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硯堂在研究所裏一心上他的班,也不去聽這些個社會新聞,他隻一天天數日子,等著陸鴻昌做決定如何處理試管裏的受精卵。等到了最後期限,他隻好打陸鴻昌的電話。
陸鴻昌接了電話,還沒等他說什麼便要見麵,說陪他喝酒。
李硯堂到陸氏總裁辦公室,陸鴻昌已經備好了一排的洋酒,形形色色的酒瓶子看著挺漂亮。見秘書領他進來,陸鴻昌挺高興的衝他招手:“什麼話都別說,來,陪哥哥喝兩杯。”
李硯堂接過他遞上來的一瓶酒,還沒抓緊就被陸鴻昌碰了一記,酒瓶子差點掉地上。
陸鴻昌常在生意場上應酬,酒量不小,李硯堂見他對瓶喝得暢快,也學他的樣子來了一口,嗆得眼鏡都歪了。
陸鴻昌笑著替他把眼鏡扶正了,說:“你隨意,別太勉強。”
李硯堂問:“真這麼傷心啊?”
陸鴻昌說:“不是傷心,麵子下不去,你這一路上來,沒聽全公司都在看我笑話?”
“……沒有啊。”
陸鴻昌灌了一口酒,靠在辦公桌上唿了口氣,說:“你說我多傻,為這麼個女人就結婚,還守節了,一幫子老友叫我出去我都不去,我演得多投入,這迴該他們笑掉牙嘍。”
李硯堂說:“麵子這麼重要?”
陸鴻昌捏他的臉,手勁大得臉上的皮膚都被擰了起來:“疼嗎?”
李硯堂連忙點頭,待他鬆手後使勁揉自己臉。
陸鴻昌挑了一下眉,意思是:那不結了。他放下了空瓶去拿另一瓶。
秘書敲門進來說下班了,老板還有沒有什麼指示。
陸鴻昌甩手讓她走,然後一屁股坐在了地毯上,拉李硯堂的褲子:“坐。”
李硯堂剛要問,難道你就是因為麵子才結得婚嗎?
陸鴻昌卻猛的揮著酒瓶發誓:“這輩子我再也不結婚了!再結婚我他媽就是一孫子!”
李硯堂心猛跳了一下,趕緊喝了一口酒,說:“嬸嬸這會兒肯定傷心著呢,你別亂說話。”
“她傷心?她才不傷心呢,她選媳婦就跟買根黃瓜一樣,外觀合格產地合格保鮮期以內,好,買了!你丟根黃瓜你傷心嗎?”
李硯堂看他伸手夠桌上的第三瓶酒,忙攔著:“別喝太猛,會醉的。”
陸鴻昌隔開了他的手,仰頭咕咚咕咚好幾口,喝完了,傻乎乎低著頭靠辦公桌坐著。
李硯堂見他好一會兒沒動,似乎冷靜了,便說:“其實我過來是想問問你,那個胚胎你打算怎麼處理?如果要這個孩子的話,明天之內一定要植入代孕,否則就晚了。”
陸鴻昌沒反應,他睡著了。
李硯堂無奈抓著他的手臂搖了搖:“鴻昌,醒醒,跟你說要緊事呢!”
陸鴻昌朦朧睜眼哦了一聲,想站起來,李硯堂去扶他,兩個人雙雙倒在了地毯上,李硯堂在下,被壓得肋骨發疼。
陸鴻昌又想睡,李硯堂忙推他:“你到底還要不要這個孩子?”
陸鴻昌醉眼看他:“……孩子?哪來的孩子?”
