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宇桐沒想到，裴書言會答應(yīng)得如此痛快。


    他印象中的裴書言是最反感鬧騰的，以前人多聚會，隻要自己不去，他絕然要找借口推脫。但這次裴書言卻迴得極快，他近乎沒有思考，直接說：“來。”


    工程部的人熱情健談，對裴書言的到來表示萬分歡迎。甚至趙強(qiáng)還說冉宇桐終於開竅了，一年的飯沒白吃，又為咱們部門收入一員猛將。


    “不是這麼個理吧？”陳俊豪樂得直搖頭：“應(yīng)該是裴經(jīng)理來了之後，小冉就不屬於我們了。傻孩子還沒搞清楚陣營呢？”


    七月初的天沉得晚，八九點(diǎn)鍾，華燈初上。


    一行人在陳俊豪的笑聲中入座，幸運(yùn)地占領(lǐng)了室外最後一個空桌。


    飯店屋裏還有幾個空位，外頭卻坐滿了人。夏夜的風(fēng)吹得涼爽，有淡淡甜意，帶著清透的香，這是空調(diào)風(fēng)遠(yuǎn)遠(yuǎn)比不上的。


    除了裴書言，剩下幾人隔三差五就得出來改善夥食，公司附近的店已經(jīng)吃熟了，閉著眼點(diǎn)菜都能劃出正確的對勾。


    沈攸寧先要了老幾樣，羊肉板筋雞翅中，扇貝苕皮魚豆腐，大陳愛吃青椒，趙強(qiáng)愛吃寬粉，小冉愛吃水產(chǎn)，再隨便點(diǎn)個魚就行。


    “裴經(jīng)理看看想吃什麼？”沈攸寧把圈好的紙遞到對麵，“頭一迴和您在外頭吃飯，不太清楚您的口味。”


    “我都可以。”話是這麼說，但裴書言還是接過菜單，默默多勾了幾種海鮮。


    “一打啤酒，麻辣田螺，花毛一體。”沈攸寧輕車熟路地對服務(wù)生說：“麻煩先把涼盤上了。”


    冉宇桐本來在低著腦袋玩手機(jī)，聽到這兒冷不防地抬頭。


    “花生和毛豆分開裝吧。”


    幾人不解，齊刷刷地看向他。


    “我對花生過敏。”


    坐在冉宇桐身旁的裴書言解釋說。


    氣氛一時有些微妙，其實(shí)這話給外人聽也沒啥，主要是沈攸寧和陳俊豪倆人心思敏感，不約而同地交換了一個眼神。


    “那是得分開。”好哥哥們不說話，趙強(qiáng)不理解，但不耽誤他趁機(jī)主持大局，他氣沉丹田拍板定音，三個字說得鏗鏘有力：“分開裝。”


    “扇貝、大蝦、蟶子、小螃蟹也要單獨(dú)裝。”冉宇桐一心研究著不太尋常的菜單，沒太注意到當(dāng)下的氛圍，“哥你今天怎麼點(diǎn)了這麼多海鮮啊？”  ？


    沈攸寧發(fā)射出一個問號，如果沒記錯的話，他好像就隻畫了烤扇貝吧？


    “我對甲殼類動物也過敏。”裴書言接著道。


    “哦，那既然這樣的話——”沈攸寧抬頭望天，聲音飄忽不定：“可能是因為我突然特別想吃海鮮吧。”


    喧囂，大笑，油賤炭火滋啦響，還有偶爾飄過幾句不中聽的髒話。酒杯碰撞的聲音在這時聽著格外悅耳，叮咚脆響，更顯冰涼。


    一杯冰鎮(zhèn)啤酒下肚，胃口才算開了個門。


    等菜的功夫，沈攸寧罕見地沒往深帶話題，不敢亂問，也不能冷場，隻是不痛不癢地談些細(xì)碎瑣事，比如辦公室的電腦，比如家裏的貓。


    裴書言大多時候都是沉默的，他以喝酒為主，時而微作迴應(yīng)地點(diǎn)一下頭。


    他動作一貫優(yōu)雅，身上總像披著隱形的燕尾服，燕京被他舉著，也似有了拉菲的命。


    冉宇桐坐在距他十公分的位置，暗自翕動著鼻翼。


    可能是煙味太重，對方好聞的香水味這時略顯清淡。不過隻要有風(fēng)，冉宇桐就會狠狠嗅上幾口，一股沁涼從鼻腔湧進(jìn)肺髒，甚至連嗓子眼兒裏都清爽不少。他貪婪地吸氣，舒服得瞇了瞇眼睛。


