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鴻昌很驚訝自己的君子,這一刻他確實心無旁騖,就這麼簡單抱著瘦得硌人的李硯堂,他居然覺得滿足,什麼都沒有做他已經覺得滿足,這很奇妙。他用下巴蹭他的發頂,並輕輕摩挲他的背脊,這些小動作他對他的情人們也用過,但那通常都是歡愛的前戲,氣氛從不會像此刻這般溫馨。他能感受到李硯堂逐漸放鬆下來的身體,像隻蝸牛試探著把臉靠在他的肩側,最後完全安心的靠了下來,並無意識的蹭了蹭。
被接受,尤其是被這個人接受,陸鴻昌有了極大的滿足感,多年以來他一直試圖軟化兩個人的關係,他們有一個共同的孩子,沒理由還要繼續對立。
“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事情,別一個人撐著,從小你就倔,什麼都不願跟人說,何苦這麼對自己?有舉一在,你大可以信任我多一些,你的事情,隻要我能辦到我一定會去辦,即使辦不到,多一個人分擔也好,你說呢?”
陸鴻昌這是肺腑之言,他養大他的兒子,這一層關係不僅僅隻是誰欠了誰的人情,他更願意看作是李硯堂心甘情願養他陸鴻昌的兒子,是他對他有情。
李硯堂退開了,使得兩個人可以麵對麵:“沒有你想得那麼多事情,我沒有什麼事。”
陸鴻昌笑說:“即使沒事也可以聊聊天嘛。”
“你很空啊?”
“對你我隨時有空。”
李硯堂還在考量這話是否可靠,陸鴻昌卻猝不及防的低頭吻了過來,李硯堂下意識抵觸,卻抵不過陸鴻昌的蠻力。他的親吻來勢洶洶,像海浪,一瞬間李硯堂來不及反應便被席卷了,他的青澀生疏在陸鴻昌熱情老練的技巧裏碎成粉末,整個口腔,到後來乃至全身都是陸鴻昌的味道,沒多久便神誌昏沉,雙手無意識的抓著陸鴻昌的睡衣,像個迷茫的孩子。
陸鴻昌驚喜於李硯堂的笨拙,一如多年前,也就是說這麼多年他身邊可能沒有什麼人。
這更讓他有了霸占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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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裏像是突然被熱浪充盈,陸鴻昌身體裏急劇上升的欲望編織成了一張鋪天蓋地的網,似乎已經沒有什麼可以阻止他得到懷裏的這個人,直到敲門聲響起。
先聽到的是陸鴻昌,他不得不停下自己的行為,把缺氧的李硯堂摁在懷裏。
李舉一在門外叫爸爸,並頑固的敲著厚重的門板。
陸鴻昌狼狽罵了句小兔崽子,低頭狠狠吻了一口李硯堂,確定他能站得住,才放開他去開門。
李舉一沒料到是陸鴻昌來開門,他敲了很久的門,還以為李硯堂是睡著了或者是在洗澡所以沒聽到。
“你怎麼在這裏?!”他問陸鴻昌,然後推他:“我爸爸呢?!”
陸鴻昌讓開了,李舉一闖進房裏,李硯堂正站在桌邊看他:“什麼事?”
李舉一說不出話來,他原本隻是想來問問李硯堂是否真的願意陪他一起去旅行,可現在問不出來了。
陸鴻昌去攬他的肩膀:“讓爸爸早點休息吧。”
李舉一猛的扭動肩膀掙脫了他的扶持,陸鴻昌站在原地,第一次被這孩子弄得有些不快,他總是抵觸,未曾真心接納過自己。
李硯堂仍在慌亂中,但他努力不讓情緒從自己的肢體麵部顯露,舉一很敏感。他示意陸鴻昌先出去,等到房間裏隻有父子二人,才坐下來問李舉一:“怎麼了?”
李舉一問:“你們在幹嘛?”
李硯堂說:“大人的事,有義務向你事事匯報嗎?”
李舉一站在離門口不遠的位置,他的臉上青紅不定,憋了一會兒,說:“他有很多情人,也有男的也有女的,他是個道德敗壞的人!”
李硯堂說:“你這麼評論你自己的父親?”
“我跟他,和你跟他,不是一迴事兒!”
李硯堂說:“我認識他快三十年了,很了解他的品性,他不會改變了,你顧好自己不要跟他學就好。”
李舉一上前兩步:“你不要岔開話題,我要說的不是這個……”
李硯堂提高了聲調打斷他的話:“我知道你要說什麼!”
