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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寧站到基地還有一百多公裏,領隊提前聯絡了當地的大巴司機接人。


    這一路上,大家就聽司機師傅用一口不怎麼標準的普通跟王南風聊當地的吃喝和景點。


    宋仰聽了一會兒,枕在李潯肩上睡著了。


    大巴的暖風功能不是很好,靠後的位置幾乎吹不到風,李潯從包裏抽出毛毯,輕輕給他蓋上。


    晚間十點多,晃晃悠悠的大巴終於抵達訓練場,助教最先起身,挨個把睡著了的運動員們喊起來。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色澤明豔的經幡,像小小的旗幟迎風飄揚,基地這邊大多都是緊挨著的單層建築,它們依山而建,有的還在半山腰,從視覺上有種高低錯落之感。


    遠處的建築亮著微光,像隱藏在深山裏的一點螢火,與天際的星光相映成輝。


    遠離了城市的喧囂,四周靜得離奇,就連空氣都有股植被的味道。深吸一口,直通肺腑,睡意全無。


    宋仰打開相機,調整焦距,先是對著夜色來了一張,轉而對準李潯。


    睡了那麼久,大夥兒都有些懶散,唯獨李潯走路的姿態還和尋常一樣,微微昂首,挺拔如鬆。


    宋仰第一次驚奇地發現,他的五官和膚色放在藏族這邊居然毫無違和之感。


    “嘿,這位帥小夥。”宋仰衝他喊了一聲,結果隊伍裏,包括王南風在內的數十個男人齊刷刷地,毫無自知之明地迴頭。


    宋仰就這麼照下一張合影。


    放大細看,果然還是他男人最高最野最上鏡。


    他盯著李潯的喉結看了一會兒,又想抱抱接吻滾床單了。


    教練在基地宿舍門口集合隊伍,交代訓練期間幾個要注意的點。


    李潯邊聽,邊挨到宋仰身側,偷偷勾了勾他的小手指。


    宋仰笑著握住,使勁捏了幾下迴應。


    “考慮到一些隊員剛來這邊,身體不舒服,明天就先休息一天,大家自由活動,但不能去太遠的地方,隨時和隊裏保持聯係。最重要的一個點,大家聽我說啊,為了避免高反,前三天不要劇烈運動,我建議大家不泡澡不衝澡,擦擦身子就完事兒。”


    眾人點頭應聲,唯獨角落裏手牽手的兩個人,對視一眼,嘴角掛著心照不宣的邪笑。


    最後是住宿分配,雙人一間。


    宋仰一聽見雙人眼睛就亮了,默契地李潯對視一眼。


    可惜王南風說:“於慎微和李潯012,宋仰你就和張橋住013。”


    “好吧。”宋仰垮著臉,接過一把鑰匙。


    上一站他也沒輪到和李潯一組,迴想起來,他們已經有一個多月沒恩愛過了。


    最要命的是,自從被李潯用各種手法折騰過以後,自己弄完全沒什麼感覺了。


    王南風看著他:“怎麼繃著個臉?你對我的安排不滿意?”


    “沒,挺好的。”宋仰言不由衷地搖了搖頭。


    房間裏的陳設很簡單,兩張木床中間隔著一個小小的床頭櫃,沒有電視機,也沒wifi。


    宋仰感到驚奇:“這裏的人靠什麼消遣啊?”


    張橋聳聳肩:“不知道,可能就放放羊吧。”


    正對著的是長條的壁掛式書桌,向北那一側是推拉式的落地窗。


    這裏的海拔有兩千多米,離天空很近,星光璀璨,密集,連綿的山脈依稀可見。


    宋仰忽然憶起高三的那個夏天,李潯和他靠在小區花園的滑梯上看夜景。


    那會兒,他覺得天上的星星好多,怎麼都數不完。


    李潯說,我見過比這更多的。


    現在他終於見到了李潯看過的那片天,也觸到了當初感覺遙不可及的夢。


    張橋收拾完行李,往床上一躺,長籲一口氣:“累死我了,坐一天車還不如練一天箭呢,腰酸背痛的。”


    宋仰的床鋪離落地窗很近,他沒有將窗簾完全拉上,還留道半人寬的縫,等待清早的陽光。


    他側過身問:“你以前來過這邊嗎?”


