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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少男少女們對著劍修少年斯哈斯哈,這邊年輕的鈞哥並不知道自己已代替被冠上有主之名的阿城,成為了白雲城少男少女們的心頭美好。
他,是那麼的普通,普通得隻想努力練劍,終有一天可以日天。
他,又是那麼的樸實,樸實得看不懂旁人眼中辣人的火熱。
他不懂,他是真的不懂,不懂為什麼白雲城的居民對他越發的熱情,熱情到隻要他往街上走那麼一圈便能收到好幾框魚蝦。
魚蝦,白花花的,閃亮亮的,還會跳。
阿城對此很有經驗。以前的他因為課業多,出去練劍也大都是大家還未起的時候,因此那段日子很少碰到城裏的居民。偶爾正常時間出門,上街的時候也是這樣,總是能收到好多好多的海產品,有時甚至還有珍珠。
他告訴鈞哥,這是白雲城的城民在表示他們的喜愛。那些白花花的魚蝦都是他們自己從海裏打來的,是白雲城海域的特產。不貴,放在外麵也就賣一百兩一條的樣子。
鈞哥聽後莫名覺得手裏裝滿魚蝦的筐有些沉重,沉重得就像是在抱著幾大箱閃閃發光的金子。
然後,他將如此沉重的筐送進了阿城家的廚房。
一百兩一條的魚,一定很好吃。
這可是連他父皇都很少吃到的魚呢。
159
遠在皇城辦公的父皇忽然打了個寒顫。
父皇敲桌:暗衛!暗衛!你們找到阿鈞沒?搜到哪了?
暗衛抱拳:迴陛下,搜到八百裏外的晉江縣了,沒有找到。
父皇大驚:什麼?都到晉江了還沒找到?消息呢?找不到總歸能打聽到點消息吧?總不能半點消息都無,他就一個十六歲的孩子,難道還飛到天涯海角去——
等下,飛?
一時間,父皇和暗衛齊齊陷入了沉默。
顧鈞他,不會真的飛到海角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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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散在八百裏開外的太子暗衛們一邊地毯式搜索,一邊發出了來自內心苦澀的唿喚。
殿下!
你去了哪裏啊?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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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話說的好,人類的悲喜並不相通,就像是暗衛和他們心念的阿鈞。
那邊的暗衛苦苦尋找他們失蹤的殿下,這邊的殿下卻在海邊快樂的練劍,快樂的就像一隻剛剛離巢的白鳥,和另一隻眉清目秀的阿城鳥對著大海,對著朝陽,揮舞著自己那泛著寒光的長劍。
日複一日,一次又一次。
他們是那麼的認真,那麼的不厭其煩。他們是在揮劍,但又不隻是在單純的揮劍,他們是在這枯燥中磨練著自己出劍的速度和無與倫比的劍心。
他們的精神是那麼的剛毅,傲骨是那麼的令人尊敬。
沒錯!阿城和鈞哥,他們,就是傳說中自帶傲骨、可以自學成才的天之驕子,天道爸爸的親兒子。
當然,即便身為天道之子的他們天賦異稟,他們也從未放下勤奮練劍的腳步。
特別是鈞哥,他甚至為了練劍晚上從不睡覺。海邊不能去就呆在房頂上練。
天吶!這也太努力了吧。
便是從小習慣日未升便練劍的阿城都不得不甘拜下風。雖然阿城也很想學習鈞哥的努力,但他真的做不到。
曾經的他也嚐試跟隨鈞哥的腳步,但在連續了五日後,他便再也堅持不住了,原本沉穩的腳下如鋪上了天上的雲彩,輕輕又飄飄仿佛隨時可能飛去。
直至今日阿城都還記得當時的感覺,那種仿佛他的腦殼、他的靈魂都要飛上天去的飄忽之感。
他不記得當時的自己是如何拖著快要飛走的魂飄迴房間,也不記得自己是如何爬上自己的床紮進了被子裏。他隻記得自己第一次如此明顯的感覺到原來睡覺是那麼舒爽的事情,舒爽得他昏睡了足足有三天三夜。
阿城不明白,不明白他的好兄弟阿鈞到底是如何做到。阿鈞他從不睡覺,卻永遠是在活蹦亂跳。
為什麼?這是為什麼?
難道,他們不是同一種劍修嗎?
