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澤期右手捏著勺子, 將勺子整個掰折。
他看著奚水,唿出一口氣,眸色漆黑, “是的, 我是你的人。”
奚水心滿意足地坐下吃飯。
“那這些怎麼辦?”奚水看著這一堆零食發愁。
他自己也吃不了這麼多。
如果帶迴家的話, 他又怕自己忍不住嘴饞,一口氣全吃光。
他從來沒來過體院, 不知道體院的校友們居然這麼熱情!
周澤期往嘴裏喂著飯, “你想吃就吃,不想吃就丟了!
“可是很浪費!鞭伤欀。
“要不, 你都吃了吧?”奚水提議道。
周澤期垂著眼, 看著一眼桌子上小山一樣的零食,笑了聲, “你以為我能吃得了這些?”
“我覺得你是可以的。”
“讓你失望了, 我不可以!敝軡善谝娹伤】谛】谕煅Y喂著布丁, 心不在焉的模樣,便給吳豐翼他們幾個發了消息。
“你在看什麼?”奚水問道。
周澤期喝了口飲料,“幫你叫了幾隻飯桶過來!
他說完, 奚水抬頭便看見人高馬大的吳豐翼他們從隔壁擠過來了。
是真的人高馬大, 個個超過185,沒有一個是竹竿子身材。
難怪林小金喜歡吳豐翼喜歡得要死。
周澤期見奚水盯著吳豐翼看,確認了好幾遍,是看的吳豐翼沒錯, 他伸手在奚水眼前晃了晃,“那麼好看?”
奚水收迴視線, “還是你比較好看!
“……”
吳豐翼他們來了, 他抬手便從桌子上拿了一個果凍, 撕開包裝仰頭就倒進了嘴裏,咽下去咕咚一聲。
奚水驚訝地去看他。
“看什麼看?”吳豐翼去拿布丁,“老周也這麼吃的。”
周澤期輕描淡寫道:“別聽他扯,我不這麼吃!
孟科文在奚水旁邊坐下,順手給幾個隊友各自拋去了一袋餅幹,轉頭又問周澤期,“老周,下周去看流星雨,去不去?”
周澤期對這些娛樂活動不怎麼感興趣。
見周澤期不答話,埋頭吃飯,進食的樣子跟頭狼似的,孟科文才去問奚水,“小溪,看流星雨去呀?”
奚水用小勺子挖著布丁,挖得很認真,“哪有流星雨?”
“我看網友說的,我們可以去長樸縣的吉利山,那山好,看日出也得勁,看流星雨也沒問題,我們可以搞野炊,自己帶幾頂帳篷,怎麼樣?”
奚水被孟科文說得很心動,“不錯哎!
周澤期終於抬起了眼,“你喜歡?”他問的是奚水。
“我還沒有野炊過。”
奚水跟在父母奶奶身邊長大,大家時不時就有演出,有時候分開演出,難得在一起,討論的也不是吃什麼,玩什麼,奚水不覺得這種生活有多麼無聊與枯燥。
但他對孟科文提議的活動,同樣非常感興趣。
他也沒有單純以遊玩為目的的旅行過,去別的城市或者國家,全部都是為了比賽或者演出,或者觀看演出。
“你想去嗎?”周澤期問道。
奚水點頭。
“想!
周澤期看向孟科文,“那我去!
吳豐翼往嘴裏倒著薯片,和孟科文對了對眼神:就說吧,和奚水說,比和老周說要管用,老周現在不值錢的。
孟科文鬥誌昂揚。
一隻腳踩在餐桌底下的腳踏上,一隻腳踩在兩把椅子連接的橫杠上,姿勢十分豪邁,他對奚水繼續說道:“我們一共湊了三輛車,還缺輛車,吳豐翼那車他哥上下班得開!
周澤期:“我出。”
孟科文趴在桌子上,憋著笑,“帳篷呢?其實這東西可以租,但租的吧,它主要是質量不好,那小蚊子說不定能鑽進來,咬的咱們全身都是小疙瘩。”
周澤期:“我出!
奚水有些錯愕地看向周澤期,“怎麼什麼都是你出?”
