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季庭不怕死在夏璨手上,隻怕他真的掉眼淚。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夏璨哭,不是因為他們還未舉辦過的婚禮,更不是在床〖〗上,罪魁禍首是他,傅季庭。
他沒再跟上去,夏璨在氣頭上,他也恢複了些理性,擔心此刻把夏璨惹得更急會發生更難解決的問題。
等人摔門出去,傅季庭立即拿出手機撥通電話,言簡意賅告訴那頭的s:“他知道了。你現在就去找他,跟著點兒。”
沒一會兒,助理過來敲門。看到失神站在那裏的傅季庭,他愣了一愣,轉身把門關上。
屋內隻有他們,助理遞過去一枚戒指,猶豫著說:“剛剛夏先生落下的。”
是婚戒。
傅季庭拿在手裏,心中五味雜陳,他沒想到過夏璨今天會把它也戴上。
這枚婚戒他當初跟夏璨說的是看著不錯買的,可以拿去應付愛抓細節的記者。實則早早定購了,是查看了不少夏璨平日裏的購物風格,請人專門設計出來的。怕夏璨覺得意義沉重,也不能讓黑入個人信息的事情敗露,因而在他麵前隻字未提。
或許在夏璨看來,它一直以來僅僅是個代表束縛的東西。
現在又多了一項欺騙。
傅季庭悶聲問:“他丟在哪兒?”
“電梯中間門口的…垃圾箱,卡在最上麵那層滅煙石上。”
沒了婚戒,夏璨好像已然丟掉了婚姻,一路油門開著車在城裏亂逛,想去哪裏去哪裏,沒有準確的目的地。
他晚上沒迴家,也沒到父母那兒,而是去了之前長期租住的酒店,幸好那邊的房間還留著。
傅季庭打來電話,夏璨反手直接把他的聯係方式拉黑了個遍,然後丟掉那身西裝,洗完澡倒頭就睡。
夏璨自認為一切正常,雖然這一夜睡眠斷斷續續,中途不停地醒,但是沒有做噩夢,也沒迴想起前一天發生的事情。仿佛從電腦上看到的都不是會影響到夏小少爺的因素。
他很好,真的,非常好,不過是偶爾倒黴,遇到一個瘋子和一場荒唐的騙局而已。不值得勞神費力,有空的時候解決一下就行。
在這種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情況下,夏璨起床後甚至感到精力充沛,幹脆找了幾個人,約著下午四點多之後等太陽不那麼曬了,一起去半南山玩兒車。
看到其中一個小群裏夏璨提出要去飆車時,於恪人在外地。他驚到,趕緊私下語音電話打過去,問怎麼了。
“沒怎麼,好久沒玩兒,順便試試上迴提的車唄。”
盡管語氣平靜,於恪還是聽出夏璨的不對勁。上迴,指的已經是夏璨結婚之前的那迴了。綁架一事後,夏璨不再跟大家約著去飆車,喜歡的跑車也沒多買一輛,更不用提去半南山玩兒。他連去兜風都得變著法子地讓於恪陪在身旁。
現在突然像沒事人一樣,絕對有貓膩。
“你到底怎麼了?”於恪追問,“小璨,誰惹你了,還是跟傅季庭吵架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就別碰車。”
夏璨在那頭輕聲笑了,反問於恪:“我跟他有什麼關係,提他幹嘛。”
“不是,怎麼沒關係,你跟傅季庭……”
“行了。”夏璨急匆匆打斷於恪要繼續說下去的話,不知道是害怕聽到什麼,“別囉嗦,放心,什麼事兒都沒有,我能出什麼事兒。就是快要迴歸以前的生活了,高興,趁著天不錯出來好好玩兒一下,等你迴來帶上你還不成嗎。”
於恪越聽越不對,剛想再問,卻被夏璨糊弄著先掛掉了電話。
迴歸以前的生活?於恪懷疑夏璨說的是不是自己理解的那種迴歸。
夏璨曾有提過夏常銘讓他要忍一忍,等到夏傅兩家的項目穩定合作了就可以隨他去解除婚姻。於恪在勸他暫時妥協時也是這樣說的,但那都是夏璨剛麵對結婚脅迫、兩個人沒有任何感情基礎的時候了。他後來一直默認以夏璨跟傅季庭的膩歪勁兒,夏璨該是早把離婚給忘了,居然還有打算要離?
所謂的迴歸說著容易,等離婚了,夏璨真的還能迴歸到從前的生活?
