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安室透頓了頓,發現黑澤秀明的視線並不在自己身上,“你在看什麼?”
“嗯?”黑澤秀明的注意力被喚迴,“沒什麼,你繼續說。”
“船隻的信號塔被人為破壞了,聯係不了警方,樓下的宴會也辦不下去,所有的客人都迴到了自己的房間。”
“嗯嗯。”
黑澤秀明應了兩聲,視線控製不住越過安室透,落在他身後。
gin好像又贏了一局,正百無聊賴地靠在椅子上等對麵的人打錢。他銀色的長發披散在身後,被衣服撐起一個褶皺,看上去非常的柔軟。
“黑澤?”安室透看向站在黑澤秀明身邊的諸伏景光,但這位幼馴染也避開了他的視線,側頭看向一邊,仿佛對邊上的卡座產生了非凡的興趣。
安室透被氣笑了,作勢要迴頭去看,“我身後有什麼嗎?”
黑澤秀明悚然一驚。
不,安室透絕對不能迴頭!現在迴頭無疑會和琴酒對上視線。
他的腦子瞬間一片空白,本能伸出雙手捧住安室透的臉頰,然後強硬的固定住,“看著我。”
安室透對上黑澤秀明墨綠色的眼睛,抬起手捉住黑澤秀明的手腕安撫地拍了兩下,“怎麼了?”
隨著他這個動作,黑澤秀明看見了安室透身後琴酒抬起來的眼睛。
他的視線直直穿過人群鎖住黑澤秀明,然後落在了他被抓住的手腕上。
“沒……沒什麼。”
黑澤秀明心虛地移開視線,逼自己看向安室透,然後上前一步擋在側麵,伸出右手攬住對方的肩膀,強硬地帶他離開四樓,“我有點累,我們去二樓睡一會兒。”
臨時編出的謊話令耳尖發燙,黑澤秀明掃了一眼諸伏景光,他配合地走到左手邊,完全擋住琴酒和安室透有可能交匯的視線。
三人以一種極其別扭的姿勢走出四樓大門,門口的侍從看了黑澤秀明好幾眼,最終什麼都沒說。
等到了2樓,黑澤秀明驟然放鬆,悄悄長舒一口氣,縮迴了勾住安室透肩膀的手。
安室迴過神一定能察覺出剛才的不對勁,一旦他們分開他就有可能再次登上四樓進行查看。
得想個辦法把人留在身邊。
“我有個東西想給你看。”黑澤秀明拉住想要單獨離開的安室透。
青年低頭看向被拉住的手腕,沒有動。
黑澤秀明有點急,用力將安室透推到房間裏的沙發上,“我和景光在一樓的時候無意間得到了一個郵箱地址,他說曾經看到rum往這個地址發送信息。”
“什麼?”安室透遊弋的注意力立刻被這句話猛地拉迴來,“你的意思是……”
“對,我懷疑那是烏鴉軍團boss的郵箱地址。具體號碼為#969#6261,你有映象嗎?”
“沒有,我現在的等級還沒有資格知道boss的郵箱地址,隻有直屬於boss的人才會知道,比如rum和gin。”
“我目前直屬於rum,要想得到郵箱地址必須再往上爬一級。”
“你也不知道嗎……”黑澤秀明沉吟數秒,“我會把郵箱地址上報,看看能不能追蹤,但我懷疑是假ip,組織的boss不可能會那麼不小心。”
“我會留意的,等確認之後會立刻告訴你。”安室透起身,“你先休息。”
他越想越覺得剛才在四樓時候黑澤秀明的反應不對勁,就好像怕他看見什麼似的。
四樓有什麼?
黑澤秀明看著安室透的動作欲言又止,交流完郵箱信息之後,他失去了留下對方的借口。
“安室,我有一件事跟你說。”諸伏景光的話讓黑澤秀明重燃希望。
景光一定有辦法讓安室留下來!
“秀明感染了新型病毒。”
黑澤秀明:???
為什麼要說這個?
安室透蹙起眉,“什麼?現在怎麼樣?”
“沒事,打了一針,但沒完全好。”諸伏景光看到黑澤秀明難以置信的表情,憋住笑意,“你在這裏陪著他,我再去醫務室再拿點藥。”
“我不——”
黑澤秀明才說兩個字,肩膀就被諸伏景光按住敲了一段密碼。
【你裝一下可憐,他就不會走了。】
哈?
【你還不想自己和琴酒的關係被他發現吧?】
是這個樣子沒錯,但是……
但是怎麼裝可憐?
沒等想明白,諸伏景光再次嚴肅的開口,“他這個人一不看著就會做出令人膽戰心驚的事情。”
他說著,轉而拍了拍安室透的肩膀,“交給你了。”
安室透沉著臉點頭。
黑澤秀明摒住唿吸往邊上挪了挪,試圖離看上去有點生氣的人遠一點,“我也是迫不得已,那種情況誰也想不到的!”
嘴上說著理直氣壯的話,語氣卻比誰都要心虛。
“這次我真的沒想到,下次不會了。”
“下次?”安室透微微揚起聲調,兩個音節從齒縫間蹦出來,帶著一些咬牙切齒的意味,“你到底是沒想到,還是不願意將自己的安全納入計劃中去?”
