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十安猛地睜大了眼睛,如果不是沒了力氣,幾乎要從地上跳起來。
巨鳥動靜那麼大,歹徒們自然也看到了,領(lǐng)頭的疤臉壯漢臉色一沉:“怎麼著,還有幫手趕過來了?都別愣著,趁他病要他命,立刻動手挖晶核!”
說完抬手凝出一把砍刀,掄起來就要往沈十安脖子上砍。
刀刃距離沈十安還有半尺就被一把暗紅色唐刀攔了下來,沈?qū)ず敛毁M力地將砍刀從中削斷,同時抬腳一踹,將疤臉壯漢踹得倒飛出去,一路鮮血狂噴。
沈?qū)ち袅肆Φ溃瑳]把人直接踹死,所以壯漢還能趕在落地之前往身下?lián)纹鹨坏浪疇潱柚徯n減去大半力道,捂住凹下去的胸口一邊給自己治療一邊衝著鼠臉瘦子罵:“你他娘的不是說‘沼澤’已經(jīng)成型了麼,咳咳咳——那他’媽怎麼還有力氣反抗!”
瘦子也慌了:“我,我也不知道啊!明明他是站在地上,可我根本吸不了他的……”
話音未落,寒光一閃,瘦子已經(jīng)身首異處,腦袋飛出去滾了幾滾正好麵朝壯漢,臉上尚且凝固著最後一刻的驚訝和恐慌。
沈?qū)枒阎械纳蚴玻骸叭鉀Q掉嗎?”
“留幾個活口,”沈十安的視線牢牢黏附在那隻越來越近的大鳥身上,隨口道:“我還有話要問他們。”
“好。”
瘦子死了之後,異能效果解除,軟倒在地的熊滿山等人立刻就感覺到了異能和體力的複蘇,而剩餘的歹徒們顯然不想給他們完全恢複的機會,一時間各色異能齊發(fā),兇神惡煞地朝著眾人殺了過來。
其中將近一半歹徒還沒衝幾步便突然開始慘叫,雙手死死抱住腦袋,七竅中鮮血直流,兩隻眼睛更是迅速凸起至駭人的地步,像是正被什麼東西從內(nèi)部使勁往外擠壓,隨時都有可能從眼眶裏蹦出來。
而更加可怕的是,伴隨著某種類似於竹筒爆裂的聲響,數(shù)百根拇指粗的尖銳骨刺同時從他們身體各個部位刺了出來,慘白色的骨刺頂部鮮血淋漓,越長越長越長越粗,眨眼之間便將十幾名歹徒活生活戳成了十幾隻白骨刺蝟,連人形都瞧不出來。
變故發(fā)生的太過突然,不光歹徒們驚駭欲絕,就連劉方舟等人也看傻了:“……臥槽,這他麼是什麼招數(shù)?”
噗通一聲,半坐在陶源側(cè)後方的葉生花仿佛脫力般忽然暈倒在地,與此同時,從“白骨刺蝟”們下巴底的裂口裏骨碌碌滾出來十幾枚異能晶核,顏色混雜多樣,都摻著一大灘鮮血和腦漿。
“林阮?”棠頌的聲音從通訊器內(nèi)傳來:“情況怎麼樣?要不要我過來幫忙?”
林阮將驚歎的視線從葉生花身上收迴來,抬頭看向天空:“你帶著童童過來吧,敵人已經(jīng)控製住了,而且,我們好像迎來了援兵。”
那隻七彩斑斕的鳥從遠處看就覺得大,距離越近大得越明顯,熊滿山仰著頭都給看傻了:“這他娘的得是大鵬吧……”
大鳥下方那片巨大的陰影飛速靠近,很快就將眾人籠罩其中,翅膀掀起的狂風(fēng)讓人睜不開眼睛,而不等大鳥落地停穩(wěn),站在鳥背上的兩個人便直接跳了下來,其中一人張開雙臂,朝著沈十安狂奔而來:“安安!我想死你啦!”