    “來過啊,來過得有七八次了。”張橋雙臂一抬,枕在腦後,“這邊是選拔,集訓的必經之地。”


    “那麼多次啊……”


    宋仰這一聲感慨,卻不小心戳到了張橋的痛處。


    張橋是隊伍裏年紀最大的,全國賽經驗豐富,但國際賽一次都沒輪上,教練形容他,就像是平時成績優異,但高考落榜的學生,每到關鍵時刻就掉鏈子。


    張橋第一次參與世錦賽選拔是在二十五歲,運動員的黃金巔峰期,但那會兒他僅以一分之差拿到第四,無緣世錦賽。


    之後就患上了黃心病,在老家調整了好一段時間才重新鼓起勇氣迴到賽場。


    可第二次參與選拔期間,右肩出現囊腫,影響狀態,不得不退賽迴家開刀,休養。


    第三次選拔賽結束,他落敗,和他交往五年的女友跟別人跑了,理由是看不見希望。


    今年是他第四次參與世錦賽選拔,也是最後一次,不論結果怎樣,他都要退役了,因為身體已經吃不消了,家人也盼著他早點成家。


    宋仰聽完他的經曆,嘴巴微張,思緒萬千。


    雖然在賽場上,他們是對手,但眼前這個運動員的整段青春葬送,所有的努力付諸東流,也是他不願看到的。


    他心裏難受,但又找不到任何語言安慰,隻能在暗暗祈禱,千萬別在決賽場上和張橋對陣。


    他不想輸,也不想自己的這雙手,毀掉張橋的最後一線希望。


    初進高原,宋仰還不能適應這邊的氣候和環境。


    淩晨一點多,張橋已經熟睡了,他還沒有睡意,插著一隻耳機聽網課,另一隻耳朵忽然聽見一陣嘔吐聲。


    這裏的房間隔音效果很一般,隔壁衝馬桶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


    嘔吐聲像是從左側的房間傳過來的,緊接著就是李潯的聲音。


    “趕緊把藥吃了,躺下歇會。”


    宋仰估計於慎微應該是出現高原反應了,給李潯發消息。


    ——老於高反了?


    消息過來十來分鍾才迴過來。


    ——嗯,把你吵醒了?


    ——我本來也沒睡著。


    ——怎麼還不休息?


    ——睡不著,嘴巴很寂寞,總想吃點什麼。


    這話曖昧又露骨,李潯看完渾身一麻,隻感覺有股熱氣衝上天靈感,想把於慎微從床上拎起來扔隔壁去,但成年人的理智把這股衝動給壓製下去了。


    ——不急,明天早點起來,我帶你去看日出。


    ——好啊!晚安寶貝兒!


    李潯盯著這個陌生又別扭的稱唿兩秒。


    ——沒大沒小。


    ——你到了一百歲也是我的寶貝。


    李潯怎麼都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被小屁孩兒的情話給擊敗,翻過身,眉眼彎彎地入了眠。


    他不常做夢,但這晚不光做夢了,還罕見地夢見了宋仰。


    夢裏藍天一碧如洗,有幾朵浮雲定格在頭頂,他參加在南城舉辦的一場錦標賽。


    宋仰是離他最近的觀眾,正抱著甜筒在啃,是七八歲的模樣。


    他下臺走過去,將宋仰一把抱起,摟在懷裏,還主動把側臉貼過去,暗示要一個親親。


    宋仰剛舔完冰淇淋的小嘴就這麼印在他臉上,軟乎乎的,帶著絲絲涼意,還有股香噴噴的奶味。


    他被這個夢美醒,一睜眼,看見一張放大的,於慎微的臉,嚇得差點心梗,脖子向後伸了伸:“你幹什麼?”


    於慎微手裏捏著玻璃瓶裝的酸奶,剛喝了一半。


    李潯頓時明白夢裏的那點涼意和奶味為何會那樣真實,抬手抹了把臉:“嚇我一跳。”


    於慎微把另一瓶酸奶豎在他床頭,狡黠地笑著:“你是做那種黃黃的夢了嗎?怎麼一直在笑,喊你都沒醒。”


    李潯直起身,斜斜地掃了他一眼,“你頭不暈了?”


    “早沒事兒了,我昨晚就是吃太多才不舒服。”於慎微像猴子一樣蹲在他床沿上,嘬著酸奶,“你還沒迴答我呢,是不是夢見女人了?”


    李潯沒搭理他,拉開窗簾,天還未完全亮起來,但地貌的輪廓已經很清晰了,山上冰雪未消,就像點綴在咖啡上的奶油。


    他洗漱完,去敲宋仰房門,手指剛剛抬起來,門就從裏邊打開了。


    宋仰驚喜地咧嘴笑:“你好了啊?”


