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尋從被子裏拿出電腦, 越看臉色越詭異。
熊滿山和劉方舟並排站在一起,活像是被班主任抓住上課偷吃零食的小學生,漲紅了臉皮又怕又慫。
終於, 熊滿山鼓起勇氣:“尋哥,那啥, 這事吧都賴我,是我把這些東西帶迴來,還拉著船兒一起看的,也沒其他意思, 就想著放鬆放鬆, 你要是想打想罵……”
“不不不,是我!”劉方舟也站出來:“是我自己主動提出想看的!我我我我就是好奇,想著反正距離成年也沒幾天了,就先看看漲漲經驗啥的,要怪怪我不怪熊……”
“他們在做什麼。”沈尋打斷他。
……啥?
熊滿山和劉方舟對視一眼,麵麵相覷。
耳機沒從電腦插孔裏拔’出來, 此時正半垂在地上, 雖然聲音不算大,但是因為空氣裏太過安靜, 從裏麵傳來的激烈鼓掌聲依舊清晰可聞。
還能做什麼, 就、就做點愛做的事情啊。
大約是他們倆眼睛裏的疑惑太過明顯,沈尋冷著臉啪地一聲將電腦合起來, 拔掉耳機一扔, 轉身大踏步走了出去。
熊滿山二人在混合著尷尬、羞愧、忐忑等種種情緒的沉默裏站了一會兒,劉方舟突然一拍巴掌:“糟了!”
電腦裏放的是鈣片, 尋隊不會以為他跟熊哥是在搞基吧!——
沈尋拎著電腦,本來是準備迴樓上問沈十安, 樓梯上到一半腳步一頓,又調轉方向走向實驗樓三樓,林阮的臥室。
敲完門過了半分多鍾,林阮將門打開一條縫,額頭上沾著汗,臉色有些紅,沈尋眼神尖,視線往門縫裏稍微一掃,就看見床上還躺著一個人。
“尋隊?”林阮扶著腰從臥室裏走出來,轉身又把門給帶上了:“有什麼事嗎?”
沈尋將電腦打開,重新點開視頻。這迴沒了耳機,視頻中激戰正酣的鼓掌聲和呻|吟聲立刻破屏而出迴蕩在空氣之中,因為靜謐的夜色而格外振聾發聵。
這樣的情況是林阮萬萬沒有想到的。
瞳孔直接地震,以最快的速度將電腦搶過來叉掉視頻,看看沈尋又看看電腦,腦子有點懵:“……尋隊???”
“他們在幹什麼。”
這樣的問題也是林阮萬萬沒有想到的,默了默,“……你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麼?”
沈尋不耐:“知道還用問你嗎?”
“他們,唔,在買可樂。”林阮調整了唿吸節奏,努力以科學嚴謹的態度繼續這場交流:“你跟隊長,沒有買過可樂?”
“當然買過!”沈尋覺得自己的能力受到了質疑,臉色立刻沉了下來:“我們每天都買,買很多次,安安幫我買我也幫他買,想怎麼買就怎麼買。”頓了頓又補充道:“隻不過從來沒有像視頻裏這樣。”
林阮明白過來了。一時間也不知道到底是更同情隊長還是更同情他。
清了清嗓子道:“這裏麵也是在買可樂,而且是最親密最徹底的一種方式,當一對伴侶之間的感情進展到了一定程度,通常都會以這種方式進行身體上和精神上的進一步交流。”
沈尋不信:“那安安為什麼不告訴我?難道我們的感情不夠……”
啊,沈尋明白了。挑挑眉,一臉學渣偶然趕在學霸之前發現數學題還有另一種更優解的得意:“安安也不知道還能這樣。”
不可能。林阮下意識想要反駁,現代信息這麼發達,隊長不可能不知道。
但轉念一想,其實也未必不可能,畢竟沈十安雖然擁有遠超同齡人的冷靜和成熟,但實際上也才二十剛出頭,末世前連大學都還沒畢業,這樣的年紀,如果一直專心於學業,又沒有談過戀愛,從沒有過實際操作,男男之間的方式又遠比男女之間複雜,對這種事情隻知其一不知其二,也很正常。
抬頭看見沈尋眼底興奮跳躍的精光,生怕他興致來了立刻就要迴去找隊長實操,趕緊強調道:“之所以連隊長都不知道,是因為這種方式是非常講究方法和技巧的,如果在什麼都不懂的情況下貿然嚐試,很容易讓承受的那方受傷,不僅得不到愉悅體驗還會非常痛苦,如果想要這麼做,就必須提前了解步驟並做好相關準備。隻要方法恰當準備充分,以這種方式買的可樂將會給雙方帶來任何東西都無法比擬的極致享受。”
“聽起來你很有經驗麼。”
不等林阮迴答,沈尋背起雙手又道:“教我。”
林阮仔細打量他的表情,確定了他不是在開玩笑。“現在?”