同樣狂奔而去的沈十安和對方緊緊抱在一起,胸口有百般情緒劇烈翻湧,眼角迅速濕潤:“我也想你,飛揚,我也想你。”
雲(yún)飛揚樂瘋了,抱著沈十安轉(zhuǎn)了十幾圈都舍不得鬆手,好不容易停下來,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眶都是通紅。
“兄弟你瘦了,”雲(yún)飛揚喉頭哽咽,明明臉上是笑著的眼淚卻滾了下來:“不光瘦了還變潮了,咱倆認(rèn)識那麼多年,以前從來也沒見你戴過墨鏡啊。”
沈十安擦掉淌到下巴上的眼淚,嗓音沙啞鼻音濃重:“這件事說來話長,我慢慢給你解釋,”他看著雲(yún)飛揚,又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萬鋒,眼中泛著淚光:“太好了,你們兩個都平安無恙,真是太好了。”
還要再說什麼,一隻結(jié)實有力的手臂自身後環(huán)過來,攬住腰將他從雲(yún)飛揚懷裏帶開兩步,鼻子裏不輕不重地冒了一聲“哼”。
沈十安這才想起來要給兩人介紹:“飛揚,這是尋尋。”
“你好你好,初次見麵請多……”聲音忽然一頓,雲(yún)飛揚差點把眼珠子給瞪出來:“——等會兒,你說他是誰?!!!”——
這座公園一年多無人踏足,各種草木瘋長,從外麵看就如同一座原始森林一般。
眾人找到一棵直徑兩米多粗的大樹,靠著樹幹圍坐在草地上,還沒斷氣的十幾名歹徒連同疤臉壯漢一起,被陳南用魔鬼藤五花大綁,扔在二十米開外的太陽底下,而變異金剛鸚鵡瑞寶則單獨待在另一邊,頭頂烈日羽翼流光,距離眾人也有二三十米遠——
倒不是雲(yún)飛揚不想讓它待在樹蔭下麵,而是它隻要一靠近沈?qū)ぞ烷_始瘋狂尖叫“再見寶貝兒”,聲音淒厲姿態(tài)可憐,兩隻翅膀扇得狂風(fēng)大作沙飛石走,根本沒法兒靠近。
原本雲(yún)飛揚還不相信沈?qū)な巧驅(qū)ぃ@下子不信也得信了。
目光第無數(shù)次從男人那張一看見就很不好惹的臉上收迴來,雲(yún)飛揚繼續(xù)道:“……我跟萬鋒離開h市之後,花了四個多月才迴到海島,這中間遇到的困難挫折、受的苦遭的罪那就別提了,反正是越往南越難走,好在都有驚無險,這期間瑞寶發(fā)生變異,我們倆又都進化出了異能,最終在去年八月底的時候才到了家。”
“你父母怎麼樣?”沈十安問。
“好,都好,他們倆也進化出異能了,都是治療係!”雲(yún)飛揚笑道:“他們倆學(xué)了一輩子醫(yī),沒想到連異能都跟這塊相關(guān),以前重傷搶救放icu治療半個月都不一定能救過來的,現(xiàn)在不到半個小時就能治好,可把我爸我媽給高興壞了。”
棠頌聞言和林阮對視一眼:這樣看來他們的推論果然沒錯,靈泉水和異能進化之間的確存在著某種必然的催化聯(lián)係。
雲(yún)飛揚家中一切都好,沈十安也由衷為他感到高興,但隨即又忍不住擔(dān)心:“你這次出來找我那叔叔阿姨怎麼辦?海島基地現(xiàn)在有人知道異能者晶核的事情了嗎?他們會不會有危險?”
“沒事,你盡管放心,我來找你是咱們早就約好,而且我爸媽大力支持的。異能者晶核的事情去年年底就在海島基地傳開了,”雲(yún)飛揚道:“當(dāng)時亂了好一陣子,要不是因為這件事我也不會耽誤這麼長時間才找過來。後來基地直接采取鐵血鎮(zhèn)壓手段,對於殺人奪核的全部公開處決殺一儆百,而且算得上是虐殺,正不正義另說,反正效果挺好,現(xiàn)在秩序都已經(jīng)恢複得差不多了。我爸媽呢因為異能進化得早,末世初期幫了很多人,所以在基地內(nèi)還挺有威望,哪怕是最亂的那幾個月也多得是人願意保護他們,而且我臨走之前還給他們準(zhǔn)備了二十多隻變異動物,兄弟你就放一萬個心吧!”