周澤期看了眼奚水,還沒來得及出聲,孟科文和吳豐翼就是一個爆笑。
“……”
“你還吃嗎?”周澤期看著奚水麵前隻吃了一半的飯。
奚水搖搖頭,“不吃了。”他胃口本來就不算大,隻有心情不好的,才會吃特別多東西。
周澤期把自己跟前已經空了的餐盤推到一邊,接著幫奚水解決掉剩飯。
奚水看看孟科文他們,又看看周澤期,不好意思極了,“你不要吃!
“你下毒了?”
“沒下毒,但這,這是我吃過的!
周澤期輕笑一聲,看著奚水的眼神意味深長。
奚水指著還沒吃完的零食,“那你為什麼不吃這些呢?”
孟科文舉手,“這個我知道,老周不食嗟來之食!對吧?”
奚水仰頭笑,“哈哈!
周澤期眼神莫名。
“總比吃剩飯要好嘛!鞭伤÷曊f。
“……”
孟科文往嘴裏丟著餅幹,用不敢相信的眼神看著奚水,這小孩兒太敢說了,這嘴,這膽量,這不怕死的精神,值得讚賞。
周澤期本來就沒給奚水打太多飯,他幾口就將剩下來的扒拉進肚子裏。
奚水拿出一張紙巾,傾身過去給周澤期擦嘴,“擦擦!
周澤期從奚水手裏接過紙巾,望著奚水的眼神溫柔又充滿占有欲,奚水身處其中毫無所覺,反而是吳豐翼和孟科文察覺到周澤期對待奚水的獨一無二。
他倆騰一下從椅子站起來,抱一塊兒,“哎~~~呀~~~”-
飯後,周澤期帶奚水去他們體院遊泳館看比賽。
奚水雖然已經大二,但京大這麵積,許多人直到畢業可能都還有些地方沒去過。
而奚水沉浸在自己的舞蹈世界裏,兩耳不聞窗外事,除了練功房就是家裏,學校百分之八十的地方他都不知道,哪怕是參加活動,他也隻參加和舞蹈相關的活動。
遊泳館是好些年前建立的,京大也有自己的校遊泳隊,拿過好幾次全國大學生遊泳比賽的金獎。
吳豐翼在一旁說道:“老周是遊泳隊隊長呢。”
奚水立馬露出驚喜的表情,“你還會遊泳啊?”
周澤期把人拉到自己旁邊,“你不會?”
“我不會。”
“暑假我教你?”
“好!”
遊泳館的比賽是校內自己的小型比賽,每個學院都可以參加,專業人士就隻能退居工作人員的位置。
周澤期牽著奚水從大門走進去,場館內尖叫的尖叫,吹喇叭的吹喇叭,他們一進來,副隊長張看就瞧見他們了。
不意外,一點都他媽的不意外。
半個小時,張看在論壇刷到周澤期帶對象晃去了京體食堂,他就預料到,自己這塊兒地,老周也是不會放過的。
張看把脖子上的哨子丟給旁邊人,彎腰從椅子上抱了幾瓶水過去。
“嗨,我叫張看,大三的,遊泳隊副隊長,和周澤期一個班!
奚水接過對方遞過來的水,“謝謝,我叫奚水!
張看覺得。
奚水本人比那些照片,怎麼說,要更加有親和力一點兒。
在論壇裏,奚水的照片看起來比周澤期都更加要有距離感,特別是有幾組舞臺上的照片,完全屬於“隻可遠觀不可那什麼玩”的範疇。
張看給找了幾個最好的位置,找完,他趴在欄桿上往下看,“全是小趴菜。”
奚水趴到周澤期右邊肩膀上,小聲問道:“什麼是小趴菜?”
周澤期迴答他,“就是小菜雞的意思!
“你是小趴菜?”
“我不是。”
“周趴菜!
“……”
周澤期的視線從水花四濺的遊泳池慢慢移到自己身旁不停咕噥的奚水臉上,他突然伸手,捏住奚水的兩邊腮幫子,捏成了金魚嘴,接著狠狠親了下去。
遊泳館內的喧嘩聲陡然銷聲匿跡。
留在耳畔的全是陡然快了起來的心跳聲。
幸好周澤期隻親了幾秒鍾。
奚水一邊覺得這不是很劃算,一邊慌忙去看四周,“你幹嘛~”
周澤期湊在他的眼前,“誰是小趴菜?”