“你沒時間?”
林阮下意識往後看了一眼,“……有。你先等我幾分鍾,我進去換身衣服。”說完又迴了房間。
沈尋背對房門站在門外,聽見裏麵傳來一陣壓低的對話聲。幾分鍾之後,林阮再次出來:“走吧,我們去樓下。”
林阮領著沈尋來到實驗樓二樓辦公室,從書架上找了找,找出一幅人體解剖圖,鋪在茶幾上配合電腦裏的視頻一起講解。
沈尋學習能力強,領悟速度快,整個買可樂小課堂並沒有花費太長時間。
末了林阮強調了幾則重點:“如果是第一次的話,對於承受方的負擔會大得多,所以不要著急莽撞,一定要以對方的感受為主,注意觀察他的身體變化並調整節奏,確定他始終都在享受這個過程,千萬不能讓他因為太過難受而產生抵抗心理,隻有開頭開好了,才能保證你們倆日後長久的幸福生活。”
頓了頓又道:“三月份隊長生日的時候我送了他兩罐藥膏,一罐水蜜桃味一罐草莓味的,現在還在嗎?”
沈尋想了想:“應該還在空間裏。”
“如果能找到就用水蜜桃味的,可以助興,是我自己用藥草配的,對身體沒有任何副作用,至於草莓味的暫時不要碰。”
“為什麼?”
林阮咳了兩聲:“那盒效果太強,你們倆是第一次,估計受不住。”
效果太強?什麼樣的效果?
沈尋決定找機會好好探索探索。
“大概就是這樣了,你不是有視頻嗎,考慮到你之前沒有任何經驗,接下來幾天可以把視頻多看幾遍學學技巧,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再來問我。”
沈尋抱著電腦從沙發上站起來:“這件事,天知地知。”
林阮舉起三根手指:“絕對不會向其他人透露半個字。”
做好事不留名,就算隊長事後發現,應該也不會怪他……吧——
今天天氣很好,又是豔陽高照,閑來無事,沈十安端著一杯茶站在三樓臥室窗口處,一邊啜飲一邊低頭往院子裏看。
院子裏很熱鬧,許歌帶領劉方舟等人正在打桂花。樹冠底下鋪好了床單和塑料布,隊員們手拿竹竿,隻聽一聲令下,對準了繁密的花枝用力拍打。細密的花瓣紛紛揚揚,宛若一場盈滿甜香的大雨,淋了眾人滿身。
而將視線穿過朱紅色的桂花雨繼續往前,就可以看見遠處的院牆上多了一大片爬山虎,鴨掌形的葉子爬滿了牆壁,綠意盎然長勢正旺。
稍近點靠近牆角的兩塊地方新開出幾畦菜地,用柵欄簡單圍了起來,裏麵種著綠油油的韭菜和嫩生生的小蔥,手指粗的小米椒鮮紅似火,肥嘟嘟的茄子水靈可愛,黃瓜藤、南瓜藤、絲瓜藤攀上依靠圍牆搭建的支架,綴滿累累果實。
這些菜蔬種子都是用靈泉水培育過的,結出來的黃瓜雖然隻有半尺來長,但是又甜又脆,早餐時羅威摘了兩根,削掉皮切成端,拍幾顆蒜子,倒一點香醋,最後再淋幾滴香油,既爽口又解膩,用來佐粥再適合不過。
鍋爐房前麵曬了一地黃澄澄的穀子,實驗樓前麵拉了兩條長繩,一條掛滿了才醃好沒多久的鹹魚,條條鮮香肥美,另一條上掛著手工灌製的臘腸,腸衣薄透,裏麵絞碎壓實的上等五花肉沫微微泛紅,在陽光下反射出誘人光澤。
整個院子被安置得滿滿當當,平凡又瑣碎,浪漫又喧囂,一派人間煙火。
沈十安喝了一口茶,摸了摸探進窗口的桂花枝,在滿院花香中閉上了眼睛,熱騰騰的陽光落在臉上,暖風撲麵,整個人完全放鬆下來,聽著樓下嘰嘰喳喳的笑鬧聲氤氳出幾分睡意。
手邊的桂花枝突然彈了幾下,睜眼一看,是熊滿山在搖桂花樹。底下的桂花已經打完了,但桂樹太高,最上麵的卻根本夠不著。
熊滿山抱著樹幹試圖把花搖下去,結果沒搖兩下就放棄了:“不行,這樹太粗,力氣整小了搖不動,力氣整大了我怕直接給它連根拔|出來。”
許歌左右找了一圈,沒有更長的竹竿,視線落在不遠處的柳樹精身上時眼睛一亮:“讓它來。”
柳樹精距離近,枝丫既能自由收縮又能定點束縛,用來搖桂花再好不過。
眼見柳樹精在陳南的指導下纏住桂花樹樹枝開始一通亂搖狂擺,對它有些心理陰影的葉生花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段距離。
扭頭問同樣往後退的雲飛揚:“這棵樹到底什麼情況?”