說到這雲(yún)飛揚想起來:“我是不是還沒跟你說過?我是雙係異能,主異能是馴化變異動物,之前在基地裏都叫我馴獸師,還有一個輔助的是空間異能,空間沒多大,總共也就四立方不到,但是裝點必須物資什麼的特別方便。”
沈十安臉上全是笑意:“真好,你真厲害。”
雲(yún)飛揚有些臊得慌,抬手在他肩膀上輕輕捶了一拳:“再厲害哪兒有你厲害啊,我可都聽顧先生說了,說你們又是拿下異能者大賽冠軍,又是建立組織搞得有聲有色,還當(dāng)上了基地管理層一員——牛逼啊兄弟!”
沈十安一愣:“你去過京城基地了?”
“對啊,要不然怎麼找到你們的呢!”說起這件事雲(yún)飛揚還有些惋惜:“我們正好是你們離開後的第二天下午到的,這麼巧就晚了一步,我到了之後是直接去的顧家打聽,顧先生留我們住了一晚,把大概情況都跟我們說了,因為你們是從西門乘飛機走的,我跟萬鋒怕遲了追不上,隔天一早就拜別顧先生離開基地,往西邊一路找,又不知道你們中途有沒有變更方向,所以瑞寶一會兒往西飛飛一會兒往南飛飛,就這樣沒想到還真讓我們給找著了!這叫啥,這就叫咱倆斬不斷舍不了的緣分哪!”
沈十安笑了笑,頓了片刻才道:“京城的情況,現(xiàn)在怎麼樣?”
雲(yún)飛揚的神色正經(jīng)起來,“我們隻在那兒待了一個晚上,具體的事情並不是特別了解,但我也不瞞你,根據(jù)我們觀察到的情況而言,說好那肯定不現(xiàn)實。京城基地裏的人太多,管理上本來就難以控製,而且那天晚上那場大暴’亂裏死了不少人,好像管理層本身也開始內(nèi)訌,現(xiàn)在大概就是上層亂下層慌,主要矛盾點還是利益以及異能者晶核,想要恢複如常那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做到的事情。”
其實就連海島基地,現(xiàn)在也隻是武力鎮(zhèn)壓下的平靜而已,異能者晶核的問題一天不能解決,受力量和貪欲所驅(qū)使,幸存者們就一天無法獲得安寧。
“不過你也不要太擔(dān)心,”雲(yún)飛揚握住沈十安的肩膀:“顧先生反複叮囑我,如果找到你的話一定要跟你說,顧家一切都好,利刃也一切都好,他們會盡快找出能幫你洗刷冤屈的辦法。你現(xiàn)在最重要的就是保護好自己,我跟萬鋒沿途找你這幾天,已經(jīng)看到好幾撥從京城出來想追殺你們的人了,現(xiàn)階段保障自己的安全比什麼都關(guān)鍵。”
“你知道一個叫李誠的人嗎?”沈十安又問:“我們離開那天晚上,他為了保護我們身受重傷,右邊手臂被手榴彈炸斷了,你知不知道他現(xiàn)在怎麼樣?”
李誠這個名字雲(yún)飛揚沒什麼印象,但是手臂被炸斷的他有:“是不是一個瘦瘦高高還挺清秀的青年小哥?屬於一個叫虎什麼的組織來著。”
“虎狼團。”
“對對對!虎狼團,他沒事,他好好的呢,顧先生手底下有兩個特別厲害的治療係異能者,那小哥的團長還帶他來顧家治療過,我正好碰見一麵,他看起來情況不錯,傷口都已經(jīng)愈合了,就是斷肢沒法兒再長出來——不過顧先生說你們這幾位當(dāng)中有個兄弟可以斷肢再生?”
陶源舉起手。
“牛逼啊哥哥!”雲(yún)飛揚比了個大拇指:“這種再生應(yīng)該是沒有時效限製的吧?那等你們什麼時候能光明正大迴去了,讓這位兄弟幫他再生一下,那位小哥就徹底痊愈了。”
這是個好消息,沈十安鬆了口氣。
但他知道自己最想知道的其實並不是這個,其他人同樣不是。
所以他沉默片刻之後,終於將那個問題問了出來:“路修遠的情況如何你知道嗎?”