    “好慢啊，都給我等困了。”


    趙強(qiáng)餓得快，人還坐不住，左看看，右瞧瞧，一刻都安生不下來。


    “要不要玩?zhèn)�遊戲？”他拿起桌上的一摞紙牌，提議道：“真心話大冒險，怎麼樣？”


    冉宇桐耳尖一豎，看樣子是有那麼點(diǎn)兒興趣。


    其實(shí)他主要是對某人的真心話感興趣，但又擔(dān)心自己偷雞不成反蝕把米，所以沒敢立刻應(yīng)下。


    他微微側(cè)過臉，裴書言正好也在看他。


    “什麼規(guī)則？”身旁的人輕啟薄唇。


    “咱們五個人。”趙強(qiáng)環(huán)視一圈道：“那就分黑白吧，少數(shù)抽卡，自己選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沈攸寧和陳俊豪均不置可否，全等著裴經(jīng)理發(fā)話。


    “如果題目為難，我可以替你。”


    像是猜透了冉宇桐想什麼，裴書言輕聲說：“或者幫你喝酒。”


    冉宇桐原本在仰著下巴瞧他，聽聞對方這樣講後，默默背過臉去，有些得意地?fù)P了揚(yáng)唇角。


    大丈夫能屈能伸，該沒骨氣的時候就得沒骨氣，傍上靠山的冉宇桐瞬間沒了顧慮，摩拳擦掌躍躍欲試：“那趕緊開始吧。”


    裴書言雖然說了可以替他，但這倆人今晚運(yùn)氣都不錯，前三局竟然一迴都沒被抓。倒是辛苦了稱職陪玩沈攸寧，已經(jīng)連著給他對象打了三個電話了。


    “寶寶，我好寂寞。”沈攸寧打開免提，撫著額頭艱難道。


    手機(jī)那頭明顯有好一陣停頓，繼而傳來軟軟的埋怨的聲音：“老公你怎麼總輸啊。”


    “哇！”趙強(qiáng)已經(jīng)玩兒嗨了，滿眼放光地給了冉宇桐幾拳，“好刺激啊！這是我不花錢就可以聽的嗎？”


    沈攸寧掛斷電話，難得被激起了鬥誌：“來，這局我定要一雪前恥。”


    數(shù)隻手掌應(yīng)聲展開，隻有冉宇桐和裴書言掌心向上，另外幾人都出的是黑。


    “我選大冒險。”


    剛才被沈攸寧一通輸，大冒險所剩的牌張寥寥無幾，冉宇桐搶占先機(jī)，率先開口道。


    他糾結(jié)半晌，選了靠近裴書言那張，牌麵一亮，幾人不約而同地湊過了腦袋。


    要到一個異性的微信並通過好友。


    “以小冉的臉蛋，這簡直沒難度啊。”趙強(qiáng)咋咋唬唬，囫圇掃視著周圍的目標(biāo)對象。


    放眼一看，四周隻有隔壁那桌坐著兩位姑娘，而且同桌還有男性，也不知是不是人家的男朋友。最主要的是，這桌的氛圍有點(diǎn)兒劍拔弩張，冉宇桐不願自討沒趣，托著腮想了想。


    “我替你？”裴書言主動詢問。


    “不用。”冉宇桐拒絕得很幹脆。


    這種營生，即便不自食其力，也絕不能換給裴書言幹。


    “我能申請降低難度嗎？”冉宇桐打好如意算牌，飛快地眨著眼：“異性換成同性，行不行？”


    這下?lián)Q成裴書言第一個不樂意了，別人頂多說他沒勁，裴書言卻連話都不講，眉梢小幅度地一抖，偏頭看向別處。


    無人反對就是通過，冉宇桐聲音澄亮，刻意清了清嗓子：“那我開始了？”


    裴書言的脖子越發(fā)抻得老長，眼瞅著都要伸到隔壁桌去了，卻冷不防的，不知被什麼碰了一下小臂。


    涼的，有些硬，觸感卻很細(xì)膩，好似天然瑩潤的玉石。


    他轉(zhuǎn)過頭，才發(fā)現(xiàn)撞上自己的，是冉宇桐的手肘。


    對方一副得逞的模樣，在微風(fēng)的吹拂下，肆意靈動，萬分鮮活。


    “加個微信唄。”


    冉宇桐舉著發(fā)亮的手機(jī)屏幕，笑意深不見眼底。


    作者有話說：


    沈攸寧：你們小情侶談戀愛，為什麼受傷的會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