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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高興你願意接受我的采訪,”這是裏奧哈德·施海勃說的第一句話,“但是我還是很想問一句:是什麼讓你改變了注意呢?”


    自從赫斯塔爾衝著斯特萊德的腦袋開了槍之後,已經有一撥一撥的人想要采訪他,管他是不是維斯特蘭鋼琴師呢,現在的讀者人人都想要知道他的消息。但是赫斯塔爾沒有接受任何想采訪他的人或者想給他寫傳記的人提出的訪問邀請,直到這一天。


    施海勃想這總不可能是因為對方對他特別欣賞的緣故,在這方麵他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當初在那家匿名互助會門口發生的口角也還曆曆在目。


    “因為你願意向我提供我想知道的消息。”這囚徒言簡意賅地迴答道。


    確乎如此,赫斯塔爾和施海勃進行了兩次並沒有什麼營養的通信,監獄中消息閉塞,赫斯塔爾尚未建立起什麼人脈,因此施海勃答應幫他打聽他想知道的消息,用以交換一次采訪。


    而當赫斯塔爾迴答這個答案早在意料之中的問題的時候,施海勃仔細地打量著他的麵孔:他看上去跟被逮捕前大不相同了,他的讀者們會願意在報紙上讀到這樣的對比的……<i>這位疑似維斯特蘭鋼琴師的兇手穿著標配的橙色囚服,這種鮮豔的顏色反而襯托得他氣色不佳。我可以看見他眼睛下麵的黑眼圈和嘴唇幹裂起皮的部分,這令他看上去真實而憔悴,與傳說中的那個“鋼琴師”大相徑庭。我能否大膽地推測,此人身陷囹吾之中的時候心中還在思念著什麼嗎?會有一種近乎罪惡感的情緒將他折磨、使他夜不能寐嗎?他的夢中是否會出現阿爾巴利諾·巴克斯的臉——這個人正是他手下的第一個亡魂,而wlpd至今的沒有發現他的屍體。</i>


    “是的。”施海勃迴答道,“但是你需要首先迴答我的問題。”


    赫斯塔爾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看上去興致缺缺,但是施海勃決定認為這是“問吧”的意思。


    他吞咽了一下,說:“我想跟你談一談阿爾巴利諾·巴克斯。”


    因為人人都喜歡那樣的故事,情傷,暴力,求之不得和破壞,當一起兇殺案中摻雜這種元素之後近乎是令人心醉神迷的了,這種兇手往往會大受關注——《芝加哥》裏那首歌是怎麼唱的來著?“誰能說謀殺不是一門藝術呢?而萬一她沒被吊死,誰又會說她是從一聲槍響中開始蛻變的呢?”


    赫斯塔爾平靜地說:“問吧。”


    <i>赫斯塔爾·阿瑪萊特在我提到巴克斯醫生的名字的時候依然保持著平靜的神情,我曾聽說,最深的悲痛是一種麻木</i>——不,這太主觀了,不能這樣寫——<i>依然保持著平靜的神情,就仿佛那個在幾個月之前還曾與他耳鬢廝磨的人從不曾在他的生命中出現……</i>


    所以施海勃問道:“對於謀殺他的這個決定,你感覺到後悔了嗎?”


    然後,赫斯塔爾冷笑了一聲。


    下一刻,他從下垂的眼瞼之下掃了施海勃一眼,他的目光冰冷、無情,虹膜是一種無機質的藍色。施海勃下意識地往後縮了一下,感覺到自己脊背上的寒毛都豎起來了,他不受控製的蜷縮起手指,小指截斷處空蕩蕩的,提醒著他之前所失去的東西。


    他忽然意識到玻璃之後確實盤踞著某種野獸。


    “既然你的預設立場一直是‘我是鋼琴師’,你又為什麼要問我殺了一個人之後後悔不後悔之類的問題呢?”阿瑪萊特聲音低沉地問。


    ——確實如此,施海勃是第一個在報紙上寫鋼琴師可能就是赫斯塔爾的人,而給他提供這個消息的人早已不知所蹤,或許已經命喪黃泉。施海勃又吞咽了一次,但是依然感覺喉嚨幹燥,好像吞下了沙子,他咬咬牙,又繼續問道:“那麼你是嗎?”