李舉一喘著氣,委屈和氣憤使他眼眶紅熱。
李硯堂一樣顯得尷尬而無奈,他是頭一次,不知道該怎麼坦坦蕩蕩的跟孩子對視,不知道該拿什麼樣的理由借口來為自己的行為正名,他在陸鴻昌麵前是如此的懦弱無能,輕易便可沉迷於情 欲裏,這讓他無地自容。他想了有一會兒,才開口說:“很多事情我跟你現在說不清楚,我和陸鴻昌之間的事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說完的,往後我會一點點告訴你,現在,我希望你能給我一點信任,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還有,你應該試著寬容一點對待他,你們能相認很不容易,他已經很盡力在愛你,以我對他的了解,他是極不喜歡孩子的,可他對你真是沒有話說了,你跟他之間有什麼仇恨呢?如果你不喜歡我們太親近,在你麵前我會跟他保持距離,這樣可以嗎?”
李舉一走過去擁抱他:“……我隻想你能保護好自己。”
李硯堂摸他的頭:“我當然會保護自己……至於你,我希望這是最後一次,你幹涉長輩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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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鴻昌想找個機會跟李硯堂好好談談李舉一對他的敵意,說實話他覺得自己很無辜,幾個月的相處,交情好的時候李舉一跟他簡直可以稱兄道弟,可一眨眼這孩子就又拒他千裏了,他想跟李硯堂討教跟孩子相處的經驗,這遠比他在生意場上搞定一個對手難多了。
一直到出發前他都沒有排出時間來談,幸好旅途順利,盡管啟程時李舉一的情緒還不算太好,但畢竟是個孩子,下了飛機之後他很快就被異國他鄉的獨特風景所吸引,陸鴻昌教他一些國際通用的口語和當地的習俗,他的見多識廣和優雅得體的表現使李舉一對他好感倍增,父子倆溝通的還算不錯。
使兩個人的關係真正軟化下來的事情是他教他衝浪,這是陸鴻昌年輕時喜歡做的事,現這個年紀,體能和技巧都有些跟不上了,但教一個孩子還是綽綽有餘的。一個多星期的時間他們每天都在海邊度過,李舉一很快就掌握了要領。起初他總是落水,陸鴻昌也時時警惕著,無數次第一時間把嗆咳的他撈起護在懷裏,不久當他第一次站在浪尖上時,他看向陸鴻昌的眼神已毫無芥蒂。陸鴻昌所表現出來的一個父親一個教導者一個保護者的姿態,使得他的親生子對他親近起來。
陸鴻昌很自豪,他覺得李舉一站在浪尖的樣子比他更像一個領導者,他相信他的兒子將來一定不同凡響。
李硯堂想這就是血緣的本能吧。他也想同自己的孩子一起嬉戲,但他並不下水,陸鴻昌逗他很多次,他都不為所動。李舉一告訴陸鴻昌李硯堂不會遊泳,陸鴻昌搖頭說,你爸爸喜歡玩水,很小就會遊泳,他遊泳的樣子像條飛魚,很漂亮。
海邊的夜晚依舊熱鬧,風浪比白天大些,李舉一想嚐試新的高度,陸鴻昌便領著他又衝了一會兒,等累了,一起坐在篝火邊跟不同地方來的遊客聊天。
李硯堂暗暗找機會獨處,好不容易那對父子不再關注他,晚飯後他離開了房間避開了人群,找到一塊燈光照不到的大礁石後麵,脫了鞋子與衣服,慢慢把身體浸入微涼的海水裏。當他完全漂浮在水裏時,他滿足的歎息。九年以來,連遊泳池都是他的禁地,他都快要忘記了如何擺動肢體使自己浮在水麵上。
他遊了很大一圈,又反轉迴來,久未活動使他感到有些吃力,便隻浮在水裏享受清涼。天空繁星點綴很是美麗,他的心情很放鬆,抬頭悠閑的辨認星座。
他完全沒有堤防別有用心的突襲者正悄無聲息的接近,潛伏到了他身邊,在他毫無防備的時候,突然出手把他拉進水裏。
驚唿聲被吞噬了,李硯堂還未反應過來便被對方的蠻力禁錮,他被緊緊擁抱著,沉在水下,唯一能夠獲取空氣的方式便是對方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