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平日裏噴的香水是哪個?”
吹幹頭發後,冉宇桐站在浴室的半身鏡前,百無聊賴地擺弄起洗漱臺的瓶瓶罐罐。
裴書言還在玻璃隔間裏洗澡,聽聞冉宇桐喚他,滴答著一路水珠走了出來。
“我一般上班噴這瓶。”
他周身蒸騰著潮濕又溫暖的熱氣,撿出最外側的黑蓋方瓶,裏頭晃著一半淺麥色的液體。
冉宇桐先是沒有反應過來對方就這樣猝然地立在自己身側,隨之才後知後覺他赤身裸體什麼都沒穿,末了又無謂地坦蕩起來,也不是頭一迴見了,跟他還有什麼好遮瞞的。
“喜歡?”裴書言簡單直白,將香水塞到對方手裏:“送你。”
冉宇桐發現,其實在諸多細節上,裴書言始終保持著幼時待他的習慣。
比如不能問,問了就要給。
他搖搖頭,聲調輕微地說:“我不要。”
拒絕之後,他卻也沒把人家的東西物歸原位。裴書言接著洗被截斷剩下一半的澡,冉宇桐背靠洗手池,不斷把玩那瓶香水,怎麼看都不像是毫無興趣。
“為什麼不要?”
裴書言穿好睡衣,一手扶著人的腰,一手托起人的屁股,將對方從高臺上抱了下來。
抓住當下與他貼近的空檔,冉宇桐冷不防拔開手中的瓶蓋,對著裴書言的前胸胡亂按了幾下噴頭。
濃烈的氣息瞬間將所有嗅覺衝破。葡萄樹下的馥鬱果香,大學校園裏的木質桌床,還有或瓢潑或細鬱的每一次雨落,最終不都是重迴泥土,歸於故鄉。
冉宇桐貪婪地吸了幾口氣,化在裴書言懷裏,安心地泄了力。
與此同時,裴書言恍然看到一個堅韌的男孩牽起自己的手,勇敢地向過往走去,當初支離破碎的少年身影,交由長大的兩人一起拚合。
一枚輕吻落在冉宇桐的後頸。
裴書言什麼都明白了。
床榻的柔軟並未能加深淺薄的困意,冉宇桐仰麵望著天花板,在黑暗中清醒地發呆。
他知道裴書言也沒有睡,並且對方同樣了然自己的失眠。
可能是跌宕的情緒已然突破邊界,即便現下正在緩緩收攏,正常的身體機卻尚未立即跟上趟兒。
“房間是你自己裝修的嗎?”
明明什麼也看不清,冉宇桐卻還是環顧這一屋的冷色,蠻橫跋扈地說:“為什麼不用明黃色?或者嬰兒藍?就像你原來的房間那樣。”
這個原來可以指四年前,也可以指覆蓋裴書言整個青少年時代的t城童話小鎮。
大概是因為裴書言自小不愛說話,謝榕一直對兒子的孤言寡語倍感擔心。
起初以為他性格陰鬱,兒子上小學那年,謝榕便一聲不吭地將他的房間打造成海浪沙灘度假風,試圖讓熠熠陽光潛移默化他孤僻的本性。
可惜後來一切照舊如常,不過倒是意外吸引來隔壁可愛的小鄰居,兩個小朋友整日窩在“海景房”裏過家家,也算給那時的巨額裝修費用找迴一絲用武之地。
“還是榕姨的審美好。”
小鄰居此刻正跟自己蓋著同一個被窩,隔空戳了戳側麵的白牆。
“這裏再加一個星空燈。”冉宇桐不等裴書言的迴應,自顧自說道:“這樣就可以每天躺在海灘上看星星了。”
裴書言腦補著對方口述的場景,起初還以為他是賴皮撒嬌,後來認真思考後,竟還真挺像那麼迴事兒。
“三點了。”冉宇桐捕捉到一閃而過的電子時鍾,脆生生冒出一句話:“幸好昨天是周六。”
裴書言的思緒被他牽著東奔西走,前腳剛剛落定,後腳又聽對方囔聲輕道:“你說我的麥粒腫會不會複發啊。”
裴書言顧不得先答他哪句,反而隱隱察覺出,這些瑣雜,貌似都不是他真正想說的。
他耐心地等,聽他說食堂裏的綠豆冰沙不如原先的好喝,聽他說水族箱裏有條尼莫新下了小崽,他甚至告訴裴書言自己的鋼筆最近總是漏墨,有兩滴變成短褲上的汙漬,現在都沒能完全洗幹淨。
不露聲色裏飽含柔情,裴書言在棉被下握住他的手。
“裴書言。”
他講累了,喚過身邊人的名字後,悠長地舒了一口氣。
“要做嗎?”
他攥緊對方的手說。
不知是心思一直懸係在他身上,還是因他突如其來的力氣迴過了神,裴書言幾乎是瞬間將冉宇桐拉進懷裏,沒有絲毫遲疑地叫了他一聲“寶寶”。
“怎麼突然想起這個?”
冉宇桐不作聲,他便劃拉著人家的耳朵。
“別這樣寶寶,你不是教過我嗎?有話要直說。”
“可是我也不知道。”冉宇桐悶鈍的聲音陣陣叩響裴書言的耳膜:“我身上沒有力氣,腦子卻很清醒,心裏又很難受。”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這樣下去我好像一輩子都無法入睡了。”
“好書言,你幫幫我,讓我睡著吧。”
翌日,天過傍晚,冉宇桐才從饑腸轆轆中醒來。
這迴枕邊的人沒有消失,那隻賜他安寧賜他欣愉的手掌,此刻正有規律地拍打著自己的後背。
“……吃什麼?”冉宇桐往他胸前蹭著腦袋,睡眼惺忪地吐出一個字:“餓。”
身後的手驟然停了幾秒,繼而傳來一道溫和低啞的男聲:“牛肉火鍋。”
冉宇桐再次將眼閉上了,示意對方接著拍他,別停。
“不想出門。”他話裏有話:“腿疼,走不了路。”
裴書言又是一頓。
“鍋在客廳裏溫著,調料都弄好了,就等你起來吃呢。”
他一邊心虛地清了清嗓子,一邊將空著的手伸向人家的睡褲。
“我……幫你揉揉?”
冉宇桐饜足地舒展了一個懶腰,被對方不靈光的反應逗得揚起了唇角。
“不是膝蓋疼。”
他拉著裴書言的手,引他探進自己的褲腰。
“你昨天怎麼弄我了,我就哪兒疼。”
對方的指頭鮮少的發涼,柔柔敷在大腿內側發紅的皮膚上,似一塊瑩潤的冰,很是舒服。
“都破皮了……”他黏膩地補了一句。
“我看看。”
裴書言沒以為他是調情,挺著急地就要掀人家的被子。
“不應該啊,雖然沒有潤滑劑,但那個……不都蹭上去了,不至於破皮吧?”
冉宇桐緊扒棉被不讓他看,伶牙俐齒地故意要他害臊:“可這是腿根誒,肉嫩著呢,你獸性大發的時候怎麼不想想,這裏是給你承歡的地方嗎?”
作者有話說:
裴書言:真想展開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