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愈深,別墅內絕大部分房間都已在黑暗中沉睡,隻有廚房裏還亮著燈光。
沈十安將一盆紅燒肉,一碟清炒時蔬,一盤白灼大蝦和一大鍋紫菜蛋湯端上料理臺放到男人對麵,又給他盛了一大碗米飯:“時間來不及隻能先做這麼多,要是不夠的話跟我說,我再多做一點。”
男人沒說話,夾起一塊紅燒肉放進嘴裏嚼了兩口,熟悉的味道終於讓心中那股無處發泄的焦躁平複下去,隨後開始大快朵頤。
沈十安就坐在他對麵,距離他不過一米遠。
這是自沈尋恢複本體之後,他頭一次有機會在這樣近的距離下仔細打量對方。
男人的模樣和沈尋完全不一樣,卻有無處不是和沈尋相似的地方:同樣的墨綠色眼睛,同樣黑色微卷的頭發,同樣的唇角弧度和高挺的鼻梁,劍眉星目俊美無儔,如同神祇一般耀眼。
沈十安看著他,心中有太多的問題想問:這段時間都去哪兒了?過得好不好?為什麼不迴來?怎麼到現在都沒吃飯?……
但林阮說過,他如今正處於以往的感情和記憶與新的感情和記憶相融合的關鍵時期,自己需要給他一點時間讓他適應,因此就算有再多想了解想知道的,此時也隻能通通按捺在心底。
“你一直盯著我幹什麼。”男人忽然道。
沈十安臉上一熱,慌忙將視線垂下去:“抱歉。”
男人掃了他一眼,“又沒說不讓你盯著。”
於是沈十安又將目光轉了迴去,躊躇片刻後問道:“你是更希望我叫你阿爾,還是更希望我叫你尋尋?或者是阿爾伯特?”
男人想了想:“阿爾。”
“阿爾,”沈十安喚了一聲,“飯菜還合胃口嗎?”
“勉勉強強。”
一邊說一邊又盛了一大碗飯,舀了滿滿一湯勺紅燒肉蓋到飯上,濃鬱的湯汁滲透到米飯裏麵,經過攪拌後為每一粒米飯染上一層誘人的光澤,肉香撲鼻肥而不膩,轉眼間就被消滅掉一半。
等到他再次夾肉時,沈十安下意識叮囑道:“多吃點蔬菜。”
阿爾動作一頓,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但原本伸向紅燒肉的筷子到底還是伸向了翠綠的青菜,仿佛吃毒藥一般極為嫌棄地將一根青菜送進嘴裏,敷衍地嚼了兩下便飛快咽了下去。
沈十安又好笑又有點心疼:“真不想吃就別吃了。”
他對刻耳柏洛斯這種生物了解得太少,萬一人家原本就是純粹的肉食性動物,逼對方吃蔬菜未免也太不人道了些。
又問:“要我幫你剝蝦殼嗎?”
阿爾嗯了一聲,抬手將裝蝦的盤子推了過來。
於是兩人一人吃飯一人剝蝦,氣氛竟也是難得的溫馨和諧。
等到將一整盆紅燒肉、一大鍋紫菜湯、沈十安剝的大半盤蝦仁全部一掃而空,甚至又吃了幾根青菜之後,阿爾終於放下碗筷,神色十分滿足。
沈十安眼中帶了笑意,站起來傾身過去收拾碗碟,阿爾將盛青菜的盤子遞給他,兩人的手指無意間觸碰到一起,仿佛有細小的電流瞬間掠過全身,沈十安手掌一顫,竟差點將大半盤青菜全扣在了料理臺上。
抬起頭看了阿爾一眼,迅速轉身將碗碟全送到洗碗池裏麵。
阿爾撚了撚被他碰到的地方,起身跟了過去。
沈十安撐在洗碗池邊上連做了好幾個深唿吸,好不容易將臉上的熱度降下去,一轉身就差點撞上一具結實滾燙的男性軀體。
沈十安的淨身高是180,在h市那個偏南方的城市算得上十分優越,但此時和阿爾幾乎肉貼肉的站在一起,他才發現對方竟然還比他高大半個腦袋,嘴唇稍稍往下,便正好是他額頭的位置。
極具侵略性的體溫和熟悉的味道同時傳了過來,沈十安覺得自己心口好像突然揣進了一頭小鹿,左右亂撞想要奪路而逃。
他想往後退,但洗碗池徹底攔住了他的退路。阿爾低下頭:“你臉紅了。”
沈十安慌忙別開視線,臉上燒得更加厲害。
“耳朵也紅了,”阿爾忍住了伸手去捏他耳垂的衝動,盯著那片迅速往下蔓延的紅暈:“你在想什麼?”