“你是。”奚水不服軟。
他說完,捂住嘴。
周澤期又往前湊,迫使奚水往後折腰,“誰是小趴菜?”
說著,周澤期的手掐在了奚水的腰上,沿著腰線,一寸寸往上。
奚水怕癢。
又覺得自己和周澤期這樣太親密了。
“小趴菜……奚水是小趴菜。”奚水忙不迭地求饒。
張看和吳豐翼還有孟科文趴在欄桿上,三個人都沒什麼表情。
張看:“隊長瘋了?”
吳豐翼:“他不一直都這樣,靜如老狗,瘋如狼狗!
孟科文:“希望奚水平平安安,快快樂樂,完完整整,阿門。”
周澤期脾氣不算好,原則性又十分強。
在食堂那些東西,他是絕對不可能吃的,但奚水吃不完的飯他就能吃得顆粒不剩。
往常也是,追求者送的東西,要麼轉頭就丟了,要麼分給隊裏的小夥伴,他的東西也不許別人碰,不是潔癖,周澤期沒有潔癖。
他的個人領地意識強到可怕。
是他的東西,再破再爛都是他的。
三點半,奚水要迴去上課。
“我送你。”周澤期跟著站起來。
奚水將周澤期按了迴去,一本正經地搖頭,“不,不用。”
他看了看出口的方向,又看迴來,按著周澤期肩膀的手慢慢抬起,出其不意去拍了兩下周澤期的頭,“小趴菜,晚上見!
說完,他趁周澤期還沒反應過來拔腿就跑。
常參加比賽,不管是奚水,還是周澤期,在各種事情上,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勝負欲。
周澤期愣了下,迴過神來,瞥見旁邊座椅上的帆布包,漫不經心地靠迴到椅背上。
不到兩分鍾。
奚水磨磨蹭蹭地又迴來了。
他打量著不動聲色的周澤期,“包,忘拿了!
他小心翼翼,努力不碰到周澤期,彎腰伸手去抓自己的包,剛碰到,挎包帶子被周澤期勾住,男生掀起眼皮。
奚水被周澤期的眼神盯得頭皮發麻,他思考片刻,小聲說:“期期,把書包給小趴菜吧!
“……”
周澤期手下一鬆。
奚水抓著包就跑掉了。
吳豐翼接著在奚水坐過的位置上坐下,和周澤期一起看著奚水離開的方向。
過了好久。
吳豐翼才問道:“不是奚水先跟你表白的嗎?我怎麼瞅著你好像比他上頭多了!
周澤期收迴視線。
“誰和你說先表白就代表先喜歡?”
“又是誰和你說的,”周澤期語氣微頓,意味深長,“表白就代表喜歡?”
吳豐翼沒聽明白,他琢磨了半天,差不多琢磨懂了。
他攬住周澤期肩膀,給了他鼓勵的兩拳,“格局大點,這都在一起了,那就是喜歡。”
換做別的人,吳豐翼他們肯定會讓老周清醒,別太上頭。
可!
對方!
是奚水!
不是別人,是奚水!-
下午的課結束。
走在綜合樓的走道裏,林小金把自己在論壇保存的照片都發給了奚水,“我把我覺得好看的都發給你了,你可以用來當屏保!
奚水一邊喝水,一邊看著照片,和周澤期走在一起的時候,他並未覺得有多親密,但是當看見這些照片時,奚水臉紅心跳。
林小金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來一把五香瓜子,給奚水兜裏裝了一半,自己一邊磕瓜子一邊問奚水,“小溪,我感覺周閻王好像是真的喜歡你,不然他不能答應你的表白!
“你也喜歡他吧?”
“不全是為了接吻吧?”
奚水將照片一張一張保存到相冊,“我不知道!
“這怎麼會不知道?”林小金說,“那和我親嘴也能消耗卡路裏呢,你和我親,我們都能瘦,我們雙倍快樂,怎麼樣?”
奚水皺著眉,“噫!
