。
黑澤秀明思考完,遲疑著道:“我想……是不是應該迴美國看看了。”
“你現在出國要跟理事官打報告,而且至少要有三個人隨行陪同。”
安室透熟練地掛擋,將車停在一個斜坡上。
“所有公安都害怕你又被嚇跑了。”
安室透輕笑一聲,“我記得6年前你去美國留學的時候,警察廳被媒體罵的體無完膚。幾乎所有的媒體都在說日本警察廳無能至極,連這麼優秀的人才都留不住。”
黑澤秀明舔了下上顎,左顧言他,“我們到了嗎?”
“嗯。”安室透解開安全帶,沒有給人逃避的機會,“我那時候23歲,剛剛升為警部,正準備接受臥底訓練,那時候我就聽說有一個叫黑澤秀明的少年成為警察廳的外援,以一人之力抓住了潛入多年的間諜。”
黑澤秀明縮在副駕駛上,指尖緊緊摳著安全帶的卡扣,“我不信。我們第一次在便利店裏見麵的時候你看上去對我一點都不信任。”
“你還記得那個?”安室透關上車門,繞到另一邊打開副駕駛的門,“我那時作為一個警視,當然很難信任你。”
黑澤秀明往裏縮得更厲害了。
安室透探身,伸長手臂,摸到安全帶卡扣輕輕按下,“哢”的輕響後,幫助黑澤秀明逃避現實的安全帶縮迴座位旁邊。
“實際上,警察廳針對你迴國這件事開過長會,就你到底有沒有被策反這個問題進行了詳細討論。”
“包括你如果被fbi、cia收買或策反迴國隻是為了偷渡國家情報該怎麼辦。如果沒有被策反,但經過調查,你的家人可能是意大利黑手黨,他們找過來了之後該怎麼辦。”
這都能查到?他都是最近才知道的。
黑澤秀明眨了下眼,控製住臉上呈現的表情,“所以呢?公安警察準備怎麼辦?”
“準備讓所有警察都對你好點,讓你喜愛這個地方。你這樣的人,除非自己想要留在我們這邊,否則沒有人改變你的選擇。好了,下車吧。再縮在裏麵的話,日落就看不到了。”安室透笑道。
黑澤秀明鑽出馬自達,看向遠處的海平麵。
夕陽逐漸變成紅色,在下落的過程中變得不那麼耀眼。
“還好你是我們這邊的,我時常在想,如果你沒有站在公安這邊,我們現在麵對的敵人是否會強大很多。”安室透意有所指地說道。
“你為什麼要幫我洗dna?”黑澤秀明猝不及防地問,“你明明可以將那個紙杯假裝扔掉,然後在事情完全結束之後撿起來,偷偷查清楚你一直懷疑的事情。”
“但你沒有,為什麼?”
“那沒什麼意義。”安室透說道,“知道你的出生又有什麼意義?你的選擇對我來說更重要。”
我不能做把你推遠的事。
“嗯!你真不錯。”黑澤秀明腦子裏出現了赤井秀一的臉,“你比fbi好多了,就憑這點,我也會一直是你的戰友的!”
安室透驚訝地揚了下眉,聽這話的意思,fbi裏好像有人因為想查黑澤秀明的dna而得罪過他。
夕陽在談話間完全落下去了,天色昏暗下來。
嗡嗡——
黑澤秀明拿起震動的手機,看向來電顯示。
“馬德拉?”
他打來電話做什麼?
“喂?”
“少爺,我這裏收到一封邀請函。”
“怎麼會又有邀請函?我總覺得每次有什麼邀請函寄到家裏就沒什麼好事。”他跟著安室透鑽進車裏,“所以呢?是什麼邀請函?”
“這個暫時還不清楚,收件人上麵寫著您的名字,您希望我拆開給您讀一下嗎?”