雲飛揚聳肩:“成精了唄。”娘的,一天到晚盡知道欺負瑞寶。
葉生花皺著眉暗自思索:
柳樹柳樹成精,
鸚鵡鸚鵡成精,
狗子狗子成精。
……這隊伍裏的風水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柳樹精搖樹成效顯著,朱砂色的丹桂漫天飛舞,其中兩粒正好沾在沈十安的嘴唇上。
還沒來得及擦掉,腰間一緊,一個炙熱而迫切的吻就落了下來,如同狂風驟雨一般,將那兩粒朱紅碾碎在唇齒之間。
等到這個充滿桂花甜香的吻結束,兩人都有些喘。沈十安靠在窗棱上抬頭問他:“你又去實驗樓了?”
沈尋將他摟進懷裏用力按了兩下,然後聲音沙啞地“嗯”了一聲。
這幾天沈尋經常往實驗樓跑,到底去做什麼他沒說,沈十安也就沒問,也沒有刻意探究,但兩人住在一起,還是難免地發現了一些古怪:比如沈尋看他的眼神越來越不對勁,目光越來越深,眼底總像是藏了某種讓人麵紅耳赤又心驚肉跳的東西;又比如沈尋最近一直在克製欲|望,就算反應非常強烈,也會硬生生忍著等它平複下去。
就好比現在。
這在沈尋身上是從未有過的。老實說,沈十安有些擔心。
於是這天晚上洗完澡,他找了個機會,狀似隨意地問道:“你最近老是去實驗樓,是棠頌他們找你有事嗎?”
沈尋搖頭,走到身後撩開他半幹的頭發,在他修長白皙的脖子上舔了舔,又不輕不重地咬了一口:“是我找林阮有事。”
他們倆站在洗手臺前,鏡子裏清晰倒映出高大健壯的男人將青年整個圈在懷中並舔咬頸項的場景。灼熱的唿吸撲灑在耳邊,伴隨著輕微的刺痛,讓沈十安恍惚間生出一種落入兇獸爪下、即將被吞吃入腹的錯覺。
他想掙開,不料沈尋抱得更緊,低頭又咬了一口,那雙深邃的、不知道為什麼暗得有些嚇人的眼睛抬起來在鏡子裏和沈十安對個正著:“不許跑。”
這樣赤|裸|裸的目光像是帶著勾子,勾得沈十安渾身發緊,喉結上下顫了兩下,沒能堅持多久就將視線收迴去:“你找林阮有什麼事?”
“學習。我跟他學了一套按摩手法,想給你一個驚喜,很舒服的,要不要試試?”
按摩?沈十安想了想,沒有拒絕的理由,便點頭道:“好啊。”
沈尋將體驗按摩的地點選在竹樓時沈十安並沒有生出警覺,等到按摩的方法和位置越來越不可描述時他依然沒有警覺,甚至還有些期待。
直到身下突然一涼,這才發現事情好像有點不對勁,可是已經晚了。
這天夜裏下了一場雨,剛開始隻是毛毛細雨。細密輕柔的雨絲落在院子裏的一株美人蕉上,將葉子一點點侵染潤得濕透,露出一層更加鮮活嬌豔的顏色。凝結的水珠站不住腳,順著葉片滾入根部的孔隙中,每滾入一顆,葉子便要顫上幾顫。
沒過多久雨勢漸大,將葉片從頭到腳洗了一遍,任何地方都沒放過,水珠滾入孔隙的速度越來越快,葉片抖得幾乎停不下來。到最後狂風大作暴雨傾盆,密集的雨珠將葉子撞得直不起腰,砸落葉片的啪啪聲不絕於耳,根部的孔隙才被雨水灌滿,又迎來新一波水流的侵襲。許久之後葉片似乎受不住,借著風勢翻了個身,哪知還沒停穩,又被緊追上來的大雨撞得伏低下去。
這場暴雨蓄勢已久來勢洶洶,一旦開始就再也停不下來。
大雨持續到第七天的時候,沈十安跟沈尋終於離開空間,再次露麵。
有了上迴進階功法時的經驗,這一次眾人倒沒怎麼擔心,有條不紊該幹什麼幹什麼。等他們倆從樓上下來,雲飛揚最先看到人,走過去圍著沈十安轉了兩圈:“嘖嘖,看來這次閉關修煉收獲不小啊,瞧你這氣色,紅光滿麵的。”
就連沈尋都容光煥發精神抖擻,活像是吃了什麼十全大補丸,更難得的是眼角眉梢全是笑意,那模樣恨不得將“我很快樂”四個大字刻到額頭上。
沈十安暗中運轉功法壓下臉上越來越燙的溫度,努力保持鎮定,一派雲淡風輕地解答眾人的疑問和關心。而沈尋則邁開長腿,直接來到實驗樓,在二樓的一間實驗室裏找到林阮。
“那種水蜜桃味的藥膏,你還有嗎?”
