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手機又響了一下。
「順帶一提，群馬縣也歡迎您。」
「來的話請一定要吃烏龍麵。」
這麼推崇群馬，難道是出生群馬縣的警察？
看起來長野縣的縣警處境微妙，警察廳已經(jīng)開始不信任他們了，否則不會連通知都是由群馬縣的警察來發(fā)。
黑澤秀明將手機熄屏，含著丸子含糊著問：“你不用去總廳了？”
“嗯。”安室透模棱兩可地應(yīng)了一聲，“看來這次的報告又需要風(fēng)見裕也寫了。”
黑澤秀明想到風(fēng)見裕也的黑眼圈和發(fā)際線，“他也挺辛苦的，一個人要跟著兩個上司。”
“是嗎？”安室透摩挲了一下餐盤邊上的花紋，又想到上次銀行門口風(fēng)見裕也把手伸到黑澤秀明褲兜裏摸手銬時的場景，冷笑一聲，“身為公安如果連寫報告這種小事都做不了，不如早點轉(zhuǎn)到警視廳鑒識科養(yǎng)老比較舒服。”
黑澤秀明：……
抱歉了風(fēng)見，你的上司不知道為什麼心情不好，你忍一下。
“你最近也很忙。”安室透轉(zhuǎn)身，從冰箱裏拿出一聽透明咖啡推到黑澤秀明麵前，“寫報告這種小事也交給風(fēng)見好了。”
“嗯。”
抱歉了風(fēng)見裕也，寫報告這種事情他其實也不想做，如果有人能幫忙就最好啦。等從長野迴來，他一定會帶著伴手禮去慰問噠。
嗡——
諸伏景光的手機嗡鳴一聲，他查看後，表情逐漸凝重起來。
“怎麼了？”黑澤秀明探頭想看。
“黑田長官讓我跟著你一起去長野縣。”諸伏景光深吸一口氣，“用真容……”
這怎麼行？
黑田兵衛(wèi)明知道長野警局中有臥底，還要景光以真麵目示人？
這不僅是要景光去做誘餌，還有可能讓救人的琴酒陷入危險。
“我不同意！”黑澤秀明將叉子重重放在餐墊上，“我絕不同意這件事！”
“是國安委員長的……建議。”諸伏景光將手機放在黑澤秀明的麵前，“他隻是建議我這樣做。”
“哈！建議？”
黑澤秀明撇過那條信息，猛地站起身。
“他們就是要利用你！想讓你當誘餌！國安委員長自始至終都沒有與我見過麵，我甚至不能確定他究竟是那一邊的人。我絕不同意這件事，如果你要去就必須帶著手環(huán)！”
“冷靜。”諸伏景光輕聲道，“我知道他在利用我。”
“我當然知道你知道他在利用你！”黑澤秀明伸出食指，狠狠戳了幾下諸伏景光的胸膛，“就像當初我知道他們是想要利用我，讓我簽下那份合約！可我不會有生命危險，你會有！”
“我知道。”
“哈！”黑澤秀明氣得說不出話，他胡亂揉了把右側(cè)的頭發(fā)，“所以你現(xiàn)在是在告訴我，你又做好了犧牲的準備？”
“我們都做好了犧牲的準備。”安室透接話。
“我沒有做好你們犧牲的準備！我不允許！”黑澤秀明大聲道，“帶上你的手環(huán)，別讓我知道你關(guān)掉了它，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長野的臥底有更先進的通訊設(shè)備會怎麼樣？你還活著的消息就會傳迴組織！”
“諸伏景光，你現(xiàn)在是我手下的人，除了我的話，誰的命令都不許聽，明白嗎？”
黑澤秀明揪住諸伏景光的衣領(lǐng)，一字一頓道，“如果你還想做公安，就不許打開你的手環(huán)，不許去做誘餌。否則就迴到警視廳，做搜查一課的刑警去！”
諸伏景光垂眸，“我知道了。”
“你在陽奉陰違！”黑澤秀明鬆手，猛地將諸伏景光推坐到沙發(fā)上，“你在騙我。”
“——不如我們來分析一下上層為什麼要讓景光在這時候暴露身份？”安室透強行插入兩人之間，截斷黑澤秀明瞪向景光的視線，“別生氣。”
“他騙我！”黑澤秀明意識到不可能越過安室透這個人牆去質(zhì)問景光，於是控訴地看向他，“從我們認識的第一天開始，他就從來沒有騙過我。”
安室透的動作停滯一瞬，“他隻是……”
“——你要幫他說話？”黑澤秀明打斷道，“好極了。”
他走到餐桌前，一口氣吃掉剩下的芝士雞肉丸，“唔……窩要去找黑田。”
“你要去找他取消我的公安證件？”諸伏景光輕聲問。
“哼。”黑澤秀明沒迴話，費勁地嚼溫度偏涼的丸子，轉(zhuǎn)身去門口的鞋櫃找鞋。
才彎下腰，手臂就被抓住。
“你勸不動我——”
黑澤秀明的聲音戛然而止，他被推得踉蹌著連退幾步，跌坐在沙發(fā)上，柔軟的坐墊護住腰腹，他懵然彈了幾下，看向推人的景光。
“你對我完全沒有防備？”諸伏景光揚了下眉，“這麼信任我？”
