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書言被他這段毫無感情的“三字經”逗得樂出了聲,像要故意蠱人似的,笑得又輕又啞。
“不信。”裴書言長腿一邁,將坐在轉椅上的冉宇桐堵進桌角,“讓我看看。”
“一會兒被人撞到了像什麼樣子?”冉宇桐不依,伸長手臂抵在裴書言腰間,試圖護住自己的最後一道防線。
真是奇怪,其實被他看一下也無妨。隻是身處當下,在隨時可能被人窺視的開放空間,這種感覺,實在太像……在偷情。
冉宇桐越想越害臊,羞意順著臉蛋直直傳到指尖。
這溫度算把裴書言給燙明白了,他反抓過單掌就能包住的一對纖細腕子,生怕像被空氣聽見似的,耳語了一句:“來”。
冉宇桐半推半就被裴書言哄進小辦公室,隨著玻璃門輕細的“嘎噠”聲響過,他也跟著小小舒了一口氣。
隻是臉上的熱意經久不消,怎麼會這樣啊?鎖上門之後,那種感覺反倒愈發強烈了……
“現在可以給我看一眼了吧?”
裴書言不忘正事,緩步靠近,借著將人領進了屋,言行更加肆無忌憚。
冉宇桐被他逼得步履雜碎,連連後退,眼瞧著後腰離陽臺不過分毫,正要磕上去的時候,被一隻寬厚的手掌牢牢托住了。
“別跑了。”裴書言滿口“你又逃不掉”的語氣,無奈地哂笑一聲:“也不嫌硌得慌。”
冉宇桐在他臂間稍稍擺正了身體,憑著對方給的力,這才艱難地站直。
裴書言恰如其分地收手,退迴安全的社交距離。
也不怪冉宇桐忸怩,剛才在外頭他顧慮同事說閑話,現在隻剩兩人,他又糾結起來,畢竟今天……自己實在算不上好看。
他有些擔心,裴書言看到他的“核桃眼”,會覺得滑稽好笑,或是和他本人一樣,嫌棄卻不說。
但總歸是躲不開的,冉宇桐知道裴書言的脾氣,踏進這扇門,就意味著是糊弄不過的。
他心一橫,不輕不重地彎了下脖頸,墨鏡頓時順著鼻梁滑落。
隻可惜如此狀態維持不過一秒,就被冉宇桐眼疾手快地光速複原了。
“看完了。”強嘴小狗硬硬地說:“請問我可以走了嗎?”
這虛晃一槍快到裴書言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但被可愛的人胡攪蠻纏後,心情反而更好。他故意挑起眉,平日不茍言笑的冰山臉上此刻又痞又壞。
“打發我呢?”裴書言揚了揚下巴。
“是你自己說的,隻看一眼。”
說話的同時,冉宇桐又低了次頭,重複一遍剛才的動作,隻不過這迴更快了。
“再給你看一眼,夠意思吧,買一贈一。”
他腳下前後挪了幾步,眼看似要為逃跑蓄勢待發了。
就在這時,裴書言毫無預兆地前跨半步,一手撐在窗臺邊緣,另一隻手試探地劃過冉宇桐的鬢邊。
緊接著,右半邊臉龐被本不屬於自己的溫度占據,冉宇桐像被封了印,雙腿釘在原地,被摸了卻不記得躲,任對方的指腹來迴摩挲。
不知何時,裴書言已經將他的墨鏡取下了。
原本昏暗的視線驟然闖進一大片亮,冉宇桐不適應地眨了眨眼,下意識去尋裴書言的目光。
料想中的取笑、排斥通通沒有,冉宇桐怔怔望向裴書言眼底,隻能察覺到近乎漫溢到決堤的不忍與心疼。
還有顫動的瞳孔,究竟是哪裏在跳?
拇指小心翼翼地點碰臥蠶下方,裴書言不敢觸及眼上的患處,虛虛在空中摸了一下。
“痛不痛?”他柔聲說。
這句話像一股微弱的電流,橫衝直撞進冉宇桐的脊椎,輕,卻擊得他半邊身子都垮了下來。
隻見他懵懵地搖頭,像被全然操控的機器人,有問必答道:“……不痛。”
“但是有些酸,用力閉眼覺得很脹。”
冉宇桐邊描述邊皺起一張帥臉,條件反射準備抬手去揉眼睛。
“別碰。”裴書言抓下他不安分的爪子,繼續摸著對方的臉頰安撫道:“越揉卻不容易好。”
裴書言幹燥的手掌好像有一種魔力,能頃刻間將冉宇桐所有的浮躁抹平。
或許我前世真是一隻小狗。冉宇桐仰起臉,享受地被裴書言順毛。
最後冉宇桐都快被摸迷糊了,裴書言才依依不舍地撥了下他的耳垂,哄著說道:“我這裏有金黴素眼藥膏,給你上點兒?”
其實也不算詢問,畢竟冉宇桐還沒來得及答話,就被這人塞進了老板椅。
裴書言俯身在抽屜裏翻藥,冉宇桐被晾了一會兒,徐徐迴過了神。
剛才是怎麼了?
好像他說什麼都可以、隻想聽他的話、再也離不開他……
這種感覺就像……被下蠱了一樣。
完了,我不會是真中了情毒吧?
幾十秒的功夫,冉宇桐的思緒又不知飄到哪個海角天涯了。
“你想自己塗嗎?還是我給你上?”裴書言舉著藥膏和棉簽重迴冉宇桐身邊,殊不知對方此刻正在腦補一出怎樣的大戲。
“我、我自己來。”冉宇桐接過東西,麵色嚴肅地走到全身鏡旁。
他啥意思?
冉宇桐心不在焉地旋開藥蓋。
一般進展到這個階段,不應該是他“霸道地托起我的臉,輕柔地將藥膏抹在我的眼瞼下方”嗎?
他怎麼還問我呢?
都問了……那我不得自己來嗎?
冉宇桐在患處草草劃拉幾下,剛準備收手,卻發現裴書言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眉。
嘖,他還不滿意了。
那別光站一旁看啊,冉宇桐心裏高唿著,不滿意您為啥不直接上手指導呢?
即便心裏這樣想,但冉宇桐依舊很聽話地親自塗好厚厚的藥膏,又對著鏡子檢查了兩遍,這才將眼藥完璧歸趙。
“喏。”
冉宇桐向前伸手,不想裴書言遲遲未接。
“每天兩次,我盯著你塗,等好了再還我。”裴書言語氣平常地說。
他雖然挺會耍花樣,但本質是一個理性派,尤其在麵對這類不能玩笑的事情上,更是格外謹慎。
他當然願意替冉宇桐效勞,但凡對方傷的是胳膊腿,裴書言定是義不容辭的。
隻是眼睛這個部位吧,太過脆弱了,裴書言擔心自己把握不好力度,再給人弄得更加嚴重。
可惜這些心情冉宇桐是察覺不到的,他現在就是不解,就是疑惑,這個男人為什麼總能在氣氛正旖旎的時候,給你快刀斬亂麻地把所有勾連的細絲都劈斷了。
作者有話說:
冉宇桐:歪歪歪!請問你是wifi嗎!有必要發揮這麼不穩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