    “嗯。”李潯昨晚睡前就安排好了今日的行程,“我先帶你去山上看日出,下來咱們去鎮上吃早點,我之前在那吃過炮仗麵,味道還不錯,你想不想吃?”


    宋仰雙眼亮亮的:“好啊。”他取下掛鉤上的休閑小挎包,抬手往脖子裏一掛,拍了拍:“你手機要不要放我包裏?”


    “放得下嗎?看著挺小的。”


    “可以的,我把紙巾放兜裏就行了。”


    手機屏幕撞在一起,亮了亮,宋仰笑著抬頭:“它們好像在親親。”


    李潯催促道:“快把拉鏈拉上,它們要睡覺了。”


    宋仰嘴角笑意更深。


    他們邊走邊聊,一個腦袋從門縫裏鑽出來:“你們要去哪兒玩啊?也帶帶我吧。”


    宋仰看了一眼於慎微,表現出不太情願的樣子:“我們就去吃個早飯。”


    於慎微:“那一起,我請你們吃!”


    宋仰:“不用了,我有錢。”


    這明擺著就是拒絕了,但人生在世,總會撞見腦迴路不正常的奇葩。


    就比方說於慎微。


    他對自己是燈泡一事毫無察覺,動作飛快地換了雙運動鞋,跟上去:“你們聽說過狗澆尿嗎?據說是這邊的特色,外邊吃不著,我想去嚐嚐,你們陪陪我吧。”


    宋仰加快步伐:“我不想吃那個,聽名字就很奇怪。”


    於慎微也加快:“沒關係,你可以點別的,然後看著我吃,主要是我方向感不好,怕走丟了。”


    這人就像七月份的蚊蠅,煩人的要命,打不死也趕不走。帶著一千萬個不願意,宋仰和李潯陪他去吃了狗澆尿。


    巧的是,沒過多久,張橋、王南風和兩名助教也來了,他們是來幫隊友們買早點的。


    於是這場約會就這麼演變成了例行早會,聊訓練計劃,也聊傷病。


    王南風關切地叮囑張橋:“這幾天就稍微放鬆一下,別把神經繃太緊了,免得黃心病又發作。”


    張橋點頭應聲。


    於慎微一臉困惑:“什麼是黃心病啊?”


    宋仰用百度來的詞條解釋道:“就是視覺疲勞,瞄不了靶子。”


    王南風夾起一筷麵條,又想起什麼,轉頭看向李潯:“還有你也是,你隻要能正常發揮就沒什麼問題。”


    這個“也”字,讓宋仰警覺起來。


    吃過早點往山上走的時候,他問李潯:“師父,你也患過黃心病嗎?”


    李潯一愣:“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宋仰驚呆了:“那怎麼從來沒聽你和我說過啊!”


    李潯還是保留著一貫的平靜:“也不是什麼大事。”


    黃心病,在射箭運動員群體裏是很常見的,由於運動員常年瞄準箭靶中央的黃心,產生視覺疲勞,潛意識裏抗拒它,導致動作變形。


    雖說有個“病”字,但歸根究底,就是運動員心理上出現了一點問題。


    我國最著名的射箭名將張娟娟也曾患過黃心病,休養了很長一段時間,中途也差點放棄,因為在這個病發作時,運動員眼裏的黃心範圍有可能會擴大,移動,甚至會變成兩個黃心。


    “差之毫厘謬以千裏”,大部分患上這種病的運動員都被迫放棄體育生涯。


    宋仰想起李潯在亞運會上的那支離譜的七環箭,攥住了李潯的手腕,問:“所以你四年前就患上了對嗎?”


    “嗯。”


    亞運會決賽是李潯第一次發病,到今天他還能清楚記起當時看到的景象。


    對麵的黃圈先是擴大,然後緩緩移動,變成了兩個。


    他閉上眼,睜開,情況還是沒有任何好轉,在當時那個情況下,他腦袋就跟撞鍾一樣,稀裏糊塗,什麼都忘了。


    身後教練提醒他倒計時還有八秒。


    他急懵了,隻能抬弓勾弦,憑著手感,向靠右的那個圓射過去。


    宋仰深知,越是心理上的問題,越是難以根治,因為它無藥可醫,總會在精神高度緊繃時爆發,根本不受控製。


    他憂心忡忡道:“那你之後出現過這種情況嗎?”


