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野說完其他人好幾秒鍾沒敢動。
董惠惠跳出來:“幹他呀!他們就兩個人,咱們人多勢眾!”
“閉嘴,都是你惹的事。”那個帶頭大哥橫了她一眼,“老子是莽不是傻子!他們兩個人不難對付,但把這地方砸爛了你賠?”
“那也不能就這麼放他們走吧,”董惠惠不依不饒,“我指甲都給幹劈了。”
“誰說要放他們走了?”帶頭大哥看了於娜一眼,然後朝孟野抬抬下巴,“你就是她哥?”
於娜被抓來以後幾度警告他們,說自己有個特別厲害的哥,小心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孟野:“正是老子。”
“……”中二少年果然都這麼欠抽,“把酒瓶子放下,我們沒想把你妹怎麼樣,要不然她早破相了。”
“你先讓他們離遠點兒。”孟野警惕地掃向周圍。
對方擺擺手,掏出一包煙還問他抽不抽。
“別裝了,我都看出來了,你們就是倆學生,不是什麼剛放出來的勞改犯。你說你們學生不好好學習,整天在社會上瞎混什麼?還學人家早戀,嘁,老子要有你們這條件天天坐教室讀書,一門心思考大學。”大哥望天,一臉深沉。
孟野看向莊紹,用眼神傳遞“這傻逼在幹嘛”的疑問,莊紹迴以“無法理解”的表情。
“少廢話,”孟野說,“你們欺負我妹妹,這事沒完。”
“那你想怎麼樣?”
孟野問:“娜娜,他們怎麼欺負你的?”
於娜手背一抹淚,倔了吧唧地訴苦:“前兩天她們扇我耳光來著。”
“誰?!”
“就她!”她狠狠指向董惠惠,“她扇的!”
“你也扇我了啊!”董惠惠在原地跳得跟個兔子似的,仿佛蒙受了莫大的冤屈,就差六月飄雪了,“你也扇我了怎麼不說?戲演得真好啊你個死綠茶!”
“那你還拿煙頭燙我了呢!”
“我燙了嗎?我燙了嗎?我那是嚇唬你!”
“那天莊哥不來你肯定就燙了!”
“我要是真燙了你敢說不會燙我嗎?”
自己看待問題的角度還是太單一了。被cue到的莊紹不知說什麼好,沉默地思考著人生。
說著說著董惠惠擼起並不存在的袖子,給大家展示她那傷痕累累的胳膊:“她不光扇我,還掐我,明明是她搶我男朋友,我才是受害者。”
於娜氣瘋了:“我還手我認,搶你男朋友放狗屁吧,就他那滯銷八百年的貨誰要啊,倒貼都不帶多看一眼的,再說我家裏現(xiàn)放著一個親哥一個莊哥,哪個不比他帥不比他招人喜歡?你少玷汙我的眼光!”
“……”聽到這裏所有人都在心裏點頭。確實,比起那個慫得縮卵的尹宇君,眼前這二位可以說是貌比潘安了,而且一看就對於娜特別上心。於娜就算是個瞎子,也能聞出誰的屁更香吧??搶尹宇君不至於不至於。
董惠惠:“你保證?你要保證!”
於娜瞪著眼睛豎起四指:“我要是撒謊,下半輩子我喜歡的都是gay,喜歡我的都醜絕!”
……好毒的毒誓。
“既然誤會都解開了就讓他們走吧。”帶頭大哥不耐煩地說,“待會兒飛哥要是迴來看到這場麵,指不定又他媽罵我給他找事。”
莊紹莫名一動,總覺得有兩個字有點耳熟,但又沒能立刻想起來在哪聽過。
孟野冷笑:“打了我妹妹,還把她頭發(fā)剪成這樣,連句對不起都沒有想讓我們走?”
大哥也笑了,踩滅煙:“那你想怎麼樣。”
“必須道歉。”
“道歉不夠,”莊紹強調,“最重要的是在學校裏平息這件事,否則還會有很多人對於娜指指點點,往後她沒法安心學習。”
孟野說對對對,還是你心細。
“操你們還他媽商量上了!”另外一個人吼,“大哥別跟他們廢話了,揍他們一頓解解氣!”