    “任何一個神誌清醒的罪犯都不會迴答你這種誘導性問題,”赫斯塔爾迴答,“鑒於我是個律師,你就更不可能從我這裏得到答案了。”


    “你已經被吊銷了執照。”施海勃提醒道——這人在審判時真是孤注一擲,也就隻有他這種人才會坦然地在庭上說出自己曾讓巴克斯醫生作偽證了,拜他所賜,現在a&h律師事務所也官司纏身。


    “這是可以接受的代價。”赫斯塔爾平靜地說。


    “是殺斯特萊德可以付出的代價、還是殺巴克斯醫生可以付出的代價呢?”施海勃繼續問道。他其實實在有些興致勃勃:此人在法庭上關於斯特萊德那部分的發言真是情真意切,他懷疑赫斯塔爾在說下去陪審團裏感性一點的人都要哭了,那些人會知道他有這樣冷漠而不以為意地談論人的性命的一麵嗎?


    “兩者皆有。”赫斯塔爾說,“或許有些事的過程並不盡如人意,但是我不會為我做出的任何一件事後悔。”


    <i>我在他身上隻看見了冷漠——人類身上會出現的一種如此平靜卻又如此極端的情緒。阿瑪萊特現在在陪審團麵前曾經不止一次表白過他對阿爾巴利諾·巴克斯醫生的愛意,但是這種感情不曾從他肅穆的麵具之下透露出一絲,讓人質疑這種情感是否真正存在。或許,他以一種自己的、旁人難以理解的方式悼念自己的所愛,又或者,他真的是維斯特蘭鋼琴師,而一個變態殺人狂從不懂得“愛”為何物。</i>


    “我依然很好奇你為什麼會和巴克斯醫生在一起,有些警局的人士透露,你們相遇的時候關係並不是非常和諧。”施海勃繼續問道,他下意識地磨著自己的後槽牙,在心中遣詞造句,“按照你之前在庭上的證詞,你們是在鋼琴師的那起‘強奸案’之後才在一起的?”


    赫斯塔爾指出:“我認為你特別點名這個時間點是別有用心的,我記得我在庭上的證詞明明說的是‘我們在殺手強尼一案之後在一起的’。”


    “我們沒必要在這個措辭上兜圈子,你也很清楚讀者們想要知道的真相是什麼。”施海勃說道,在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認為自己確實很有勇氣,“殺手強尼案告破後的當天晚上,維斯特蘭鋼琴師強奸了一個參與鋼琴師一案偵破的人員,據悉那個人屬於法醫局。所以我不如直接問:阿瑪萊特先生,你強奸了巴克斯醫生嗎?”


    “我們之間發生的所有性關係都是你情我願的。”赫斯塔爾迴答,可惜,這個答案在施海勃聽來還是過於模棱兩可了。


    或許他可以在這個問題上做點文章,施海勃想,讀者們會喜歡這個猜測的,這也是阿瑪萊特被懷疑為鋼琴師、而巴克斯醫生則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是鋼琴師強奸案的受害者之後最令人津津樂道的猜測。到時候他應該這樣寫……<i>阿瑪萊特先生在筆者麵前特別強調了“你情我願”這個詞,在各種懷疑論甚囂塵上的當下,這個詞聽上去反而有些做賊心虛了。</i>


    <i>我依然秉持著“阿瑪萊特就是鋼琴師”的觀念,但是在這個大前提之下,任何一個人都不禁會想到——阿爾巴利諾·巴克斯曾真的愛他嗎?還是隻是一種扭曲欲望的犧牲品?在殺手強尼案告破之後的那根夜晚,巴克斯醫生是否被他侵害,這位受害者又是出於什麼原因對此守口如瓶的呢?