林小金:“……”
“所以說,”林小金把瓜子殼往奚水兜裏塞,“這就是喜歡!
奚水低著頭,把瓜子殼掏出來丟在了垃圾桶裏,“是嗎?”
“不用懷疑,這個很簡單的嘛,你試想一下,要是周澤期背著你和別人卿卿我我,你怎麼想?”林小金貼心舉例。
奚水想了想,“我會覺得他人品不好。”
“……”
“我不是讓你分析他人品好不好,我是問你,你難不難過?”
“會有一點失望吧,”奚水走下臺階,被下午的太陽刺了下眼睛,“他如果想和別人在一起,也應該先和我分開,再和別人在一起,他如果像你說的這樣做的話,對別人也是一種傷害。”
“很好,你分析得很好,”林小金豎起大拇指,“下次不要再分析了。”
奚水:“我說錯了嗎?”
“沒錯,但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什麼?”
林小金伸出手指,戳了戳奚水的胸口,“重點是你的感受,你的感受,你會不會因為他開心,因為他難過,你的情緒會不會因為他起起落落。”
奚水被戳得一臉茫然,“小金,你懂得好多!
“我就是為我以後談戀愛做了充足的準備工作,不像你,直接莽!
落日昏黃,照在種滿了槐樹的槐蔭大道上。
奚水摸了摸臉,“那你做這麼多準備工作,你也還是單身啊,又沒有派上用場……”
“……”
“誰說的?!”
“我知道,你喜歡吳豐翼,”奚水突然停下,拉住林小金,“小金,我下周要和周澤期他們去看流星雨,我帶你一起,吳豐翼也去!
“還有,我想要你陪我,我和他們都不是很熟。”
林小金撇撇嘴,“你和周澤期都親嘴了,還不算熟?”
奚水慢吞吞說:“親嘴也不代表我和他很熟啊!
林小金:“?”
“我去!”林小金表情誇張,繞著奚水轉了幾圈兒,“沒看出來啊,你還有當渣男的潛質。”
奚水聽見林小金說自己渣男。
立即語無倫次的解釋。
“我不是說那個不熟,我的意思是,我除了知道他的名字和專業以外,其他什麼都不知道,”奚水聲音越來越小,“我不是渣男!
“你看你就不一樣!鞭伤昧w慕的眼神看著林小金,“你連吳豐翼臀圍多少都知道。”
林小金知道奚水時常語出驚人,但沒想到這麼驚人,他趕緊拉著奚水往前走,“小聲點,讓人聽見了不好!
奚水被拖著往前走,他想,林小金說得對,既然他和周澤期談戀愛,他也要多熟悉熟悉對方。
然後,周澤期也要對自己熟悉才行-
暑假有全國大學生遊泳大賽,周澤期在每周的四五六七晚上都要在遊泳隊訓練。
奚水和林小金在食堂吃完飯就自己迴家了。
練完晚功以後,奚水從小書架上翻出一個僅有手掌大的筆記本,他盤腿坐在茶幾前,在筆記本上寫下:
關於周澤期/期期的一切:
姓名:周澤期
性別:男
專業:體育學院運動康複,大三
他們叫他:周閻王、老周
小溪叫他:周澤期、期期
身高:好像是192cm哎~
體重:
愛好:
特長:籃球、遊泳、散打…
家裏幾口人:
產地:
奚水筆尖頓住,又退迴去,劃掉“產地”,改成籍貫。
好像還是不對。
又劃掉。
改成了:哪裏人吖。
生日:
年齡:
奚水掰著手指頭算了算,自己現在大二,去年暑假滿的十八,那周澤期比自己大一屆,他去年滿十九,今年應該是……二十不到。
在身體狀況這一欄,奚水寫上“優秀”。
差不多了。
個人信息一般就是這些。
奚水喝了口水,想到林小金對吳豐翼的了解,覺得自己對周澤期的了解也需要繼續深入一下。
奚水埋頭在筆記本上繼續寫。
腿長:
腰圍:
腹。8
有無人魚線:有
眼珠顏色:
喜歡的食物:
口癖:
座右銘:
討厭的人:
喜歡的人:
擇偶觀:
ok!
