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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聶青在看到那群臉色青白,肢體僵硬的宮人們時,一切就都明白了,坊間流傳的容懷一夜之間殺死一百多名大臣,又將七千多名宮人趕盡殺絕的恐怖流言竟然是真的。


    不僅如此,容懷還把他們都做成了活死人。


    這些人的靈魂永遠被禁錮在這具軀體之內,不能張口不能發聲,□□卻被容懷所驅使。


    在容懷看來,一直以來他所聽見的,活人說的都是謊言,偌大宮廷被一重又一重的謊言所包裹。


    所以幹脆不再任用活人。


    “這些人活著的時候隻會思考如何說謊,嘴裏吐出的都是謊話,既然這樣,他們的思維和他們的嘴巴都是毫無用處的,如今的模樣才更適合他們。”容懷坐在涼亭中的軟榻上乘涼,一邊詢問旁邊的聶青:“長恪覺得呢?”


    聶青抬頭看了一眼周圍妝容豔麗的宮婢,再厚的脂粉遮不住他們臉上的青白,所有人都是如出一轍的麵無表情,毫無生氣有點滲人,他卻不覺得恐懼,隻是覺得心疼。


    他剛迴來的那一天,闖入內殿,容懷就用幻象重現了祭天那天的事情經過,聶青看在眼裏,心痛如絞,他的視線定格在容懷堆雪般的發絲上,容慷那些人受到這樣慘烈的報複他覺得一點也不過分,至於那麼多無辜的宮人葬送了性命,再去糾結已經毫無意義。


    容懷受到背叛太多,甚至付出了難以承受的代價,他現在執拗得以為隻有活死人永遠不會開口,也不會背叛他。


    聶青隻為他轉變而感覺到揪心和痛苦。


    甚至他晚上夜不能寐,輾轉反側,甚至會想到如果當時他沒有拋下容懷前往邊疆,結局是不是就會完全不一樣。


    雪妃不會死。


    阿遠那些人也能活下來。


    或許至少能為他保留住這些人的屍骨。


    容懷走到今天這一步,聶青想,這也有他的責任。


    見聶青始終不開口,容懷揚起臉,玉白的雙腿逐漸屈起來,他支著下頷,歪了歪腦袋,輕聲問:“難道說,你也和趙宦官一樣認為我得了瘋病嗎?”


    趙宦官是這場浩大的宮變中僅存的活人,聶青也見過他,一個性情耿直,須白眉霜,頗具有風骨的三朝老人,他甚至如實的把祭天那天的場景記錄下來,說:“容懷犯上作亂,弒親逼位”,容懷看過之後,莞爾一笑,並沒有當一迴事,甚至讓他繼續紀錄。


    “臣怎麼會這麼想?”聶青直視著他的眼睛,“您是這世間最善良的人……臣隻是恨自己當年離開京城,沒能繼續留在陛下身邊。”


    “現在你有這個機會了,”容懷支著臉頰,慢條斯理地笑著說:“往後不會再有人把你趕到邊疆去,你可以一直在京城皇宮裏住下,留著下來,陪著我。”


    聶青麵不改色地叩首:“臣遵旨。”


    就在這個時候,侍衛手中托著一卷加急的諜報呈上來:“陛下,西域蠻族再次舉兵,如今已經瀕臨邊境城下了!”


    西域蠻夷一向窮兵黷武,尤其喜歡等待時機,趁虛而入,現在想必也是看準了容懷剛剛登基,根基不穩,又聽說聶青迴到了京城,這才撕毀條約再次發動兵變,聶青皺起眉頭,“這些人竟敢趁火打劫。”


    聽見蠻族這個詞,兒時的記憶再次湧上心頭,容懷腦海裏閃過染血的大殿,滿地頭骨,血腥味混合著烈酒味,他依稀還能記得那時耳邊響徹著的粗獷恐怖的笑聲,還有那雙抓在他腰上屈辱粗糙的手掌。


    一陣微風穿過長廊,在亭中徘徊,將潔白的珠簾吹得波瀾風起。


    這些場景曆曆在目,他握在扶手上的手掌微微收緊:“傳孤之令,即刻將宮裏侍衛組織起來,孤將親自掛帥出征。”


    侍衛木訥應下:“是。”


    容懷酌了一口清茶,“長恪,跟隨我去邊疆。我將重新譜寫瑯國的曆史,而你會是瑯國曆史最傳奇的一章。”


    聶青一愣,驟然抬起頭來,但他張了張嘴,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


    瑯國新帝容懷親自掛帥出征的消息,很快傳遍了整個草原。蠻族首領聽聞這個消息,愣了愣,緊接著開懷飲酒,拍桌哈哈大笑:“容懷?我還記得這個名字,長得一副柔弱的好相貌,當年在殿上獻舞,可是很有天分呢!”