    或許巴克斯醫生真的不知道那起強奸案的嫌犯是誰,在絕對的武力之下,這種失察是情有可原的。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都在庭上被闡述清楚了:巴克斯醫生顯然剛剛受過傷害,而阿瑪萊特則曾被斯特萊德性侵——雖然這點在審判中並沒有被承認,但是各位讀者應該對事情的真相自有一番自己的判斷——正如阿瑪萊特在庭上所說,他們有“共同的痛苦經曆”,因此,這兩個人很快陷入了一種親密關係,作證時阿瑪萊特說那“不是愛情”,但正是這種不是愛情的感情,讓一向信譽良好的巴克斯醫生願意冒著風險為一位黑幫律師作偽證,因此這種感情的分量依然很值得各位衡量。


    如果阿瑪萊特真的是鋼琴師,巴克斯醫生就完全被他誘騙了,侵害者張開了羅網,等著受害者主動來到他的身邊,並最終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價。</i>


    “我注意到在這些問題上你都在撇清你和鋼琴師之間的關係,”施海勃繼續問道,“但是奧爾加·莫洛澤女士在庭上說她認為你就是鋼琴師,對此你又作何感想呢?”


    赫斯塔爾皺起眉頭來,施海勃覺得他都要發出冷笑了。


    “她怎麼認為於我而言又有什麼關係呢?恕我直言,禮拜日園丁在這個城市裏作案十年了,她和wlpd還都沒有抓住人呢。”赫斯塔爾尖刻地評價道,“難道她就是一個能洞悉一切的人了嗎?”


    “麥卡德沒死。”奧爾加忽然說道。


    ——她說這話的時候正坐在起居室的沙發上,蓋著毛茸茸的茶色毯子,膝蓋上攤著一本下次去維斯特蘭州立大學講課的時候要用的教案。在此前的一個小時裏,她都在認認真真地在這份教案的頁邊上做筆記,因此這句話來得完全沒頭沒尾。


    做為對這句話的迴應,正在擺弄筆記本電腦的亨特生生在唿吸的時候被空氣嗆了一口,開始玩命咳嗽。


    這是個工作日,米達倫去上學了,安妮出去逛街,屋裏隻有他們兩個人在。亨特抬起頭環顧了一通四周,確定奧爾加這句話確實是對著他說的,然後才迴答道:“什麼?!”


    他的語氣透露出他的聲音並不如他的動作一樣淡定。


    “沒什麼,我這個角度能看見你的電腦屏幕。”奧爾加伸手指了一下亨特的電腦,“你在看勞德代爾堡的水係圖嗎?看來你還沒有把園丁的那事放下?”


    “這讓我怎麼放下?”亨特歎了口氣,忍不住抱怨道。


    他確實是投身一件事裏之後就很難放下的那種人,更不用說園丁那檔事就跟在第一季結尾留了個大懸念、但是再也不拍第二季的電視劇一樣犯人:從拉瓦薩·麥卡德墜河失蹤到現在已經一個月有餘,這位失蹤的fbi再未露麵,兇手也從未歸案。


    在最開始的時候,亨特還以為麥卡德是被什麼黑幫或者仇家襲擊了,但是後來奧爾加說犯案的應該是禮拜日園丁。


    亨特跟園丁剛剛近距離打過交道不久,雖然警方那邊封鎖了園丁相關的消息——再者說,他最近犯案的風格也不同以往,很難被人認出來——但是亨特依然知道阿爾巴利諾·巴克斯在幹什麼,因此也很快接受了奧爾加的說法。


    所以事情在亨特眼裏就變成了這樣:禮拜日園丁和麥卡德一起墜河,從那個時候到現在為止的一個月之內,兩個人都再沒出現過。所以問題在於,他們後來到底怎麼樣了?!


    “你怎麼不早說啊,我都不知道你還在關注這個案子,所以壓根沒想要跟你提。”奧爾加忍不住吐槽他,“你不知道可以問我啊,我知道啊!”