“沒,沒什麼。”
沈十安咽了咽口水,目光有些閃爍。
在阿爾問出這句話之前,他的確是什麼都沒想,但隨著這個問題被問出來,好像無意中打開了某種閘門,那天晚上在睡夢當中所經曆的各種無法描述的激烈場景,再次於腦海中清晰浮現了出來。
而最讓沈十安難以啟齒的是,那天晚上在夢裏,他夢到的沈尋正是阿爾如今的樣子。
沈十安越不願意說,阿爾便越發好奇,他試圖直接讀取對方的意識,但是發現自己被屏蔽了——
自從當初無意間“強迫性”地幫助沈十安解決了需求,並因此造成兩人之間頭一次嚴重矛盾時,為了彌補自己的過錯,他給沈十安施了一個血咒,隻要對方不願意就不會受他掌控,自然也就不會被他讀取心中所想了。
“多事。”阿爾對沈尋道。沈尋難得沒有反駁,因為他也想知道安安現在到底在想什麼。
廚房淺黃色的燈光投射在兩人身上,於地板上拉出兩道緊密相偎的影子。明明空調溫度並不高,沈十安卻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燥熱,而阿爾噴灑在他頸項邊的唿吸則像是細密的火苗,讓這股燥熱越發難以忍受起來。
他能清楚感覺到男人灼熱的視線正在自己身上來迴逡巡,從眼睛,到鼻子,再到鎖骨,最終定格在他的嘴唇上。
沈十安口幹舌燥,覺得自己就像是一枚在炎炎烈日之下被反複炙烤的豆莢,外皮不斷收縮繃緊,內裏的豆子越來越燙越來越硬,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從豆莢中爆出來。
他下意識舔了舔嘴唇,就當再也受不了這股煎熬準備隨便找個理由逃走時,阿爾忽然道:“我想親你。”
此話一出,不光沈十安愣了,阿爾也愣了。而沈十安眼中的驚詫活像是一把刺刀,深深刺痛了他作為異獸之尊的威嚴和驕傲。
大狗子惱羞成怒,狠狠瞪了沈十安一眼,轉身奪路而逃。
深夜的基地馬路上沒有幾個人,阿爾越跑越氣:他竟然對一個人類說出了“我想親你”四個字!一個人類!他怎麼會想親一個人類!一定是沈尋這個廢物弄壞了他的腦子!
而且沈十安那是什麼眼神?自己想親他他不應該受寵若驚嗎!竟然像是自己想占他便宜的樣子!哼!不知好歹!!
“吱——”
一道刺耳的剎車聲響徹在夜色當中,十字路口上一名司機將腦袋探出車窗破口大罵:“找死啊!沒長眼睛是吧?走路不知道看路嗎!你他媽找死也別拉我……”
阿爾眼中浮出一層血色,抬手一握,司機的聲音戛然而止,活像是被什麼無形的力量攥住了脖子直接從車窗裏被拖了出來,雙腳在半空中徒然踩踏,頸椎骨嘎吱作響,臉色很快漲得青紫。
沈尋提醒:【不能殺人。】
阿爾冷哼一聲,到底在司機斷氣之前將人扔到地上,朝著基地大門的方向轉瞬消失了蹤影。
翌日,沈十安剛走出臥室就聽見劉方舟的聲音從餐廳內傳出來:“……是真的!又出現了!這次被清理的是三個縣城,跟上迴一樣,也是所有喪屍都被捏爆了腦袋,但是晶核一顆都沒撿,那可都是小錢錢啊!嘖嘖嘖,你們看,論壇上都已經把這個神秘人命名成活雷鋒了。”
熊滿山正在榨橙汁,橙子是沈十安在空間內剛種出來的,各個都有排球那麼大,汁水飽滿果香四溢,酸甜比簡直完美,核心成員們每天都能消耗好幾百斤。
聞言道:“看來這活雷鋒脾氣挺大啊,估摸是昨兒晚上又受什麼氣了?不過一來火就去糟蹋喪屍,這習慣好。老大,你也起來啦!”
