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窗簾緊閉光線昏暗,外麵顧勉乍乍唿唿的聲音透過牆壁傳過來,但江煥卻腦海一片空白,隻能聽見自己鼓噪的心跳和滾燙的唿吸。
注意到容懷兩團雪白上染著的青色,他才定了定神,嗓音幹澀嘲啞:“……嗯,青了。”
容懷眉尖淺淺蹙起,伸手拽過被褥蓋住大腿,現在腿部稍微一動就會牽連著肌肉鈍痛,江煥扶著他坐起來:“一會兒還有聚餐,你這樣……就不要去了,想吃什麼我給你拿上來。”
“溫熱的,清淡的,”容懷調整一下姿勢,輕聲說,“我不挑食。”
江煥給他倒了杯水才出來,站在在走廊緩了好一會兒。
眼前還滿是剛才的畫麵,容懷肩頭披著他寬大的隊服,屈起兩條長腿趴在床上,柔韌纖細的腰若隱若現,還有那渾圓的……
他還注意到容懷的表情,玉白的臉頰染上薄紅,明明很羞澀卻故作坦蕩,那表情看得他心頭發癢,恨不能狠狠壓著他使勁欺負。
出了好一會神,江煥走到衛生間,隔了半個多小時才洗淨雙手走出來。
餐廳邱教練已經把晚餐提了過來,曾小龍和顧勉在吃炸蝦,見江煥下樓,顧勉撐著頭往他後麵看了兩眼:“容懷不下來嗎?”
“他不舒服,”江煥舀了碗海鮮粥,還拿了幾個水果切碎裝在小碗裏,端上樓。
曾小龍有些惋惜:“我還想和他聊聊這個版本ad怎麼防突進呢。”
“你剛才在車上怎麼沒找容懷?”顧勉舔著手指。
曾小龍委屈巴巴:“那不是教練說江煥在複盤,讓我們保持安靜嗎?”
江煥:“什麼複盤?”
邱教練反問他:“你在車上一臉嚴肅的表情……不是在複盤嗎?”
江煥:“……”
“不是複盤?”顧勉好奇地問:“那煥哥那時候在想什麼,那麼專注,那麼入神?”
江煥:“……”
“這盤扇貝你也帶上去讓容懷嚐嚐。”段亦歌把手邊碟子遞給江煥,想了想,他放下筷子:“我也上樓看看容懷吧。”
江煥立即說:“不行。”容懷那副……模樣怎麼能讓段亦歌看見?
看著江煥上樓的背影,顧勉說:“煥哥和容懷也太要好了,上迴小龍蝦腰傷複發,想臥床偷懶,煥哥鐵麵無私硬要他遵守作息時間,壓他去鍛煉,現在容懷摔了一跤,連飯都能端到床上吃。當初也是煥哥一力簽下的容懷,這難道就是一見鍾情?”
“吃你的吧,”邱教練夾了一隻炸蝦,堵住顧勉的嘴巴。他在各大戰隊都待過,見過不少關係要好的組合,甚至為了培養ad跟輔助之間的關係,還會把兩個人安排在一個房間居住,所以也沒有多想。
倒是曾小龍氣笑了,滿手油往顧勉臉上抹:“有事求我就叫龍哥,沒事就叫小龍蝦是吧?”
餐廳裏又鬧騰起來。
江煥端著餐盤來到樓上,容懷正好揉開了臀部的淤青,感覺稍微好了一些,他倚在床頭喝粥,江煥也坐在旁邊沒走。
聞到江煥身上若有似無的酒味,容懷問:“你喝酒了?”
“酒?”江煥低頭聞了一下外套,皺眉說:“樓下那兩個小胖子喝的,可能沾了一點。”
容懷輕聲說:“是啤酒。”
“鼻子還挺尖。”江煥笑。
容懷笑了笑,心說那還得分人。
“今天是你首秀吧,”江煥狀似不經意地問:“不想著和朋友們分享一下嗎?比如女朋友什麼的?都沒見你拿過手機。”
“沒有什麼好分享的人,女朋友也沒有。”原主人際關係簡單,林沐風近乎占據了他全部的生活,他把林沐風拉黑後,就再也沒有其他人的短信或電話,倒也清淨不少。
江煥抿住嘴角下壓,才沒讓自己喜悅的情緒流露出來。
“你剛才上來,教練沒有說什麼嗎?”容懷吃了兩塊水果。
“他能有什麼話說?”房間裏有些熱,江煥便把外套脫了,隻穿了裏麵的襯衫:“今天你打得那麼好。”
“還行吧,不能給你丟臉,”容懷笑了笑,江煥被他笑眼一看,覺得更熱了,但轉瞬之間他眼前又浮現出容懷和女主持人臉貼臉的畫麵,便沉聲道:“你打的好不好……和我有什麼關係。”
“沒關係嗎?”兩人距離很近,容懷側過身就能趴在江煥耳邊,壓低聲音:“和你沒關係嗎?”
