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去之後,方世灼開始忙學校布置的教研工作,許因也在準備搬家。
那天的事兩人都沒有再提,表麵上往常如初,實在暗潮湧動。
方世灼在等待著轉機,是許因答應了朋友在前,但住在別人家裏畢竟不方便,許因自己比他更清楚這點,因此方世灼留給他考慮的時間。
可直到搬家的前一天,許因還是沒有要搬來他這裏的意思。
明天正好方世灼要去學校開會,下午的時間也不自由,還要看學校那邊的安排。
“要不你後天再搬?我多少能幫你一下。”
“我朋友們說來幫忙,後天房東就不一定有時間了。”
“那你怎麼過去?這邊離城東挺遠的。”
“東西不多,打個車就行。”許因撐著腦袋,眼巴巴地看著他,“老師,我怎麼感覺自己在你眼裏還是個小孩兒啊?”
方世灼笑著說:“你本來就是啊。”
他比自己小十來歲,不管做事再怎麼成熟,總歸還是年輕。
“我才不是小孩兒,也別再把我當成學生。”許因語氣慵懶,“現在我是你的男朋友。”
他說的沒錯,方世灼看待他的態度確實要改變。
他和許因本身年齡差得就多,加上自己的職業習慣,總覺得他跟孩子似的。
但其實現在的高中生早比他們那會兒早熟多了,許因更是如此。
方世灼趁機問:“好,那為什麼不搬到我這裏住呢?”
許因不說話了,過了兩秒轉移話題:“現在你的男朋友要去給我的男朋友做飯了,想吃什麼?”
方世灼就猜到是這個結果。
搬家那天他忙了一整天,臨近開學,越發變得忙碌起來,到了快晚上才有時間給許因打了個電話。
許因說已經搬完了,打算和朋友們去吃飯。
方世灼關掉微信,偶爾瞥見屏幕上的日期,才發現馬上就到他們在酒吧相遇的日子了。
既然許因把這個日子設置成手機密碼,說明在他心裏,這個日子是最最特別的,勝過生日和其他紀念日。
於是他想著,要不要準備一份禮物。
方世灼不是那麼注重儀式感的人,平日裏也總是把一些重要的日子遺忘,有時連自己的生日都不記得,都要過去了才想起來。
一旦滋生了這個念頭,就無法輕易打消,一整個晚上他都在想該送什麼禮物好。
領帶?顯然許因現在還用不到。
手表?有點過於商務了,而且價格太高的禮物他怕許因不肯收。
他沒給和許因年齡相當的人送過禮物,因此不太清楚他們會喜歡什麼。
正想著,薛袁把電話打過來了。
方世灼有段時間沒跟他聯係了:“怎麼了?”
“沒事不能給你打電話啊。”薛袁開玩笑,“想你了,給你打個電話不行嗎?”
方世灼笑了:“得了吧,你那麼忙,哪兒有這閑工夫。”
薛袁被他拆穿:“哎呀別這麼說。”
“快說吧,到底什麼事?”
還是上次分數線的事,薛袁說估計他親戚家小孩分數不夠,又多問了他幾句。
“以目前的趨勢,分數隻會一年比一年高。”方世灼認真地說,“要是差得不多,就找個家教補補,要是差得多,不如考慮下其他學校。”
薛袁歎了口氣:“哎,真頭疼。這一個就夠我頭疼了,你說你帶那麼多學生,得多累啊。”
一開始也覺得辛苦,有時會搞不懂學生到底在想什麼,可畢竟是工作,時間久了就習慣了。
說到這個,他和許因的事還沒跟薛袁說。
作為自己最好的朋友,方世灼當然不想瞞著他,而且當時他們在一起,還得到了薛袁的暗中支持。
要不是薛袁開導他,他很可能不敢邁出那一步。
方世灼猶豫著怎麼開口。
“我有個事跟你說。”
薛袁聞到了一絲八卦的味道:“你談戀愛了?”
方世灼震驚:“你在我身上按攝像頭了?”
“你表現得太明顯了,攝像頭的錢都省了。”薛袁是個情場老手,“你上次跟我說完,我就有預感你倆會在一起。”
方世灼不知該說什麼,薛袁太了解他了。
“等一下。”薛袁愣了下,“是上迴說的那個吧?不是當我沒說。”
“是。”
薛袁長歎一聲:“完了,我家白菜又被豬拱了。”
方世灼被他逗樂了。
“應該說,”薛袁糾正,“這次是大白菜被小豬拱了,後生可畏啊。”
“……”
雖然被他調侃,但方世灼還是很開心。薛袁作為自己為數不多的朋友,應該知道這件事。
許因願意帶他去見自己的朋友,那他也應該讓朋友知道許因的存在。
方世灼迴歸正題:“我是想問你,你覺得紀念日送什麼禮物好?”
“紀念日啊,他不是學生嗎,手辦球鞋耳機這些應該都不錯。”
聽起來確實比領帶和手表好多了。
手辦他不知道許因喜歡什麼人物,球鞋和耳機倒是可以考慮。
“你要是買耳機的話,我知道有個店不錯,等會兒把地址發給你。”
正好明天方世灼閑著,可以去逛逛。
薛袁八卦地問:“你們倆現在住一起?”
