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段？”顏司卓瞇起眼睛，“你能不能別拿自己做生意那一套來定義我們的關係。我們不是交易，他也有自己的事業他不圖我的錢更不圖你的錢！沒有多少人稀罕你的錢，沒有人稀罕。”


    “你說的真輕巧，”ade輕笑，“孩子，你是不是忘了今天你所擁有的一切，都是誰給你的。”


    她指了指自己，直勾勾盯著他，“是我，是我用你最不稀罕的東西幫你換來了現在的你。你的成功，你的優秀，甚至會吸引到那個人，都是我給的。我把我這麼完美的兒子送到他麵前，你們不感激我就算了，還反過來指責我。”


    “說的直白一點，”ade目光如炬，“如果沒有我，elewn，你走不到今天的。你那個無能的父親沒有資本送你來英國，你也不會得到那麼多機會，那麼多大多數人一輩子望塵莫及的東西。”


    “需要我幫你迴憶一下嗎，”ade字字尖銳，“你初中畢業，顏晟破產。我花了幾個億幫他填補，才避免你有生之年和警察見上第一麵；高中畢業，你來英國念書，學費和生活費是我負擔的，你參加各種活動，項目，甚至有助於你成長的社交，都是我托關係，用錢幫你砸進去的。”


    “你是優秀，但沒有優秀到別人非你不可的程度。是我，我為了讓你達到這個高度，我用最直接最老土的方式在幫助你。當你對未來做著各種各樣的美夢時，我在熬夜為你的夢添磚加瓦。”


    “你現在告訴我，你要結婚了，和一個，我根本看不上眼的人。”ade嘴唇微顫，


    “這是我一輩子做的最失敗的一次投資。”


    顏司卓看著她，臉色青白，掌心冒出了汗。


    “你說他不圖你的錢，”ade苦笑一聲，“elewn，你太年輕了。很多時候，金錢的價值，遠遠不體現在表麵。看得見的，都隻是冰山一角，海洋下真正的峰淵，才是根本所在。”


    “你就像那座八分之七沒在水裏的冰山，你人生最重要的時刻，你成長所有的輝煌，都是我一點一點幫你鑄造。正是由於我為你打下了根基，你展現在他人麵前，那八分之一的部分才會那麼突出。而現在，你告訴我那個人是真的對你好，他不需要你來養家，這不是廢話嗎。因為他再怎麼對你好，也隻是去加持那表麵八分之一的華麗，用虛有其表的感情，偽裝不堪一擊的華麗。”


    “他清楚你有多愛他，他那麼說，並不是想告訴你他會養你，待你好一輩子，隻是為了讓你感動，讓你心甘情願把自己完全地奉獻給他。這種套路你不懂嗎。”


    “顏晟當初，跟我求婚的時候，也說過會養我一生，說不需要我辛苦工作，說讓我完全依靠他。”


    ade笑了笑，點了支煙，“結果呢，我們在一起了，我們有了你，我們分不開了，就算離婚，我們也不能真正分開了。到了這一步，我怎麼還能，去跟他計較最初的承諾。他做生意屢戰屢敗，他不願留在英國留在我的公司，他的能力撐不起他的心高氣傲，我又能說什麼。我除了一次次幫他還債，一次次支持他重新創業，我沒有一點辦法，因為我不能扔下他不管，因為他是你父親，是我孩子的父親。”


    顏司卓望著她，手指掐緊了衣服。


    “曾經他也說會對我好，可是連奶粉錢都是我來付的。因為我們被婚姻綁在一起了，婚姻裏沒那麼多誓言，甜言蜜語不能當飯吃，責任就是那一塊不會腐爛的餅，他沒能力啃，就隻能我來。”


    “elewn，我不想你重走我過去的路，重新經曆一遍無法迴頭的後悔。有些錯誤，一旦起了頭，是需要一生來償還的。”


    “你還這麼年輕，不要隻是用耳朵去和人打交道，好好用心領悟吧。”


    顏司卓沉默了很久。


    ade一根煙燃盡，拿起打火機，手指卻不停發抖，怎麼也點不起來。


    顏司卓走上前，從她手裏接過打火機，幫她點燃。


    ade望著他，猶豫幾秒，把煙湊了過去。


    “媽……”顏司卓把打火機扔在桌上，一隻胳膊撐著桌麵，“對於沒有發生的事，單單用經驗，或類似情景來界定，是不公平的。”


    ade眉頭挑了挑。


    “你和我爸的關係，會走到今天，並不代表我以後和他，也會變成這樣。我知道你擔心我，但是你不能這樣，你這樣，對我們不公平，尤其是他。”