“好啊。”黑澤秀明側頭將手機夾在脖頸和肩膀處,然後伸手拉出安全帶。
因為姿勢有點別扭,他戳了幾次都沒能把那個卡扣戳到正確的位置。
“我來吧。”安室透接過那條安全帶,探身精準地戳進卡扣裏。
這個距離有點近了,黑澤秀明清晰地聞到安室發梢洗發水的氣味。很淡,在想要探究這種氣味來源的時候一下子消失了。
“少爺?”馬德拉喊了一聲,“我要念了。”
“好。”黑澤秀明迴過神,在馬德拉沉穩的聲線裏將那股有點特殊的氣味拋在腦後。
“優秀的明燈黑澤秀明先生,這個月的滿月當晚,請容我邀請閣下參與這場恐怖的夜宴。這將是一場最新的船上派對。不論閣下到時出席與否,即將死去的可憐羔羊都將會詛咒自己的命運,罪人也將在他臨終之前喝的酩酊大醉。”
“署名——vermouth。”
“vermonth?貝爾摩德?”黑澤秀明和安室透對視一眼,邊問邊將手機的揚聲器打開,“她怎麼可能給我發邀請函?”
“不清楚。”聽筒裏傳出淅淅索索的聲音,馬德拉又用拆信刀撕開了什麼,“給的這張船票的後麵還有幾句話,說:希望全員可以化妝成怪物穿著黑色西裝或者黑色禮服參加這場萬聖節party。”
“啊。”黑澤秀明將手機拿到麵前看了一眼,“我這邊有電話打進來了,我先接一下,一會兒再給你打電話。”
“柯南?”黑澤秀明半靠在副駕駛的椅背上,瞇起眼打了個哈欠,“讓我猜猜你要說什麼事,你不會是要告訴我你剛才收到了什麼萬聖節派對的邀請函,問我有沒有收到吧?”
“這麼快?我還什麼都沒說呢。”柯南幹笑兩聲,“所以說你是收到了?”
“當然,你寄住的那家不是有個叫毛利小五郎的偵探?他應該也收到了吧?如果不是因為身邊的人也收到了邀請函,你是不會打電話給我進行確認的。”
黑澤秀明輕笑一聲,“怎麼了?有什麼想法?”
“啊……關於貝爾摩德,我有話想跟你說,電話裏不太方便,你今天晚上能來博士家一趟嗎?”
電話裏傳來輕微的電流聲,柯南的通話應該被竊聽了。
他知道嗎?
應該是知道的,否則不會說出覺得電話裏說不方便這樣的話。
但電話被竊聽,就代表柯南應該已經被盯上,沒記錯的話,宮野明美的妹妹也住在那個博士的家裏。
從利用價值的角度來思考,灰原哀更能獲得組織的注意。
因此,真正被盯上的人很可能不是柯南,而是灰原哀。這就說明博士家已經不安全了,柯南不會意識不到這點,那麼他打電話來除了確認邀請函,還想要幹什麼?
應該是想要……
“我晚上有別的事情,暫時不能到博士家裏去了,對了,上次那把用來惡作劇的槍你還記得吧?。”
柯南沉默幾秒後咬牙切齒,一字一頓的說道:“記!得!”
“那個槍送給你做個紀念吧,明天直接去拿就行,會有人給你開門的。”黑澤秀明掛斷電話。
想必按照工藤新一的反應速度,一定能在他掛斷電話的瞬間推測出他真正想說的內容——明天去303等我。
倒也不是不能換種方式說啦,隻不過一想到江戶川柯南聽到那把槍之後露出的表情,就完全不想換一種方式了呢。
傍晚是下班高峰時間,東京不可避免的有些堵車。
第三次因為長長的車隊停下來的時候,安室透像再也憋不住了一樣開口,“你和貝爾摩德認識嗎?”
“算不上認識,我和她每次見麵她都在用假身份。”黑澤秀明托著腮,看向安室透,“遺憾的是她每次都被我識破了,但我沒有理由抓她,所以一切都不了了之。”
安室透鬆了口氣,“那麼她為什麼會給你發邀請函?”
“這得等我看到邀請函才知道,最好那張邀請函是手寫的,那樣能獲得的信息就更多。”黑澤秀明又打了個哈欠,眼角泛出一點生理性的淚水,他含糊著聲音解釋道。
“應該和她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有關係,實際上,我懷疑昆娜根本不是什麼美國間諜,而是組織排進你們公安的臥底。”
“那無法解釋她的目的,組織為什麼想要殺掉4億日本人?”