“沒有。”說到這個,方世灼跟他傾訴,“他房子到期了,我讓他搬過來跟我住幾天,他好像不願意。”
薛袁語氣上揚:“不願意?”
“嗯,他去朋友家住了。”
薛袁吐槽:“去朋友家住都不跟你住?他是不是不行啊?”
“……”
“年輕人,不應該啊。”
遠在幾十公裏外,深夜難眠並且打不通老婆電話的許因狠狠打了個噴嚏。
見他說不出來個正經話,方世灼趕緊打住。很晚了,薛袁明天還要上班,兩人沒再聊幾句就掛了電話。
許因的電話總算能打進來了。
他被冷落了,很是委屈:“老師,你剛才跟誰打電話呢?打了好久啊。”
方世灼看了眼通話記錄,也隻有十幾分鍾而已。
“一個朋友,以後有機會介紹你們認識。”
許因吃了莫名其妙的醋:“這麼晚打電話做什麼?”
方世灼故意不告訴他,反問道:“那你這麼晚打電話又做什麼?”
“跟你說晚安。”
方世灼被困意侵襲著:“嗯,晚安。”
許因沒掛電話,還在說著什麼。可他已經抵抗不住困意,握著手機睡著了。
過了會兒,許因察覺到不對勁:“老師?”
電話裏傳來方世灼安穩的唿吸聲。
許因輕聲笑了:“晚安。”
方世灼連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的都不知道,醒來電話已經被掛斷了,通話時間顯示著四十多分鍾。
估計是許因睡覺的時候才掛斷的。
醒來,方世灼看到他給自己發微信,說今天要跟朋友們去打球,不能來陪他了。
城東到城西幾十公裏的距離,坐地鐵也要一個半小時,這樣遠的距離方世灼很能理解。
何況有句話是“距離產生美”,就算是情侶也不能天天膩在一起,適當保持距離不失為一種相處模式。
正好他今天想去買禮物。
薛袁說的是一家影音電子專賣店,目前楓城隻開了這一家。
在一座商場附近,方世灼停好了車,按照地圖上的位置找了過去。
“你好,我想看下耳機。”
店員熱情地給他做介紹。
對於電子產品,方世灼沒那麼懂,不像薛袁是個發燒友,因此聽不出來很大的區別。
他在糾結頭戴式的還是入耳式的,一個音效更好,一個更便攜。
店員見他一時選不出來,又去招待新來的客人。
方世灼剛摘下正在試聽的耳機,便聽見身後一個熟悉的聲音。
“我們看下音響。”
“這邊。”
竟然是丁孟宇!
方世灼這才想起來,丁孟宇的公司就在附近。
隻是這個人遠離他的生活太久了,以至於他忽略了這迴事,也沒想過這麼巧,竟然就碰上了。
畢竟兩人鬧得不是很好看,方世灼不想和他打照麵,糾結的心都沒有了,選了頭戴式的那款準備去結賬。
偏偏熱情的店員這時候過來:“這款耳機是我們店最暢銷的,立體環繞效果非常好。”
方世灼迴頭,看見丁孟宇和他的小男友也跟著迴頭。
“幫我包起來吧。”他裝作沒看見。
“好的。”
結完賬,店員還在孜孜不倦地給他介紹著其他產品,方世灼沒什麼興趣地直接離開了。
他早該想到的,丁孟宇也是電子發燒友,這家新開的影音店他不可能錯過,何況就在他公司附近。
方世灼去開車,後麵有人追了上來。
不過不是丁孟宇,而是跟他一起來的,他的小男友。
“你是方世灼?”男生看起來年齡不大,比他們年輕幾歲。
方世灼問:“有事嗎?”
沒想到他打量了一會兒,才說:“孟宇跟你已經分開了,你別再糾纏他了!”
方世灼一臉的懵:“?”
“上次的事孟宇決定不追究,下次就沒這麼好說話了,再有我就報警了。”
“上次的事?”方世灼眉間皺起一道溝壑,“什麼事?”
明明是丁孟宇在糾纏他,怎麼變成他糾纏丁孟宇了?
“你別以為裝傻就能逃脫責任,上迴你男朋友把他打成什麼樣了!”他憤怒地說,“他額角縫了五針,現在還留著疤呢!”
方世灼:“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還裝傻是嗎?”他說,“你先發短信把他騙出來,再讓你男朋友把他揍一頓,虧你想得出來。”
方世灼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他發短信把丁孟宇騙出來?還讓許因揍丁孟宇?這怎麼可能。
丁孟宇的手機號碼都在他黑名單裏壓箱底兩年了。
“這次我們沒報警,下次可就沒這麼好說話了。”
方世灼問:“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男生更生氣了:“才幾個月就不記得了?”
不是不記得,是根本沒做過,這讓他怎麼可能記得。
兩人說話間,丁孟宇在後麵跟了過來:“走了。”
男生用眼神惡狠狠地警告他:“總之你以後別再來騷擾我們,不然我隻能報警了。”
他們挽著手臂離開,留下方世灼在原地錯愕。
看男生的樣子不像在說謊,而且沒必要說謊。他也確實看到丁孟宇的額角有一道淺疤。
可如果這些都是真的,那做這件事的隻可能是一個人。
許因。
他竟然完全被蒙在鼓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