    “你現在對他印象不好，因為你不願主動了解，可是我了解，我很確定這輩子我隻會喜歡這一個人，我再也不能拿這種感情，去看待其他任何人。我真的很愛他，如果沒有他，我會活不下去。”


    ade瞪大眼睛，“你說什麼。”


    “你為了他，在我麵前，拿自己的命威脅我是嗎，”ade咬牙，下一秒，一記重重的耳光扇在顏司卓臉上。


    顏司卓偏著頭，眼神卻堅定，“我不敢威脅你，我的命是你給的，但人生不應該也是你來做主。”


    他輕輕抹掉了嘴角的血，抬起臉，平靜地看著ade，“謝謝你撫養我長大，謝謝你讓我成為現在這樣，如果你計較對我的付出，我現在沒辦法竭盡所能還給你，但是你可以停止對我的所有支持，收迴在我身上投入的一切。”


    ade臉色一變。


    “你說的對，現在的我完全是依靠你，才擁有衣食無憂的生活。我這樣，對我愛的人，同樣不負責。我連我自己的人生都不能自主掌控，更別提給他想要的生活。就算他不會看不起我，我卻看不起我自己。”


    顏司卓退後兩步，閉上眼，向ade彎下了腰。


    ade雙腿發軟，臉色蒼白，嘴唇顫抖，“你……”


    “媽，我一直都很愛你。就算小時候沒怎麼見過麵，我也很愛你。為了你來到英國，因為很想你。我也想有朝一日出人頭地，來日方長，慢慢地迴報你。我想你過的幸福，但我也想自己幸福。我對你的迴報，不代表賠上我的全部。如果你生下我，要的是這個，那我無能為力。”


    “我現在很確定，我要和他結婚，我想一直和他在一起。我也相信我看人的眼光，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人比他更適合我。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覺得很充實，很幸福，以前我以為幸福很遙遠，很虛無，很難以觸摸，以前我覺得生活不需要幸福也能順順利利過下去，以前我不在意這些。”


    “可是直到我擁有過，我才知道它有多美好，又有多難得。我覺得自己很幸運，能夠遇上一個對的人，一個帶給我希望和動力的人。我始終覺得，真正的愛情就是把人越變越好，不懼歲月，不懼風雨，心地越來越柔軟，心界越來越寬敞，不吝嗇付出，不計較迴報，隻要擁有這個人，就足夠了。”


    “這是他教給我的。是以前的我，從不會想到的。”


    “被歲月磨平棱角是一件無奈而殘酷的事，但是被愛情磨平棱角，是一種細水長流的感動。我願意把我所有的忠誠和溫柔都給他，因為他給了我，任何人都無法給予的東西，那就是我要的。”


    顏司卓直起身，沒再看ade的臉色，直接轉頭往外走，腳步沒有猶豫。


    他在轉動門把時，停了一下，“那次晚餐的事，我希望再也不要發生。你想做什麼，全都衝著我來。如果你繼續為難他，我會斤斤計較，就算是和你。”


    顏司卓的背影，隨著那一聲震耳的關門聲，逐漸消失。緊閉的房門恢複冰冷。


    ade僵在原地，渾身發涼，眼前發黑，手指扣著桌麵，指甲扭曲到變形。


    她拿起手機，發抖地撥通了一個號碼。


    那邊響了半天才接通，ade一隻手扶著額頭，眼前陣陣暈眩。


    顏晟有些迷茫的聲音傳來，“你怎麼這會兒……”


    “不中用的東西……”ade深吸口氣，瞳孔一縮，桌上的玻璃花瓶直接砸了出去，一字一句，“你兒子都要被人拐跑了。”


    電話那邊明顯一愣。


    顏晟頓了頓，“你別急，你……消消氣。”


    他想了想，安慰性地笑了笑，“小卓，沒怎麼跟我提過。他現在這麼大了，我也不好多管他……”


    “你管的住嗎，你連自己都管不住，”ade低罵一句，“fuckinggarbage.”