江煥喉結上下滾動,容懷身體越湊越近,他的胸口隱約能感知到容懷的唿吸,他心跳劇烈跳動,忍不住緊張地憋氣。
係統:……還以為這迴江煥能硬氣一點,沒想到宿主一靠近他緊張得連唿吸都喘不過來,是它寄予的期望太高了。
容懷多看了兩眼江煥忍耐、克製的表情,這種表情隻有他才能欣賞得到,他的心跳似乎也在加快,渾身也在發熱,等兩人距離近得不能再近,他在江煥耳邊又問了一次。
胸口那股氣重重的唿出來,江煥終於紅著臉攥緊拳頭,啞聲道:“有關係。”
察覺到容懷臉埋在他的胸口,江煥空白了一瞬,覺得自己的心髒快要跳出來了,聲音既沉又穩:“……容懷,我喜歡你。”
半響,他沙啞地問:“你呢?”
好一會兒也沒等來迴應,江煥大掌抬起懷裏人的臉,容懷閉著眼睛,臉頰滾燙喘著不止,後頸還有零星紅色斑點。
人已經休克了。
江煥:……
係統捂著臉:昏過去了還告白吶,趕緊送醫院啊。
江煥之前就覺得容懷的體溫有些高,但他心如擂鼓緊張得要死,也就弱化了感知,見容懷昏迷不醒,他心髒都驟停了一下,連外套都來不及穿,抱起容懷往樓下跑。
邱教練在樓下還沒走,見江煥火急火燎地抱著人衝下來,他一愣:“怎麼迴事?”
“可能是食物過敏,”江煥道:“開車去醫院。”
段亦歌他們在餐廳裏聽到動靜也走出來,跟著一起上了車,商務車地方寬敞,江煥抱著容懷坐在後座也不覺擠。
好在市立醫院離基地不遠,下車後江煥抱著容懷,邱教練去掛急診號。
醫院裏一檢查,果真是過敏性休克,容懷是食物過敏體質,今晚的粥裏貝殼、芒果都是過敏源,醫生也覺得很慶幸:“幸好送來的比較及時,如果再晚一點,唿吸道阻塞,從昏迷,休克發展到死亡也不是不可能。”
江煥僵在原地。
聽見死亡這兩個字,連兩個小胖子都被嚇住了,臉色煞白煞白的,段亦歌懊惱不已:“都怨我,如果不是我讓煥哥拿那盤扇貝也不會成這樣。”
“這件事也不能完全怪你,”邱教練安慰他:“你事先也不知道。”
別說段亦歌不知道,容懷也不知道,因為原主記憶裏為了給林沐風賺錢,供他花銷,每天就啃包子或者是方便麵,根本沒有機會接觸過什麼新鮮水果或是海鮮。
容懷吃過藥,掛過水之後,體溫逐漸降下來,他躺在病床上,身上蓋著江煥的大衣。
燒退過之後,唿吸道也逐漸順暢,容懷清醒過來,他睜開眼看見雪白的天花板,他揉了揉太陽穴,然後坐起身體。
這次確實是他大意了,對這個身體不夠細心。
邱教練從沙發上站起來:“怎麼樣,還好吧?”
容懷點點頭,曾小龍和顧勉也圍過來,顧勉拍著胸膛:“臥槽嚇死我了,醫生說你不能吃易過敏的食物,還說你晚送一點就要嗝屁了,給我嚇得臉都快尿了!龍哥證明。”
曾小龍說:“這點我證明。”
段亦歌滿臉愧疚:“那盤貝殼是我讓煥哥給你捎上的……”
“沒事,”容懷輕輕咳嗽:“我之前也不知道自己過敏,不是你的錯,不要放在心上。”
說話間,江煥也迴來了,他手裏握著給容懷打的熱水,對上容懷的視線,他手掌緊了緊,走到床邊:“……醒了?”
“醒了,”容懷接過水杯抿了兩口,醫生稍微檢查一下他的身體,說:“可以迴去了,接下來三天記得吃藥,後麵如果好一點了,可以斷藥,往後記住不要吃容易過敏的食物,這兩天也不要碰水,如果身上癢也不要抓。”
邱教練應下。
過敏性休克屬於急性病,發癥快好得也快,迴到基地,曾小龍他們還要繼續上分,顧勉伸了個懶腰,說:“餓死了,還想再點份拉麵,有沒有想吃拉麵的?”
