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當(dāng)天。


    鬱洺踩在貓爬架上，欣慰地看著薑晝也在衣櫃麵前停留了好一會兒。


    果然嘛，他舔了舔爪子，也不光他選擇困難，薑晝也一樣。


    不過薑晝沒耽擱多久，很快就拿好了一件深藍(lán)色的襯衫，他的膚色偏蒼白，又是冷峻的長相，即使在日光下也沒有多柔和，隻覺得高不可攀。


    但望著薑晝漫不經(jīng)心地低頭整理袖口，鬱洺卻莫名覺得心跳有點加速。


    他翻了個身，心想薑晝進(jìn)娛樂圈拍拍廣告大概也能當(dāng)個富豪.


    收拾妥當(dāng)後，薑晝給鬱洺開了個罐頭，把一天夥食都放好。


    “我今天要出門，可能晚上才迴來，你在家要乖一點。”他摸了摸鬱洺的小腦殼。


    鬱洺裝模作樣地舔了舔盤子裏的肉，心想放心吧，你前腳走我後腳就跑，再乖沒有了。


    但他還是嬌嬌地衝薑晝叫了一聲，坐得端莊又優(yōu)雅，一副聽話的樣子。


    薑晝也不疑有他，檢查了一下門窗，就離開了。


    鬱洺跳到窗臺上，從窗口看見薑晝已經(jīng)走到樓下，出了公寓樓，不會返迴了，他才原地跳起來，唰得一下從窗戶也逃跑了。


    他還是貓咪的樣子，卻是妖怪的爆發(fā)力，小區(qū)裏的監(jiān)控根本捕捉不到他，幾下就沒入了草叢.


    薑晝和鬱洺約的時間在中午。


    他不太知道約會該去哪裏，尤其是和鬱洺這樣的年輕男孩子。


    他去問鬱洺，鬱洺也是個沒主意的，說都可以。


    最後他還是聽了簡觀的建議，準(zhǔn)備帶鬱洺去郊區(qū)新開的大型遊樂場。


    簡觀信誓旦旦，“小男孩嘛，有幾個不愛玩的，坐個摩天輪多浪漫，刺激點去玩過山車。”


    薑晝對此表示懷疑。


    但他身邊就簡觀約會經(jīng)驗最豐富，隻能姑且信他。


    他本來是想去鬱洺家附近接人的，但鬱洺頭搖得像撥浪鼓，堅持要去工作的咖啡館外碰麵。


    薑晝便也沒堅持，他想，也許是鬱洺還不好意思讓他知道自己的地址。


    也算是有自我保護(hù)意識。


    如今離十一點還有十分鍾。


    鬱洺還沒有出現(xiàn)。


    薑晝把車停在了咖啡館外，六月的陽光滾燙，街邊的花卻還開得明豔，車外的人來來迴迴，從玻璃窗外能看見鬱洺的同事在裏麵工作。


    這感覺頗為奇妙。


    有點像在等自己的男朋友下班。


    薑晝無聲地笑了下，覺得自己現(xiàn)在多少有點昏了頭。


    他以前從來沒想過，有一天他會甘之如飴地等另一個人去約會。


    還是這樣一個漂亮又捉摸不透的男孩子。


    雖然鬱洺還沒有來，但想到他會在街角出現(xiàn)，連等待的時間都不算浪費，反而帶了點夏日特有的清新微甜。


    薑晝想，這要是讓簡觀知道，隻怕能嘲笑他到明年。


    可他這樣想的時候，嘴角又分明是含著笑的。


    幾分鍾後，一個熟悉的身影飛快地從街角跑了過來。


    薑晝下意識打開了車門，鑽了出來。


    鬱洺氣喘籲籲，一路奔過來，險些要撞到薑晝身上。


    薑晝下意識伸出手，扶住了鬱洺的肩膀。


    從外人的角度看，這幾乎像一個擁抱。


    “不好意思，我遲到了。”


    鬱洺抬起頭，臉蛋紅撲撲的。


    薑晝卻愣了一愣。


    鬱洺今天穿了一件深綠色的襯衣，這顏色很襯他的眼睛，大概是因為跑得太急，臉頰粉成一團(tuán)，眼睛卻分外明亮，像蒙著一層水汽。


    深綠色很挑人，可是穿在鬱洺身上，卻讓他像重重枝葉上懸掛的花朵。


    “沒事，我剛到，”薑晝也不是說謊，鬱洺頂多也就遲到了十分鍾，“上車吧。”


    鬱洺抓緊自己的小挎包的繩子，心髒還砰砰直跳，沒有緩過來。


    他下意識往咖啡店裏看了一眼。


    卻發(fā)現(xiàn)他的好同事們，除了個別走不開的，幾乎都擠在窗戶口，揶揄地看著他。


    萬琳最激動，還給他比了個加油。


    ……


    鬱洺臉更燙了，火速竄上車.


