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書言當即怔在原地,冉宇桐握他用了十足的力,好像生怕人跑了似的。
手背上原本結痂的傷疤不堪重負,緩緩滲出暗紅的血絲。
裴書言也不躲,用另一隻手摸了摸對方的膝蓋。
“是不是又腿疼了?”
冉宇桐幅度很大地搖頭,再看裴書言的時候眼尾都是紅的。
“不是!彼讼卤亲印
他這樣無異於把裴書言的心扔進碎玻璃渣裏攪,見他胳膊一直在小腹上護著,裴書言急忙問:“那是肚子疼?還是頭疼?”
“我不知道!睙o助的聲音帶上了哭腔,冉宇桐驀地鬆開裴書言的手:“你別問了!
裴書言一秒都沒有間隔地重新握了迴去,長臂一伸把人摟在懷裏,指頭正好覆在他的太陽穴上,一邊哄著,一邊輕輕地揉。
血管在透白的肌膚下更顯青色的紋路,裴書言抱著冉宇桐,像是抱著一個布滿裂痕的瓷器,他愧痛於承認,這是自己親手打碎的。
“不會再疼了!迸釙缘吐晢≌Z道:“以後我在,都不會再疼了!
窗外薄霧靄靄細雨連綿,盛夏慣於狂風暴雨,難得有這樣既清爽又濕潤的天氣。
冉宇桐在溫暖的昏暗房間裏醒來,他條件反射摸索著手機,十幾條未接來電,全都是來自於溫南的。
他半閉著眼睛給溫南迴電話,要不是對方接得快,等電話的功夫,他能再睡個迴籠覺。
“冉兒你沒事吧?”電話那頭的語氣聽著很急:“在哪兒呢?一晚上沒迴來,我都準備報警了!
在哪兒?
這是個好問題。
斷片的思緒逐漸歸攏,冉宇桐嗅著枕邊不屬於自己的香氣,昨晚發(fā)生的點點滴滴,緩緩拚湊成不算連續(xù)的片段。
“我昨天喝多了!彼持ぷ诱f。
白色牆壁,灰色地毯,臥室裏簡單擺著床、書桌與衣櫃。二十多平的地方,竟找不出一絲亮色。
“現(xiàn)在……在同事家!比接钔┐蟾磐茰y。
溫南一聽他聲兒變了,慌得都快哭了,“喝多了?你不是被人欺負了吧?”
冉宇桐摸了摸身後,把頭埋進枕頭說:“好像沒。”
溫南不依,非要和他視頻。冉宇桐打開攝像頭,不太情願地露出一隻眼睛。
“你真是在同事家嗎?”溫南疑惑地湊近屏幕:“這個背景怎麼像是手術臺呢?”
冉宇桐無奈地答:“人家這是最近超流行的性冷淡風!
“哦,你同事性冷淡啊。”溫南聽著像是鬆了口氣:“那我還放心一些!
掛斷電話後,冉宇桐扶著床頭坐起身。
頭還是暈,每次喝多了都這樣,房間裏好像沒人,裴書言……貌似不在。
他對昨晚發(fā)生的一切都毫無印象,唯有車裏聽到一句“桐桐,我隻有你”,讓他留著些裴書言昨夜存在過的實感。
可能是自己鬧了吧,逼他說這樣的話。
冉宇桐閉目養(yǎng)神,放空了好一會兒,隱約聽到門廳傳來聲響。
估計是沒料到他能這麼早起床,裴書言到家後還是輕手輕腳的。
冉宇桐聽他小心放下鑰匙,聽他悄無聲息地換鞋,聽他不知把什麼東西掛在玄關,最後踱步至臥室門口,他第一時間迎上他的目光。
“醒了?”裴書言快步向冉宇桐走來,條件反射地坐在床邊。
那一瞬間冉宇桐明顯感覺到了,他好像在刻意壓抑著什麼情緒,或是舉動。
不過最後什麼都沒有,裴書言隻是把手虛虛搭在棉被上,問自己有沒有哪裏難受。
“不難受。”冉宇桐錯開眼神,目光全然被裴書言的手背吸引去了:“你這個傷,怎麼好得這麼慢?”
裴書言聽他聲音發(fā)啞,一邊起身倒水一邊跟人說:“其實已經好了,就差掉疤了。”
冉宇桐接過水杯,仰頭咕咚幾口,喝了精光。
裴書言又給他續(xù)上,主動解釋著清早的動向:“下雨衣服不好幹,剛才去給洗衣店送衣服了,順道還買了點好吃的!
冉宇桐心想這人真夠老實,為了讓自己的衣服能在今天幹透,竟不惜辛苦去一趟洗衣店。這要是幹不透,再住一晚上不也順理成章。
衣服……
那我現(xiàn)在穿著什麼?
袖口麵料絲滑,穿著他的睡衣。
下雨……
竟然沒有腿疼?
掀開薄被一看,膝蓋上貼著暖貼。
明明是被關心,但冉宇桐那個勁兒一上來,就想跟他矯情。
“你給我弄的?”他朝裴書言晃著腿:“這東西不能貼著睡覺,容易引起燙傷!
裴書言沒意識到對方故意,還一本正經地解釋:“我想到了,所以一直用手背試溫度來著,感覺還行!
“你摸我!”冉宇桐瞬間抓住把柄:“一晚上!”
裴書言急忙辯解說沒有,“我就貼著暖貼,沒碰到你!
冉宇桐瞇起眼睛,透露出些許危險的神情,“那你敢承認嗎?昨晚一丁點兒都沒碰到我?”
裴書言啞然,除了不能碰的地方,他幾乎要把人家摸遍了。
“還是得有一些必要的肢體接觸……”
這話說的裴書言自己都沒底氣,他現(xiàn)在不太確定冉宇桐是忘了真想問,還是根本就記得,隻等他坦白從寬。
“你不太像正人君子!比接钔┳焐线@麼說,心裏卻拔涼拔涼的。
這木頭,送上門了他都不要。
裴書言哪敢亂試,思來想去,硬著頭皮直接問了。
“桐桐,你還記得昨晚發(fā)生了什麼嗎?”
他這麼說倒是把冉宇桐給說懵了,“發(fā)生”這個詞實在太過微妙,跟“昨晚”連在一起,左右都看不出清白。
“你說你隻有我!比接钔┮厕挼猛纯。
“看來你知道。”裴書言像是苦笑了一下,有些羞慚地說:“那我就不給自己辯白了。”
“可我隻記得這個!比接钔┘膘吨勒嫦,當下什麼實話都說:“還有呢?你還做什麼了?”
這下懷疑的人換成了裴書言,他摸著下巴,拖長聲音道:“我——”
“別說你輕薄我了,你不是那種人!比接钔┖V定地打岔,自己都沒意識到都快騎到人家身上去了。
“我隻是——”
才起調的話音再次戛然而止,裴書言眼看著冉宇桐從被窩裏摸出一個形狀詭異的長條型物體。
它的出現(xiàn),立刻讓兩人都噤了聲。
一個花露水瓶。
“你、你不是那種人吧?”冉宇桐語氣顫抖地說。
作者有話說:
花露水瓶:無妄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