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江紹羽轉(zhuǎn)身離開，眾人才終於迴過神來，大家紛紛看向陸興雲(yún)，他們從沒見過一向驕傲自負的陸興雲(yún)臉色如此難看，那表情簡直像是吃壞了肚子又找不到廁所——憋屈，極度憋屈！


    韓庭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道：“這個江教練也太兇了，一點麵子都不給。陸哥，怎麼辦啊？”


    “你他媽閉嘴吧！被逮個正著還能怎麼辦？！”陸興雲(yún)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深吸口氣，迴頭問徐教練：“老徐，你們什麼情況？國家隊教練過來巡查，也不知道說一聲？”


    老徐欲哭無淚：“他們帶著信號屏蔽器，突然襲擊，把我們集體叫去會議室。借用我的賬號給你們發(fā)通知，我想告訴你們也來不及，手機信息發(fā)不出去啊。”


    眾人：“…………”


    這突襲檢查也太恐怖了吧草！還帶信號屏蔽器的？


    一群人腦子都有點懵。不過，其他選手被罵一頓問題不大，他們本來就沒抱任何希望去國家隊。陸興雲(yún)和章越可就慘了，上一屆的國家隊成員，這一屆大概率會沒戲。


    老徐拍拍陸興雲(yún)和章越的肩膀，寬慰道：“別擔心，江教練正在氣頭上，過幾天等他氣消了，我們會再想辦法的……唉，先去訓(xùn)練吧。”


    眾人隻好轉(zhuǎn)身迴到座位，打開電腦垂頭喪氣地打起了遊戲。


    旁邊的小型會議室，江紹羽點名道：“龐宇，司文輝，你們先跟我進來。舒辰稍等一下。”


    舒辰乖乖站去旁邊，江紹羽帶著兩位選手走進會議室。


    hug，龐宇，tng主隊的狙擊手；司文輝，sing，主隊的偵查員，這兩人在今天的訓(xùn)練賽中，臨時被換去2隊，表現(xiàn)還不錯，輸了也沒罵隊友，而是想辦法改變戰(zhàn)術(shù)。偵查員搜點、狙擊手秒人的配合相當流暢，被舒辰救了之後反應(yīng)也很快，江紹羽看得出，這倆的天賦、實力和心態(tài)都不錯。


    不過，龐宇長得圓圓潤潤，一張臉快要變成正方形，笑起來的時候眼睛瞇成一條縫，都快看不見了，十分憨態(tài)可掬。至於司文輝，卻是瘦得跟麻桿一樣，感覺一陣風(fēng)就能刮跑，長得有點像電視劇裏的反派小混混，染了一頭黃毛。論顏值，這兩人確實跟陸興雲(yún)、章越差得太遠。


    兩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走進辦公室，齊齊給江紹羽鞠了個躬：“江教練。”


    江紹羽道：“坐吧。”


    兩人對視一眼，在沙發(fā)旁坐下。


    江紹羽道：“龐宇今天打得不錯，幾波團戰(zhàn)的指揮也很冷靜，你們tng平時打比賽，是你指揮嗎？”


    龐宇急忙擺擺手說：“不是的，平時陸哥指揮。”


    江紹羽挑眉：“陸興雲(yún)指揮？那你們怎麼贏的？”


    龐宇和司文輝：“……”


    這句話問得讓人不知道怎麼迴答，龐宇幹笑著撓頭發(fā)，仔細思考措辭。然後，他就聽江紹羽一針見血地說道：“司文輝走位偵查，你去秒掉關(guān)鍵的人，剩下不太厲害的，就交給陸興雲(yún)收人頭，是吧？”


    龐宇瞪圓眼睛：“您、您怎麼知道！”說完後，他又察覺自己說漏嘴，急忙紅著臉低下頭。


    司文輝在旁邊如坐針氈，同樣低著頭不敢說話。


    江紹羽道：“放心，我不是你們俱樂部的教練，不會給你們穿小鞋，有什麼話可以盡管說。其實tng主隊的5個人裏，你們才是最優(yōu)秀的，但俱樂部要捧陸興雲(yún)，所以，比賽的時候你們隻能讓人頭給他，我猜得對嗎？”


    龐宇和司文輝麵麵相覷。


    他們沒想到，江教練隻是來tng一天，就看穿了他們這支隊伍的問題。


    龐宇的狙擊手水平其實在全聯(lián)盟也能排進前幾名，但是，俱樂部要捧陸興雲(yún)，並不重視他這個胖子，為了能打上主力，他隻好讓著陸興雲(yún)，當一個“副攻手”，讓陸興雲(yún)當核心。有時候明明自己能一槍爆頭秒掉對手，但陸興雲(yún)在附近的話，他會將對手打殘，讓陸興雲(yún)收掉人頭。


    司文輝跟他關(guān)係好，兩人私下也有這種共識——就讓幾個人頭給陸隊吧，反正最後t(yī)ng能贏，大家也不虧。


    江教練說得一點都沒錯。tng能贏，關(guān)鍵其實是他跟司文輝的配合，幫陸興雲(yún)掃清了外圍的障礙。


    龐宇低下頭，聲音微微發(fā)顫：“江、江教練，謝謝您對我們的關(guān)心，但我們已經(jīng)習(xí)慣讓著他了。”


