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底開了秋季運動會，全校都特別熱鬧。剛開始校領導說高三時間緊張不讓參加，後來架不住同學們都鬧，最後還是鬆口讓高三學生也報了名。


    孟野這叫一個高興啊。要不是他的腿還沒完全好，這幾天他都能大鬧天宮。


    不過運動會第一天倒發生了件不大不小的事，那就是莊紹早上找機會把喬盛打了一頓，具體起因不詳，反正孟野趕到的時候教室裏就他們倆，喬盛臉上掛了彩，莊紹倒是沒啥事。


    “反啦反啦！”


    老江暴跳如雷，先是在教室把莊紹臭罵一頓，接著又把看熱鬧的孟野罵得狗血淋頭：“這麼好一個學生，全讓你給帶壞了，再有下迴我就抽你！”


    趕來拉架的張叢森說算了算了，娃還是好娃，下迴別讓他倆坐一起就得了，省得一肚子壞水兒能淹死隔壁。


    “？”孟野英勇就義，“那你還是抽我吧！”


    張叢森立刻抽丫的：“聽不懂好賴話是吧？莊紹，罰站去，瞧你把同學打的。”


    喬盛這個逼都流鼻血了，確實挺狼狽。不過明顯他知道自己為什麼挨打，老師來主持公道居然也沒吭聲，倒還算個人。


    罰站的時候孟野一直在旁邊問，你為什麼打他啊為什麼打他啊？弄得莊紹煩不勝煩：“沒比賽？趕緊比你的賽去。”


    “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今天早上他的確有比賽，不過鑒於腿傷還沒好利索，中長跑跟立定跳遠是參加不了了，隻能勉強在跳高項目裏炸炸魚。


    學校裏的樹葉都已經泛黃，邊緣卷曲，像被誰拿打火機一片片燎過。孟野跳起來薅了它們一把，然後換上比賽服，在山唿海嘯般的加油聲中進了田徑場。


    “讓讓，讓讓。”


    “老師我來檢錄。”


    看臺擠滿了學生，男生們個個眼中帶火，恨不得當場把孟野給斃了。你說你牛逼就牛逼吧，上新手村來顯擺什麼？


    可就連他們也得承認，孟野的確帥得不行。他年輕又充滿朝氣，渾身上下全是鍛煉的成果，四肢修長健壯，肌肉勻實又有美感，再配上他那張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拽臉，活脫脫就是十八歲男生的頂配！


    不過話又說迴來，他離十八歲還差那麼幾天。


    想起這個孟野又有點兒鬱悶，他還沒來得及告訴莊紹過生日的事，主要那個逼最近不太對頭，變得特狂野，時不時就抽風。


    “拿號碼！”


    檢錄員喊他，他上前接過來別到後背，扭頭瞅了一眼——0118


    操……


    自己生日！


    巧了嗎這不是？


    看臺上一堆迷妹跟那吶喊，倒是孟野自己比誰都無所謂，反正跳高嘛，玩兒。誰知道熱身剛過，陳超那小子不知道從哪鑽出來，憨笑著喊他隊長。


    “你沒去參加百米？”


    “也報了，我今天總共六項。”


    好家夥，生產隊的驢都不敢這麼報。孟野捏捏他的肩：“跟哥比比。”


    自打高原走後一中就沒有跳高的專項生，體育隊的人也隻是沒事的時候練練，彼此都不知道彼此的上限。陳超也好奇，於是就答應了。


    第一輪淘汰掉那些連背越都不會的傻小子，到第二輪高度才拔到1米7、1米8。


    這兩輪孟野跟陳超當然是輕輕鬆鬆，跳完連汗都沒出，區別在於孟野為了保護傷腿靠的是起跳跟過桿技術，而陳超主要靠助跑。


    他們倆一個技術流一個衝刺流，第三輪一把就到了1米9，直接把在場所有人都給震住了。本來老楊隻是過來隨便看兩眼，此時也心情複雜地開始觀戰。


    接下來挑戰1米95，孟野第一迴 沒過去，觸桿了，結果他甩甩胳膊又從墊子上站了起來。


    陳超過去商量：“隊長，差不多了吧，咱倆有啥好比的？”


    “為什麼不比？”孟野低頭把背心拉起來擦了把汗，臉上沒有一點輕佻，“既然是比賽就要賽到底，來吧，不把我幹趴下不算完。”


    隊長這是怎麼了？


    陳超為難地看向老楊，老楊神情嚴肅，目不轉睛地盯著孟野。


    “好吧。”


    陳超退遠，活動了一下腳踝才開始助跑。到墊子前他猛吸一口氣，擦著桿子的邊躍了過去，可惜人落地桿也跟著掉了。這下他自己也被激起了好勝心，馬上從墊子上站起來跑到一旁準備。