隨著氣溫升高太陽越來越曬,可明明其他隊員也都輪流出任務,隻有熊滿山黑得最厲害,不到一個月已經宛如非洲精神小夥,一笑起來兩排白牙亮得嚇人。
沈十安跟隊員們打過招唿,在陳南旁邊坐下來,“死亡區清理完了嗎?”
“快了,最多再要三天。”
沈十安點頭:這是個好消息。死亡區的問題一解決,京城基地短期之內就再也不用擔心喪屍潮的問題,人力資源充分,他跟顧先生的計劃也就可以提上日程。
好消息不止這一個,林阮道:“陶源傳迴來消息,趙新河進化出異能了。”
沈十安一喜:“當真?”
林阮點點頭:“前幾天就開始出現發熱現象,但當時還不能確定到底是普通發燒還是進化熱,直到昨天才正式完成進化。”
“什麼樣的異能?”
“視覺係強化,類似於鷹眼,新河不是一直在接受狙擊訓練嗎,這個異能對他來說再合適不過,陶源說光是昨天下午他一個人就解決了兩隻三級喪屍。”
這著實是個激動人心的消息,而對於沈十安和林阮,尤其是棠頌而言,還有著更深刻的意義:
趙新江趙新河兄弟加入棠頌設計的“靈泉水實驗”已經有三個多月了,這端時間內,每隔幾天棠頌都會讓兄弟二人攝入一定量的靈泉水,並對二人的各項體征變化進行詳細檢測和記錄。
其中趙新河的身體素質在加入利刃接受專業訓練之前,隻能算是普通人水平,按照“身體素質越強異能進化越晚”的規律,以陶源進化出異能的時間作為參照物,在他之後還沒經曆過進化熱的普通人,能進化出異能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
趙新河直到現在才進化,無疑強力佐證了棠頌關於“靈泉水能提高異能進化幾率”的猜測,現在隻等趙新江也成功進化,便能徹底證實靈泉水在異能病毒對人類基因改造過程中的逆天作用。
沈十安道:“等死亡區清理任務正式結束以後,統計一下每一位成員的貢獻值,選出最高的五位把幹部樓分配出去。”
眼下已經是六月底,距離新隊員加入利刃差不多也過去了半年,是時候論功行賞了。
陳南應下來,又問:“那田毅他們一家怎麼辦?”
幹部樓蓋在人工湖畔,楓林環繞風景優美,一共有六棟,其中一棟早就分給了李教授,剩下五棟裏目前隻住著田毅一家三口。
“給他們在公寓樓重新分配一套住所。”
當初是因為利刃裏除了核心隊員以外幾乎沒有人,田毅夫妻倆又帶著孩子,考慮到公寓樓可能稍微小了點,而幹部樓空著也是空著,所以才安排他們先進去暫住。如今利刃規模日益增大,人員管理上也應該更加規範才是。
其實年前寒潮突襲氣溫驟降的那天晚上,所有隊員都集中到了小禮堂但熊滿山無意間忘記通知田毅一家的時候,沈十安就決定了要盡快給他們重新安排住處,但也不知道是因為事務太過繁忙還是因為什麼,老是忘記這件事,直到陳南提起才又重新想起來。
吃完早飯,沈十安前往顧家找顧先生商議事項。他前腳剛走,熊滿山便道:“哎你們發現沒有,老大今天心情好像特別好。”紅光滿麵的,眼睛裏一直帶著笑。
“那是當然,”劉方舟擠擠眼睛,壓低聲音神秘道:“尋哥昨晚迴來了。”
“臥槽!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尋哥的光團太好認了,他一出現我就發現了。”
“那這會兒人呢?”
“早走了,跟隊長在一塊兒大概待了兩個小時,然後就走了。”
林阮問:“是隻有昨天晚上迴別墅了嗎?之前有沒有迴來過?”