這是周澤期的,接著奚水要寫自己的,等會周澤期結束訓練後,他就讓周澤期將這些填好,再把自己的交給周澤期。
他不想當渣男-
周澤期到家時快十點,夜色深濃,空氣仍然帶著白日的餘熱。
奚水提前問了周澤期,站在門口等周澤期,電梯“!币宦暎瑳]過幾秒鍾,周澤期出現在視野裏,看見奚水,他愣了一下,隨即皺眉,大步朝他走來。
“怎麼沒睡?”
“還早,”奚水抓住周澤期的手腕往自己家裏帶,“你來,我給你看個東西。
兩人麵對麵,分別盤腿坐在茶幾兩側。
奚水給周澤期倒了一杯水。
獻寶一樣把筆記本拿出來。
“你填一下。”他將筆也跟著一起放了過去。
周澤期低頭,掃了一眼上麵的內容:“……”
“寫這些做什麼?”周澤期雖然不解,但還是拾起筆挨著填上麵等待答案的問題。
“什麼叫‘好像是192’?”
奚水滿臉寫著心虛,“我想多了解了解你,但有些我不太確定,所以等你告訴我啊!
周澤期唿吸微頓,他撩起眼皮,似笑非笑,“你什麼都不知道,你向我表白?”
奚水兩隻手藏在茶幾底下,絞在一塊兒,“我知道你是周澤期就行了啊!
周澤期烏沉沉的眸子在奚水臉上停留片刻,沒再說什麼,低頭繼續填。
良久,周澤期一邊寫,一邊慢悠悠說道:“奚水,既然你問了這些,那你就要記住!
奚水點頭:“我知道!
幾分鍾的時間,周澤期就寫完了,他把筆記本推到奚水麵前,“你檢查吧!
“好!
奚水舉著筆記本認真地一條一條瀏覽。
和奚水秀氣的字跡相比,周澤期寫字筆鋒鋒利遒勁,每個字都要比奚水的字大一個號,落筆很穩。
“哇,你有一百七十多斤啊,看不出來哎,肯定是因為你體脂低,你那麼多肌肉!
“沒有口癖,我也沒有口癖。”
“討厭的人……喜歡奚水的人?”
“喜歡的人,奚水…”
奚水的聲音越來越小,不僅是因為內容逐漸和自己有關,還有對麵人越發灼熱滾燙的視線。
他硬著頭皮繼續往下看。
“擇偶觀,奚水!
看完了。
奚水慢慢把筆記本放了下來,沒有了遮擋物,他眼睛都不知道往哪裏看。
奚水的手在膝蓋上越攥越緊,“你不要一直看著我。”
“還滿意嗎?”周澤期托著下巴,眼神揶揄,“你剛剛說等我寫完了,你還要給我看別的,看什麼?”
奚水被轉移走了注意力,暗暗鬆了口氣,將筆記本翻到後邊那一頁,放到了周澤期麵前。
周澤期垂眼。
上麵是奚水的個人信息。
周澤期迴答了奚水哪些,奚水就交代了有關自己的哪些。
姓名,小名,年齡,身高……
體重:60.33kg(備注:時常上下波動,但不會真的長胖,有時候衣服穿多了會重一些……)
周澤期看到這大段備注,沒忍住,笑了一聲。
奚水見周澤期笑,緊張地問道:“很好笑嗎?”
周澤期沒迴答他。
周澤期一條一條往下看,每一個字都沒有落下,在看見沒有腹肌的時候,周澤期偏頭,看著奚水,“你沒有腹?”一般來說,舞蹈生運動量也很大,練出腹肌不是什麼難事。
很平和的語氣。
奚水卻一下子把衣服撩了起來,“沒有啊。”
他腰很細,皮膚又白,在燈下像被抹上了一層稀薄的牛奶。
有很明顯的馬甲線,腹肌……能看見形狀,但很不明顯。
周澤期視線移走得很慢,他聲音莫名變得很低,“體質問題,正常的!
繼續看。
“喜歡的食物,很多?”
奚水很輕地點了點頭。
討厭的人是沒有,喜歡的人……也是很多?