林阮一驚:“……你全都用完了?”當初他送給沈十安當生日禮物的,可是足足七百毫升的一大罐!
難怪消失了整整一周,按照空間裏的實際時間那可是半個月!難道這半個月他都不用休息的嗎?就算他不用休息,隊長也要休息的啊!
林阮急了:“隊長現在怎麼樣?有沒有受傷?身體…沒事吧?”
他看著沈尋恨鐵不成鋼:學習過程中他反複強調過,初次實操一定要克製,注重對方的感受和身體承受能力,千萬不能索求無度。結果倒好!
“沒事,空間裏有靈泉水,隨時都能恢複體力溫養身體,而且我做得很棒,安安一點沒受傷。”沈尋半點沒有get到他的擔憂,甚至還驕傲地為自己豎起了大拇指。“那個藥膏到底有沒有?”
林阮鬆下一口氣,然後搖頭:“沒了,我說過那種藥膏是我自己調的,工序繁瑣,製作起來特別麻煩。”
沈尋皺眉:“那就再做一批,最快什麼時候能做好?”
“一……半個月吧。”
沈尋眉頭皺得更緊,盯著他看了半天,留下一句“快點做多做點”,便轉身離開了。
等他走後,棠頌摘下護目鏡:“你騙他幹什麼,藥膏不是還有好幾罐嗎。”而且實驗樓器材齊全,隻要有原料,半天不到就能製作一批。
“縱欲傷身,這種事情要有節製,我是為了他跟隊長好。再說了,”林阮道:“咱們還得用呢。”——
天氣短暫地晴了兩天之後又開始下雨,這一下就又是一周。晉江內水流量暴漲,洶湧的水浪猶如萬馬奔騰,距離很遠都能感覺到聲勢驚人。
為了防止發生洪澇波及到釀酒廠,沈十安帶著人前往水電站附近加固大壩並疏通了河道,雨大風急,迴來的時候各個都成了落湯雞。
許歌和童童抱著十幾條幹毛巾迎上來:“趕緊擦擦,怎麼樣,大壩能撐得住嗎?”
陳南點點頭:“大壩沒問題,就是之前開墾的田地被淹了大半,萬哥開了兩條新河道引流,現在又退下去一點。”幸虧他們早就結束了耕作,該種的東西都種過了,堆放在沈十安空間裏的大米小麥吃上一年都不成問題。
“會淹到釀酒廠這邊來嗎?”
“不會,”見沈尋拿到毛巾後光顧著給他擦,沈十安便將自己的毛巾包到他腦袋上一通搓揉:“釀酒廠地勢高,水漫不過來——頭低一點兒。”
江水上漲連帶著他們之前挖的魚塘也被淹了,裏麵的魚蝦跑出來不少,劉方舟緊趕慢趕抓迴來半筐,還是活蹦亂跳的,連同竹筐一起交給許歌:“姐,中午加菜!”
許歌接過竹筐,“廚房裏在煮薑湯,你們快去衝個澡,衝完了正好喝一碗去去寒氣。”
眾人各自迴房衝了一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換上幹燥溫暖的家居服,再集中到一樓餐廳,盛上一碗熱氣騰騰的老薑湯。
薑湯剛煮好沒多久,湯麵上灑了一層幹桂花,就是前不久打下來的丹桂,足有三大籮筐,一筐用來熬醬釀酒,另外兩筐陰幹後裝滿了四隻茶葉桶,全都封存好放在了餐廳旁的食品儲藏室裏。
大概是因為沈尋用靈泉水喂柳樹精的時候偶爾也會給丹桂澆上一點,長出來的花不僅顏色赤紅而且香氣濃鬱,順著薑湯一起滑進肚子裏,立刻就讓四肢百骸都生出暖意。
熊滿山靠在沙發上長長哈了一聲:“啊,舒坦。”
雲飛揚坐在窗臺上接了兩把雨水,萬鋒走過去將窗戶關起來:“這雨一時半會兒恐怕停不下來。”
“停不了就讓他下唄,”劉方舟也捧了一碗薑湯小口嘬:“反正咱們也不用出門。”大壩加固了,河道也疏通了,該囤的過冬糧早就囤好了,待在家裏哪兒也不去,喝喝茶看看書玩玩遊戲,要麼就給軟軟他們倆或者歌姐打打下手,累了就聽著雨聲睡一覺,睡醒無聊了還能去捅鍾翰幾刀,多快樂。
說到鍾翰,“那家夥最近老實了不少,也不喊也不鬧了,坐在禁閉室裏陰氣森森的。”
“玩兒自閉呢?”