“沒有,”劉方舟特別確定:“要是迴來了我肯定能發現。”——
顧先生的想法和沈十安一樣,認為他們的鐵路幹線疏通計劃已經到了可以啟動的時候。
他們的計劃並不複雜,疏通京城基地至長白基地之間的鐵路幹線並恢複運營,使得兩大基地之間能夠共聚人力物力互通有無,拓展信息素的市場隻是私人目的之一,更重要的是,借助長白基地的規模性高端性的“熱武器兵工廠”,徹底瓦解秦家在京城的勢力根基。
說起來簡單,但兩個基地之間相隔數百公裏,在喪屍遍地的情況下疏通並維護鐵路線何其困難,僅以顧家和利刃的力量是肯定做不到的,而想要依靠整個基地的人力物力去執行,他們就必須在管理層會議中以多票數通過計劃提案。
京城基地的管理層一共有五方,秦家是絕對會反對這個計劃的,而黃家和秦家一向交好,在基地的武器加工廠又擁有一定股份,不管是出於人情還是出於自身利益考慮,應該都會和秦家站在同一陣營;
顧先生以信息素為籌碼將韓家那票爭取了過來,這就意味著,異能者工會的最後一票至關重要。沈十安必須想辦法獲得至少六位議員的支持,才能讓計劃順利實施。
從顧家出來,沈十安對趙新江道:“去虎狼團。”
“是。”
趙新江從後視鏡內看向沈十安,忍了忍沒忍住:“隊長,謝謝你。”
他是離開利刃之前才從林阮口中得知了弟弟已經進化出異能的消息,對於曾經住在外城區、拚命想要提高力量卻因為普通人身份而受盡白眼的趙新江而言,他沒辦法形容這個消息對他對他們兄弟倆來說,到底有多麼重要的意義。
因此隻能眼眶泛紅,對沈十安道:“我跟新河的命,從今往後就是隊長你的。”刀山火海在所不辭。
沈十安看著他:“那就努力變強,替我把你們的命保護好。”
“是!”——
阿爾很煩躁,特別煩躁,煩躁得不得了。
哪怕捏碎了幾十萬具喪屍的腦袋,也沒辦法把這股煩躁減少分毫。
虎狼團的一位異能者正好來四合院給冰箱裏補充物資,覷著他的神色壯著膽子問了一句:“阿先生是不是有什麼煩心事啊?”
阿爾冷冰冰看了他一眼。
異能者渾身一抖,暗暗罵自己多嘴,正要退出去呢就聽阿爾問:“人類覺得煩躁的時候有什麼辦法能解決?”
人類覺得煩躁?這話怎麼問得這麼奇怪呢。
異能者心裏嘀咕但也沒多想,迴道:“想解決煩惱是吧?喝酒啊,一醉解千愁嘛,隻要喝醉了啥煩心事都沒了。”
喝酒?
阿爾皺眉:酒有什麼好喝的?
但隻要能將那個人類從他腦子裏趕出去,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他好像記得沈十安曾經跟他說過基地裏有個專門喝酒的地方,叫什麼來著?
哦對了,紅燈區。
蕭瑯正在跟下屬開工作會,會議室大門被人一腳踹開,煞神大步走了進來:“我要去紅燈區。”——
想要爭取其他議員的票數,最好的方法就是共享信息素生產配方,如此一來恢複基地之間的交通運輸、打開長白基地那樣一個廣闊的市場,就成了所有加盟者的共同利益趨向。
京城基地內的信息素一直供不應求,以顧家和利刃的生產力沒有辦法滿足全基地六百多萬人口的需求,因此將信息素配方共享出去既能賣人情拉攏票數,又能收取一定數額的加盟費用,對於沈十安來說百利而無一害。
信息素是塊大肥肉,早就引得各方勢力垂涎欲滴,因此計劃剛成型的時候,沈十安便將虎狼團以及蕭瑯選定為第一個分享這塊肉的合作夥伴。
隻不過合作夥伴並不在家,沈十安剛到虎狼團基地,就從李誠口中得知自己撲了個空,蕭瑯剛離開沒多久。
“他去哪兒了?”
李誠紅著臉支支吾吾,好半天才終於將答案吐露出來:“……紅燈區。”
沈十安的臉色瞬間古怪起來。
“沈先生你別誤會!我們團長不是那種人,他平時根本不會去紅燈區那種地方的!”李誠趕緊為自家團長正名,順帶著將阿先生賣了個徹底:“都是因為我們團前不久來了位貴客,性格暴躁特別難伺候,他堅持要去紅燈區,我們團長不得已之下才陪著一起去的。”
“貴客?什麼貴客?”