阿城百思不得其解,終於在某一天海邊練劍時向鈞哥提出了自己內心的疑惑。
阿城和鈞哥一樣,雖然在踏上修劍一途的最初受到了他人的啟蒙,但啟蒙後的路中未曾擁有領路。他們的劍是自我領悟的劍,是在一次次的枯燥揮劍中尋到的、屬於自己獨特的法。
阿城的劍在海邊練出,一招一式中都似乎帶著來自海洋的氣息,如波濤般汛勇又如洋流般沉穩。他的劍穩又快,似是八仙過海天外飛仙。
但鈞哥就不一樣了。鈞哥是個來自內陸平原的劍修,起初的他沒見過大海,也沒見過山林。他練劍時仰望的星空,對手是月下成影的自己。
他們兩人所追求的劍道是相同的,但劍法完全不同。阿城想,或許這就是他們間差異的來源。
但鈞哥搖了搖頭。他不緊不慢地將劍收迴到鞘中,領著阿城爬上不遠處的山崖。
那是這片海岸最高的崖,站在上麵能聽到海風嘩嘩亂響,在聽見浪拍岸聲音的同時還不被水濺到。最重要的是這崖真的好高,可以看到好遠好遠的地方,風吹著陽光還充足,特別舒服。
鈞哥中意好久了,每次來練劍都想爬上去看看。但這崖不太平整,還比較窄,不是個練劍的好地方。每次跟阿城來都是從早上天剛亮練到晚上天黑,根本沒有空下的時間去耍。
說句實話,鈞哥雖然是個勤奮的劍修,但也不是無時無刻都在練劍。沒來白雲城之前他除了練劍和寫功課,其實每天還有一段時間是跑去跟菠菜玩耍的,比如聽聽街頭八卦、看看菠菜剛開始寫的書。
就是晚上的時候,大家都睡了,鈞哥又睡不著,總不能躺在床上眼巴巴的數綿羊,還不如趁著夜深人靜無人打擾去練劍,這樣白天也能找到時間去找菠菜。
但來到白雲城之後就不一樣了。阿城是在太過勤奮,除非被他阿爹關在家裏寫課業,不然一旦出門必有九點九成是往海邊去,練劍,練劍還是練劍。
麵對如此勤奮的阿城,鈞哥又怎能提出放下劍去爬那山崖玩耍的要求?
這可是阿城啊!鈞哥怎能因為自己玩鬧的心幹擾到他好兄弟阿城練劍的日程?
但現在不一樣了,阿城自己停下了練劍的步伐,鈞哥終於抓到了機會。
他,要去爬山!
隻見鈞哥蹬蹬幾下便是竄上山頂,一手扶著腰間的劍,一手負在背後,任由海風撲打在他的臉上,吹起他散落的頭發。
啊,高處的海風,好大。
啊,懸崖的太陽,好近。
鈞哥微微仰起頭,微微瞇起眼,看著那遙遠的地方許久許久。
“阿城。“他輕歎一聲。
“什麼?“阿城問。
“你帶手絹了嗎?“他問。
阿城點點頭。
雖然他不明白手帕跟他們的劍有什麼關係,但阿鈞那麼厲害,說出的話必定有什麼特殊的含義。如此想著,他將手伸進了衣襟,邊掏帕子一邊還不忘追問,“怎麼?“
“其實,也沒什麼。“鈞哥猶豫了一下還是轉頭麵向阿城,不知垂著眼看著地麵想了些什麼,過了幾息才顫了顫自己長長的睫毛。
接著,麵色平靜地掀起了眼瞼。
阿城掏帕子的手一頓。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啊,微微著發紅、水潤的眼角是明顯的淚意。
阿城沉默了,凝視著鈞哥那雙與平時完全不同的眼睛陷入了謎一樣的沉默。
風,在唿嘯;海鳥,在鳴叫。
半晌,鈞哥眼角的淚意已是凝聚成珠,他終於向阿城伸出了手,“帕子,忍不住了,快。“
“……“
阿城的臉唰得一下沉了下來。
他的麵色是那麼冰冷,眼神是那麼的無情,手上掏帕子的動作有時那麼的迅速,迅速得“啪“的一聲將帕子扔在了鈞哥的臉上。
“說了好幾遍了,阿鈞。”
“不要,直視太陽。“
“……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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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鈞,一個常年呆在內陸的普通劍修。
他,真的對海邊異常閃耀的太陽十分好奇。
好奇得總想直視。
特別是當他發現白雲城每個海岸線都插著不要直視太陽的木牌的時候,那種原本沒有很厲害的好奇心頓時如火一般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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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雲城醫館。
年邁的大夫看著麵前光是眼睛紅腫淚流不止的患者,無奈地歎了口氣。
昨天就不提了,這都是今天第幾個了?
哎,所以,這些人到底對太陽在好奇什麼啊?
真令大夫頭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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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鈞,一個優質的劍修男子。
即使他是那麼的正經,那麼的天賦異稟,帥氣的他也依舊逃不過那該死的人類本質的真理。
那便是到了千年後的未來也無法消失的本質,推動著無數後世人將燈泡塞進嘴裏的真理——
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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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城:
不能理解,大為震撼。這難道,就是海對岸的劍修嗎?
來自海對岸的鈞哥:
同樣在海對岸的吹雪:
遠在北域的吹雪感受著心底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寒意,默默收迴了自己仰頭望天四十五度角放空的眼。
路過的阿福管家:少爺,又在對著太陽發呆了?
吹雪:那是,悟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