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噠。
軍靴落在房間裏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反而是房門被扣上的時候發出了一聲輕響。
黑澤秀明的掌心有點出汗,看向黑暗中對麵人的眼睛。
“真是,午休而已,不至於睡這麼熟吧?”
那人走到趴在桌上的長官身邊,軍靴的前端透過椅子和桌子之間的縫隙出現在眼前。
他站在防衛事務次官身邊停留一會兒,似乎在看什麼東西。
“文件傳輸成功?”
安室透微微閉上眼,繃緊下肢肌肉,隨時準備行動。
“長官。”
那人沒有深究屏幕上的內容,伸出手拍了拍防衛事務次官的肩膀,但仍然沒有得到反饋。
黑澤秀明屏住唿吸。
“嘖,睡得和豬一樣。”那人小聲抱怨一句,那後彎腰拿起桌上的一張紙,隨便用筆寫了點什麼。
聽筆畫,應該是寫了希望次官醒來給他打電話說明需要什麼咖啡。
他寫完,將筆帽蓋好,插迴胸前的口袋。
“誰開的窗戶?”他走到窗邊往外看了看,什麼都沒有。
窗戶移動時發出輕微的聲響,接著裝在窗框上,徹底關閉。
男人離開時依然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應該是害怕將次官吵醒後收到責罵。
“哢”,房門關閉。
黑澤秀明長長唿出一口氣,伸手將防衛事務次官趴在桌子的上半身扶起,讓其靠在椅背上,然後將那個帶輪子的老板椅推遠。
直到讓出足夠的空間,才從因為藏了兩個人而有些逼仄的辦公桌下鑽出來。
他伸手拔下u盤遞給安室透,接著打開窗戶。
這裏是三樓,不算高,邊上還有旗桿作為借力點。建築的背後是一個公園,警衛看不到這裏。
現在如果從走廊離開很可能會和去買咖啡再次迴來的那個下屬撞上。
“你先走。”黑澤秀明伸手拉住還蹲在地上的安室透,將他拽起來,“我斷後。”
“好。”安室透將u盤放進口袋,從打開的窗口一躍而下。
黑澤秀明立刻迴頭,調出電腦中的聊天軟件,迅速偽造了一份被刪除的聊天記錄。
讓安室透先走就是因為他要偽造這份聊天記錄,隻有有了這個,才能將刺殺的事情推到這位叛國者身上。
有關計算機的內容不是他的強項,但是偽造聊天記錄這種小事不算特別困難。
黑澤秀明一邊敲鍵盤,一邊看向電腦右下角顯示的時間。
14分22秒。
催眠瓦斯從第15分鍾開始就會慢慢失效。
他快速將“盡量殺掉他,別給他翻盤的機會。”這句話打完。
然後掏出兜裏的酒精濕巾將鍵盤擦了一遍。
他來之前在指腹上塗過指甲油隔絕指紋,但安室透沒有,他得清理安室的指紋。
14分50秒。
防衛事務次官的手指抽動一下,他快醒了。
黑澤秀明將電腦迴歸原樣,又輕手輕腳將次官推迴桌前。
他壓了壓帽簷,腿部發力,跳起後甚至沒有踩踏窗框就越過窗戶掛在窗外。
黑澤秀明一隻手攀住窗臺後另一隻手順勢幫睡著的次官再次關上了窗戶。
感謝防衛廳比強迫癥還擦得更幹淨的窗臺,否則他還需要清除自己的指印。
黑澤秀明蹬向旗桿,然後滑到一樓地麵。
安室透抬手看了下表,“快走,15分鍾到了。”
三人和推著清潔車刻意路過的馬德拉會和,在門口警衛員略帶警惕的目光下,完好無損地離開了防衛廳。
“唿……”安室透坐在保時捷的後座,緩緩唿出一口氣。
“這就受不了了?”黑澤秀明一邊換保潔衫一邊調侃道,“當我朋友的話以後這種事多著呢。”
他套上衛衣,然後開始換褲子。
安室透瞥到那截白皙而充滿力量的腳踝,屏息挪開視線,對上諸伏景光了然的眼睛後耳尖發燙。
黑澤秀明將換下的衣服裝迴袋子,一抬頭就看見安室透和諸伏景光的對視。
“……怎麼了?換衣服啊,穿著保潔衫坐保時捷多奇怪。”
他抬起手看了眼表,距離下午一點僅剩15分鍾,現在趕去杯戶公園也來不及參與柯南他們阻止刺殺的計劃。
“馬德拉,你送他們去米花町2-23,u盤就交給你們轉交黑田長官了,我還有事。”
他關上車門,又從後備箱裏拿出那個馬德拉用來裝狙擊槍的長條箱子。沒走幾步,又退迴來拉開車門,探頭道:“馬德拉,別忘了你現在是我的人,記得把監控刪幹淨。”
“我們這兒有正在執行臥底任務的人,錄像不能留出,否則不能保證我朋友的生命安全。”
“嘖,好吧。”馬德拉摘下耳骨釘,裝上轉接頭插進手機,三兩下刪除所有視頻。
還嘖?
黑澤秀明抿了抿唇,算了,看在刪得幹脆利落的份上就不和這位執事先生計較了。
他關上車門,然後竄到路邊伸手一揮,“taxi!”
