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莊紹的確跟金子淇在說話,還說了挺長時間,不過並不是為了弄壞耳機的事。
“莊紹,最近班裏的傳言你聽說了嗎?”
“什麼傳言。”
金子淇打量著他,感覺他是真不知道才往周圍掃了一圈,然後小心翼翼地說:“是關於你的,反正不太好聽。”
莊紹放下書與她對視。
“我說了你別往心裏去,不是我傳的。”
“那就別說了。”他拿起書。
“哎!你這人怎麼這樣啊,人家好心來給你提個醒。”她抿了下嘴唇,“最近不知道哪來的閑言碎語,說你以前害女生懷孕墮過胎,說得有鼻子有眼的,還說你媽媽、你媽媽也……”
她沒敢往下繼續說,因為莊紹氣笑了。
“我們都覺得你最好還是解釋一下吧,要不然這些話越往後越難聽。”
“你們?”莊紹問,“你們是誰。”
金子淇眼一垂:“相信你的人唄。”
平時莊紹在班裏很少跟女生聊天,倒不是有什麼顧慮,主要是他這人本身就沉默,對誰都一樣。不過班裏不少女生對他挺好奇,私底下經常猜測他什麼來曆。
今天金子淇就是被小姐妹們推出來的,因為她膽子比較大。
“你能猜到是誰傳的嗎?”她說,“這種閑話不可能無緣無故出現。”
當然不可能無緣無故,這個學校跟自己有仇的不就喬盛一個。
金子淇看著莊紹,隻見他坐著一動不動,表情也沒什麼大的波瀾,可是目光卻往右看去,眼神像沒溫度的寒冰一樣!
“莊紹你嚇到我了。”她有點害怕,“你要幹嘛呀,別衝動。”
但莊紹很快變迴原來那樣:“謝謝你告訴我,放心我不會衝動,但我也不會任由別人詆毀我。”
得到男神的感謝金子淇鬆了口氣,心裏頭還暖洋洋的:“都是同學,應該的。還有就是……老江好像也知道了,那天經過辦公室我聽見他在跟其他老師聊天。”
剛說完這話孟野就出現了。
孟野不知道前因後果,也不知道莊紹此刻心情有多糟。
想象中自己迴校不說山唿海嘯前唿後擁,起碼要有人鼓掌、有人表揚吧?結果什麼都沒撈著不說,莊紹還他媽開口就討厭!他氣得想翻天。
上課鈴響,老江挺著水桶肚進來:“孟野你站著幹嘛呢,全班都坐下了看不見?別以為拿了個第二我就得縱著你,告訴你,你是學生,本職工作是學習,我該怎麼管還怎麼管,不服是吧,不服拿著書站後麵去。”
孟野把凳子一踢,冷著臉罰站去了。
莊紹沒什麼反應,因為他還在想剛才金子淇說的那個傳言。那些話毫無疑問是喬盛放出去的,除了他沒別人。可喬盛為什麼要這樣做,或者說這樣做對他有什麼好處。
首先,那次讓他在全班麵前丟了麵子,他懷恨在心想實施報複,但一個人又做不到,所以傳這種難聽的閑話,讓同學們一起排擠莊紹。
其次他處處爭強好勝,正大光明的方法辦不到隻能走旁門左道。他用這種卑鄙的手段是想詆毀仇敵的人品,甚至不惜透露給班主任,想讓老師放棄莊紹,讓莊紹沒法安心學習。
事到如今寄希望於江長吉當然不行。假如老江是個負責任的班主任,他根本不會把這種事當談資告訴其他老師,所以他指望不上。
莊紹表麵不顯山不露水,身體卻早就不自覺繃緊。聯想到張師太那天說讓他換座,真是悲哀到想笑,如果謠言越演越烈,恐怕不是他想不想換的問題,是孟野想不想換。
孟野會信麼?