大哥煩躁地嘖了聲,撇向他們手裏的酒瓶子和鐵管,心想這事怎麼就他媽沒完沒了呢?
正煩著,人群後傳來一個懶散的聲音:“什麼情況?”
一聽這聲音原大哥一個立正,所有人齊刷刷看向來人,異口同聲地喊:“飛哥。”
莊紹皺眉。
他想起來了,想起來在哪聽過這個稱唿。但其實也不是想起了名字,而是那條花臂讓人印象深刻。
飛哥不算帥,t恤垮垮的,看臉有種營養(yǎng)不良的感覺。但他的手一看就非常有力量,骨節(jié)分明,細看手腕還有刀疤,不知道是自己劃的還是別人劃的。
這個人跟旁邊其他水貨不一樣,孟野想。
“怎麼這麼熱鬧。”他接過其他人遞來的煙問。
原先那個大哥一通解釋,說得口幹舌燥,始作俑者董惠惠藏一邊不敢吱聲。飛哥瞥了於娜一眼之後笑了:“是挺漂亮的。”
於娜:“用你說。”
“脾氣也挺爆。”飛哥轉身坐到三個壘起的輪胎上,看向莊紹,“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你。”
孟野也看向莊紹。
莊紹說:“夜市。”
“喔。”飛哥點頭,“想起來了。弟弟好點兒了嗎?”
“你還有個弟弟?”孟野問。
“……”莊紹沒說話。
飛哥桀然一笑:“你小子蒙我。”
“沒完全蒙你。”莊紹不想把事情鬧大,摟住孟野的肩,“這就是我弟,他確實煤氣中毒過,隻不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全好了,屬於醫(yī)學奇跡。”
孟野擰眉瞪他,他用眼神安撫之。乖,別強,這廝不好應付,把你打傷了怎麼辦?
“我們今天來不是搗亂的,隻是來救人。”莊紹說,“不好意思了飛哥。”
飛哥說:“想走?那不行,你蒙我的賬還沒算呢。”
“那你想怎麼樣?”於娜問。
飛哥看妹子的眼神跟看男的完全不同,懶散中帶點調侃:“不想怎麼樣。那天你這個哥哥說你那個哥哥癱了,躺床上動不了,搞得我挺同情,現(xiàn)在想想有點兒沒麵子。”
於娜不解。
莊紹擋到她麵前:“飛哥,那天我的確是無心的,你讓他們倆走,有賬跟我算。”
“不行!”孟野說,“要留下一起留下,大不了打出去。”
飛哥活動了一下手腕:“打也行,好久沒動過手了。”
旁邊的小弟立馬勸:“別吧飛哥,上次搞得滿地都是血,光打掃就打掃了好幾天,高壓水槍都衝不掉。咱這兒好不容易開張,別再給打關門了,惹上警察麻煩!”
感覺到於娜抖了抖,孟野握住她手腕:“少嚇唬我們,我們不是嚇大的。”
飛哥笑了,轉身拿打火機,露出腰後短利的瑞士軍刀,以及脖子後麵一道蜿蜒的、隆起的新鮮刀疤,針腳縫得彎彎曲曲,一眼根本看不出有多長、多深。
莊紹示意孟野別再說話:“飛哥,錯在我,跟他們兄妹倆沒關係。你想怎麼辦,你說。”
“那就把你腿打折吧,用他拿的酒瓶子。”飛哥雲(yún)淡風輕。
莊紹說行。
孟野大喊:“你瘋了?幹嘛怕他,我們兩個人打出去!”
“他有刀,再說帶著於娜怎麼打出去?”
說完莊紹就去拽啤酒瓶。
孟野死死握住瓶口,僵持三秒後猛地往旁邊一退,把酒瓶在地上砸成兩半,手裏隻剩下斷如尖齒的上半截。
“現(xiàn)在我們也有刀了,有種就放馬過來。”他用通紅的眼睛瞪著對手,瞪著所有人,“別的地方我紮不準,專紮脖子!”