周澤期看了毫無所覺的奚水一眼,拾起筆在這一項後邊加了括號。
(最喜歡的人是周澤期)
擇偶觀: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的人。
周澤期慢慢將筆記本放下來,“看完了。”
奚水點頭,“嗯,那你記住了嗎?”
“你的這些信息,除了比較私人的,其他幾乎都是眾所周知的!敝軡善谏焓执亮艘幌罗伤哪X門兒,“我需要你告訴我你的姓名叫奚水嗎?”
奚水皮膚很脆,很容易留下印記,直到現在,臉上都還有淡淡的牙印,就是那天周澤期咬的。
“自我介紹當然要全麵一點!鞭伤f道。
“那我的信息,你記住了?”
“差不多!
“差不多?”
奚水雙手臂疊放在桌沿,坐姿端正,他看著周澤期,一字一句說道:“雖然我不能立刻了解你的全部,但是我相信,在以後的日子裏,我會越來越了解你,你也會越來越了解我。”
坐在對麵的男生,發自內心的坦蕩與熱烈足以讓房屋的所有光線襯托得無比黯淡,光落在他略顯單薄的肩頭,成了附屬與點綴物。
那你喜歡我嗎?
周澤期看著對方,幾個字在舌尖滾了幾圈兒,又悉數咽了迴去。
奚水明顯不懂,他說的,是出自他個人的擔當與直覺。
或許換個人,他依舊會這樣說。
他不想嚇到奚水。
小天鵝已經棲息在了這片茂密繁盛的森林裏,它無意闖入,森林有意迎接。
它在森林裏起舞,休憩。
總有一天,小天鵝會知道。
這是屬於它的獨一無二的森林,獨屬於它-
翌日清晨,奚水剛練完早功,電話就響了。
這麼早,誰打來的電話。
“喂,奚水!”吳豐翼在電話那頭喊得撕心裂肺,“記錯了記錯了!”
奚水不明所以,“什麼錯了?”
“孟科文記錯了,流星雨是今天晚上,不是下周末,是這周末,就是今天晚上到明天,”吳豐翼知道找周澤期沒用,第一,他不敢這麼早打給周澤期,第二,周澤期懶得聽他們咧咧,“小溪~你去叫叫老周,叫他趕緊迴家開車,帶我們,啊不對,是帶你去看流星雨。”
從昨天在食堂裏就能看出,周澤期隻會聽奚水的,隻會對奚水好脾氣。
就孟科文把日期記錯這事兒,老周壓根兒不會慣著他,直接就是,那不去了。
“小溪,你想看流星雨嗎?”
“想!”
十分鍾後,奚水從小陽臺出現在了周澤期家門口。
他提前給周澤期打過電話。
奚水朝他揮揮手:“早上好喲!
“……”
周澤期睡眼惺忪,一言不發走上前,攔腰就將奚水扛了起來。
奚水大驚失色,“周澤期!”
眼前天旋地轉,奚水知道周澤期力氣大,但沒想到這麼大!
轉眼間,奚水就被壓在了床上,床很大,但他隻能被周澤期抱在懷裏。
“我有起床氣,你不知道?”周澤期將臉埋在奚水的頸窩,蹭了蹭,聲音嘶啞。
奚水戰戰兢兢,眼神慌亂,“不……不知道,你給我的個人信息,沒……沒寫你有起床氣!
周澤期悶笑出聲。
壓在身上的人,很重,夏日的睡衣布料單薄,奚水能感受到對方高過於自己的體溫,對方的唿吸,心跳,全都能感受到。
奚水推了推周澤期,“吳豐翼說孟科文把時間記錯了,他說今天就要出發,需要車。”
“嗯……”
“那你起來。”
“嗯……”
“小趴菜~”奚水仰起臉,在周澤期耳邊小聲說道,他以為周澤期又睡著了。
周澤期眼睛幾乎是瞬間睜開。
他撐起手臂,居高臨下看著奚水。
奚水被嚇到,“你,你沒睡?”
