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木樨如火如荼盛放,灼紅花瓣落在容懷玉白的前胸,嬴燭眼眸一暗,容懷抬起纖長修直的腿蹭了蹭嬴燭:“真的不行了,饒了我吧……”
對上他水汪汪的眸子,嬴燭勉力將渴望壓抑迴去,俯身把人抱起來。
容懷魂體迴到肉身中,雖然肉.體沒有遭什麼罪,但精神上飽受摧殘極為疲憊,倒頭就昏睡過去。
這迴他一覺睡到自然醒,醒來時正好趕上結侶大典。
結侶大典盛大而隆重。
辰時未至,天衍宗十裏內外人山人海,連綿山巒千鳥徘徊,群花盛放,一擎一簇隨風飄落,山門下停滿了仙家坐騎,舉目望去山巒上人頭攢動,像一群的螞蟻從山腳下一直連綿到山魔主嬴燭要和一名修士結為道侶,眾人都挺好奇的,盼星星盼月亮,終於等來這一天。
天衍宗大殿早已被布置一新,吉時一到,樂聲大作,在眾人不敢置信的驚唿聲中,一道鳳龍虛影在繞穹盤旋而上,嬴燭一身赤紅衣袍牽著金服緩帶的容懷走過長長花道。
朝陽穿過厚重的雲層,落在鎏金懸頂之上,萬丈流光沿飛簷灑落在澄明的大殿裏,將滿山雲嵐渲出淡淡金色,他們所過之處繁花盛開,草木欣欣向榮。
前來道賀的眾人在感慨魔主手筆之大的同時,紛紛獻上祝福,唯有一人在人群裏表情頗為暗淡,那便是秋水恙。
容懷在生石上按下手印,嬴燭緊隨其後,在萬眾矚目中,他們內府中同時多了一道象征結契的印記。
“這印記倒頗為玄奧,我一閉眼,便能感知你身在哪裏,”嬴燭在容懷耳邊道:“如此一來,天涯海角,你將無處可逃。”
容懷在他嘴角輕啄一口:“你就在這裏,我會逃去哪裏呢?”
嬴燭按住容懷的後背,埋頭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前來道賀的賓客們也在臺下邊鼓著掌,邊議論紛紛:“魔主這是換了個人?我記得他滅我宗門時兇神惡煞,不是這樣的啊……”
“誰說不是呢,現在簡直不敢認了。”
“我一直以為魔主這樣一心征戰事業的人不會沉溺於兒女情長,事實上我想多了。”
“我也曾認為魔主這樣恐怖的人肯定找不到道侶,沒想到人家都辦結侶大典了,我現在還沒脫單呢……”
即便是在同一個大殿,眾人的悲喜也並不相通,在場單身的無不發出心酸的感慨。
典禮結束後,容懷先被溫遠舟拉住說了幾句祝賀的話,溫遠舟溫潤地望著他,神色略微有些落寞:“師弟,恭賀你結侶……往後如果遇到什麼困難,就聯係我。”
他往容懷手裏塞了一隻傳音符,容懷向他道了謝,轉過頭又秋水恙攔住,短短一段時間秋水恙削瘦了許多,月白的衣袖顯得格外寬敞,站在殿門外孑立落拓,他蒼白的嘴唇抿成一線問:“你和他……是真的?”
容懷說:“是真的。”
聞言,秋水恙眼神徹底暗了下去,他從袖口掏出一隻乾坤囊,這是他給容懷準備的結侶賀禮,但還沒等他送出去,等得不耐煩的嬴燭便大步走來將容懷牽走:“該洞房雙修了,莫勿了吉時。”
“雙修還講究什麼吉時……”容懷失笑。
嬴燭在他耳尖咬了一口,往他手掌撇了一眼:“手上捏著什麼東西?”
“溫師兄送的,”容懷攤開掌心。
嬴燭指尖一觸,就將那張傳音符燒了個一幹二淨,“你有我就夠了。”
“嗯,”容懷把腦袋往嬴燭的胸肌上拱了拱,臉上揚起笑意:“我有你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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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懷在這個世界生活了上千年,目睹修真界滄海桑田,一批宗門倒下去,一批宗門立起,各種奪寶尋仇戲碼層出不窮,嬴燭身為兩界之主,無人敢挑戰他的權威,兩人經常到各地遊山玩水。
直到氣運之子姬雲憫的氣運一點一點散盡。
係統一直監測著姬雲憫,他被砌在靈脈中當了近千年的標本,是容懷對待這些氣運之子最為殘忍的一次,係統對宿主的敬畏更了上一層,戰戰兢兢匯報道:“宿主,任務完成了……恭喜宿主晉升為萬人之上的反派。”
雖然它覺得宿主根本不用扮演反派,他本身就是妥妥的反派!
容懷對它情緒感知非常敏銳:“你在腹誹什麼?”