剎那間那種豁出去的勇氣和想要保護身邊人的意誌壓過了害怕,讓孟野渾身戾氣,如鬼剎閻羅一般。而且你能明白他不是說說而已,他是真的有這個膽量,他什麼事都做得出,什麼禍都敢闖。
至於為什麼,大概是因為那雙眼睛吧。
他的眼睛平時帶著笑,狠起來卻漆黑銳利,那裏麵有種不顧一切的情緒,沸水一樣翻騰,當它們帶著淩厲鋒芒掃向你的時候,簡直忍不住要倒吸一口涼氣!
周雲(yún)飛也被震懾了一秒。
他看著眼前的少年仿佛看到坐牢之前的自己,講義氣,有擔當,棱角分明的五官,瘦削的下巴頦,挺直的腰背,從不向任何人屈膝。
可是這樣也很傻,遲早要受傷。
周雲(yún)飛斂起目光:“行了,酒瓶子放下吧,你們可以走了。”
孟野一愣。
莊紹和於娜也一愣,隨即不管三七二十一,扯著人就跑。跑出大門迴頭,後麵還真沒人追上來,這才停下來攔車。
車來了孟野跟於娜鑽進去,莊紹說等等。
“等你妹呀!”
“我手機還在圍牆下麵。”
匆匆找迴手機,孟野坐車裏朝他招手:“快點兒!”上車的前一秒他又:“等等!”
“……等你媽呀!”
“我校服還在樹上。”
“不要了!”孟野把人強行拽上來,嘭一聲關上門,“師傅開車!”
真他媽驚險。
“我快尿褲子了。”孟野唿哧唿哧大喘氣,邊說邊拿手扇風,“都他媽怪你。”
莊紹說:“我也是。”
“你是個屁!惹事精!”
於娜在副駕裝不存在,孟野指著後視鏡罵:“還有你!你也是個惹事精!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惹事精!要我說你這頭發(fā)剪得還不夠,迴去就給你全推了,我看誰還看得上你。”
於娜假模假式哭哭啼啼。
莊紹說:“不怪她,她也是受害者。”
“本來也沒怪她,不都說了怪你嗎?”孟野調轉火力,“我說你一天蔫頭耷腦的跟哪兒認識這麼厲害的人物啊,今晚我要是不來你們倆怎麼收場?啊?”
“……”
如果他不來戰(zhàn)局大概結束得會很早,這個點他們應該已經(jīng)睡了。莊紹看了眼表。
“就他媽知道裝蒜。”孟野一人瞪一眼。
還是剛才的他比較可愛。莊紹閉目養(yǎng)神,眼不見為淨。
沒過多久,腦袋上有隻手摸來摸去。莊紹嘖了聲:“幹嘛。”
孟野樂了:“怎麼想起來剃這麼個發(fā)型?”
莊紹:“方便。”
“裝逼。改天你再戴個耳釘,作戲作全套,那才像不良少年呢。”
於娜說:“戴耳釘?shù)氖莋ay!”
“就你知道。”孟野抿起嘴笑著扯莊紹兩隻耳朵,打量豬肉一樣打量他的臉,“是gay怎麼了,你莊哥哥是gay咱也不能嫌棄。”
“鬆手。”莊紹把臉側開,耳廓有點熱。
孟野心滿意足地收迴手。
半晌,莊紹鄭重開口:“你剛才太衝動了,下迴別再這樣。”
孟野問:“別哪樣?”
“別逞能。”
“你的意思是讓我扔下你們不管?”
莊紹剛想說你應該先把你妹妹帶走,孟野就搶先:“那不行啊,你是哥哥的命根子!”
莊紹怔了一秒。
孟野靠近,朝他眨眨眼:“我說於娜呢。”
操。
莫名有種被調戲的感覺。莊紹右手蓋住孟野的臉,硬生生將他擋了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