“不知道,我們團長親自帶迴來的,隻吩咐說一定要把貴客招待好,盡量滿足他的一切要求,見貴客則如見團長。而且對方實力特別強,連我們團長都不是對手,平時隻能哄著。”
李誠本來還想提一句那名貴客和沈尋長得有點像,想一想還是作罷了:尋尋是沈先生的兒子,好好地說其他男人跟尋尋長得像算幾個意思,這不是暗指沈先生被戴了綠帽子麼。不妥不妥。
沈十安皺眉:連蕭瑯都不是對手的貴客?聽起來不像是好相與的樣子,怎麼從來沒聽蕭瑯提起過?
想了想決定先給蕭瑯打個電話,問一問到底是什麼情況——
蕭瑯是京城本地人,病毒爆發的時候就在這裏,也參與了京城基地的初始建設,可以說是基地內的“元老級”人物。
但紅燈區這個地方,他還當真沒有來過。
蕭瑯是個喜歡美色的人,他從來不掩飾這一點。基地裏的紅燈區在管理上非常規範,絕對自由自願,也不乏能讓人色授魂與的美色和絕佳服務體驗。
但蕭瑯心裏過不去那道坎:末世之後選擇從事這一行業的,有哪個不是走投無路別無選擇?真要是衣食無憂生活安穩,又怎麼會有人願意出賣身體?
說到底,都是末世艱險,生存不易罷了。
他想解決生理需求或者是想發泄,方法多了去了,哪怕自己diy呢,何必過來看人強顏歡笑,往人傷口上再添一刀。
因此紅燈區內經營規模最大的娛樂場所——花前月下的老板見到蕭瑯時,那叫一個心花怒放喜笑顏開,親自將人往裏麵迎:“蕭團長可真是稀客啊,快請快請,難得您大駕光臨,今天保證使出渾身解數也要讓蕭團長乘興而來盡興而歸。”
老板雖然沒見過蕭瑯,但虎狼團的隊服團徽,以及蕭瑯胸口那枚鑲了四顆星星的異能者徽章他可不會認錯,要是連這點眼力見都沒有,那也不用在紅燈區裏混了。
現在是大白天,太陽正盛,這個叫花前月下的地方並沒有什麼人,因此也讓蕭瑯渾身的尷尬勁兒稍微緩解了一點。
打斷老板舌燦蓮花的奉承,指了指一馬當先的阿爾:“今天我隻是陪客,這位才是正主,隻要讓他高興了什麼都好說。先找一間最幹淨的房間給我們。”
“哎,”老板殷勤帶路,“兩位樓上請。”
本來還準備湊過去跟阿爾套點近乎,被他用眼神一掃,瞬間眼觀鼻鼻觀心歇了所有心思:看氣勢,這位也是個了不得的大人物啊。
心裏越發肯定了要將兩人招待好的決心,直接將他們領到了位於頂層最大的一間總統套房內。
花前月下能在紅燈區裏把業務做到最大不是沒理由的,最起碼這裝修風格就無可挑剔。蕭瑯走進套房後四下環視一圈,點了點頭:不錯,處處奢華又沒有半點暴發戶的氣息,反而多了那麼點風雅風流的意思在,挺符合他的審美。
阿爾也沒提出什麼意見,筆直走到正中央的一張紫檀矮桌前坐了下去:“我要喝酒。”
“哎,這位先生您放心,我們花前月下的酒那都是最頂級的珍品,要多少有多少,我這就讓人給您準備。”老板頓了頓,小心翼翼道:“關於服務方麵,不知道您想要什麼規格的?”
什麼規格?阿爾皺眉:“當然是最好的!”
“哎,是是是,是我考慮不周,那麼要多少呢?”
“全都要。”
“噗——”
蕭瑯剛給自己倒了杯茶,聽見這話一口茶全噴了出來,也幸虧他即使扭過頭把茶噴到了地上,要不然以煞神的性子他這會兒估計已經是個死人了。
阿爾嫌棄地看了他一眼,蕭瑯則是震驚地看了迴去:“……不是,你確定全都要?不怕吃不消嗎?要不然先嚐嚐鮮也行啊,也許不是你想要的……”
阿爾目光一冷:“你瞧不起我?”