“那倒沒有,逮到人就問到底誰吸收了他的晶核,一邊問一邊露出一種非常瘮人的表情,好像隻要吸收了他的晶核就一定會倒大黴一樣——嘖,誰稀罕啊。”
“防止他自殺,我們留著他還有用。”沈十安道。
“放心,棠哥說了要在他身上做異能編碼實驗的事,也就意味著他有機會重新擁有異能,那孫子激動著呢,才舍不得死。”劉方舟拍拍胸脯:“而且我一天問候他三迴,保證會時刻注意他的精神狀態。”
一天看三次,一次捅兩刀,完美。
吃完中飯,羅威陶源洗碗,其他成員們三三兩兩各自找事做。陳南從倉庫裏搬了隻一米多高的木桶進來,木桶裏裝了半桶泥巴。劉方舟本來在看趙新江徒手穿瓜扣瓜籽,見狀捧著一碗車厘子湊過來:“哥,你幹啥呢?”
“許歌讓我幫她催生一批蘿卜纓和大白菜。”
正好許歌拎著兩隻壇子走過來,跟在她身後的趙新河抱著一個大木盆,木盆裏放著油鹽醬醋還有各種調料,劉方舟明白了:“姐你要醃鹹菜啊?”
“嗯,趁著沒事,醃一缸辣白菜,一缸酸白菜,等天冷了用來燉鍋子或者煮酸菜魚,濃湯翻滾熱氣騰騰,既暖和又開胃,再隨便燙點粉絲蝦滑小青菜嫩豆腐什麼的,好吃還方便。”
剛吃完飯的劉方舟開始咽口水。
“那幹脆也整點辣椒唄,”熊滿山聞聲也靠過來:“山裏頭雨水重,多吃辣椒去濕氣,越辣越好,最好是嗷嗷辣那種,用石磨子磨,磨好了裝進罐頭瓶裏再倒上一層香油,賊他娘的下飯我跟你說!”
“咱們沒有石磨,要石磨得靠萬哥——飛揚哥,萬哥呢?”
“在鍋爐房那邊給童童上格鬥課。”
“我去找他!”劉方舟把車厘子放下來,噌地一下子不見了蹤影。
沈十安旁觀了一會兒陳南的催生過程,便進入空間也準備種田。
上迴遊山收獲的種子和植株非常多,他已經在黑土地上試種過兩批菌菇,生長情況都不錯,並且口感明顯得到了優化,比原植株更加鮮美。
今天主要想試種一下幾種常見的灌木類漿果,還有雲飛揚交給他的幾顆綠皮椰子,另外消耗速度最快的幾種蔬果也要補種一批。
對於種田這迴事,他跟沈尋已經是駕輕就熟,兩人分工合作,很快就將種子全部種進劃分好的地塊裏。
沈十安給每塊地插上標注了植物種類和種植日期的小木牌,然後走到小溪邊洗手,沈尋端來一大碗草莓,喂了他一顆,兩人坐在草地上開始等。
按照以往在黑土地上的種植經驗,草本、藤本植物或者灌木的生長周期約為半個小時到兩個小時,木本植物則慢上許多,通常是一天之內長成,但要一周左右才會結果。
這次也差不多,半個小時過後,總共種了兩畝的藍莓就已經長至半人多高,枝條頂部掛滿了一簇簇圓鼓鼓的白色花苞,模樣有點像倒扣的小燈籠,又有點像未張開的小喇叭,熱熱鬧鬧綴了滿樹。
從高度和花朵大小來看好像跟原植株沒有多大區別,不知道果實會不會有變化。
他站在田地裏又等了十多分鍾,然而兩畝藍莓依然處於花期盛放狀態,沒有任何要落花結果的跡象。
沈十安察覺到有些異樣:“怎麼迴事?為什麼不結果?”他和沈尋分別往另外幾畝地裏檢查了一遍,發現才種下去的七八種植物都是如此,開完花之後便停下了生長過程,仿佛在特意等待什麼似的。
“不對,”沈十安反應過來:“靈蜂呢?”