“沒有下次了!”黑澤秀明立刻接話,可坐在對麵的人滿臉寫著我不信。他躊躇著不敢迴後半句。
“我真的會小心的。”黑澤秀明小聲說道,可他實在不太會裝可憐,隻能直視安室透的雙眼,努力表現認真的態度。
“哈。”安室透輕笑一聲,猛地上前,俯下身湊近黑澤秀明,雙手撐在床沿兩側,兩人之間的距離因為這個姿勢近到幾乎鼻尖相抵。
“類似的話我聽你說過很多次,哪一次是真的?”
沉默彌漫,黑澤秀明愣住了,怔怔看著安室透灰紫色的眼睛。
“沒有一次是真的。”安室透微微後仰,避開黑澤秀明的視線。
“第一次見麵你知道我在觀察你時問我看出什麼來了,現在我完完整整地把答案告訴你。”
安室透深吸一口氣,再次看向黑澤秀明的眼睛,一鼓作氣地說道:“你以自我為中心,在推理方麵十分自信,完全不顧及他人感受,缺乏共情,道德底線較低。
你渴望友情,但卻總是看輕自己,總以為自己不重要,是可以隨時消失的犧牲品,你不自信!逃避感性判斷——”
黑澤秀明猛地捂住安室透的嘴,話語聲戛然而止。
安室透閉了閉眼,強硬地抓住他的手拿開,“你不知道你對我們有多重要,你帶著強烈的自毀傾向追求刺激和多巴胺的時候不知道多少人為你擔心!”
他說到這裏,看向黑澤秀明有些濕漉漉的眼睛,愧疚和後悔爬上來藤蔓一般纏繞住舌頭,半個音節也發不出來。
安室透艱難地說道:“我、我們都不能失去你,明白嗎?”
“如果我不這樣跟你說,你完全不會意識到你的病情到底有多嚴重。”
“你明明可以選擇更加穩妥的辦法解決問題。”
“我不是故意的。”黑澤秀明垂下眼,小聲反駁。
“你在撒謊。”安室透揭穿,“你能騙過景光,但是騙不了我。”
黑澤秀明噎住了。
是的,他在撒謊。
當時他之所以會點龍舌蘭日出和天使之淚,就是因為這兩個酒名下的酒品明顯有問題。
他必須親眼看一看,所以才點。
在酒上桌之後,雖然表麵未能看出問題,但其實也不應該入口。
可點了酒又不喝是一件非常違和的事,他必須當著所有人的麵喝一下。
所以他入口了又吐進暗袋。
他可以不點那兩杯酒,也可以不喝,但那不是他的性格。
森先生就是利用這點胸有成竹地算計他。
啊,對了,裝可憐!
黑澤秀明前傾身體,將額頭抵在安室透肩膀上,“我被算計了。抱歉,讓你們這麼擔心我。”
他抬起手,攬住安室透的後頸輕輕拍了拍,“我知道你是擔心我才會這樣,我很開心。”
安室透:……
哈,就說黑澤秀明的情商根本沒問題,隻是平常毫不在意!
雖然知道這是秀明示弱的小把戲,可他還是內疚起來。
“對不起,我會努力控製的。”黑澤秀明貼著安室透的肩膀小聲說道。
雖然安室的話不太好聽,可那都是真的,是他一直在逃避的東西。
他當然可以用絕對的理智分析自己,可那種分析的效果遠沒有從別人口中說出來有衝擊力。
“是的,我就是不自信,逃避感情判斷。”黑澤秀明抬起頭,“可是我在你心裏遠沒有景光來的重要,你甚至不想我和景光走得太近!”
安室透:「我沒有,那根本不一樣!」
“你說什麼不一樣!”黑澤秀明脫口而出後發現安室透根本沒有說話。
心聲又出現了,比上次更加清晰。
「當然不一樣,我對你不是……」
心聲戛然而止,安室透臉上的表情一片空白,他閉上眼快速清空大腦。
“你知道我在想什麼?”
安室透握住黑澤秀明的肩膀,“你是最近才開始聽到的?”
既然已經暴露,那麼再瞞下去沒什麼必要。
“迴國時就能聽到了,隻不過斷斷續續,這是我第一次聽見你的心聲,以前都是路人的聲音比較多,很吵,我不喜歡。”
黑澤秀明向後躺倒在床上,“真希望這東西能從我腦子裏滾開,可據說這是遺傳,是我母親留給我的東西。”
他沉默數秒,又想起安室透剛才情緒激烈說得那些話,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很擔憂,那種感情和表情做不了假。
所以……
“我接下來要說一件事,如果你能接受,我們就一直是朋友。”
“什麼事?”安室透抿了抿唇,說實話,一直是朋友這句話對他來說挺難接受的,畢竟他的目標不是和黑澤秀明做朋友。
“我母親是黑手黨,我是意大利黑手黨的繼承人。”黑澤秀明沒有坐起來,他仰躺著閉著眼迅速坦白,“我父親是組織派往母親家族的臥底,我的出生……是因為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