    在場的部落首領也都跟著大笑起來,摟著席上的女人親熱,有偏好南風的將領甚至垂涎三尺,“不知道那容懷現在出落成一副什麼樣的模樣?”


    “想起他那張柔軟的麵孔,我還真是蠢蠢欲動,也不知道他麵對咱們的鐵騎,會嚇得怎樣瑟瑟發抖。”


    ……


    聶青的副將眺望著不遠處的王帳,也在勸聶青,“陛下如今剛剛登基,前線刀劍無眼,陛下如果傷到哪裏那可如何是好?”


    “還有陛下從京城帶過來士兵,平時都是屍位素餐,和咱們這些在邊疆錘煉的戰士截然不同,如何能夠作戰?”


    西行軍帳裏,副將急得團團轉。


    聶青沉默片刻,道:“明日開戰,我必定會衝鋒在前,陛下還望你多看照一二,至於陛下帶來的那支士兵……如果有任何不同尋常之處,你就當沒有看見。”


    副將疑惑地問:“不同尋常……將軍這話是什麼意思?”


    聶青卻沒有正麵迴應他,而是掀開帳簾走了出去。容懷身披輕薄的衣袍在駐紮的營地裏踱步,遠遠觀望著士兵們簇成一堆火堆,舉鍋造飯,稻米的香味很快就飄散出來,甚至還有人打到一隻獐子正在分食,氣氛熱鬧。


    聶青問:“陛下為何在遠處觀望?怎麼不過去?”


    “若我過去,大家肯定不自在,這樣好的氣氛不就會破壞了?”容懷輕聲說。


    “怎麼會?”聶青語氣認真:“陛下肯親近部下,君民同樂,大家高興還來不及。”


    容懷抿著嘴唇沒有說話,他方才那句話其實是謊言。


    他看見這一幕,真正想的是如果把這些士兵全都變成活死人,不僅所有人不會背叛他,而且還節約了糧食,往後打仗,他不僅擁有一隻悍不畏死的隊伍,而且還不需要押糧。


    可是這樣卑劣的想法隻是在腦中盤旋,他沒有對聶青合盤托出。


    嗬,現在已經沒有人敢對他說謊,可是說謊的反而變成了他自己。


    何其諷刺。


    這時,一名頭戴鐵盔身披黑甲的小將紅著臉走過來,手裏還用布捧了一隻烤獐子腿:“陛下,前線食物粗糙,也沒什麼能拿得出手的,如果您不嫌棄……”


    容懷垂眸,小心翼翼將獐子腿接過來,對他溫柔一笑:“多謝你。”


    “不……陛下,”小將紅著臉跪在地上,大聲說:“能服侍陛下是我們的榮幸。”


    容懷凝視著火堆,默然不語。


    聶青側過頭,注視著容懷如玉般的麵孔。


    翌日,戰鼓擂擂,撼天動地,急促的戰鼓猶如雷霆暴雨響徹天地,蠻族騎兵大軍壓境,聶青領兵相迎。


    容懷負手站在高高的山崗上,眼看著一支白甲士兵有如幽靈一般直插蠻族心髒,將他們原本排布好的陣型衝的四分五裂,這些人不怕死,也不怕疼,就像沒有意識一樣不停地往前衝,即使手臂和雙腿被砍斷了,也能重新拚起來,不停的廝殺和戰鬥。


    蠻夷首領從未見過如此詭異離奇的事情,他一刀把對方的心髒捅穿,對方卻像是毫無知覺一樣,揮刀斬斷了他的手臂,他駭得雙眼血紅,嚇得肝膽俱裂:“是鬼!這些人都不是人,而是鬼!”