那種消極的情緒像毒蛇一樣纏上來,脊柱冰冰涼涼的,骨髓裏透著寒。前一秒莊紹還想著自救,下一秒又想幹脆隨它去,大不了再換所學校,反正去哪都沒什麼不同。
兩節物理課終於站完,孟野迴座,見耳機盒還原封不動地放在桌上。
莊紹臉上淡淡的:“月考成績出了,你進步了六名。”
現在是倒數第七。
孟野接過卷子看都懶得看:“不是說我能提高十幾名嗎?老子就知道是吹牛,下迴做不到的事少輕易打包票。”
莊紹說:“孟野,學習是你自己的事。”
孟野猛地站起來:“是我自己的事,所以你以後別老逼我做題。”
他直接叫上路小川出去打球。
一中的活動場地就那麼大,兩個班在上體育課把場子給占了,他們倆就混入其中一起練。打完球有籃球隊的熟人扯著路小川聊天,孟野坐一邊喝水。
“哎小川,野哥是跟一個姓莊的坐同桌?”
“是啊。”路小川不解,“咋啦。”
“那姓莊的是個狠角色,據說他在原來的高中不光打架鬥毆,還把校花的肚子給搞大了,全校都知道!”
“臥槽。”路小川傻了。
孟野頭抬起來:“你說的是莊紹?”
“對對對,就是他,學校都傳遍了。”
孟野起身低罵:“都什麼混賬話,你聽誰說的。”
“我們班女生說的啊,她們本來挺崇拜他的,現在倒好,一個個全都粉轉黑了。”對方一臉幸災樂禍,“野哥我看你也少跟他接觸,小心他帶壞你,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
孟野忽然提高音量:“你少聽他們胡扯,莊紹不可能是那種人。還有,老子本來就不白,還怕什麼黑?我跟他坐同桌那他媽也是我帶壞他!他能帶壞我嗎?”
“話又不是我說的,你跟我急啥。”那男生脖子一抻,“再說又沒說你,犯得著嗎?”
“誰說他我就跟誰急!”孟野犯起渾來連路小川都攔不住,他瞪著眼前的幾個人,額頭上青筋暴起,“我不光急,我還打呢!”
“打?笑死我了,他是你爹啊你這麼護著。”
眼見兩邊一言不合就要動手,路小川左右為難,在旁邊急得上躥下跳:“好了好了,都是同學,有話好好說。”
“你聽他們說的是人話嗎?”孟野快氣炸了,“都是同學,他們憑什麼這麼編排莊紹,他們了解莊紹嗎?莊紹從來不隨便跟女生說話,連替我妹拿包都要征得她同意,這樣的人搞大女同學肚子,可能嗎?!”
“怎麼不可能,”對方咆哮,“我看你倆就是一種人!罵他戳你心窩子了,要不然你激動啥。”
操場動靜越來越大,直接把體育老師給招來了,籃球隊的這才作罷。
路小川想拉孟野去網吧打兩局消消氣,孟野本來答應了,走到半路迴頭望了眼教學樓,似乎看到窗邊那張熟悉的臉。
他把球一扔直接跑上樓,眾目睽睽之下坐迴去上課,路小川人都傻了。
教英語的馬老師拍拍講臺:“孟野你幹嘛去了?”
孟野牙縫裏擠出兩個字:“撒尿。”
全班哄堂大笑。
馬老師白了他一眼:“下不為例!”
迴到座位,他兩手往褲兜裏一抄,背向後靠,樣子拽拽的還抖腿。但心裏想的是:媽的,這要怎麼開口道歉啊。
張不開嘴。
張不開嘴。
他把那三個字寫紙上揉成團,趁老師不注意擱莊紹麵前。莊紹不動聲色地打開,看完又揉起來,揣兜裏。
“對不起”
——這三個字對孟野可金貴。
所以對方這麼冷淡的反應讓他十分不滿,用肘往左邊一撞,壓低聲音:“喂。”
莊紹抬抬眉:“安靜。”
“……”
孟野在課桌裏比了個中指,然後很快累得睡過去。下課後被路小川叫醒,說開班會,別睡了。
“莊紹呢?”
