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翠萍這次的舉動,可大可小,小一點行政處罰就了了,往大了說,有意要整她,都可以上升到刑事。
江成遠是目標,是受害者,他一句話就什麼都能解決。
他說不追究了,可能口頭教育兩句就能放,他說追究,罰款拘留乃至上庭都說不好。
肖舟和許翠萍雖然相交不深,但看過了案子的卷宗,他對許翠萍是同情的,許娟的遭遇任誰看了都會歎息,內心本能地就會偏向她,而且許翠萍做的也情有可原,為姐伸冤,這個理由正義又光明,讓人敬佩又憐憫。
江成遠問,“為什麼?”
肖舟說,“她還有一個女兒,如果她迴不去,她的女兒會沒人照顧。”
“所以你同情她?”
肖舟遲疑著,還是點了點頭。
江成遠輕描淡寫道,“這次的受傷者是你,如果你不想追究,就按照你的意思。”
從警局出來,直接打車迴了酒店。
肖舟對身上這股味道實在無法忍受,第一件事就是衝進衛生間脫下衣服,舒舒服服地衝了個澡。熱水打下來,特地多打出了點泡沫,這種高級套房的沐浴露還挺香的,白色的泡沫像雲朵一樣聚攏再衝入下水口,衝刷了那股子揮之不去的惡臭。
帶來的唯一兩套衣服,一套江成遠買的,一套他自己原先穿的,現在都髒了,隻能披了酒店的浴袍出來。
江成遠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到他身上隻穿了件浴袍,挑了挑眉,“沒衣服了?”
肖舟有些窘迫,點了點頭。
江成遠打了個電話,然後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他坐過來。
肖舟坐過去,江成遠湊近,肘彎搭著他的脖子將他向側邊拉近,鼻尖抵著他的肩膀嗅聞了下,“這個味道比之前舒服多了。”
肖舟一下被拉進他的懷裏,身體反射性地戒備起來。
江成遠輕輕嗅著肖舟身上的味道,幹淨的水汽,櫻桃沐浴露的甜香兒,還有肖舟信息素本身那股淡淡的海洋的潮氣,好像舌尖舔著一顆鹽,有輕微的鹹和刺刺的腥,又好像傾盆而下的暴雨天,天與地都融匯了,滿眼都是茫茫的水霧。
現在似乎比初見時要更濃鬱了,江成遠閉上眼不確定地想,一場傾倒似的暴雨。
臉上忽然落了一滴水,微涼,沿著麵頰往下滑。
江成遠睜開眼,發現那滴水是從肖舟的發梢滴落的。
肖舟的頭發這段時間稍稍留長了些,不像剛出獄時一層青茬貼著頭皮,現在是很不尷不尬的時候,靠近了甚至有些紮人。發梢濕漉漉的,未擦幹的水一路蜿蜒,順著脖頸線往下淌進胸膛,隱沒進能隱約看見胸肌輪廓的浴袍下。
肖舟的身體年輕緊實,有著漂亮而不誇張的肌肉線條,既性感又充滿了力量。
征服這樣一具身體是很有意思的,甚至更能滿足alpha天性的好鬥爭強,看著那些繃緊的線條在自己手下軟化顫抖。
江成遠興之所至,吻上了肖舟的脖子,嘴唇貼著脖頸上鼓起的經絡,猛獸捕獲獵物,總是會率先咬斷他們的脖子,這塊地方脆弱又致命,有沸騰的熱血和敏感的神經。
肖舟發出一聲低哼,江成遠能感覺到自己的信息素被撩撥得又洶湧了起來,他抬手摸了摸懷裏人的背脊,掌下的肌肉瞬間繃直僵硬,沒有絲毫軟化的跡象。
江成遠嘴唇離開了點,卻仍然貼著他頸部的動脈 ,低聲問道,“所以你是怎麼發現她的?”
氣息噴在皮膚上很燙,肖舟唿吸有些急促,聲音不穩地問,“誰?”
江成遠繼續,“會場裏有保安,但你是第一個發現她的人,而且從她進來時,你就一直跟在她身後,好像知道她來這的目的,所以在提防她。這才導致你能第一時間衝出來製止。”
頓了頓,江成遠又說,“你剛才說你母親和許翠萍認識對嗎?”