“下午那頓海鮮,不是都給你造光了?”曾小龍都無話可說:“你還沒吃飽?”
顧勉撇撇嘴:“什麼叫都給我造光了,你自己也吃了很多,好吧?”
“我吃的還沒你一半多。”曾小龍說。
顧勉拍著胸脯痛心疾首:“說出這個話,你不虧心嗎!?”
“你們倆還點不點?”段亦歌掏出手機:“不點我點了,小懷有沒有什麼想吃的?從醫院裏跑一趟,應該餓了吧?”
容懷臉色還有點白:“沒事,我不餓。”
“我扶你上去休息,”江煥沉聲道:“你今天晚上不要訓練了。”
容懷的確有些累了,之前打的點滴,裏麵可能也有安眠成分,他靠在肩膀上被江煥扶上樓,江煥滾燙的掌心握在他的腰上,跨上最後一級臺階,他聽見將江煥低沉的聲音在他耳邊道:“對不起。”短短一句話,似乎壓抑了許多情緒。
“不是你的錯,”容懷仰起臉,聲音柔軟得像貓一樣。
他知道這次肯定嚇壞了江煥,雙手主動安撫性的握了握江煥的手,換做平時江煥肯定血液沸騰,心猿意馬,但今天他確實被嚇到了,想不了那些有的沒的,啞聲問:“……還難受嗎?”
“好很多了。”
江煥唿吸鬆了鬆。
“醫生說我不能碰水,”容懷輕聲說:“你幫我濕兩個毛巾,我擦一擦吧。”
江煥依言去衛生間幫他打了盆水,濕了兩塊毛巾,容懷在裏麵擦拭身體,他的視線就注意著磨砂門上容懷的倒影。
先前聽見醫生說的話時,那種遍體生寒的感覺他記憶猶新。
他那麼清晰的認識到他不能失去容懷。
如果失去……
江煥眼珠爬滿血絲,容懷出來了,見江煥還守在門口一愣:“你……沒走?”
“嗯,”江煥閉上眼,緩了緩情緒。
容懷輕聲問:“不放心我嗎?”
“……嗯。”江煥垂著頭,應了一聲。
真可愛啊,容懷心想,阿焱在乎一個人就是這樣,他不會說太多的話,卻會安靜陪伴在他身邊,像小狗一樣時不時拱一拱主人。
容懷心軟得一塌糊塗:“往後不會再出現類似的事了。”
“往後我也會看牢你,那些過敏源你肯定碰不到,”江煥已經完全把情緒壓下去,他把床褥拉開一角:“進被窩,你該睡覺了。”
容懷聽他的話躺進被窩,忽然想起什麼,問:“明天是分析錄像嗎?”
“下午分析錄像,晚上各自上分。”江煥嘴角往下一拉:“不許說話,快睡覺。”
容懷仰頭看江煥,眼裏噙著不明顯的笑意。
他眼眸裏光太動人,江煥舌尖頂了頂腮幫,好不容易才壓下抵他在床上親吻的衝動。
偏在這時,手機鈴聲卻忽然響了,江煥摸出手機才發現不是他的手機,是容懷的手機。
接起電話,那頭是前戰隊的戚經理,他張嘴就問容懷:“你和ry簽了幾年合約,有沒有意向迴來?你隊友們都挺想你的,你別忘了當初是誰慧眼識珠,領你進這一行的。”
容懷知道這經理也並不是看中他的實力,要請他迴來打比賽,而是想用他營銷理財。說那些隊友很想他,就更離譜了,因為原主性格懦弱,一度淪為戰隊打水買飯的跑腿小弟,至於慧眼識珠……原主在原戰隊一直坐冷板凳。
他皺了皺眉頭正想拒絕,江煥就一把將手把搶過去:“你是哪來的傻逼玩意?他和我們戰隊簽了十年,你聽清楚了嗎?十年!如果十年後他還想繼續打,我們還會繼續簽。”
經理被吼傻了,隻覺得這人嗓音非常耳熟,等他反應過來,那邊已經掛了電話。
與此同時,邱教練也在和金扣通電話,邱教練點了支站在窗口問:“你這麼晚打電話給我,是有什麼事情?”
“最近水軍帶節奏的又變多了,”金扣皺了一下眉,“網上多了不少有關我們戰隊的黑料。”
“是有關容懷和江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