防衛廳到米花町的路程要30分鍾左右,時間有點緊張。
黑澤秀明垂眸想了想,升起出租車前座與後座之間的隔板,然後打開蓋子組裝那把狙擊槍。
這把狙擊槍非常符合馬德拉的審美,通體全黑和流暢矜持的造型,就算是馬德拉穿著執事裝拿起它也不會令人覺得違和。
——那位執事就是偏英式的西裝暴徒風格,說不定以前完成雇主任務的時候都會掐著懷表讀秒。
黑澤秀明腦子裏想著馬德拉用這柄狙擊槍時候的樣子,將裝好的槍收進盒子,掏出手機撥打赤井秀一的電話。
根據剛才通話時茱蒂的說法,赤井秀一被派去保護毛利小五郎。
而哥哥一旦意識到那個竊聽器可能與毛利小五郎有關,同時任務又被人幹擾失敗,一定會第一時間遷怒於毛利小五郎。
像琴酒這種控製欲極強的人,一旦既定的事脫離掌控,就會十分憤怒。
他會不顧後果地想要殺死有可能已經獲取組織足夠多信息的毛利偵探。
琴酒要殺毛利,茱蒂探員則打電話讓赤井秀一保護毛利——
赤井和哥哥會對上。
之前在公交車上的時候,他和赤井靠的很近,非常容易就看出了赤井擅長的槍種。
他擅長狙擊,狙擊槍的後坐力一般比手槍更大,因為握持姿勢不同,所以產生的槍繭也與手槍有著細微的差別。
虎口處更厚,他慣用的左臂臂力也明顯比右手更強一些。
“嘟——”
電話接通。
“喂?”
“赤井。”黑澤秀明靠在車座上,叫完他的名字就再也不開口說第二個字。
“你打電話來就是為了喊一聲我的名字?我都不知道你什麼時候這麼喜歡我了。”
“你這個拔我頭發的討厭鬼有點自知之明。”黑澤秀明笑罵道,“我現在準備趕去米花町,但距離太遠,不知道能不能在毛利小五郎出事之前到場。”
“交給我。”赤井秀一低沉磁性的聲音從聽筒中傳出來,震得手機傳聲器微微顫動,“這次我說不定能見到某個親愛的宿敵,我真希望你也能看看他的臉。”
“是嗎?”
“再見,黑澤警官。”赤井秀一掛斷電話。
與此同時,黑澤秀明神情凝重地降下隔板,對司機道:“去米花町7-12號。”
“好的,先生。”
米花町7-12號是一座30層左右的商業大廈。
從剛才通話時赤井秀一耳機中傳出來的底噪聲判斷,那種輕微的可以忽略不計的風聲和電流聲,絕不可能是在7-12這種30層左右的大廈上發出來的。
全米花町適合狙擊毛利偵探事務所的地方隻有一處,那就是事務所對麵的大樓。
如果哥哥要狙擊必定會選擇這裏。
赤井秀一的目的是保護毛利小五郎,那麼就一定會選擇一個最適合狙擊事務所對麵大樓的地方。
這種地方一共有兩處,一處為距離其700碼的3-28,另一處為距離870碼的3-21。
870碼的那一處對於狙擊手來說過遠,因此,赤井秀一隻可能在3-28。
最適合狙擊3-28的地方,就是7-12號的大樓。
按照這樣分布,他們四個人的位置形成一個梯形。
7-12不能看到毛利偵探事務所中的情形,但是卻能清楚地看到赤井秀一和琴酒即將到達的大樓。
黑澤秀明提著箱子,旁若無人坦坦蕩蕩地坐上垂直梯。
赤井先生,你最好別傷害我的哥哥。
他來到天臺,找到對著3-28的那一麵趴下,然後從狙擊鏡裏清晰地看到赤井秀一勾起的嘴角。
調轉槍口,果然在毛利偵探事務所對麵的大樓上看到了幾個穿著黑色衣服的身影,其中兩個正舉著狙擊槍。
琴酒正舉起一個圓形的小型竊聽器說著什麼。
才張口說了一個字,一顆子彈從3-28處擊發,精準地擊飛了琴酒捏在指尖的竊聽器。
這顆從赤井秀一槍管裏竄出來的子彈讓黑澤秀明心中一緊,立刻調轉槍口。
他的射擊不好,但經過針對性的練習600碼已經不成問題。
幾發子彈擊打在赤井秀一身下的石臺,但這人動也不動,仿佛知道700碼這個距離組織的人根本不可能射中。
黑澤秀明從側麵瞄準赤井秀一狙擊槍的槍口。
肩胛骨抵住槍支尾部,果斷扣下扳機。
子彈帶著後坐力,沿著精準計算過的路線穿過600碼的距離,在赤井秀一企圖開第三槍的時候擊中他的槍管打斷了他的狙擊。
赤井秀一瞄準琴酒的那柄槍立刻調轉指向黑澤秀明所在的大樓。
黑澤秀明絲毫不在意這個動作,7-12足足有30層,居高臨下。赤井秀一那個位置看不見他。
他再次調轉視線,看向gin,直到他們撤退完畢,才收迴槍支。
也不知道赤井射出的第二槍有沒有擊中哥哥……
說好晚上迴來的,到時候看一下吧……
他背著那個箱子從7-12離開,心不在焉地想起那份留在防衛事務次官電腦裏的證據。
這份證據會讓得到u盤證據後前去搜索電腦的公安會直接將次刺殺未遂的罪名安在次官的頭上。
而由於防衛事務次官本身就和常盤財團有交易,一定會認為這份聊天記錄是常盤陷害。
他會認為常盤財團是為了撇清關係才留下這份假的聊天記錄。
因此,在審訊時很可能會順勢供出常盤集團。這樣才能減少一些他身上的嫌疑,不會被判處死刑。
到時候就是常盤財團和防衛事務次官的博弈,跟哥哥毫無關係。
黑澤秀明疲憊地閉上眼,想起赤井秀一剛才張合的嘴唇。
雖然聽不到他說話,但卻可以在狙擊鏡中清晰地解讀出唇語。
他說:“終於見麵了,我親愛的宿敵,情人啊。”
赤井秀一這個人……那裏,是不是有什麼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