靈蜂還沒授粉,能結果才怪!
往常植物隻要一開花靈蜂立刻就會蜂擁而來,今天卻毫無動靜,難道是出了什麼事?沈十安走出折疊空間直奔竹樓之前,站在蜂群棲息的那棵大樹底下抬頭往上看。
竹樓前有兩棵樹,一棵是桃樹,另外一棵則是蜂群的居所。這些靈蜂最開始不足米粒大,幾十上百隻堆疊在一起攢出一朵朵淺黃色小花,以至於沈十安最初接觸空間時完全將其誤認為某種不知名的植物。
直到第一次在空間裏種番茄,番茄花的開放使得蜂群從休眠中複蘇,從那之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采食花粉越來越多的緣故,靈蜂個頭也越來越大,到如今已經和普通蜜蜂差不多了,連帶著攢成的“蜂花”都有大半個排球大小。
沈尋瞇著眼睛看了會兒,沒有觀察到任何靈蜂活動的跡象,抬手往樹幹上一拍,枝葉簌簌晃動——剎那間仿佛是激活了某種機關,滿樹靈蜂騰空而起,在渾厚的嗡鳴聲中匯成一道旋風,繞著樹頂轉了幾圈後又直衝而下,宛若漫天星火轟然散開,不到片刻竟又變成最初的米粒大小,一簇簇堆疊在枝幹上一動不動了。
沈十安在蜂群騰空的一瞬間就被沈尋摟住後退躲避,直到它們徹底平靜之後才又走過來:隻見整個蜂群又變迴當初一朵朵細碎小花的模樣,但在它們騰空之前,原本大“蜂花”所在的位置,卻留下了一顆顆西柚大小、隱隱透出金黃色、仿佛是某種容器的不明物體。
沈尋眼睛驟亮:“靈蜂蜂蜜!”
“……什麼?”
“這些容器都是蜂巢,裏麵裝的是釀好的靈蜂蜂蜜,許多年前大哥的領地內曾經有修真者敬奉過一批,對你們來說是不可多得的好東西,快摘一顆下來嚐嚐。”
蜂蜜?
沈十安走到樹幹旁,抬手抓住了位置最低的一顆:這些容器像是被什麼東西黏在了樹枝上,黏得很緊,沈十安稍微用了點力氣才拽下一顆。
容器呈半透明狀,入手頗沉,很有分量,外表麵由一個個正六邊形緊密連合而成,沈十安仔細觀察片刻才發現形成容器的物質似乎就是蜂蠟,隻不過比普通蜂蠟要平滑堅硬得多,曲起指節敲上去,竟能發出類似於金石交擊的聲響,不像是蜂巢,倒像是造型別具一格的玉質酒壺了。
兩人走進竹樓,沈十安用匕首將蜂巢頂部撬開彈珠大的口子,一股醇厚的甜香立時撲麵而來。
沈十安取了兩隻素青色的淺口瓷杯,容器稍稍傾斜,琥珀色的蜂蜜便從缺口處緩緩淌出,色澤純淨透亮,宛若曜日流漿。
一杯遞給沈尋,另一杯送到鼻尖聞了聞,然後輕輕嚐了一小口,隨即身體一震:“好濃的靈氣!”竟比靈泉水所蘊含的靈氣都要高上三四倍。
“那是當然,空間裏的植物都是飽食靈氣而生,花朵又是植物精華最集中的部分,這些靈蜂采百花之粉聚百花之精,釀出來的蜜不好才怪。”
沈尋將蜂蜜一口喝光,墨綠色的眼睛愉悅地半瞇起來。用這樣的蜂蜜做拔絲紅薯,味道一定很棒。
沈十安將蜂蜜細細品嚐完畢,拎著容器走出去,站在樹幹下數了一邊,發現靈蜂留下來的蜂巢一共還剩三十二顆,加上他已經摘下來的,那就是三十三隻蜂巢,不算少也不算多。而恢複米粒大小的蜂群則依然粘附在樹枝上一動不動。
“這些靈蜂死了嗎?”如果蜂群消亡,之後再種東西的話授粉該怎麼辦?難道還得想辦法抓一群蜜蜂進來?