    亨特:“……你跟wlpd簽的那些保密協議其實都是擺設對吧?”


    “反正我知道你也不會亂說啦。”奧爾加不當迴事地一揮手,“總之這事已經告一段落了:一個月之前警方接到報案,他們在維斯特蘭州立法院門口發現了一隻斷手,那隻斷手屬於麥卡德,從那隻手被裝飾得花團錦簇的程度就能看出,園丁顯然還活得好好的。”


    從奧爾加的角度來說當然能很容易地得出這種結論,但是實際官方方麵還沒有把這一係列案子和園丁之前的案子並案。畢竟之前園丁不常在這樣小的人體組織上做文章,最近的一係列案子中很多都沒有出現花卉元素,實際上wlpd還不太能確定這些案子完全是園丁幹的。


    實際上,光看這些案件的受害者和赫斯塔爾之間千絲萬縷的關係,他們寧可相信嫌疑人是維斯特蘭鋼琴師的狂熱粉絲。


    “這樣說是禮拜日園丁贏了?”亨特問,“那你為什麼說麥卡德沒死?”


    他迴憶了一下,以他的人脈都完全沒聽說過法院附近有什麼案子發生,顯然是警方把事情壓了下去,以免引起恐慌。但是如果說園丁都把自己的戰利品擺出來了,麥卡德怎麼可能沒死,難道——


    “因為顯然沒有人死呀。”奧爾加懶洋洋地把手上的講義放到一邊,擺了一個舒服一點的姿勢看向亨特,“雖然大部分案子都沒有見報,但是追尋一下最近禮拜日園丁的軌跡吧——鑲嵌在蘋果裏的一顆人的眼球、被切成碎片的舌頭、血液、骨頭燒成的灰燼、人的手,如此等等。你告訴我,人失去了這些部分,還能活下去嗎?”


    亨特在此時此刻徹底理清了思緒,一種毛骨悚然之感沿著他的脊背升了起來。


    “你是說他們都還活著?!”亨特忍不住提高了聲音,發現音調有些發啞,“禮拜日園丁取走了他們身體的一部分,但是他們還都活著?!”


    奧爾加衝著他眨眨眼睛:“這聽上去有點嚇人,不是嗎?要是早知道你的反應這麼激烈,我就不跟你說這個了……說來也是,我跟巴特說的時候他也是這個表情。”


    亨特很想指出,任何一個神智正常的人知道一個變態殺人狂圈養了一批受害者,然後活著從他們身上割下器官用於……創作,基本上都會是這個反應。他簡直不願意想象園丁是用什麼手段維持他們的生命的。


    “但是這是為什麼?他們的性命應該對他毫無意義才對。”亨特忍不住問道。


    “任何一個人的生命對他而言都毫無意義,包括我的。所以我隻能說我也不太確定他最後到底打算做什麼。”奧爾加實事求是地迴答,“但是可以在現在的基礎上略作推測……”


    她停頓了一下。


    “有些古老的宗教有活祭的習俗,他們將人的生命獻祭給神,以此表示自己的虔誠。”奧爾加慢吞吞地說,聲音聽上去像是深思,“就比如說瑪雅文明就有血祭的習俗,他們會把戰敗者俘虜的心髒挖出來,在儀式上獻祭給神——


    “以此來祈求神靈悅納。”


    這段談話進行了約三十分鍾,或者更長一點。赫斯塔爾甚至認為自己到底跟裏奧哈德·施海勃說了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施海勃采訪了阿瑪萊特”的由頭,然後這位記者就能在自己的文章中盡情創作了。


    談話即將告一段落,施海勃看上去興致勃勃,而赫斯塔爾則提醒道:“你該兌現你答應過的東西了。”


    ——這是他答應這段采訪的唯一原因。


    赫斯塔爾知道阿爾巴利諾應該在外麵持續作案,奧爾加當初在審前聽證會之前拋在他麵前的那幾張照片可以說明一切。後來他又收到了一封落款安德森神父的血書,也說明這位神父大概率是落在了阿爾巴利諾手上,最後應該兇多吉少。