    司文輝也臉色蒼白地點了點頭，小聲附和道：“沒錯，不讓著他不行，陸興雲(yún)是tng背後投資商的親侄子，我們不敢得罪他的。”


    江紹羽瞇了瞇眼：“看來還是個富二代？怪不得。”


    他頓了頓，看向龐宇：“你們的實力比他強，卻要一直讓著他。但是，激烈的比賽中，明明能一槍爆頭秒掉對手，一刀捅死對手，卻還要給陸興雲(yún)讓人頭，你們打得很累吧？一旦失誤，就很容易輸，到時候陸興雲(yún)又要罵你們沒跟上節(jié)奏。這樣的委屈，你們就想一直受著？”


    龐宇和司文輝對視一眼，心底五味雜陳。他們這樣的小透明選手，其實沒什麼人關(guān)注，長得難看，沒有任何背景，俱樂部不重視，粉絲也少得可憐，從來沒有人為他們發(fā)聲。


    但是今天，國家隊的總教練江紹羽，居然關(guān)心起他們在戰(zhàn)隊的處境。


    就像是寒冬臘月裏凍久了的人，突然被塞過來一個暖爐，兩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江紹羽看著他們慌張的樣子，心底輕歎口氣，說：“國家隊會在今年舉辦公開選拔賽，你們有興趣可以來參加。不管最終能不能入選，跟水平相近的職業(yè)選手切磋，對你們來說也是一次豐富經(jīng)驗的機會。”


    兩人雙眼驀地一亮：“我、我們也能參加嗎？”“是啊，我們能有資格嗎？”


    江紹羽點頭：“以後國家隊的選拔，不用俱樂部推薦——每一個選手都有資格參加。”


    兩人：“…………”


    每一個選手都有資格！以前是俱樂部推人過去，他們這樣的人，根本不要奢望什麼國家隊了，國家隊對他們來說遙不可及！但是，江教練居然無視俱樂部的推薦，要公開選拔？他們這樣的小透明選手，也就有了機會！


    兩人激動得握緊雙拳。能不能選上是一迴事，但有沒有資格參加競選，這才是最重要的！所有人公平競爭，憑實力進國家隊，而不是憑俱樂部的關(guān)係！這才是真正的公平競技啊！


    小胖朝江紹羽鞠了個躬：“我知道了，謝謝江教練！我到時候一定會參加的。”


    司文輝也鞠了個躬：“謝謝江教練，我也會去的！”


    江紹羽：“嗯，去吧，讓舒辰進來。”


    兩人轉(zhuǎn)身離開，在門口遇到了齊恆。


    齊主席抱著胳膊靠在門邊，壓低聲音道：“聯(lián)盟每年6月，會開啟賽季中的轉(zhuǎn)會窗。任何選手，不想在某個俱樂部待下去的話，都可以申請轉(zhuǎn)會，俱樂部不得阻攔。如果合同沒有到期，違約金會從轉(zhuǎn)會費中扣除，或者由新東家賠付，這是聯(lián)盟的規(guī)定。”


    兩人震驚地看著齊主席。後者笑了一下，道：“我隻是宣讀聯(lián)盟的規(guī)則，別的可什麼都沒說。自己悟吧。”


    兩人急忙點頭如搗蒜：“謝謝齊主席！！”


    這還悟不了的話，那他倆就是傻逼了。齊主席的意思很明顯，不想在tng被埋沒，你們可以轉(zhuǎn)會。選手有權(quán)主動轉(zhuǎn)會，這是聯(lián)盟的規(guī)定，俱樂部如果惡意阻攔，可以投訴去聯(lián)盟，有聯(lián)盟給他們撐腰！


    兩人如同中了彩票一樣興高采烈地走了。


    齊恆看著他們的背影，有些好笑。這一胖一瘦的組合其實挺厲害的，在tng確實是受了委屈，他相信，隻要兩個小孩不笨，大概率會重新考慮自己的職業(yè)生涯問題。他也是職業(yè)選手出身，真是看見這些優(yōu)秀的孩子被埋沒就來氣！之前他每次來巡查，tng都表現(xiàn)得特別積極向上，看來是提前收到風(fēng)聲演給他看的。


    還是阿羽有辦法，搞一波突襲，直接揭穿了某些俱樂部的真麵目。


    齊恆看向乖乖站在旁邊的舒辰，聲音溫和：“舒辰，進去吧，他在等你。”


    舒辰輕輕敲了敲門，聽見裏麵傳來熟悉的聲音：“進。”


    他推門進屋，對上江紹羽看過來的目光。原本冷銳的目光在看到他後，立刻收起了鋒芒，變得十分溫和。


    江紹羽示意他把門關(guān)上，緊跟著站起來，走到舒辰的麵前。


    幾年不見，羽哥比當初長高了許多。舒辰是個beta，身高隻能到他的鼻梁處。見對方在自己麵前站定，舒辰低下頭，乖乖叫道：“江教練……”