“沒死,才釀完蜜,估計得休息一段時間。”
沈十安鬆了一口氣:沒死就好。不過既然蜂群需要休眠,這一次種的東西就必須要手動授粉才行。
兩人給新植株授完粉,出了空間之後,沈十安將那壺已經開了口的蜂蜜交給葉生花。
葉生花識貨,隻聞了聞就知道絕對不是一般蜂蜜,為了不辜負食材,最大限度地展示出食材的美味,打起十二分精神烤了一爐餅幹,噴香的堅果顆粒鑲嵌在薄薄脆餅上,刷上一層厚厚的蜂蜜,再撒上一層海苔碎,甜蜜的蜂漿混合著香脆的海苔在舌尖流淌,每一口都是極致美味。
更不用說每一口都伴隨著蹭蹭往上漲的異能或者靈力,僅一塊餅幹上的蜂蜜,所提供的能量就幾乎相當於一級異能晶核。
“這麼珍貴的東西咱們當成零食啃,我咋有點負罪感呢?”熊滿山道。
劉方舟連連點頭:“我也是我也是。”
話是這麼說但誰也沒客氣,滿屋子全是嘎吱嘎吱嚼餅幹的聲音。
雲飛揚一連吃了三塊,然後捏起下巴上的一層肉:“咱們這日子過得有點奢侈啊,每天三餐還帶下午茶,自從跟了安安,我感覺自己最起碼胖了五十斤。你說是吧花花?”
距離他最近的葉生花渾身一僵,不動聲色地摸了摸腰側,然後將手裏的餅幹放了下去。
冷冷道:“我怎麼知道。我是藝人,藝人不會胖。”——
這一場大雨沒有盡頭般一直每停。眾人窩在家裏出不去,每天吃完上一頓就開始琢磨下一頓吃什麼,閑時切磋遊戲,十分舒適愜意。
這天下午劉方舟正準備去實驗樓捅鍾翰,在長廊拐角的地方被沈尋攔住了。
沈尋問他:“上次的視頻,還有嗎。”
視頻?
劉方舟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啥視頻?”
沈尋皺眉:“兩個男人的視頻。”
劉方舟立刻記起來了,漲紅著臉撓撓頭:“那啥,兩個男人的沒有,但是一男一女的熊哥那還有不少,尋哥你要看不?”
一男一女有什麼好看的。沈尋眉頭皺得更緊:“那當初為什麼不多拿幾張兩個男人的?”
不是,劉方舟欲哭無淚:“我跟熊哥當時想拿的本來就是男女影碟,那一張男男影碟完全是意外,總共也就隻有那一份。”
沈尋臉色陰沉,想發火又忍了下去:“你們是從哪兒找到的影碟?”
“就在當初遇見花花的購物中心——不過這種東西所有成人影像店都有!隨便一個城鎮就能找到!”
成人影像店。沈尋記住了。擺擺手:“行了,走吧。”
想了想,轉身上樓找到雲飛揚:“我需要你做件事情。”
雲飛揚下意識防備起來:“什麼事?”
“找一個理由,告訴安安明天我跟你需要下山一趟,就我們兩個。”
明天?他們倆下山?這麼大的雨下山去哪兒?
“這要怎麼找理由啊大哥!”
“那不是我的問題,你自己想。”
沈尋說完就走,臨走之前看了一眼瑞寶睡的軟墊,將手掌捏出哢噠一聲響。
雲飛揚覺得這是一種明目張膽的威脅,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他是挖過這狗子祖墳嗎?怎麼一天到晚地處處針對他?好歹他也是安安的娘家人吧,這狗東西就一點不怕自己在安安麵前給他穿小鞋??
草!
大約是想要保住瑞寶小命的欲|望太過迫切,雲飛揚絞盡腦汁,還真想到了一條理由。
“過幾天就是我們家老萬生日了,”他找到沈十安說:“我想了一個多月都沒想好要送他什麼禮物,所以準備明天下山去附近的城鎮裏逛一逛看一看,正好你們家沈尋不是跟老萬體型差不多麼,把他借給我一天怎麼樣?要是看中了衣服飾品什麼的,讓他幫我先試試或者給點意見。”
沈十安自然沒有異議,轉頭去問沈尋,沈尋板著臉猶豫半天,這才勉為其難答應了:“全都是看在安安你的份上。”
雨太大,瑞寶沒法兒飛,兩個人隻能開車下山。雲飛揚當司機,一直開到山腳,這才從沈尋口中得知了這一次的目的地:成人影像店。
……搞了半天瑞寶的命還不如鈣片重要,hetui!
劉方舟有句話說得沒錯,成人影像店這種地方的確隨便一個城鎮都能找到。雲飛揚就近選了座小城沿著主幹道開了十幾分鍾,便順利找到一家。
沈尋剛擰開門鎖,雲飛揚也跟上來了,察覺到沈尋的視線後抬起下巴:“怎麼,就你能看我不能看啊?”