“嗯……”
太困了,困倦導致眼睛發酸,黑澤秀明吸了下鼻子,然後瞇起眼,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
“我一般不解釋的。”
安室透愣了一下,好久沒聽到黑澤秀明說這樣的話了,之前一段時間黑澤總會將事情說得明明白白、
“明天給你做之前說過的哪兩種芝士。”他試探著輕聲道。
“組織的目的不是殺掉4億日本人。”黑澤秀明艱難地將眼睛撐開一條縫,語調斷斷續續。
“仔細想想……如果這次的事件我不在,那麼你們會將全部的警力都用在救人上,從而沒有……沒有多餘的人手去管其他事。”
“所以,讓高田真殺死其他人轉移注意力隻是組織達成目的的手段,他們真正的目的是從你們的手上弄出一份重要信息……可能是臥底名單什麼的,你們有……唿……”
安室透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下文。
直到馬自達第四次被堵在路上他才抽空看了一眼副駕駛。
黑澤秀明的背部抵著車門,團縮在逼仄的座位上,像是好不容易找到舒服姿勢準備睡一覺的貓。
等察覺座位的角度被調平整,又無意識地舒展開,找到當下最舒服的睡覺姿勢。
“接景光嗎?”安室透喃喃-
“到了,秀明?”
黑澤秀明感覺有人推了他一下,然後一雙手捉住了他的腮幫。
哥哥?
他猛地睜眼,看到麵前的安室透,“你剛剛做了什麼嗎?”
腮幫被捉住的觸感好像還留在臉頰上,做夢能有這麼真實嗎?
“沒有。”安室透屈指敲了敲車窗的窗框,“你睡得太死了,連景光抱著你換了一輛車坐都不知道。”
“嗯?”黑澤秀明的腦子終於被這句話啟動,他後知後覺地看了眼車子內部的陳飾,不是馬自達rx7而是安室透打工時會開的那輛廉價商務車。
說起來馬自達rx7隻有兩個座位,是坐不了三個人的。
黑澤秀明用手掩住嘴唇,打了一個哈欠,“所以我們直接到銀座了?”
“沒錯,提到私密性好,口味又不錯,就隻能想到銀座了吧?畢竟要保證景光的安全嘛。”
他肩膀被安室透拍了拍,然後這位開了一整天車的司機笑道:“準備好破費了嗎?”
黑澤秀明歪頭想了想自己卡裏的數字,然後勾起唇挑釁地笑了一下,“破費?金錢現在對我來說不過是一串數字,這種東西的增長太過平常了。等你們能吃掉我百分之一資產的時候再來跟我說破費的事情吧。”
安室透和諸伏景光對視一眼,跟著耀武揚威的黑澤秀明來到最頂層的餐廳。
這是一間和食店,竹製的隔斷將每個房間隔開,空間私密性非常不錯,但還是能聽到隔壁客人離開後服務員收攏盤子的聲音。
竹製的隔斷確實沒有實木隔音。
黑澤秀明拿起那張菜譜,嘩嘩翻過幾頁,指尖落在北海道特供芝士的標誌上。
“將用到這種芝士的菜品都來一份。”
服務員:……
“跟您確認一下,一共是5種菜品,您確定都要嗎?”
“當然都要,你們這裏盤子的采購地是新西——”
“都要,謝謝。”安室透打斷黑澤秀明的話,看向不知道自己躲過一劫的服務員繼續道,“然後要一份中辣的咖喱麵,景光呢?你要什麼?”
“我要——”
“大哥,這次的客戶看上去品味不錯嘛,選的地方還很高檔。”
一個耳熟的聲音從隔斷後傳來,黑澤秀明脊背一僵。
伏特加?
“哼,無所謂。”
gin低啞的聲線響起,“他要是敢耍半點小聰明就準備下地獄去吧。”
哥哥?!
黑澤秀明立刻看向坐在身邊的諸伏景光,握住他的右手,“深唿吸,別緊張。你看這裏這麼亮,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