    “迴國訓練時還是那樣,所以成績才直線下滑,再加上我爸和初之需要我照顧,就幹脆退役了。”


    “原來是這樣啊……”


    他們走在隊伍的最後,宋仰的手從李潯的衣擺下鑽進去,從一側抱住李潯的腰,邊走邊說:“你這一路走來太不容易了。”


    李潯倒是很坦然地笑起來:“自從遇見你,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嘿嘿……”宋仰在他腰間抓了一下,“那你當時怎麼就想到複出啊?病好了?”


    “你不是一直都很後悔沒能看我比賽嗎?”李潯揉了揉他後腦勺,趁沒人注意,在他前額偷親一口,“我不想成為你心中的那點遺憾。”


    簡簡單單一句話,帶著李潯慣有的鄭重,談不上甜言蜜語,卻又讓人迴味無窮,宋仰的心尖化成一團棉花,使勁往他脖子裏蹭:“怎麼辦,我好想親你。”


    李潯挨著宋仰的耳垂,壓低聲音:“我也是……一會兒到山上就沒什麼人了,隻要電燈泡不跟著就沒事。”


    “那我們走慢點,不被他發現。”宋仰憋著壞笑,使勁捏他的腰:“你怎麼都不怕癢啊?”


    李潯聲音依舊輕輕的:“你要是用舔的,我就癢了。”


    熱氣撲進耳朵,宋仰腦內全是畫麵,漲紅了臉。


    就在這時,於慎微發現掉隊的他們,喊了一聲:“欸,你們剛才是不是說要去爬山來著?”


    宋仰:“……”


    墨菲定律要不要這麼準!


    於慎微這個奇人,自己當燈泡還不算,還拉著全隊的人一起當,當然,於慎微有自己的理由:“這山路這麼難走,又什麼信號,萬一遇到危險了怎麼辦?當然是人越多越好!”


    於是這場想象中的浪漫約會就成了集體登山活動。


    宋仰兩眼躥火,連宰了於慎微的心都有了。


    隊伍早上七點出發,一直到夕陽快落山才返迴,完全沒有獨處的機會,累得半死,更別說接吻了。


    這天裏,唯一值得慶幸的一件事情是山路崎嶇陡峭,宋仰和李潯光明正大地牽著手走。


    迴基地的路上,天色漸暗,點點星光顯現出來。


    宋仰在山上買的水喝完了,口渴得很,看見街邊的一家小賣鋪,問大家要不要喝水。


    王南風問了問大夥兒,說:“你買你自己的就行了,他們不喝。”


    這間小賣鋪的門麵很小,一扇木門靠在牆邊,裏邊就兩層貨架,擺著些油鹽醬醋和生活用品。


    老板是個中年男人,倚在櫃臺後抽煙,似乎是很放心他,連個正眼也沒瞧,就埋頭玩手機。


    宋仰拿了瓶礦泉水去結賬,視線穿過繚繞的煙霧,無意間瞥見收銀臺麵上的安全套。


    清早李潯對他的那番撩撥言猶在耳,他的神經一緊,瞅一眼屋外,一幫大老爺們正在圍觀路過的羊群。


    宋仰指了指套套問:“這個多少錢?”


    老板報了價格,宋仰跟做賊一樣,又一次把頭偏向外頭,一隻手火速抓了一盒,然後以毒販接頭的口吻,問:“有潤滑液嗎?”


    老板沒聽懂:“什麼液?”


    麵對老板充滿純真的眼神,宋仰實在難以啟齒,歎了口氣說:“沒什麼,就要這個吧。”


    東西買好,但怎麼開口是個問題。


    夜半三更,宋仰躺在床上,思緒萬千。


    難不成他要問,師父,你想做上邊的那個還是下邊的那個?


    嗯……似乎也不是不行。


    他把場景在腦內預想一遍,還是有些忐忑,隻好求助他身邊唯一的一個純gay。


    周俊霖發來一段帶著笑聲語音:“你挺牛逼啊,都兩年了,還沒睡上?”


    宋仰頭皮都繃緊。


    ——少廢話!你隻要教我怎麼問就行!


    幾分鍾後,李潯的手機響了一聲。


    他點開微信,是宋仰發來的一張截圖。


    上邊是用備忘錄畫的一隻小綿羊,腦袋上頂著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我是一隻羊,需要很多養分,你可以給我嗎?


    “我”字和“嗎”字中間畫著一把草。


    李潯花了半分鍾時間才讀懂這行字什麼意思,抑製不住上揚的嘴角,指尖在屏幕上輕輕敲擊。


    宋仰在黑黢黢的被窩,滿懷期待地點開消息。


    ——沒有草哦,隻有胡蘿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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