黑澤秀明微微前傾身體，轉(zhuǎn)移重心到膝蓋，企圖從沙發(fā)上起身，但才站起一半就被諸伏景光按著坐下。
這次不是沒有防備了，但還是動彈不得。
景光的力氣……有這麼大嗎？
“我會開著手環(huán)的。”諸伏景光企圖讓自己看起來真誠一點。
黑澤秀明一個字都不信，景光整個人從裏到外都寫著幾個大字——我在用緩兵之計。
“好吧，我不能保證一直都開著。”諸伏景光頓了頓，“但僅憑一封郵件，你怎麼確定國安委員長是想讓我當誘餌？萬一不是呢？”
“你在用情報探查技巧問我問題？”黑澤秀明捉住諸伏景光的手腕，將它一點一點挪開，“你覺得我會反駁你？”
“你不會？”
“我不會。”黑澤秀明將頭轉(zhuǎn)到一邊，和安室透對上視線。
哼，看到你就生氣，居然還幫景光說話！
他又把頭轉(zhuǎn)到另一邊，看向小茶幾。
家具都比這兩個人順眼！
“好吧，就算他們想讓我當誘餌。可為什麼呢？讓我當誘餌警察廳又能獲得什麼好處？”諸伏景光從黑澤秀明的掌心中抽出自己的手腕，溫聲道，“這間屋子裏隻有你能通過那條短信知道問題的答案。”
“花言巧語。”黑澤秀明嘟囔道，“我才不會上你的當。”
“你不好奇？”
身邊的沙發(fā)凹陷下去一塊，視線裏諸伏景光亮起的手機屏幕一閃而過。
“或許這條信息裏有對案件有用的信息，如果我們忽略了就糟了。”
視線中出現(xiàn)了完整的手機屏幕，黑澤秀明一垂眼就看見上麵的發(fā)件人姓名。
再往下是信息的全貌。
「長野縣警察本部存在警察販賣槍支的情況，經(jīng)了解，這種情況已經(jīng)持續(xù)了十年。最近，楠田陸道死亡時用的警用手槍十分引人注目，我們懷疑長野縣警有可能和組織有關(guān)係。」
「你也很久沒有去長野了吧，諸伏高明也在那裏。這次要不要用真容和兄長重逢？」
「順便，既然已經(jīng)確定長野縣警內(nèi)部存在組織臥底，委員長希望你能以真容參加搜查會議，公安這邊的網(wǎng)絡(luò)對策課已經(jīng)做好準備的，隻要長野縣中有人通過某種手段發(fā)送信息，我們就會進行追蹤。」
「當然，一切看你自己的選擇。」
黑澤秀明極快速地皺了下眉，猛地奪過諸伏景光的手機，將這封郵件從上到下仔仔細細閱讀了一遍。
——這不是黑田長官發(fā)來的郵件！
黑田長官根本不可能用這種語氣說話！
“你迴信了嗎？”黑澤秀明神情嚴肅地看向景光。
諸伏景光愣了一瞬，“沒有。”
“很好。”黑澤秀明利落地抽出手機裏的電話卡丟進安室透喝完的純淨水瓶，擰上瓶蓋後又從茶幾下的儲物格找到透明膠封住瓶口。
“你在做什麼？”
“給你發(fā)消息的人不是黑田兵衛(wèi)。”黑澤秀明言簡意賅，“有人借用黑田兵衛(wèi)的名義給你發(fā)了這封郵件，試探你是不是還活著。”
諸伏景光幾乎倒吸一口涼氣，他和安室透對視一眼。
“別擔心，沒迴就好。”黑澤秀明拿起桌上的透明咖啡一口氣喝光，用剪刀將塑料罐頂部的鋁蓋撬開，將手機放了進去。
“有蠟燭嗎？”
“有。”安室透從櫥櫃裏取出兩隻從未使用過的白蠟燭，“預(yù)防停電的。”
“我就知道你會有。”黑澤秀明仰頭對著安室透笑了一下，腦子裏除了案子空空如也。
他點燃蠟燭，用蠟油將被撬開的易拉罐頂蓋和瓶身黏連起來，直到密不透風(fēng)後又用透明膠帶在外側(cè)裹滿蠟油的地方纏了一圈。
“這個公寓不能久留，我們不確定給景光發(fā)消息的人有沒有開始進行定位，快離開，我們得去偽造景光的行程。”
“你不生我的氣了？”諸伏景光問道。
“當然……”黑澤秀明瞥見景光唇邊的笑意，“我當然沒消氣！”
他將裝手機卡的純淨水瓶放到安室透手裏，“給，你去之前帶我去過的海邊，把這個丟下去，我去橫濱前麵丟。”
他覷了眼景光，“你跟我一起，把手環(huán)打開，我?guī)闳ヒ娔愕男珠L，我認識你這麼久，竟然沒聽你說過你有一個哥哥。”
“至於那封郵件，既然他們已經(jīng)發(fā)到你手機上，就證明他們已經(jīng)知道你還活著了，隻是沒有證據(jù)。無論你迴不迴消息，接下來他們一定會對組織進行徹查，這次的長野臥底案就算不是突破口也必須找出突破口。”
否則哥哥就危險了。
“走，動作快！”黑澤秀明一手拉住一個，扯住還想換衣服的兩人，“別換了，發(fā)信人甚至知道諸伏景光有個哥哥！我都不知道！他可能也會有危險，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