額前的碎發耷拉下來,令周澤期的攻擊性顯得沒有那樣強,可若有似無的打量令奚水感到更加不安。
“你要親我嗎?”奚水小聲問。
周澤期的視線從奚水臉上一寸寸往下挪,他喉結微動。
片刻後,周澤期躺下將奚水一把撈進懷裏抱住,他嘴唇貼著奚水的耳廓,低聲說了句什麼。
奚水臉瞬間就紅了,在周澤期懷中猛烈掙紮。
“跑什麼?”周澤期把人按住,“不是你自己把自己送上門的?幫幫哥,來。”
見奚水是真的害羞得不行,周澤期稍稍把人鬆開一些,看著氣喘籲籲的奚水,周澤期輕聲問:“誰是小趴菜?”
奚水喘著氣,衣領滑到一邊沒有感知到,“我是小趴菜。”
“你是誰!
“奚水!
“奚水是什麼?”
奚水被周澤期調戲得快爆炸了,他扯著嗓子嚷嚷,“奚水是小趴菜!奚水是小趴菜!”
周澤期看見奚水眼裏的淚花。
又好氣又好笑。
但適可而止。
“去收拾東西,我去洗漱,然後我們迴家去開車。”周澤期從床上起來,順手將奚水也抱了起來。
奚水紅著眼睛,呆呆地看著周澤期在自己跟前套上衣服。
“怎麼?不想走……”周澤期說著朝奚水走過來。
奚水迴過神,站起來拔腿就跑-
奚水背了一個書包,就帶了洗漱用品,還有一個大水壺,大水壺他拎在手裏。
周澤期關上門,“走,去我家吃早餐!
奚水被周澤期牽著手,有些懵,“我,去你家?”
“不然呢?你想去誰家?”
見家長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
以他和周澤期現在的關係,也不適合見家長。
“那你怎麼介紹我?”
“我們在談戀愛,你覺得我怎麼介紹你比較合適?”
奚水沉默了。
周澤期垂下眼,按了電梯,等待樓層的過程中,他淡淡道:“給你兩個選擇,一,不去看流星雨了,二,我會把你以我男朋友的身份把你介紹給我媽!
“奚水,你選。”
奚水沒有猶豫多久。
“我想看流星雨!
“……”
周澤期笑了聲。
被氣笑的。
打車到京城有名的別墅區,天鵝湖、高爾夫球場、配置的貴族小初高……
奚水知道這裏。
晨曦灑落在湖麵,波光粼粼,小山坡上幾隻白天鵝打著盹兒,纖長柔軟的頸項,雪白的羽毛。
垂在湖麵的柳條被風拂動,將湖水撥出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繞過幾個山丘,來到一棟別墅前,院子裏的噴泉……
“彩虹!”奚水說道。
周澤期付了錢,給司機指了出去的近路,拉著奚水去開門。
人臉識別加指紋識別。
鐵門朝兩側慢慢打開。
偌大的客廳很安靜,一個人影都沒見到。
奚水環視一周,和他家每個角落都是李婉芝精心布置的不一樣,周澤期家裏的裝修和裝飾是統一的簡約風格,但能看出來,每處都造價高昂,迎麵撲來的低調富豪氣息。
周澤期給奚水找了雙新的拖鞋,剛換上,就有一個阿姨從一側小門裏小跑出來。
一邊跑一邊哎喲,“哎喲哎喲怎麼迴來也不出聲?哎喲哎喲早餐馬上就好了啊,去坐,去坐,哎喲哎喲!
“我媽呢?”
阿姨一直在打量奚水,真帥,長得真好。
“在廚房呢!卑⒁陶f。
奚水對阿姨點點頭,“您好。”
池秀在廚房忙著做早餐。
她甜品做得好。
正拿著小刮子在刮奶油,聽見身後的一聲“媽”,她嚇了一跳,迴過頭來,先看見的卻不是周澤期。
是奚水。
“哎…哎……那個,你們去坐,坐!
周澤期:“……”
沒救了。
池秀是顏控。
現在正在追國內某男團,剛換的愛豆,她每隔幾個月就要換一次愛豆,曾任職某男星頭號站姐,某女星有名粉頭,當過媽媽粉姨姨粉姐姐粉。
周澤期從盤子裏拿了兩個小蛋糕,一個給了奚水,一個直接塞進自己嘴裏,“我拿了車就走,吳翅膀他們等著呢!