雲(yún)飛揚表情一僵,看著沈十安的眼睛裏緩緩染出幾分悲色:
“那場爆炸太過可怕了,現(xiàn)場有將近一半人都直接被衝擊波轟成了粉末,路修遠位於爆炸最中心,他,他……”
粉身碎骨,屍骨無存。
老實說,雲(yún)飛揚對路修遠的印象還停滯在那個尖酸刻薄、自私自利、總喜歡拿著雞毛當(dāng)令箭的小班長身上。對於路修遠能夠舍身救人,犧牲自己掩護隊友撤離這件事,如果不是顧先生親口告訴他的,他根本就不會相信。
但正是因為連那樣自私的路修遠都能作出這麼無私的犧牲,他才更容易想象到路修遠和安安以及這些隊友們到底一起經(jīng)曆了多少事情,又建立了多麼深厚的感情。
這樣的結(jié)局眾人其實早就有所預(yù)料,但心裏多多少少還是存了幾分希望,此時那點希望被最慘烈的噩耗徹底打碎,一時間都有些難以承受。
許歌等人立時紅了眼眶,熊滿山背過身抹了一把眼淚,沈?qū)ぬ謸嵘仙蚴驳募贡常纱髦R的沈十安看起來比誰都平靜,就連語調(diào)都沒有絲毫波動:
“那晶核呢,誰拿走了他的晶核。”
“晶核在你們自己人手裏,好像是利刃有兩名成員趕過去了,雖然沒能救得了路修遠,但是護住了晶核。”
雲(yún)飛揚話音剛落,二十米外被魔鬼藤綁得結(jié)結(jié)實實、幾乎半昏迷的疤臉壯漢忽然發(fā)起瘋來,在烈日底下鬼哭狼嚎:“你們活該!被挖掉晶核是你們活該!你們才該死,弱肉強食適者生存,自己沒用怪得了誰,晶核在你們腦子裏不如給我,我不會死的,我永遠都不會死!滾啊!別說話,滾啊!”
劉方舟揉著眼睛草了一聲:“他這又是發(fā)得什麼瘋?曬太陽曬傻了?”
沈十安站起來,從空間內(nèi)取出長劍,走過去一劍削掉了他的頭蓋骨。
其餘歹徒尚未來得及求饒,也在森寒劍光下命喪當(dāng)場。
屍體堆疊在烈日之下,刺目的鮮血和腥臭的腦漿很快淌了滿地。眨眼之間取了十多條人命,沈十安看上去依然沒什麼太大反應(yīng),平靜得教人不寒而栗。
他將劍上的血跡甩幹淨(jìng),反手收劍入鞘。
轉(zhuǎn)身對陳南等人道:“把晶核挖出來,再把屍體收拾幹淨(jìng),我們不是還要去加油站搜汽油嗎,那裏喪屍不少,我先過去解決。”
雲(yún)飛揚走了兩步想追,被沈?qū)r住了:“我去。”——
公園距離他們本來要去的加油站隻有不到四公裏,沈十安先行一步,又開了車,速度比沈?qū)ひ煲恍?br />
等沈?qū)ぺs到的時候,沈十安已經(jīng)殺紅了眼睛,加油站附近密密麻麻的喪屍群有將近一半都被凍成了寒冰,輕輕一推便砸在地上粉身碎骨;
另外一半在一隻二級異能喪屍的指揮下發(fā)出興奮的嘶嚎,如潮水般一波接著一波朝他湧了過去。
沈十安的功法暫時不能用,異能在踩中陷阱後被猴臉瘦子吸得精光,隻恢複了不到十分之一,也不知道他是忘記了還是故意自虐,又不肯吸收晶核補充,本身進化熱尚未結(jié)束還發(fā)著低燒,沒過多久就被喪屍群堵在了一處死角。
沈?qū)I色鐵青,一股無形氣浪以他為中心席卷而出,直接將他周身五十米之內(nèi)的所有喪屍震成齏粉,大步走過去一把攥住沈十安的肩膀:“你瘋了嗎!不要命了嗎!”
沈十安急忙扭頭閉緊眼睛,心髒嚇得幾乎停擺:“你才不要命了!你知不知道萬一被我的視線對上會是什麼後果!”
“你都不要命了我還要命幹什麼,一個人迴凱奧斯孤獨終老嗎!” 沈?qū)ど钗鼛卓跉猓骄徚诉驼Z氣,兩隻手同時握住他的肩膀:“安安,路修遠會死不是你的錯。”
“不是我的錯?不是我的那是誰的錯!”