還有傅季庭,他會同意嗎……
無論如何,於恪仍然很擔心。根據他對夏璨這麼多年的了解,夏璨心態明擺著不太正常,這麼去飆車也怕他在路上不安全。
他不好去找那幫要陪夏璨去的家夥,畢竟玩歸玩,有幾個是會真心實意關心的,綁架的陰影也不好提。思來想去,沒辦法,他隻能找人問了傅季庭辦公室的電話,試著看看能不能找到。
接電話的是傅季庭的助理,聽到於恪自報家門,又說找傅季庭有有關夏璨的急事,他說“您稍等一下”。不到半分鍾,新的電話打入,傅季庭用私人號碼打了進來。
聽到傅季庭冷沉的聲音,於恪不禁在思考自己做得到底對不對。
他硬著頭皮把夏璨要去半南山的情況講了,為避免傅季庭也已經決心要離婚,不理會夏璨的死活,他故意將事態的嚴重性突出,並用家族壓力道德綁架和威脅了一下。
“……夏璨以前在那山上遭遇過什麼,我想你應該清楚。他嘴硬,什麼都不愛提,其實怕得不行,好長一段時間都不敢去那附近。你今天要是不管不顧,萬一他真出問題,別說我不放過你,夏家也不可能放過你!你覺得半個月之後你們那個儀式還能順利進行下去?”
沉默片刻,傅季庭問:“夏璨他…不是不記得過程,他還是會很怕?”
於恪聽著感覺他是被自己唬住了,膽子也大了些,抬高聲音說:“怎麼不怕,敢情被綁架的那個不是你,知道私底下他吃了多少藥嗎。咱也甭說別的了,傅季庭,我不知道你們倆現在怎麼迴事,但你要是有點兒良心,最好去看著他些。無論夏璨對你說過什麼,罵得多難聽,他心不壞,別讓他出事兒。”
於恪並不知道,被綁的不是傅季庭,但綁架夏璨的正是傅季庭。
事實上,傅季庭比他更早知道夏璨要來半南山,所以提前到山腳下等著。他這通電話倒是給提供了一個不錯的理由。
看著前麵空無一人的路,傅季庭坐在車裏,抽出紙巾將手擦了一遍又一遍,心緒難以平緩。
當初因為不希望夏璨事後有過多難受,他在迷〖〗藥裏特意加了夏璨喜歡的清淡花草香。銬住手的那副手銬,圓環內也墊上了兩層確保不會磨損到手腕的綿軟布料。
除了比原定計劃沒忍住多做了一次,仔細清洗幹淨後又掐著腰 腿〖〗〖〗交了一次,在夏璨的皮膚上留下不少實在控住不了的痕跡——那也在結束後為他不停地按摩,上藥,最大程度對疼痛進行緩解了,傅季庭以為傷害是真切少了大部分的。沒承想,對夏璨的精神傷害才最是難以抹去。
於恪的話無疑是又一重重擊,傅季庭向來耐心頗多,現下也難免煩躁不安起來。
他打開追蹤軟件,糾結幾秒,還是點擊“追蹤”,查看了夏璨當前的手機定位。
夏璨不願意見他,斷絕所有聯係方式,他不得已再次出此下策。到時夏璨要打他罵他都好,真要他的命他也雙手奉上,但是絕不能由著夏璨帶著一肚子火把自己置於任何危險。
手機地圖顯示夏璨離這邊有七八公裏的距離。夏璨不知為何出發晚了許多,趕上城中心的下班高峰,那兒有幾條路通行得極慢。
s:「我現在離他兩輛車,要不然我在下個路口開近了撞後車燈?」
後方撞上去人為造成追尾,再喊來警察,夏璨今日半南山飆車的計劃定會不了了之。
傅季庭想了想,沒有同意。即便車技了得,可以保證輕撞上後車燈的情況下不讓夏璨在車內受重傷,也仍存有一定概率導致夏璨撞個頭破。
傅季庭不願意用這個冒險,也不方便再製造更多人為巧合,他到山腳等待已經很可能引發夏璨的極度不滿了。
可是等不到人,見不到夏璨,傅季庭覺得自己也真的快要瘋了,恨不得自己坐在前麵的車裏讓夏璨撞了消氣。
強大的懼意和無力感將他包圍,從前做什麼都需要瞻前顧後的人,現在不得不更甚。他克製不住不去多想,腦子裏每閃過一次夏璨昨日的眼神,重複一遍那句失望至極的“沒資格愛我”,心就多抽痛一下。
長久的隱忍迫使傅季庭早忘了如何放開自我去宣泄,他痛到手指麻木,胸悶眼酸,隻得狠狠按了下車喇叭,借由長而沉悶的嘟鳴聲代替自己。
待喇叭聲的迴聲停下,四周圍恢複寂靜,動靜隻剩下傅季庭的唿吸。
恍惚間,傅季庭覺得唿吸聲也在慢慢消失。
夏璨曾經開玩笑說不聽話就把他趕出去,然而現在他再聽話,夏璨都不會允許他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