不由自主地想遠離,卻被手臂壓住動彈不得,肖舟點了點頭。
江成遠聲音冷淡不少,“所以這是你們演出來的一場好戲嗎?既鬧出了風頭,又讓我欠你一分人情。”
肖舟這才明白過來江成遠是在興師問罪。他有些好笑,沒想到江成遠的第一反應會是這樣。
還沒等肖舟去說什麼,江成遠又搖了搖頭,否定了自己,“不對,如果真是這樣,剛剛在警察局她就不會那樣說了。”
他鬆開控製住肖舟的手,人向後靠去,聲音又和緩下來,“所以你是怎麼做到的?我知道你對外界的刺激很敏感,吃飯時發出一點聲音都很戒備,別人觸碰你時你會很提防,我想這些是在監獄裏養成的習慣。但這一次呢?這一次你是怎麼發現的。”
被人懷疑的感覺很膈應別扭,肖舟語氣硬邦邦地地說,“沒有什麼複雜的,因為我認識她,我看到她進來裝扮成了保潔工,這件事很反常,所以我跟了上去。”
江成遠盯著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肖舟也抬頭筆直地看迴去,眼神坦蕩銳利,“無論是誰我都會製止的,而且我不知道她會拿出什麼東西,我不能冒這個風險。”
看到臭雞蛋時,他的確鬆了口氣。這種惡心有餘而殺傷力不足的東西,實在像個玩笑。讓江成遠被這種玩笑擊中,讓那身昂貴漂亮的西裝流淌下腐臭的蛋液,臉上再維持不了高傲篤定的樣子,在大庭廣眾下出醜,好像很能解氣,來報複他高高在上的姿態。
但肖舟不會這麼做,先不說他是否對江成遠有怨氣,單說看著別人受傷害這個選項就不會在他腦海裏出現。
門鈴響了起來,是衣服送過來了。
江成遠後靠向沙發,讓肖舟去開門拿衣服。
等肖舟換好衣服走出來,和之前一套的修身衣褲,規整的剪裁嚴絲合縫地包裹著年輕的肉體,勒出深深的腰窩,順滑的麵料垂至蒼白的腳麵。
看著麵前的人,江成遠腦海裏突然想起一句話:製服表麵上給人帶來順從的感覺,另一方麵卻又喚起人想要淩辱這種順從的衝動。
規律性越強的,誘惑反而越大。
肖舟生就一張低調內斂的臉,眉眼都不顯張揚精致,內雙的眼睛讓他看人時有一些冷,有一些疏遠。總是習慣性地低著頭,好像恨不能把自己隱藏起來。
他待在身邊,安靜得不惹人注意得像一個擺件,但沒想到這個擺件還長有獠牙,偶爾還能成為一件趁手的武器。
如果他真的能聽話,會成為一個很有用的幫手。但前提是他的獠牙隻會對外,而不會對內。
看著肖舟淡色的唇紋,突然迴想起自己昨晚曾經觸碰過,柔軟,是很適合接吻的形狀。
喉結滾了滾,江成遠摸出煙盒,點了根煙,尼古丁安撫神經,煙霧彌散遮住了眸中的神色。
他說,“那天我看到你坐在孫旭的位置上,你是不是看了許翠萍那件案子的卷宗?”
肖舟沒想到這會被他發現,猶豫片刻,還是很快地應了,“是。”
江成遠問,“所以你了解案子是為了許翠萍嗎?”
肖舟說,“她跟我提到了這件事,我隻是好奇,想知道是否和她說的一致。”
江成遠眼眸暗沉了些,哂笑一聲,“所以我是養了個眼梢在身邊?”
肖舟心中一頓,猛地抬起眼,語氣激烈,“我沒做過什麼。”
江成遠眼神有點輕蔑,很明顯地不相信但也不在乎,“你即使真的做了什麼也沒關係,我留著你就不擔心這個。”
“但我沒有……”
江成遠打斷了他,“我知道,如果你有,今天許翠萍就不會這麼說。”
他前傾身子,點了點煙灰,“但你看了這麼多,自己也有想法了吧。你怎麼認為?或者說,你也認同他們的說法嗎?”
肖舟有些遲疑,他能感覺出江成遠現在的試探,他也看了網上流傳的那些信息,輿論導向太明顯,一邊倒兒地認為周軍為了小三和財產殺妻弒子,實在天良喪盡,不知感恩。說江成遠助紂為虐,是非不分的也不在少數,往往罵著周軍,會連江成遠一塊兒罵進去。律師為惡人辯護,總惹人非議,畢竟要站在一個被千夫所指者的立場,就要接受被唾沫星子淹沒的後果。
自己如果實話實說,肯定會得罪他,畢竟沒人喜歡一直被指點否認。江成遠這樣問,不見得真就在詢問自己意見,無非是以案子為名頭,來彰顯一下權威,試探一下自己的態度,看自己是否會站在他這邊。
明智點的,當然該認清形勢。但肖舟並不打算違背自己的意願說謊欺騙,隻是抬起眼很耿直地說,“我覺得周軍有很大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