沈十安不知道壓抑了多久的情緒徹底被這句話引爆,一把推開了沈?qū)ぃ齑街鳖潱蹨I從緊閉的雙眼裏滾滾而落:“是我,是我自視甚高目空一切,以為有空間有功法就沒人傷得了我,是我非要日行一善充當(dāng)好人,是我把田詩瑤一家?guī)нM利刃的!要不是我利刃怎麼會中圈套,你們怎麼會被逼上絕路,路修遠怎麼會屍骨無存!”
他踉蹌後退,險些被馬路上的一塊鐵板絆倒,聲嘶力竭淚流滿麵:“是我害死了路修遠,如果我能更強一點,如果我能更警醒一點,如果我可以不那麼蠢不那麼自以為是,收起那些無用的善意和好心,路修遠根本不會死!他不該死的,他還那麼年輕,他還想在末世結(jié)束以後繼續(xù)做個醫(yī)生,他不應(yīng)該死的啊!錯的是我,全都是我!!”
青年的嘶吼聲歇斯底裏,沉重的痛苦和悔恨幾乎要將他徹底擊潰,沈?qū)ぷ哌^去,這一次再也不顧他的掙紮和抗拒,將他緊緊抱進懷裏。
“安安,睜開眼睛看著我。”
“你瘋了嗎!”沈十安帶著濃重的鼻音發(fā)出怒吼:“我控製不了異能!”
“我沒瘋,也不會故意傷害自己,所以你相信我,睜開眼睛。”
濕透的眼睫快速顫動,沈十安用兩隻手緊緊抓住了沈?qū)さ氖直郏S久之後,終於緩緩睜開了眼睛。
視線對上的一瞬間,沈?qū)つ樕狭⒖探Y(jié)出一層寒冰,不等沈十安將通紅的眼睛再次緊閉起來,沈?qū)ぴ谒成陷p拍:“噓,沒事,你看,我好好的呢,一點事都沒有。”
閉上一半的眼睛重新睜開,視線逐漸清晰起來:隻見沈?qū)つ樕系哪菍雍粩嗄Y(jié)又不斷消融,很快便隻剩下薄薄一層寒霜,掛在他眉梢鬢角。
倒像是憑白老了幾百歲。
眼淚繼續(xù)往下滾,沈十安抬手摸上他的臉,被沈?qū)ぷプ♂彷p輕握在掌心,送到唇邊親了一口:“看,我真的沒事。”
這是自沈十安被綁架失蹤之後,沈?qū)さ谝淮魏翢o阻礙地直視他的眼睛。
沈十安的眼睛完美遺傳自母親沈女士,眼眸明亮深邃,眼尾柔婉細長。不笑的時候帶著一股子淩厲,一旦笑起來卻又溫柔多情,每每叫人心甘情願沉溺其中。
此時這雙眼睛被淚水浸透,眼底又多了一些東西。
極細碎的、一閃而過難以察覺的冰藍色碎光,以及一股彌漫不散的痛苦和哀傷。
“安安,”沈?qū)けё∷奥沸捱h的死,不是你的錯。”
他緊緊摟住這個幾乎要被痛苦淹沒的青年,低頭吻去他臉上的淚水:“是你教我的,這個世界上有好人也有壞人,你出於善意幫過的人有很多,雲(yún)飛揚,李誠,苗首富,趙新河,趙新江……甚至連我都是你一時心軟撿迴家的。如果你當(dāng)初沒有幫助雲(yún)飛揚,他不可能成為你最好的朋友,如果你在圖書館的時候沒有救下李誠,很可能我們這次根本無法從京城逃出來,難道引導(dǎo)這些結(jié)果的善意,都隻是愚蠢和錯誤嗎?
“不是所有人都是田詩瑤,你釋放出的善意,絕大多數(shù)人隻會接收後再將其加倍迴饋給你。”
“路修遠也接納過你的善意,所以在那個晚上,他決定要為了那份善意保護你,他決定要守住你的後背,為你爭取一切生機,以此來捍衛(wèi)他作為隊友的承諾和價值,就像你曾無數(shù)次為其他隊友做過的那樣,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所以錯的從來不是你,更不是你的善,錯的隻是那一小部分人正好是壞人而已。”
“安安,錯的隻有他們。”
沈十安泣不成聲,他死死抱住沈?qū)ぃ缤浑b遍體鱗傷的小獸,在滿地荊棘中獨行許久終於堅持不住,藏在最安全的角落裏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