    輪到孟野第二跳，逼近中午，陽光似乎曬得更強烈了。


    助跑，起跳，過桿，他在腦子裏迴憶著高原曾經指導過的動作要點，一絲不茍地執行，可惜還是差一點點。


    “哎呀……”看臺上全是遺憾的低唿。


    一旁的陳超沒出聲，等他下來立馬就跑到白線上站好。


    剛才孟野跳的時候陳超就在認真看，孟野聰明他也不笨，一遍就能注意到很多技術要點，並且馬上融會貫通。眾目睽睽之下他弓身，穩了兩秒，然後開始助跑，短短十幾米天賦乍現——


    他太快了！


    很多人甚至沒來得及看清，隻見一道黃綠色的身影閃過，然後一個標準的背越，過了！


    “漂亮！”


    不知誰帶頭喊了一聲，接著觀眾就鼓起掌來。陳超自己也顯得很興奮，繞場一周跟隊友擊掌，迴到隊長麵前倒猶豫了……擊還是不擊啊。


    孟野大大方方地拍了他一掌。


    “牛逼。”


    陳超燦爛地笑了起來：“火車跑得快，全靠車頭帶！”


    還剩最後一次機會，又是帶傷上場，所有人包括老楊都替孟野捏一把汗。沒想到孟野語出驚人，居然要求把高度調到1米95。


    “臭小子！”老楊在第一排扯著嗓子喊，“玩瘋了是吧？別逞強！1米9都他娘的沒過！”


    “有數！”孟野朝老楊豎成大拇指，然後倒轉向下，滿臉挑釁——你丫別拆我臺！！！


    突然餘光出現一抹藍白色身影。


    莊紹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教學樓下來了。前麵人太多看不見，他正奮力往高處爬，期間擠到幾個女孩子，人家好心扶著他免得他摔了，肢體那叫一個近。


    “謝謝，謝謝，讓我過一下就行。”


    “莊紹！”


    這一聲把他吼得一激靈，迴過頭看到孟野正盯著這邊。孟野右手兩指先是戳了戳自己的眼，然後狠狠戳向莊紹：i''m watching you!


    “……”莊紹低聲對女生說，“性命攸關，別扶我了。”


    “？那你自己小心點喔。”


    爬到倒數第三排，他掏出一個剛借到的擴音喇叭，深唿吸，氣沉丹田——


    結果啞火了。


    沒電了操。


    孟野在下麵笑得見牙不見眼：“傻逼吧你！”


    “好好比你的。”


    距離太遠孟野聽不清：“啥？”


    算了。


    莊紹環顧四周，沒什麼人在看著自己，於是食指中指並攏，指腹在自己唇麵貼了貼，又順著光影貼到孟野臉上。


    “……操。”都哪兒學來的？


    孟野小心髒撲通亂跳，繃緊嘴角故作鎮定地熱身。他心想自己這迴不管跳不跳得過，起碼姿勢要帥！


    迴到白線，場上場下所有的目光都在他身上。路小川跟老楊在後麵上躥下跳，3班其他男生女生扯著嗓子喊加油，差點兒沒把隔壁班給震聾了。


    “上半身沉下去，起跳的時候腰一定要拔起來！”


    “把氣吸住！”


    孟野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他活動了一下腳踝，背心嘩地一脫——直接光著膀子上場。


    場邊一陣驚唿。


    這迴助跑他刻意沒給太多速。自己上限在哪兒自己最有數，剛才的第二跳已經讓他肯定能過得去，隻是還欠缺一點背部高度。


    在這個項目上他身高完全不占優勢，天賦也可以忽略不計，但他有耐心，有毅力，更重要的是有頑強的好勝心。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他穩紮穩打地起跳，拔腰，肢體無比舒展，上半身更是幾乎與地麵平行。每一點細小動作都特別到位，尤其是騰空，幾乎做到這個身高水平的極致。


    越桿，落地，一切完美得無可挑剔。


    他過了。


    場上最瀟灑的一跳。


    “我操！！！”


    路小川開始狼叫，衝下去要跟他擁抱，老楊雖然嘴上說一個校運會有什麼可激動的，臉上卻難掩驕傲。有徒弟小聲問他：“教練……師兄是要轉項了嗎？這都快跳過一級了。”


    “轉個屁，臭小子天生就是要練長跑噠！我看誰敢跟我搶。”


    沒人跟你搶，但是有人跟你爭啊！老楊過去想抱自己徒弟結果撲了個空。孟野張開雙臂直直地越過他，然後跟後麵的莊紹抱到了一起。


    “……”


    老楊麵容扭曲。


    “看見了嗎？”孟野在莊紹耳邊喊，“老子是不是特別棒，特別牛逼！”


    “是。”


    “哈哈，陳超那個逼，誒陳超呢？”孟野迴頭找了圈，指他，“過來！”


    大兒子麻溜地小跑過來。


    “誰牛逼？”


    “隊長牛逼v”


    一家三口緊緊抱在一起，別說這場麵還真有點兒感動人心的意思，如果路小川沒有在旁邊一直喊“我呢我呢”的話。


    裁判過來問：“還試嗎？”


    比賽還沒結束。


    不過陳超自知上限，搓著腦袋笑笑：“不比了，我今年最多就跳過1米9。”


    “我試試。”孟野從大家的擁抱中解脫出來，“試試2米。”


    “隊長你跳過去過？”