    “哇啊啊啊啊——”


    蠻族騎兵從未麵臨過如此的恐懼,這些人就像鬼魂,幽靈,捅不穿,砍不死,他們不畏懼疼痛,不會後退,隻會揮著刀,不斷前進。


    聶青的副將沒有參戰,而是留在容懷身邊保護他,也站在山崗上看見了這麼離奇詭譎的一幕,目光呆滯,後背汗如雨下。


    他終於明白昨晚聶青告訴他的不同尋常的事是什麼意思。


    如果他沒有記錯,這些白甲士兵就是容懷從京城帶來的那一隊五千人隊伍。


    這些人不怕死,不怕疼,也砍不死,頭掉了,都能安在腦袋上重新站起來戰鬥。


    “瑯國人根本殺不死,大家趕緊跑!”不知是誰聲嘶力竭地大吼一聲。


    在倉惶的奔逃之中,蠻族戰旗都不知道扔到哪裏,騎兵們倉皇無措,四散奔逃,他們不敢停下,也不敢迴頭,有如喪家之犬一般被攆得抱頭鼠竄。


    瑯國一路所向披靡,勢如破竹,贏得了絕對的勝利,副將高興之餘又覺得恐懼,那一群活死人看得他頭皮發麻,背後冷汗直冒。


    山崗下是一片屍山血海,行動不便的殘兵餘將被馬蹄踐踏,哀號遍野,容懷看得卻無動於衷,居高臨下,繼續下達命令:“繼續追擊,直到把這群蠻族人屠殺殆盡為止。”


    副將遍體生寒:“是。”


    從今日之後,有關容懷的傳聞就又多了一些,據說他踏著血,率領陰兵領軍作戰,殺死無數外敵,是陰陽兩界的帝王。


    就連陰兵都要為他所驅使。


    —


    經此一戰,蠻族近乎要被趕盡殺絕,然而瑯國舉國沸騰,他們飽受滿足之苦久矣,容懷一戰就為他們解決後顧之憂。


    民眾們都認為他是神明降世,一時之間各地都自動自發,大興土木,為容懷修建了雕塑和神廟。


    容懷留在前線,眼看著他的戰線越推越廣,瑯國版圖也越來越大。


    在這途中他悟出了一個真理,那就是戰爭才是通往和平的唯一道路。


    曾經的瑯國人盡可欺,周邊國家各個虎視眈眈,先帝靠著今年割地,明年割讓城池換取喘息和安寧。容懷想,或許正是對外的無能,才讓先帝把強權、說一不二的權威全都施加在宮廷之中。


    外強中幹,不敢對列強的人大小聲,隻敢對自己的老婆和孩子發脾氣。


    這樣一個人,自己竟然曾經渴望過他的懷抱和撫慰。


    容懷覺得可笑。


    滑天下之大稽。


    陰兵的傳聞讓周邊列強瑟瑟發抖,他們趁著集結起來糾結成一股力量,想要對抗容懷,可惜聶青所向披靡,勢如破竹,他們勾連縱橫的想法被一一粉碎。


    容懷收迴了原本割讓出去的土地和城池,甚至反過頭來侵占他們的地盤。


    趙宦官對他甚至都頗有改觀,主動從京城網羅了一幫子廚子來到邊疆,給容懷張羅了一桌宴席,主動為他敬酒:“是老奴之前愚昧了,陛下聖明公道,英勇無畏收複失地,還百姓以天下太平,海宴河清,是當之無愧的聖君!”


    容懷瞥了一眼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趙宦官微不可查地鬆了口氣,攏在衣袖裏的手掌微微發抖,容懷把玩著酒盞,嘴邊噙著笑意:“你前些天就將義子送往桃花塢,這件事孤早已知曉,你和門閥世家勾結之事,孤早已知曉,今天這場宴席是場鴻門宴,孤早已知曉,這酒中有毒,孤也早已知曉。”


    “您——”趙宦官不敢置信地抬起頭。


    “您怕是眼老昏花了,所以消息滯後,”容懷倒了一杯酒,撐開他的嘴,灌了下去:“無論活人還是死人,到孤手裏隻是一條狗而已,你年齡再大,孤也隻不過把你當成一條老狗。”


    “先前留你一條命也不過是想要把你和那些世家貴族連根拔起,畢竟孤向來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今他們已經先行一步去了黃泉路,在奈何橋上等著你,你也別讓他們等得太久。”


    趙宦官花白的胡須瘋狂痙攣,身體不住的抽搐,最後口頭鮮血,倒在了案桌上。


    容懷淡淡一笑,拿起桌上的酒壺,仰頭裏麵的酒水一飲而盡:“來人,把他拖出去。”


    侍衛木訥地走進來,把趙宦官的屍首拖到了帳外。


    容懷凝視著桌上的燭火,他把那些百無一用的百官們都變成了活死人,他們的家屬肯定要鬧騰,所以他刻意留下趙宦官作餌,把所有人引到明麵上連根拔起。


    畢竟……謀害帝王可是重罪。


    可是趙宦官是少數曆任三朝,維持風骨,清正廉潔的人,沒想到也會這樣迂腐不堪,也會為了除掉他這個暴君而撒下謊話。


    這也就說明,人心總是會變的。


    趙宦官已死,他身邊的活人也隻剩下了聶青,如果說人心總是會變,他們終究會走到勢不兩立的兩端,那麼他要不要先下手為強,把聶青變成活死人呢?


