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燈火映照在車窗上,牧炎坐在後座,容懷的肩膀緊挨著他。
前後座之間升起的隔板,將後座分割成獨立的空間,牧炎全部的心神都放在身旁人清淺的唿吸上。
豪車駛入半山別墅,這座別墅群坐落於城中心的金樺山,寸土寸金。
車進入大門,駛入容家別墅,在占地頗廣的前庭緩緩停下。
方助理沒有下車,他還要去處理曾鋼那些人,容懷和他道別之後,轎車緩緩開走。
大宅裏傭人迎上前,鬢角斑白的管家欠身道:“少爺,晚餐已經準備好了。”
“辛苦了,”容懷走進餐廳,問牧炎:“你也一天沒吃東西了,應該很餓吧?”
牧炎說:“還好。”
他放眼在餐廳裏打量一圈,發現餐桌上擺放的都是些色香味比較重的葷菜,容懷本人不重口欲,除了喝花茶,平時吃東西也不沾葷腥。
這一桌豐盛的菜是在迎合誰的喜好,不言而喻。
牧炎心裏五味雜陳,這一桌子菜都容宅主廚掌勺的,味道俱是頂尖,可牧炎卻有些食不知味。
心不在焉結束了一餐飯,牧炎吃得多,但容懷刻意保持較慢的頻率,兩人幾乎同時放下筷子,容懷說:“我帶你去房間吧。”
牧炎頓住,“房間?”
是了,牧炎想他今晚是要在這裏留宿的,他的胸腔裏砰砰直跳,容懷應該是要和他住一間,如果他這麼說,他又應該怎樣迴應呢?畢竟容懷煞費苦心,不就為這一刻嗎?
牧炎心煩意亂的跟容懷上樓,容懷先是將他帶到左手盡頭的屋子:“這裏是我的房間。”
牧炎心髒跳地更快了,甚至想著昨晚兩個人也睡在一間房間,現在他有什麼好糾結的?
正當他半隻腳剛邁進去,卻又聽見容懷說:“那裏是你的房間。”他看的方向是右手盡頭的房間。
牧炎:“……”
容懷輕聲解釋說:“這整個一層雖然房間多,但都堆滿了我的東西,隻有盡頭那一間是空著的。”
牧炎:“……”所以容懷根本沒有想和他住一間嗎?
恰在這時,管家拾階而上笑著說:“少爺,盡頭那間房間沒有提前收拾,不如讓您的朋友和您住在一間吧。”
管家看著容懷從小到大,容懷父母終年不著家,可以說容懷是管家一手拉扯大的,容懷一直都沒有交到什麼朋友,管家看在眼裏急在心裏,現在終於帶了個朋友迴家,他可不得撮合一下,讓兩人培養一下感情。
容懷看透管家的心思,不願駁斥這位將他一手拉扯大的老人,詢問牧炎:“……可以嗎?”
還是要一起睡!
牧炎心情大落大起,緩緩唿出一口氣,沉聲道:“我無所謂。”
容懷的房間裏有浴室,牧炎短暫衝了個涼水就走出來,讓容懷進去洗。
浴室外壁是半磨砂玻璃門,上半部一覽無餘,能清晰看見水流順著容懷玉白的臉龐淌入胸膛,牧炎坐如針氈,眼睛不敢往那個方向看,環視著臥室的裝修風格。
臥室裏是簡單的黑灰風,但牧炎卻覺得和容懷一點也不相配,容懷合該襯奢華高貴的金色。
正當他胡思亂想,容懷從浴室裏出來了。
他沒有直接來到臥室,而是去隔壁拿來一床被褥,牧炎問:“這是做什麼?”
容懷說:“床隻有一個,你睡床,我打地鋪吧。”
牧炎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心情,但他修長結實的手臂把被褥接了過來:“我睡地鋪。”
他也不等容懷和他爭,自己把被褥鋪好,就躺進去了。
容懷把室內的燈都關上,隻剩下床頭一盞小夜燈,牧炎平躺在被褥上問:“為什麼不把所有的燈都關上?”
容懷掀開被子鑽進去,“如果有光亮,我會很安心。”
“你很不安嗎?”牧炎語氣透著不解:“我在你身邊,你也會不安嗎?”
他還以為是今天曾鋼的事嚇到了容懷,隻要腦海裏浮現出晚來一步,容懷受傷的場景,他就克製不住從心底泛上來的滔天怒火,就像火灼燒著他的心髒,讓他無法抑製得狂怒。
甚至會冒出一些殘酷不堪的念頭,他想讓這些傷害容懷的人飽含痛苦和折磨,然後……
當他腦海裏不斷翻湧著暴虐的畫麵,容懷一句話就安撫了他的心靈:“不,我的不安隻是一種習慣,不過往後如果你讓我習慣你的存在,或許我就不再需要這盞夜燈了……”
牧炎反複揣摩他這句話的意思,容懷的意思是,如果他能夠長久的陪著他,那麼他就不再需要這盞夜燈了嗎?