“你的孩子。”
“……我的孩子?嗬,你生的啊?”他笑嘻嘻看他。
李硯堂臉熱得發脹,扭開頭看別處。
陸鴻昌隻看見雪白嫩滑一段頸子,白的他都想咬上一口。於是他真的這麼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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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家許多年沒有出過這樣的醜聞,陳潤禾氣得不吃不喝一整天都沒下床,她隻恨自己眼拙看岔了,王雪雁的父親原來是她的高中同學,王家雖不是官宦人家,好歹也是望族,王雪雁小的時候她還抱過呢,挺乖巧的女孩子,雖然很多人勸她不該找個模特做兒媳,她還是相信自己的感覺。
沒想到這麼快就出事了,還不到一年。兩家的交情算是完了。
她氣了兩天,冷靜下來,想到了李硯堂那裏還有個孩子,連忙給兒子打電話,叮囑千萬不要留那個孽種下來。
陸鴻昌睡了一晚上,被母親的電話吵醒,掛了電話扶著額頭坐起來,發現自己在內室床上。他依稀覺得自己做了個荒誕的夢,夢裏他對李硯堂做的事情跟高三那年兩個人“擦槍走火”那次一模一樣,不同的是這次他似乎施暴了。
李硯堂不見蹤影,但陸鴻昌看到了辦公室地毯上留著那些痕跡。他頭疼,難以相信夢境真實,自己居然還會對李硯堂來酒後亂性這一套。
他打電話找人,李硯堂關機了,一時三刻找著人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索性等著李硯堂主動聯係他,要做決定的事,李硯堂一定會問過他的意見。
幾天後他等得不耐煩了,再次打電話找人,研究所說李硯堂請假了。陸鴻昌直接找了代孕,知道沒有做胚胎植入,他總算是放心了一點,過幾天再找李硯堂這個人仍舊沒影,心裏火氣上來了,吩咐底下人說找,不信他上了天了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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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硯堂請假迴了一趟鄉下父母家裏。小鎮生活安逸,他住了個把星期,臨行交給母親一本存折,裏頭是他十年工作積蓄。他跟父母說自己要出國進修一兩年,倘若有機會,也許留在那邊工作。
陸鴻昌的人在火車站把他堵著了,不敢綁他,隻堵著他,李硯堂無奈坐在車站廣場花壇邊等正主。
陸鴻昌很快就趕到了,李硯堂外套搭在手臂上,環抱在胸前似笑非笑看他。
陸鴻昌在他的注視下跟個十幾歲小年輕一樣居然臉熱,說了句:“我,我不是故意的。”
李硯堂一下子笑噴,說:“一句‘不是故意’就算完啦?”
陸鴻昌反正沒臉沒皮了,坦蕩走過來拉他:“要殺要剮絕無怨言。”
等上了車李硯堂才問:“嬸嬸這兩天身體還好嗎?”
“……還那樣。”
李硯堂說:“你這個人吶,太以自我為中心,多關心點身邊的人,事情何至於鬧成今天這樣。”
陸鴻昌說:“還是你眼尖,一眼就看穿了那女人。”
李硯堂舒舒服服靠在椅背說:“無論什麼樣感情都需要維護保養,你總這麼冷淡,身邊哪待得住人。”
陸鴻昌掌著方向盤斜覷他:“我很冷淡嗎?”
李硯堂笑了笑,轉而說:“下個月我要去國外進修,時間長短還不好講,咱們兄弟之間一次兩次小摩擦,你別放在心上。王雪雁的事是個例外,等收拾好了情緒,你還是得正經找個人家,陸家是單傳,你別太讓嬸嬸操心。”
陸鴻昌停了車,問:“去哪裏?”
“美國。”
“幾時迴來?”
“說不好,如果有機會,也可能不迴來。”
陸鴻昌沒再問。車到了陸氏大樓底下,兩個人下了車,一進門就撞上了王雪雁。
“鴻昌!”她神色倉皇落魄,一見人便撲了過來。
陸鴻昌像個冰冷的柱子,任她抱著自己,臉色一下難看到極點。大廳總臺秘書慌忙跑過來拉人:“王女士,請不要這樣!”
李硯堂站到了一邊看這場鬧劇,很快陸鴻昌就不耐煩叫保安了。
王雪雁跪在他腳邊哭著哀求:“你不看在我們夫妻一場,也看在孩子的份上。”
陸鴻昌說:“你哪來的孩子?”
王雪雁看向李硯堂,李硯堂扶了一下眼鏡,說:“陸先生已經放棄了計劃。”
王雪雁質問他:“你憑什麼讓他一個人決定?!你殺了我的孩子!”
李硯堂皺眉不語。
保安很快就把她拖出去了,陸鴻昌火冒三丈,敲著總臺的桌子說:“這是什麼地方?!什麼人都進得來?!”
秘書哭喪著臉道歉:“對不起老板……”
陸鴻昌迴頭看站在邊上的李硯堂,氣消了一半,道歉說:“你別聽她話說得好聽,這跟你沒關係,她要是願意生,何必找你。”
李硯堂點頭說:“我明白。”
陸鴻昌示意他上樓坐坐,李硯堂卻說:“研究所還有點事,我得迴去一趟,就不坐了。”
陸鴻昌說:“什麼時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