    顏晟臉色一白，喉結滾了滾。


    “我不管，你得阻止他，無論用什麼方法。”


    顏晟沉默了一會兒，“那個人是……”他心裏有答案，但不太確定。


    “問問你那個大伯吧，”ade冷道，“我要你，阻止他離婚。”


    “隻要他沒法離婚，他和elewn之間，就永遠名不正言不順。時間久了，我相信elewn會厭倦這種關係。”


    顏晟蹙眉，努力迴憶些什麼，“我知道了。”


    “速戰速決，”ade命令道，“如果到最後我發現，他們還是結婚了，我會連你一塊兒收拾。”


    隨後直接掛斷了電話。


    顏晟聽著忙音，內心一片愁雲慘淡。


    ——————


    王晉找薛律師談完案子後，又一次在一樓大廳遇見權芮。


    隻是這次，他隨便瞟了一眼，招唿都沒打，掉頭就走。


    權芮一臉納悶，小跑過去攔在他麵前，笑道，“什麼情況，幾天沒見就不認識我了。”


    王晉眼神複雜，“你有事嗎。”


    “你心情不好嗎，”權芮皺眉，“誰惹你生氣了。”


    “你那天為什麼和顏司卓說那種，容易引起誤會的話，”王晉嚴肅道，“你和他之間有什麼矛盾我管不著，但是那天你說的，傻子都能聽出來你是在給我們找事兒。你到底想幹什麼。”


    權芮臉色一沉，眼神暗了下去。


    “我最近都會挺忙的，”王晉欠身繞過他，“沒什麼特殊情況就不要聯係了。”


    權芮一把扯住他的胳膊。


    王晉一愣，不動聲色地掙了下，才發現他手勁兒很大。


    “有，現在就有特殊情況，”權芮微笑著，眼裏卻沒有笑意，“我想和你談談。”


    王晉擰眉，“鬆手。”


    “跟我談談，就五分鍾，”權芮盯著他，“你不答應，咱們就一直這麼僵著。萬一被顏司卓派來監視你的人又看到，在他耳邊說了什麼不該說的，到最後可別又把罪怪在我頭上。”


    王晉一愣，“什麼監視。”


    “你男朋友到底控製欲強到什麼程度，看來還是需要我提點提點，”權芮挑了挑眉，“五分鍾。”


    王晉想了想，僵著的胳膊軟了下來。


    事務所旁邊的咖啡廳。


    權芮悠哉地翻著菜單，“想喝點兒什麼。”


    王晉沉聲道，“有話直說。”


    “你知道顏司卓和ade徹底鬧掰的事嗎。”


    王晉臉色微變，眼神躲開。


    權芮勾唇，“看來他都說了，你有什麼想法呢。”


    王晉定了定神，“和你無關。”


    “要是以前，的確與我無關，”權芮手指敲了敲桌麵，“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王晉挑眉。


    權芮抿了口咖啡，低著頭，“你的離婚，處理的怎麼樣了。”


    王晉一僵，隨即眉宇一凜，“你怎麼知道的。”


    “顏司卓都能知道這麼多，我為什麼不可以，”權芮隨口道。


    “你調查我？”王晉眼底浮現慍怒，聲音加厲，“你有什麼資格隨便……”


    “我如果不調查清楚，”權芮慢悠悠地打斷他，眼神一深，“又該怎麼幫你呢。”


    “你幫我？”王晉冷笑，“謝謝，不需要。”


    “不，你需要，”權芮靠在沙發裏，好整以暇，“別用這麼敵意的目光對著我，我會受傷。”


    王晉冷道，“你是不是有病。”


    “放心吧，我隻查了些，我覺得有用的，沒有窺探隱私的意思，”權芮從包裏拿出一個u盤，放在他麵前。


    王晉皺眉拿起u盤，“你不會愚蠢到想拿這要挾我什麼吧。”


    權芮哈哈大笑，“你當這是什麼呀，想哪兒去了。”


    “迴家慢慢看，”他胳膊支著桌子，手捧著下巴，眨眨眼，“你會感激我的。”


    王晉沉思不語。


    “為什麼做這種事，”他目光謹慎，“假設你是真的有心幫我，但是為什麼。像你說的，我們萍水相逢，而且這不是談合作，這是我自己的私事，你如此上心，難免生疑。”


    “你是真的疑惑還是假裝不知道不肯承認，”權芮拿勺子在咖啡裏攪了攪，目光漸漸灼熱。


    一聲警報在王晉心裏拉響，他聲音更加冷漠，“你都清楚我和顏司卓走到哪一步了，何必做這種不討好的事。”


    “我不認為是不討好，”權芮說，“你們不是還沒結婚嗎，未來誰也說不準，凡事都有可能變的。”


    王晉涼涼笑道，“你這樣做，我到底是該理解為你對顏司卓有著無法與我言明的私心，還是該認為，你敢大膽到這個地步，打我的主意。”


    權芮臉色僵了一下，隨即輕笑出聲，“我為什麼不能打你的主意，顏司卓都能，我為什麼不能。”


    “我已經不玩兒onefornight，”王晉挑眉微笑，掏出手機，“你如果有這方麵的需求，我可以推薦一些朋友給你認識。”


    權芮目光一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