    之前的典獄長無故失蹤,也很可能是出於這種原因,那個典獄長一看就是阿爾巴利諾會選擇的那種受害者。


    但是除了這些推測之外,赫斯塔爾沒有從報紙上得到多少有用信息——這些案子很可能是被警方壓下去了,以免引起群眾的恐慌。自從寄到聯邦監獄的那份匿名信之後,阿爾巴利諾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赫斯塔爾最後一次看到他的消息是來自報紙上的一則報道。


    那則報道就是眼前這個記者寫的,內容是拉瓦薩·麥卡德受人襲擊失蹤,兇手很可能是維斯特蘭鋼琴師的狂熱擁護者。


    雖然報紙上隻配了一張模糊到隻剩下馬賽克的監視器截圖,但是赫斯塔爾也知道幹這事的人必然是阿爾巴利諾。


    他之前那種不祥的預感果然成了真,這個小瘋子沒有把別人的頭在監獄前麵一字排開,卻真的跑去單挑了麥卡德。麥卡德探員和襲擊者一起從橋上墜落?這到底是一場意外還是有意為之?


    最重要的是,他得知道阿爾巴利諾現在怎麼樣了。


    ——因此,赫斯塔爾不得不接受了麵前這個記者的采訪,捏著鼻子迴答他那些愚蠢的問題。畢竟裏奧哈德·施海勃可能是整個維斯特蘭唯一一個關注麥卡德那個案子、還蠢到可以被他從嘴裏撬出真話的人,赫斯塔爾還沒有自不量力到想去約奧爾加見個麵。


    “是,我答應過幫你跟進麥卡德探員的那個案子。”施海勃點點頭,“說真的,你為什麼那麼關心麥卡德?”


    赫斯塔爾的臉色讓他成功地沒有繼續問下去。


    施海勃頓了一下,然後做出了一個苦臉:“呃,好吧——我是真的去打聽了。但是你可能不會喜歡這個答案:我一無所獲,麥卡德從墜河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現在的狀態依然是失蹤;而至於那個襲擊者嗎?他似乎也沒有做別的案子,警方那邊似乎也是一頭霧水,我有個在wlpd的朋友幫我打聽了一下,那個案子還沒破呢。”


    赫斯塔爾似乎若有所思,並沒有說話。於是施海勃繼續說下去:“說真的,我覺得最大的可能性是他們兩個都死了。勞德代爾堡的水係錯綜複雜,水流量又大,而且我研究了一下,那座橋離水麵有六七米的距離……從那麼高的地方掉到水裏去?最常見的情況就是兩個人都受傷了,然後在湍急的水流中無力掙紮,最後都沉了底。”


    他窺著赫斯塔爾的臉色,又大膽地問了一句:“還是說你關心的是那個作案的人?難不成作案的真的是你的狂熱粉絲?”


    赫斯塔爾根本懶得迴答他這個問題,他想了想,又問道:“禮拜日園丁最近也沒有作案嗎?”


    “要是園丁作案的話你早就在報紙上看見了,我記得監獄也是有閱覽室的吧。”這個問題顯然不難,施海勃很快就迴答了,“最近簡直風平浪靜,不但園丁沒犯案,入秋之後連槍擊案的頻率都降低了,果然沒人能受得了秋冬的鬼天氣。”


    實際上,禮拜日園丁自今年以來似乎就沒有再做過案了,從禮拜日園丁第一次犯案——也就是十一年前——開始,他從來沒這麼消停過,以至於坊間都出現了一種傳聞,認為禮拜日園丁終於放過了這個城市,到別的地方去了。


    赫斯塔爾沒在說話,他的麵容仿佛附上了一層冰冷的鋼鐵,除了令他眼中的那一抹藍色看上去更加駭人之外,再不能往外流出任何情緒。下一刻,這個人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鍾,然後忽然點點頭說:“施海勃先生,我想你的探訪時間已經結束了。”