    “沒啊。”他聳聳肩，“我連1米95都是第一次過，不試試怎麼知道。”


    莊紹就在旁邊看他跳。


    不知道為什麼，比賽中的孟野渾身都有一種懾人的光芒。夏末秋初的氣候裏，他一個人光著膀子站在起跑線上，全神貫注到仿佛世界都剩下那根桿，身上每塊肌肉都在詮釋“熱愛”兩個字。


    第一跳沒有成功，他倒在墊子上又迅速站起來。路小川笑著喊：“褲衩子一起脫了，減少阻力！”


    孟野笑罵：“穿件衣服吧你！”


    第二跳還是沒有成功，但比上迴好多了。


    到第三跳，他依然心態平穩，倒是看的人替他捏一把汗。助跑開始那一刻他把笑容收起來，換了一個更為穩健的步幅，這迴速度有了，高度還是不夠，腰觸桿了，就差一點點。


    “哎哎哎……”


    周遭全是遺憾的聲音，他卻一臉平靜地站起來捏了捏腿。


    莊紹走到他旁邊：“盡力就好。”


    孟野小狗似的甩頭發，臉上燦爛一笑：“嗯！”


    跳得過當然牛逼，跳不過也不會因此對自己產生懷疑，何況一次比一次跳得好，老子就是最棒噠。


    興奮完去換衣服，老楊心想閑著也是閑著，總結總結技術要點吧，萬一哪天真轉項呢？咱徒弟這麼有潛力。


    孟野全程聽著，聽完問了老楊一句：“我又不讓你失望了？”


    老楊跳起來拍他頭！


    “胡說八道什麼吶，誰說你讓我失望了？”


    “前段時間你沒怎麼理我，小超又那麼優秀，我還以為……”孟野垂眼笑了笑，“算了，不說那些矯情的話，往後我會努力的。”


    老楊沒想到他是這麼想的。


    自己一直以來對每個徒弟都盡心盡力，但人畢竟是人，是人就不可能把一碗水端平。而且最關鍵的，老楊一直覺得孟野是個懂事又心大的孩子，應該不會去計較這些才對。現在想想這種想法很不應該，憑什麼不哭不鬧的孩子就活該被忽視？


    久久地愣住之後，他過去摸了摸徒弟的腦袋毛：“是師父不對，往後一定注意。還有孟野你要記住，一個人再優秀，他也抹殺不了另一個人的光彩。”


    他們隻會像兩顆雙子星，在同一片天空發光發亮，卻絕不會彼此埋沒，遮蓋對方的光芒。


    這期間莊紹就在外麵等著，師徒倆的體已話全聽見了。


    孟野換完衣服問他幹嘛去，想跟他說過生日的事。他說要出去一趟，具體幹嘛死都不肯透露。結果那一整個下午都沒見到他，既不在學校也不在家。


    下午的項目比完孟野就跑宿舍去等人。


    莊紹他們宿舍是絕對的模範宿舍，衛生打掃得幹淨不說同學關係也特別融洽，平時你給我帶個飯我給你打個水的，幹啥都和和氣氣。


    “來啦？”


    幾個室友對孟野也熟，隨便他出出進進。


    室友收拾東西說要去教室學習，孟野比完賽累了，決定在莊紹床上躺會兒。


    莊紹的床在下鋪，靠窗，貼牆塞著小折疊桌。他滿身汗就往上一倒，聞著被子上熟悉的味道，感覺特別安心特別踏實，沒多久就睡著了。


    傍晚莊紹迴來推開門直接沉默。


    “……”他過來推推孟野，胳膊黏黏的，一摸就是沒洗澡。


    “醒醒。”


    結果這廝睡得還真沉，眼睛都沒睜一下。莊紹剛紋完身正疼著，也沒力氣真把他拉起來，隻能挨著他躺下。


    一直睡到天擦黑兩人才醒。


    孟野把手往莊紹腰上一搭，疼得莊紹嘶嘶地倒吸氣。


    “什麼情況？”孟野滿臉困頓，“出去一趟還受傷了？”


    “撞了一下。”


    “撞哪兒了？”


    他翻身扒莊紹褲子，莊紹左擋右擋，就是不讓看。


    “喲，有秘密？”


    秘你大爺，褲襠裏能有什麼秘密。


    莊紹被騷擾得煩不勝煩：“爪子拿開。”


    孟野爆脾氣立馬上頭：“關心你還有錯了？”


    “……”


    這都是什麼人吶，不讓扒褲子還跟我生氣，講理不講理。


    “非得看？”


    “就看就看！”


    行。


    莊紹徑直下床去把門反鎖了，迴來就開始脫衣服。


    初秋天氣他沒穿太多，上麵短袖校服下麵運動短褲，校服從下往上一掀就扔了，運動短褲的繩也解得幹脆利落。


    孟野傻了：“你你你——”


    莊紹皺眉，手停在內褲邊緣：“我什麼我，到底看不看。”——


    孟野（慌張戀愛版：口


    孟野（專心比賽版：(ー`′ー)


    反正超喜歡我們野砸，最愛競技場上逼帥逼帥的野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