    鬱洺也沒問薑晝要帶他去哪兒。


    一上車，坐在薑晝的副駕駛上，他就覺得暈暈乎乎的。


    說來也是沒出息的很，他在薑晝家裏儼然是個山大王，何止是作威作福，爬薑晝頭上也是常事。


    可是現(xiàn)在變成人類少年與薑晝出去，他卻緊張得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規(guī)規(guī)矩矩地係著安全帶，腰板也筆直，一副小學(xué)生在上數(shù)學(xué)課的樣子，明明車內(nèi)很涼快 他臉上的溫度卻一直降不下來。


    薑晝注意到了。


    他本來一直在找話題，試圖緩解氣氛，饒有興致地聽著鬱洺說打工的事情。


    可車都開了一半，鬱洺還這副又乖又嚴(yán)肅的樣子，他把車停在了一個紅綠燈口，側(cè)頭看了鬱洺好一會兒，突然低笑著問，“我很可怕嗎？”


    鬱洺一愣，搖了搖頭。


    “那你為什麼麵對我這麼緊張？”薑晝神色輕鬆，眼裏帶著笑，“好像很怕我。”


    鬱洺用了幾秒才反應(yīng)過來。


    他的手一直放在膝蓋上，確實是過於緊張了。


    “沒，沒有，”他結(jié)結(jié)巴巴地解釋，“我隻是有點熱，頭昏。”


    這當(dāng)然是個借口。


    薑晝聽出來了。


    他望著鬱洺恨不得縮到角落的樣子，眼神微沉。


    他第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骨子裏也是有點劣根性的。


    明明這麼喜歡鬱洺，看鬱洺臉紅到不知所措，他心裏卻也會生起惡劣的念頭。


    想再欺負(fù)他兩下。


    想看他眼眸濕潤，可憐又可愛。


    他把車內(nèi)的空調(diào)又調(diào)低了幾度，不僅是鬱洺覺得熱，其實他也覺得。


    從鬱洺進(jìn)來以後，車內(nèi)就漫著一股若有若無的清淡香氣。


    並不是那種多情嫵媚的香水味道。


    更像是林間草木，山中竹林。


    本應(yīng)該清俊疏朗，卻撩撥得他心頭升起一股無名之火。


    “你怎麼不問我要帶你去哪兒，”薑晝的手指輕點著方向盤，像是在緩解心裏的焦躁，他難得開了句玩笑，“就不怕我把你帶去賣了。”


    鬱洺聽到這兒倒是笑了，“你不會的。”


    他現(xiàn)在倒是沒有這麼緊張了，因為他看見了薑晝車上插著一個小小的羊毛氈玩偶。


    是一隻小貓咪的樣子。


    靈巧的小貍花，眼睛是橄欖綠，四個白色的小爪子，粉色肉墊，雖然小，卻精致異常，活靈活現(xiàn)。


    這個小玩偶，分明是照著他的模樣做的，而且鬱洺能感覺到，這個羊毛氈裏，混入了一縷他自己的毛發(fā)，讓他覺得親近又熟悉。


    薑晝做了一個縮小版的他。


    他忍不住伸手碰了碰這個“小乖”的鼻子。


    上次他坐薑晝的車，還沒有這個羊毛氈呢。


    即使薑晝什麼也沒說，可是看見這個小小的玩偶，他就知道，自己一直被薑晝放在心上.


    “你想帶我去哪裏都可以的呀，”鬱洺摸著這個羊毛氈，無意識說出了心裏話，“我都跟你走。”


    他跟薑晝的相遇本就是一場意外。


    薑晝這個“飼主”不是他選的。


    他是被綁架的。


    但是到了今天，他早就不是最開始那樣不情不願了。


    如果現(xiàn)在時間迴轉(zhuǎn)，迴到他們相遇的那一天，不管薑晝要帶他去哪兒。


    他都會第一時間從那個石獅子上蹦下來，撲進(jìn)薑晝懷裏。


    他抬起頭，對薑晝笑了一下，綠色的眼睛在陽光下清透溫柔。


    這一刻，他跟他手上那個羊毛氈小乖，像得出奇。


    薑晝攥緊了方向盤。


    他一再告誡自己。


    鬱洺隻有十八歲，也許連愛情是什麼都沒有弄清楚，隻是遵循本能地，滿是依戀地看他。


    可他早就不是十八歲了。


    望見鬱洺如此充滿信任地說願意和他去任何地方，他卻真的像個青澀的毛頭小子一樣心頭鼓噪。


    他想吻鬱洺。


    想吻那雙霧蒙蒙的綠色眼睛。


    想把鬱洺藏起來，藏在隻有他知道的地方.


    紅綠燈變成了綠燈。


    後麵的車催促地按著喇叭，不耐煩地催著薑晝快走。


    薑晝平複了下心情，才重新發(fā)動了車，他從胸口裏深深唿出了一口氣。


    “你啊……”他輕輕歎了一聲。


    鬱洺沒聽清，疑惑地看了薑晝一眼。


    薑晝卻沒有再說下去的意思。


    他平穩(wěn)地開著車，跟鬱洺說起了即將到達(dá)的目的地——


    薑晝快給撩死了，鬱洺還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