蕭瑯立刻將後半句話咽了迴去:“瞧得起瞧得起,誰敢瞧不起您啊,您金槍不倒神勇無敵。”轉頭對老板道:“全給他準備上,刷我的卡。”
最好是讓他精’盡人亡。
老板又高興又忐忑,高興是因為一次性做了筆這麼大的生意,忐忑則是因為服務人員忙了一夜現在幾乎都在補覺呢,光是全部叫起來就要一定時間,再來既然是給顧客服務肯定不能馬虎,洗澡洗漱穿衣打扮都要花功夫,正好下屬將酒菜都送上來了,便提起酒壺親自給阿爾斟了一杯:“您先喝點酒吃點菜,服務人員準備起來稍微要花點時間,最多半個小時絕對全給您送過來。”
阿爾過來就是喝酒的,隻要有酒就行,服務人員花多長時間準備在他聽來跟自己沒有半點關係,朝老板揮手:“退下。”
“哎,好嘞,那二位先慢用,還有什麼需要盡管吩咐。”
套房門被帶上,房間裏隻剩下兩個人。
蕭瑯望著阿爾欲言又止,還沒來得及張口,身份手環響了,有人請求通訊。
看見通訊人名稱後眼睛一亮,立刻就接通了電話:“喂?沈隊長找我什麼事啊?咳,誠子都告訴你了啊,對,我在一個叫花前月下的地方,有要緊事要談?那行,我……”
話沒說完,手環被人一把奪走,瞬間捏了個粉碎。
“草!”蕭瑯火了:“你幹嘛!”
阿爾冷冷掃了他一眼:“不許打擾我喝酒。”更不許跟沈十安講話——
“蕭團長?蕭團長?蕭瑯?”沈十安接連對著身份手環喊了好幾聲都沒得到迴應,眉頭皺起:“他把電話給掛了。”
李誠趕緊解釋:“我們團長肯定不是故意的,說不定又是那位貴客幹的,他脾氣特別不好,容不得半點不稱他心意的地方。”
沈十安想了想,“我去找他吧。”
異能者工會的下一次例會就在兩天之後,他必須要在那之前找到合適的合作夥伴並將合作關係確定下來,除了虎狼團之外,他還要去飛龍團、軒轅戰隊或許還有芙蓉團進行交涉,時間有點緊張,不好耽擱。
於是告別李誠,返迴越野車內,對趙新江道:“我們去花前月下。”——
蕭瑯坐在阿爾對麵,眼睜睜看著他一杯接著一杯,連口氣都不帶喘的,很快就將那瓶五十年份的茅臺酒幹掉了一半。
關鍵他也不像是喜歡喝酒的樣子,全程皺緊眉頭苦大仇深,仿佛他喝的不是珍品佳釀,而是辣椒水似的。
蕭瑯看得肉疼,但又不能說自己肉疼,幹脆眼不見為淨:“要不你自己在這兒喝,我把車和司機留給你,我就先迴去了?”
“不行。”當他傻嗎,這個人類迴去之後肯定會找沈十安,他絕對不會給對方這個機會。
不是說一醉解千愁,隻要喝了酒就不會有煩心事嗎?那為什麼沈十安還是在他腦子裏到處亂竄?難道是他喝得不夠多?
阿爾放下茅臺,又擰開一瓶限量版威士忌,咕嚕咕嚕往被子裏倒,一半倒在杯子裏一半倒在杯子外,仿佛受刑般一口悶了下去。
這下蕭瑯想裝作不肉疼都不可能了,探身一把將酒瓶搶過來:“草,你不會喝酒就別喝行不行!別他麼糟蹋好東西!”
這種級別的酒放在末世之前都得幾十萬上百萬,末世之後就更是極端奢侈品了,他當團長賺點錢不容易好不好!
阿爾目光森寒:“還給我。”
“不還!”蕭瑯吼完自己一愣:誒?他怎麼可以反抗煞神的指令了?
轉念一想明白過來,姓阿的已經醉了,根本就忘了對自己施展異能。
好機會不容錯失,當下握著酒瓶就想跑。
阿爾大怒,一腳踹開矮桌,飛身而上將蕭瑯撲倒在地上,一隻手攥住他的手腕一隻手掐住他的下巴:“你找死!”
正在此時,總統套房的大門被人推開,沈十安邁步走進來:“蕭團長,我有事情想找你……”
話音戛然而止,三人麵麵相覷。
沈十安將上下交疊的兩人來迴看了幾遍,臉上瞧不出表情,往後退了兩步:
“打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