“我在誇宿主呢,”係統一個激靈,靦著臉誇讚說:“宿主把本屬於氣運之子的桃花都打散了,清冷師尊移情別戀,溫潤大師兄放下執念,上古小鳳凰和龍脈後人都收入麾下避免他們飽受氣運之子摧殘、劍宗首席大弟子淪為凡人不足為慮,宿主真是全天下最好的宿主。”
“上一個世界的事就不必多說了,”容懷說:“去下個世界吧。”
係統長籲一口氣:“好的,宿主。”
容懷把要離開的事告訴嬴燭,嬴燭沒有多問,但從容懷的魂體也能猜出一二,何況他也能隱約感覺到自己和容懷之間的羈絆,他沉聲道:“你等我。”
“我等你。”容懷閉上眼。
傳送途中,係統又看了眼後臺,它之前提交的申請依舊沒收到主係統迴複,它心裏頭急得抓耳撓腮——
真的很想知道宿主身上以前發生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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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睜開眼,容懷發現自己正躺在一方美人榻上,屋內裝修奢華典雅,看布局像是在上書房,角落裏龕爐燃著龍涎香,一縷一縷嫋嫋繞梁,旁邊還有十餘名容貌佼好的侍女在靜靜打扇。
見容懷醒來,侍女們戰戰兢兢跪下來,額頭貼在地麵等候容懷吩咐,見她們粉白的臉蛋上布滿冷汗,沿著髻發滴入前襟,可見原主積威甚重。
係統出聲道:“劇情還在接收中,宿主你這次的身份是大月國暴君,你父皇是一代雄主征戰收服了周圍十餘個小部國,你被千嬌萬寵長大,脾性殘暴,嗜殺無度,反複無常,但凡有人敢忤逆你,都會被你處死……好在有晏大將軍百萬兵馬鎮守,不然大月早就內憂外亂了。”
“真是個反派啊……”容懷感慨。
“是啊,”係統道:“你還生性風流,男女不忌,不僅後宮佳麗千,還亂始終棄過很多大佬,比如說上一任丞相、叔王、曲侯世子,甚至還有番邦男奴……”
容懷:“你一下說這麼多名字,我弄不清楚。”
“沒關係,我簡單兩句,你就清楚了,”係統清清嗓子:“上任丞相被你亂始終棄後辭官歸隱山林,叔王被你拋棄之後起兵反叛了,曲侯世子被你厭棄之後,茶不思,飯不想,曲侯也氣得十幾日不曾上朝了。”
容懷:“……”
“陛下醒了?”正在這時,門被打開,推進來一張木製輪椅,上麵坐著一位病弱儒雅的男人,隨著他的靠近,一股馥香的竹香漾開。
容懷還未能完全把控身體,眼前昏昏沉沉,男人揮退侍女們,將手裏的一撂奏折放在書案。
直到輪椅逐漸靠近,男人的麵孔才漸漸清晰,容懷的心跳也逐漸加快,他知道這並不是他的感情,而是原主殘留的感情。
看來原主和眼前的人也有一段故事。
“他的名字叫秦良齊,”係統說:“劇情還在接收中,等等我看看。”
秦良齊似乎身子骨病弱,坐著輪椅不良於行,但是身上的服飾一沒有品階,可見他不入朝堂,二也並非宮裏侍從太監的服飾,這樣一個人卻能夠隨意觸碰到帝王的奏折,就很耐人尋味了。
“陛下,”秦良齊從奏折裏抽出一遝加急戰報:“洛河水敵軍大敗,晏大將軍退敵千裏,提叛軍汝王首級正在返京。”
係統適時開口:“汝王就是被你亂使終之後造反的叔王。”
容懷頷首:“給我看看。”
接過秦良齊手裏戰報,上麵一行字龍飛鳳舞入木分,容懷對這行字跡再熟悉不過,秦良齊見容懷低頭看著戰報,道:“陛下,晏將軍本身便手握百萬兵馬,汝王手裏也有數十萬兵馬,怕是現在盡數歸到他的麾下,往後權勢定會更加如日中天……”
容懷抿唇抬起頭,秦良齊點到即止,他知道話說到這裏就已經足夠。容懷擁有每一個帝王都有的疑心病和猜忌心,必定會想方設法除掉晏大將軍,晏大將軍就像不能招惹的沉睡的猛虎,到時必定會有一場惡戰。
這個時候,門外傳來內侍通傳聲,太醫捧著一碗色澤腥紅的湯藥低頭走進來,秦良齊接過湯藥,用勺子輕輕攪動,等湯藥降溫之後,笑吟吟舀了一勺喂到容懷唇邊:“陛下今天的藥還沒喝呢……”
容懷本不想喝這種來曆不明的東西,然而剛一聞到誘人的藥香,心裏仿佛有一個聲音蠱惑他,他竟鬼使神差地喝了一口。
係統剛剛整理完劇情,氣得七竅生煙,見藥已經送到嘴邊,它焦急吼道:“宿主別喝,這是毒藥——”
容懷驀地停住,咳嗽一聲。
剛才那一口已然入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