沈尋沒理他,拉開門大步走進去。影像店是末世後幸存者最不可能光顧的地方之一,因此店內各種設施保存完整,病毒爆發的時候估計還沒開始營業,除了灰塵厚重之外,看上去完全就像是一方靜止的時空。
兩人分頭瀏覽,沈尋雖然不認識英文,但出門之前從劉方舟那裏打聽到了“gv”和“boy love”兩個詞長什麼樣,所以半點不怵直奔目標,沒一會兒就將背包裝得滿滿當當,轉身交給雲飛揚:“收到空間裏,除了我之外誰都不能碰。”
嘁,誰稀罕。
雲飛揚接過包,連同自己的戰利品一起收起來,“行了,鈣片找到了,直接迴去嗎?”
沈尋本來是這麼打算的,但是出門後發現隔壁就是“成人用品”,聽這名字應該也有不少好東西,所以轉身走進去一探究竟。
這一次花的時間比較長,出來的時候懷裏抱了一隻一米長半米高的大紙箱,沉甸甸的分量差點將雲飛揚帶了一個跟頭。
沈尋看起來心情極好,把紙箱交給他之後便老神在在坐上了車後座:“愣著幹嘛,開車迴家。”
雲飛揚看了看箱子又看了看沈尋,心中默默為沈十安祈禱:
對不住了兄弟,你們家狗子太兇,我祝你身體健康萬事如意。
萬鋒的生日在十一月底,恰好跟劉方舟是同一天,羅威的生日也在同一時間段,跟他們倆前後相差不到一個星期,所以幹脆三個人一起過。
眾人準備了蛋糕好酒美食佳肴,隔著屋外連綿不盡的大雨熱熱鬧鬧慶祝了一場,宴席將近尾聲時沈十安醉意微醺臉頰滾燙,坐到窗臺邊吹風,沈尋也跟了過來,擰了一條熱毛巾給他擦臉,擦完之後從身後將他圈進懷裏,低頭咬住耳垂磨了磨牙,神色間頗是委屈:“安安從來沒給我過過生日。”
沈十安一想好像也是。扭過頭看他:“你的生日是什麼時候?”
“不知道,刻耳柏洛斯從來不過生日,而且地底世界的曆法跟這邊也不一樣。”沈尋收緊了手臂:“要不然,把安安帶我迴家的那天作為生日怎麼樣?”
沈十安仔細迴想片刻:“我帶你迴家那天是十二月二十一號,”他抬手勾住沈尋的脖子,湊過去在他嘴巴上親了親:“以後每年的十二月二十一號就是你的生日。”
“那我也能有生日禮物嗎?”
“當然。你想要什麼?”
沈尋望著他,墨綠色的眼睛深不見底:“想要什麼都可以?”
“想要什麼都可以。”
半個小時之後,沈十安站在竹樓一層的臥室床頭,床上放了三樣東西:
加入十三議員之後林阮為他量身設計的改良軍裝,一盒草莓味藥膏,還有一根紫紅色的葡萄珠串。
沈尋從身後環抱住他,嗓音低沉沙啞:“是你說,要什麼都可以的。”
沈十安的喉結上下顫動兩下,也不知道為什麼,忽然生出一股想要逃跑的衝動。
可是他跑不掉了,沈尋拉著他打了一架。這一架打得極為激烈,沈十安多次提出想要休戰都未能如願,被沈尋打得落花流水。
這狗子能耐了!
沈十安恨得咬牙,扭過頭罵他:“現在,不是你追著我……叫爸爸的時候了?”
“原來你喜歡這樣是嗎,”沈尋俯身,聲音沙啞:“爸爸?爸爸?爸——嘶!”
沈十安強烈的反應讓他戰意更濃,雙目赤紅渾身是汗,一招更比一招迅疾兇狠,幾乎瘋了一樣狂進猛衝,將沈十安徹底壓製,再無還手之力。
他們倆在空間了整整打了二十四小時,藥膏用掉大半,軍裝扣子散落一地,沙發上、地毯上、鏡子上、床單上滿目狼藉……
渾身虛軟地陷入昏睡之前,沈十安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等他醒過來,非得拿劍砍了沈尋不可。
這一覺睡得極沉,睜眼之後體力恢複不少,但滿腔怒火絲毫未消,正要起身找劍呢,忽然發現床邊站了個不足一米高的小小孩童。
那孩童粉雕玉琢精致可愛,見沈十安看過來,biu地一聲從頭上鑽出兩隻毛茸茸的尖耳朵,眼睛撲閃撲閃,嗓音又軟又糯:
“安安,你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