    江紹羽唇角輕揚，伸出手，輕輕揉了揉辰辰的腦袋：“這裏就我們兩個人，你還叫江教練呢？”


    舒辰的眼眶微微一紅，哽咽著叫道：“羽哥！”


    江紹羽輕歎口氣，伸出雙臂，輕輕將辰辰抱進了懷裏。


    這是他親弟弟一樣的人，是他當年挖出來打電競，親自培養(yǎng)起來的頂尖醫(yī)療兵！有社恐癥的乖孩子，不會說話，不會為自己爭取權(quán)利，隻知道默默跟在大家的後麵快速救人。


    多少次激烈的比賽，舒辰冒著槍林彈雨，穿過大半張地圖救下江紹羽；又有多少次，他扛著對麵的炮火，主動出去挨子彈，自己被打成馬蜂窩，就為了給江紹羽爭取那麼一兩秒鍾的機會。


    這麼好的醫(yī)療兵，憑什麼被tng放在冷板凳上欺負？！


    想到舒辰每次訓(xùn)練賽都被隊友們罵，江紹羽的心像是被針紮一般，他心疼地揉了揉舒辰的腦袋，低聲說：“這些年，委屈你了。”


    舒辰強忍著眼淚，緊緊地迴抱住羽哥。一句“委屈你了”，就像在他冰冷的心底注入了一絲暖流。


    羽哥還是很關(guān)心他的，分開多年，他們當初在ace期間建立的情誼依舊沒有變過。舒辰是孤兒，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親人，他心裏一直把江紹羽當成親哥哥。


    江紹羽察覺到懷裏的家夥在輕輕發(fā)抖，更加心疼。他放開舒辰，帶著舒辰坐在旁邊的沙發(fā)上，柔聲問道：“當初為什麼簽來tng？”


    舒辰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他、他們給我開的轉(zhuǎn)會費挺高的，還承諾讓我打主力，我沒多想就簽了。”


    江紹羽挑眉：“然後呢？你打了多久的主力？”


    “來tng後，打了一年多主力，緊跟著，章越來到俱樂部青訓(xùn)營。小章長得很帥，嘴甜，會說話，教練們都很喜歡他，一開始讓他當我的替補，再然後……”


    “你就被扔去冷板凳了？”


    舒辰咬著唇點了點頭。


    其實這樣的情況很常見，有了優(yōu)秀的新選手，老選手就要給新人讓位。如果是技不如人，舒辰也就認了。但是明明，舒辰覺得自己不比章越差啊？


    從主力變成替補後，他再也沒有上場的機會，他很茫然，不知道自己哪裏做得不好，隻能更加認真地訓(xùn)練，希望教練能看到他的努力。可是，自從坐到替補席的那一刻開始，似乎就注定了他再也沒法上場。


    他等了幾年，也沒等到機會。


    舒辰低下頭說：“他們不讓我打主力，說我狀態(tài)下滑，跟不上節(jié)奏。但是……我覺得我跟得上。”


    江紹羽聽著他委屈的聲音，越聽越氣！什麼叫狀態(tài)下滑？都他媽是借口！tng捧章越的理由很簡單——章越長得帥，會說話，更能吸粉，而且很聽陸興雲(yún)的話，能跟著陸興雲(yún)一起營業(yè)。


    舒辰你再努力，再優(yōu)秀，他們也看不到的！


    江紹羽強忍著火氣，問：“你跟tng的合同什麼時候到期？”


    舒辰愣了一下，說：“今年年底。”


    江紹羽道：“解約吧，跟我去國家隊。”


    舒辰豁然抬起頭，不敢相信地看著江紹羽：“國家隊？”


    江紹羽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作為國家隊總教練，有權(quán)利將選手直接調(diào)去國家隊青訓(xùn)營。何況，你又不是tng的主力，你走了，對tng毫無影響。”


    舒辰糾結(jié)地道：“但是這樣的話，你會被他們罵的。他們會說你徇私，把老隊友帶去國家隊……”


    江紹羽道：“不用擔心，我不會讓你直接進國家隊。你跟小裴一樣，先去青訓(xùn)營練習(xí)。到時候，醫(yī)療也會公開選拔，我相信以你的水平，你可以自己打進來，對嗎？”


    舒辰放下心來，用力地點點頭：“好！我跟羽哥去青訓(xùn)營。”


    江紹羽道：“迴宿舍收拾行李吧，今天就跟我走。解約的事情，我會讓國家隊的律師跟他們談，這個tng俱樂部，你一天都不要多待了。”


    舒辰：“……”


    當天走人，這麼雷厲風(fēng)行的嗎？


    對上江紹羽溫和的目光，舒辰激動地笑起來：“好的羽哥！我這就去收拾行李跟你走！”


    羽哥還是跟當年一樣說一不二。直接把他從tng帶走，他真的好開心。


    他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露出過這樣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