“被師太叫走抱作業去了。”
孟野點頭,兩手往校服裏一抄,摸到一個紙團。展開一看,鼻子都差點兒氣歪!
莊紹這廝居然在紙條上畫了隻狗,一隻趴在課桌上睡覺的小狗,狗嘴吐出口水泡,泡泡裏是自己寫的那三!個!字!
晚上兩人沒一起迴家,因為孟野要訓練。莊紹本想告訴他傳言的事,沒找到機會。
慢慢往迴走,在賓館門口碰到軍訓完的於娜。
“迴來了?”
“嗯。”於娜沒之前有精神,長發隨意披散在肩上,勉強朝他笑了笑。
莊紹覺得不對,盯著她看了幾秒。她眼神避開:“我先迴屋了,媽說今晚打牌不迴來。”
莊紹攔了她,她一扭頭露出臉頰上五個紅彤彤的手指印。
“誰打的?”莊紹正色。
“別問了。”
於娜不是隱忍的性格,不想說肯定有她的原因。
“可以不告訴我,但等你哥迴來必須告訴他。”
她搖頭:“我哥那麼衝動,知道以後肯定要鬧大,到時候就不好收場了。”
這個年紀的女生不好好管容易出事,但女生跟男生一樣有叛逆心理,管過了頭容易逆反。從這天起莊紹開始每天陪於娜一起上下課,不過隻是遠遠地跟著,不現身。
不出所料,到第三天情況就出現了。
半路上幾個女生將於娜攔住,嬉嬉笑笑幾聲就開始動手,有人甚至拿煙頭嚇唬她。於娜已經算性格潑辣,但在這幫小太妹麵前還是不夠看,因為她們根本不怵老師也不怵家長。
“你不是挺能勾引人的嗎,再勾引一個我看看?死狐貍精!”
那閃著火星的煙頭眼看就要烙到於娜手背上,下一秒拿煙的胳膊卻被人拽住,然後用力扯開。
“你們哪個學校的。”
莊紹個子高,臉又夠冷靜嚴肅,瞬間把那幾個混子喝住了。
“你誰啊你。”
“我是她哥。”
其中一個囂張點兒的說:“放屁,我們早調查過,她是孤兒,沒爹沒媽。你是她相好的吧?可真能勾引人!”
麵對這種事莊紹經驗不足,又不能真的動手打女生,隻能壓著脾氣:“我不管你們是混社會的還是讀書的,再讓我發現直接報警,讓警察來教育你們。”
她們罵罵咧咧地走掉,臨走之前還狠狠拿眼睛剜於娜。
迴去路上於娜跟在莊紹身後,好長時間才開口。
“我跟我哥不是親兄妹。”
“嗯,”莊紹說,“聽你哥提起過。”
“他怎麼說?”
“他說跟你沒有血緣關係,但是這輩子就你一個妹妹。”
於娜心一熱,幾乎哭出來,幸而性格堅強。
“她們是職高的,我不認識她們,也不知道怎麼惹上她們的,就是在軍訓基地打過照麵而已。”
莊紹把剛才小混混們的話從頭到尾細想,挑出一句重點:“她們一直在說你勾引人,知不知道這話指的是誰。”
“應該是我們班的尹宇君吧。”於娜白著唇攥緊手心,“軍訓匯演他表演自彈自唱,我作為班級代表上臺給他獻過花,結果下臺以後他抱了我一下,他說他太激動了。”
操蛋東西,又慫又壞。
莊紹沉下臉:“這周我繼續接送你。”
於娜說不用了,她可以跟要好的同學一起走,莊紹沒答應。
但誰也沒想到好心也會辦壞事,莊紹更不會想到。他跟於娜才一起放學沒兩天,學校裏那些風言風語就傳得沒邊了。
他的傳聞跟於娜的傳聞合在一起,威力大到足以摧毀一個人——
該上榜丟人了,想要一些海星(輕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