    他還真是說到做到,說完這句話之後就立刻示意自己打算離開。一段時間以來的牢獄生活似乎令他消瘦了一點點,他抬手的時候手腕上的手銬碰撞的叮當作響,獄警很快走上前來,幫他把手銬從那把鐵椅子上結下來。


    也就是這個時候,施海勃忽然說道:“等一下——”


    此時赫斯塔爾已經起身,他停住了腳步,迴頭看了一眼。


    一種純粹求知的——或者是迫切希望報道能吸引讀者眼球的——心態攥住了裏奧哈德·施海勃的心髒,讓他得以問出最後一個問題。


    “我來之前看了一個奧爾加·莫洛澤女士對虐待狂殺手行為模式的講座……”施海勃說道,他在這個停頓裏深吸了一口氣,聲音稍有一些急促,“……你殺人的時候會硬嗎?”


    然後,他看見赫斯塔爾·阿瑪萊特如同佩戴著鐵麵具的麵孔上掠過了一絲冷笑。


    “這不是應該和你分享的答案,施海勃先生。”他如此冷漠地迴答。


    拜裏奧哈德·施海勃所賜,又或者是因為赫斯塔爾並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那個答案,赫斯塔爾接下來一天的心情都非常糟糕。


    歸根結底新塔克爾聯邦監獄也並不是什麼好地方,一群黑幫混混對他虎視眈眈,邊上還有個菲斯特喋喋不休,獄警們行為粗暴,食物也難以下咽。更別提珍妮·格裏芬的實驗室提供的藥物一天還要服用兩次,每次都得去醫務室拿藥,在杜登·科奧斯的注目之下服藥。


    那種藥到底能不能降低罪犯的暴力行為尚無定論,氟他胺的副作用倒是明明白白地顯現了出來:這種藥物的作用是降低人體內的睪酮,現在赫斯塔爾體內的雄激素水平並不比一個沒進入青春期的小孩更高。


    這讓服藥者不但沒法勃起,胸部還會疼得跟被打了一樣。由於赫斯塔爾作為臨床試驗誌願者的事情不知道為什麼在東區傳開了,經過他身邊的囚犯總會自以為不顯眼地去瞟他的胸口,雖然藥物造成的乳腺發育也並不多麼誇張,但是赫斯塔爾清楚地知道撐起胸口衣物的那些可不隻是胸肌。


    當天晚上,赫斯塔爾就是懷著這種糟糕的心情被獄警帶到醫務室去的。


    獄警如同往常一樣在門口站住,放他一個人進門,據說這樣做是為了保證患者隱私,況且赫斯塔爾在這事上一向很配合,至少從未試圖挾持過杜登·科奧斯。


    白天醫務室裏一般是有別的醫生在的,但是晚上這個時候值班的醫生也已經到旁邊的辦公室裏去休息,醫務室裏往往隻剩下杜登·科奧斯一個人。赫斯塔爾一進門就看見一個黑發的白大褂背對著他忙碌,看背影明顯就不是科奧斯。


    獄警把門自他身後關上了,門鎖咬合的時候發出了輕輕的哢擦一響。


    為了降低赫斯塔爾襲擊他人的可能性,此時此刻他被手銬反銬這,雙手被在背後,冷冰冰的金屬壓在他的皮膚上麵。


    “格裏芬教授說你的實驗結果不太盡如人意,”背對著他的那個人說道,“她對我說,‘如果他真是維斯特蘭鋼琴師就好了,那樣我就可以說鋼琴師真是不同凡響’。”


    然後那個人以腳跟為軸心,靈巧地旋過身來,白大褂上的訪客證在動作之下不住地搖晃著。黑發蓋住了他光潔的額頭,鼻梁上則架著眼鏡,讓這個男人看上去顯得非常年輕。


    赫斯塔爾的身體僵住一瞬。


    而此人似笑非笑地說道:“所以說,你到底是鋼琴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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