“坐坐啊,坐坐啊!背匦阏f著,眼睛卻是看著奚水。
奚水:“阿姨您好,我叫奚水。”
池秀擦了擦手,“我是池秀。”
“啊不是,我是周澤期他媽。”
周澤期又拿了幾片麵包,塗了果醬,夾了生菜,塞給奚水,見奚水小口小口往嘴裏喂,他移開視線,“車鑰匙呢?”
“都在車庫掛著,”池秀說,“真不吃?”
“不吃了,奚水胃口小,你準備這麼多,他也吃不了,”周澤期牽著奚水往外走,“不用送了!
池秀知道周澤期還在和他爸置氣,兩人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倔,都不肯低頭。
車都不肯開他爸的,打電話來點名要自己的車。
“夫人。”阿姨打開冰箱,把一袋子甜品遞給她。
池秀摘下圍裙,拎著袋子追出去。
“把這點吃的帶上,路上吃!背匦氵f給周澤期,周澤期說不用,奚水看了看周澤期,伸手將袋子接到手裏。
“謝謝阿姨!
池秀送兩人到門口,家裏的保安把車開出來,周澤期接過對方遞過來的鑰匙,扭頭對池秀說:“迴來我之前我跟你說過,我要帶對象迴來,你現在見到了?”
奚水正準備爬上副駕駛,聽到自己被提起,又轉過身來,“阿姨,他對象就是我!
池秀沉重的心情一掃而空,捂著嘴笑起來,“好好好,是你,我知道是你,老二脾氣不好,他要是欺負你了,你就來找阿姨,有時間來家裏吃頓飯啊!
“喜歡吃什麼就和老二說,老二有小金庫!
和池秀道別就用了快十分鍾,周澤期打開副駕駛,看著奚水上車,他推上車門,轉身看著池秀,“這位女士,您是要把我對象吃了嗎?”
池秀板著臉,“你看你說的,我是那種人嗎?”
她說完,又小聲說:“你錢還夠不夠用?談戀愛要花錢的,我等會給你轉點,你別委屈了人家!
“這孩子,看著就是討人喜歡的那種!边^來人的直覺這樣告訴池秀。
周澤期笑了聲,“確實,學校喜歡他的人很多!
“我就說吧,我看人準沒錯,這誰不喜歡,我也喜歡……”
“……”
“我走了,您隨意,拜拜!
周澤期繞到主駕,上了車,開著車幹淨利落地跑了。
池秀:“……”-
周澤期的車是一輛粗獷豪放的黑色越野,和他本人的性格一樣。
疾行在路上,奚水扒開紙袋看了看,是切成塊的千層蛋糕,有好幾個味道,“哇,阿姨真好!
周澤期瞥了奚水一眼,“專門給你做的!
奚水把袋子抱好,頓了頓,說道:“你和家裏吵架了嗎?”
“嗯!敝軡善谏袂椴伙@,看不出心情如何。
“為什麼?”
“他們不想我讀體育,我報了經管,又轉體育,我故意的。”周澤期輕描淡寫說道,“我會繼承家裏公司,但我要膈應膈應我爸,出出氣。”
周澤期笑了笑,語氣有些惡劣。
奚水看了周澤期一會兒,他想,他大概能理解周澤期。
周澤期喜歡體育,應該就和自己喜歡跳舞一樣。
試想,如果家裏讓他也放棄跳舞,奚水覺得自己肯定也會很生氣,也很難過。
算了,不聊這些令人不開心的事情了。
奚水清了清嗓子,語氣輕快,“周澤期,阿姨怎麼叫你老二?”
“……”
“因為老大是周澤智。”
“姐姐嗎?”奚水聲音清亮,咬字清晰。
“嗯。”
過了會兒,奚水往後備箱看了眼,“帳篷都準備好了?”
“昨晚我就給我媽打了電話,準備了五個!敝軡善谡f。
“夠用嗎?”
“隊裏不是所有人都去,一個帳篷可以睡三個,咱倆睡一個!敝軡善谧旖枪雌饋。
奚水迴過頭來,看著周澤期,說道:“不是可以睡三個人嗎?讓林小金和我們睡一起吧,正好三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