他還真是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告白啊。
牧炎覺得自己的舌苔泛出一絲甜味,忍不住翻了個身,容懷蜷縮在床上,似乎已經睡著了,借助著alpha絕佳的視力,他能清楚描摹出容懷玉色的耳尖,從發絲裏探出的半截象牙白的後頸,他閉上眼睛傾聽容懷清淺的唿吸聲,慢慢也睡了過去。
—
翌日清晨,牧炎很早就醒過來,精力格外充沛,在詢問過管家後到健身房晨練,等到他消耗完大量體力迴到別墅時,容懷剛剛起床。
牧炎前腳剛邁進大門,就注意到從二樓緩緩走下來的容懷。
容懷換了身休閑裝,簡單的襯衫長褲,走起路來卻有一種別樣的風情。他手心捧著花茶,拾階而下,當目光轉向他這個方向,平靜的臉上忽然流露出一絲笑意。
牧炎也忍不住還以一個笑容。
然而不知是不是受到了鼓勵,容懷竟然快步從樓梯上走下來,張開手臂,牧炎心髒猛地一跳,難不成容懷想要和他擁抱?
他剛剛鍛煉過身體,一身汗涔涔的,背心被他揉在手裏攥著,容懷張開手臂朝他的方向走過來,他記得容懷是有潔癖的,何況他現在還沒有弄清自己的心情,他究竟要不要迎上去?
內心瘋狂徘徊,牧炎掌心汗衫被他揉成一團破布,眼看容懷走近,牧炎想著還是迎上去吧,如果他不迎上去,容懷更加沒有安全感怎麼辦?
打定主意,牧炎修長的手臂剛剛抬到一半,就看到容懷和他擦肩而過。
牧炎:???
他霍然扭過頭,容懷越過他抱住了一個圓頭圓腦的保姆機械人,容宅如今已經實現半智能化,尤其是管家年紀已經大了,除卻管家,陪伴容懷最多的就是這個陪伴型保姆機械人。
似乎察覺到牧炎的注視,容懷轉過頭說道:“你剛剛鍛煉迴來嗎?一身汗,快去衝個澡吧。”
牧炎:…………
這下他手裏的汗衫更是被他揉的稀巴爛。
該死的保姆機器人!
簡直不能迴想這兩天他想了多少自作多情的事,牧炎站在蓮蓬頭的冷水下麵抹臉。
等目送牧炎上到二樓,容懷坐在沙發上給方助理打了個電話:“方助理,還要麻煩你一件事,我打算取消對雲念梔的所有資助。”
方助理很驚訝,他知道容懷對雲念梔情根深種,還特意囑托他對她們母女倆行了很多便利,現在容懷這是清醒了?他不太確定的詢問道:“容少,連雲念梔母親醫院那邊的便利也要取消嗎?”
“當然,”容懷聲音輕得像鴻毛:“這本就是她的命,不是嗎?”
這聲音聽得係統頭皮發麻,方助理卻深覺認同:“容少說得是。”
他早就詳細調查過雲念梔的過往,自然知道她是什麼樣一個人,但容懷以前對她一往情深,他身為助理也不好多說什麼。
現在容懷醒悟了,也是好事一樁。
掛斷電話之後,他立即按照容懷的指示吩咐下去,同一時間,雲念梔正在琴房裏練小提琴。
她是藝考生,每到周末都會來到溫馨琴坊進行琴藝訓練,溫綰琴坊是由小提琴名家溫綰所創辦的,收費十分高昂,想要進來的人幾乎擠破了頭,當初容懷找人脈,托關係才把雲念梔塞進去的。
溫綰的女兒溫馨和雲念梔同歲,都是同一年藝考,不過她在另一所高中就讀,兩個人平時一起學琴,關係處得非常不錯。
此時,兩人正說說笑笑,忽然溫綰接了個電話走出去,再迴來表情凝重:“念梔,你和容少是不是有矛盾了?”
雲念梔笑意瞬間僵在臉上。
溫綰說:“剛才方助理打電話來說不會再負責你的學費。”
雲念梔表情一瞬間凝固在臉上,溫綰歎了口氣,溫馨性情單純,自詡和雲念梔是好姐妹,見狀立即說:“媽媽,小梔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你就免了她的學費吧。”
雲念梔充滿希冀地抬起頭。
女兒也一臉懇求的看著她,溫綰又歎了口氣,應下了這件事。
其實她剛才還特意給容懷打了個電話,容懷提醒她不要相信也不要幫助雲念梔,不然她必定會後悔終身。
溫綰不太相信,雲念梔天賦還算不錯,如果肯勤學苦練,未來也是一位小提琴大師,何況一個剛分化成oega雖然比較稀少,但是在大眾的眼裏都是纖細,敏感,善良的代名詞。
她安慰自己,揮去內心裏的一絲不安。
傍晚從琴房裏出來,雲念梔沒有看到平時在外麵等候的司機,她打電話過去,那頭對她說抱歉,容少不讓他再繼續給她開車了。
雲念梔表情難堪地放下手機。
“這個容懷怎麼這樣!”溫馨是她的好閨蜜,非常講義氣,在她旁邊憤憤不平:“他以為隻有他家有車嗎?我讓我家司機送你迴去吧!”
雲念梔沒想到容懷會做這麼絕,噙著淚啜泣:“謝謝你馨馨。”
“不客氣!”溫馨讓自家司機開車出來,陪雲念梔上了車,雲念梔心裏一直有種莫名的忐忑不安,果不其然,車開到半途上,她又接到一通電話,是私立醫院打來的。
雲念梔的母親就在那家醫院接受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