    他唯獨不能接受,聶青的背叛。


    這場鴻門宴,容懷看似無動於衷,但其實他的內心還是動搖的,他太渴望一切都掌握在自己的把控之中……而趙宦官的謊言和背叛卻觸動了他不堪撩撥,匿藏許久的疑心病。


    因怖故而生疑。


    —


    七日後,瑯軍大捷,容懷讓趙宦官從京城帶來的廚子擺了一桌好宴,慰賞犒勞將士們。


    他則與聶青在中軍帳中小酌。


    “臣已知曉趙宦官設鴻門宴的事,”聶青在他對麵落座,注視著兩人中間的酒壺。


    容懷抬袖斟酒,動作一頓,輕聲問:“那你怎麼看呢?”


    會認為我殘暴嗜殺,對白須老臣也能痛下殺手,和民眾心目當中的仁慈君王截然不同?


    還是說對我失望,認為我不再是那個善良柔軟的孩子,後悔曾經對我施以援手?


    亦或是痛斥我這樣名不正言不順的暴君,不該坐在這個位置上?


    容懷心裏不斷翻攪著懷疑和惡意,臉上笑容卻依然溫柔可親,聶青注視著他的眼底,閉了閉眼:“陛下,他犯上作亂罪當容誅,包括陛下處決的那些世家貴族也是罪無可赦,陛下……沒有做錯任何事。”


    容懷唇瓣微抿,垂下眼簾,遮住眸底複雜掙紮的情緒。


    斟好的兩杯酒,一杯擺在他麵前,另一杯擺在聶青麵前。


    聶青看了一眼醇香清冽的酒液,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容懷張了張嘴想要阻止他,但話到嘴邊又沒有說出口。


    “陛下,臣知道這酒裏有毒,”聶青平和縱容地注視著他。


    容懷手腕一抖,驟然抬起頭來。


    “陛下,臣心甘情願飲下這杯酒,並不是想證明我對您的忠誠,而是隻想告訴您這世上有人永遠隻惦記著您,您永遠不是一個人。”


    容懷感覺發頂一沉,聶青寬厚的手掌放在他的頭頂上。


    “總會有一個人永遠不會背叛您。”


    “如果臣的死亡能讓陛下安心,那臣的死就值得了……”酒盞“咣當”落在地上,聶青的嘴角鮮血不斷湧出,他身體依舊坐地端端正正,“其實陛下把臣做成活死人,長伴陛下左右也是臣的心願。”


    容懷呆怔片刻,望著眼前熟悉的虎目,他終於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單薄的身體不住的顫抖,“……長恪,不,不……”


    像是驟然清醒過來,他猛地撲過去抱緊聶青的身體,不停地搖頭,他想要調動神力維持聶青的生機,可和容慷上迴止血不同,毒性發作的太快,髒器衰敗,聶青已經是強弩之末,勉強伸出粗糙的手,抹去他眼角的眼淚:“臣以為,做了錯事的,從來都不是陛下。”


    “何況……您從來不擅飲酒,為何要勉強自己?”


    容懷視野變得一片腥紅,他隻能隱約看見聶青的嘴唇一張一合,氣音一般對他說:


    “陛下,臣要去地下為您開疆拓土了。


    陛下,您不必難過。”


    這一迴,臣願隻做陛下一個人的將軍。


    “不!”容懷瘋病發作,一把翻掀了木桌,將酒壺摔在地上,砸了個粉碎,“你若是死了,我就將你麾下將士都送下去陪你!”


    滿室寂靜,毫無迴應。


    容懷怔怔地迴過頭,仰望著眼前的人,聶青還直挺挺地坐著,眼睛卻閉上了,如果不是容懷感知到他生機斷絕,還以為他隻是睡了過去。


    宛如脫力一般,容懷雙腿一軟,跪坐下來,當看到一滴淚水滑眶而出,砸在手背上,他無聲一笑:“也是稀奇,我這樣的人……還能淌出淚麼?”


    “長恪啊。”


    “罪該萬死的本該是我嗬。”


    你說我是這世間最善良的人,那我願意為你當個善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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