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宴請。
蔣文星不喜歡他,這點江成遠很清楚。在江成遠看來,蔣文星就像那種從小缺愛的幼稚小孩,總是急迫地想要得到旁人尤其是長輩的認可,不能容忍任何失敗,而當他想要得到的注意力被別人分走後,他就會沒法保持冷靜。
蔣恆在之前的事故中,責怪了蔣文星的處理方式,而重用了江成遠,這讓蔣文星相當挫敗,視江成遠為敵人。
江成遠無意於跟小孩玩這種爭寵的幼稚把戲,對蔣文星之後的屢次針對都懶得計較,隻保持合適的社交態度。
而這次蔣文星會一改往日做派,放低姿態,主動邀請他吃飯,說遊樂場建設順利,要為江成遠慶功,倒讓他有些意外。不知道是小孩長大了,還是又有什麼新花招。
蔣文星笑意盈盈地向江成遠敬酒,雖然不知道蔣文星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江成遠也自然地喝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
喝完酒,蔣文星讓人遞上了一皮箱的錢,是不走賬的現金,並笑著說,是這次的酬勞,他知道那些刁民不好搞定,能這樣無聲無息的撲滅,江成遠肯定是出了力氣的。原先的500萬怎麼能夠?
江成遠點點頭,收下了。他本來就是收錢辦事的,不可能跟蔣文星講人情。
蔣文星又遞上了一紙合同和一支筆,對他說,“這是一百萬的股份,雖然現在是小錢,但遠洋馬上就要上市了,等上了市,就不止這個價。”
江成遠很意外,挑了點眉,“我做的事,蔣董之前給的就已經足夠了。”
蔣文星混不在意地笑笑,“我們是要長期合作的,江律師為萬盛做了那麼多,我們也該展示一下誠意。”
江成遠拿起那份合同看了看,確定沒有陷阱,白紙黑字,效力清楚,他卻把合同放下了,“無功不受祿,蔣總想要我做什麼?”
蔣文星仍保持著笑,隻是眼神顯得不一樣起來,下肚的紅酒讓他臉色泛紅,“我知道江律師前段時間收了個omega,”他拍拍手,包廂的門推開,有人領了三個男孩兩個女孩走進來,清一色的精致漂亮,頸部套著阻隔圈,表示還沒被標記過,“我想跟您換一下。”
江成遠沒有看那幾個人,隻是不動聲色地看著蔣文星,他沒想到會牽扯到肖舟,又隱約記得那天看到肖舟從這個人車上下來,嘴角不由拉平。如果這時候有熟悉些的人看到,就知道他不太高興了。
蔣文星卻不知道,看江成遠不說話,隻以為他在比較,“不需要你挑,五個換一個,再加上所有的錢和股份,絕不會讓你吃虧。”
江成遠錯開眼,伸手去拿桌上的紅酒,“五個換一個?蔣總好慷慨,我能不能問一句為什麼?”
蔣文星聽他這樣說,沒有直言拒絕,就以為有希望,微微一頓,然後說,“江律師可能不知道,我跟肖舟是老朋友了,從小一塊兒長大,認識十多年了。”
江成遠抿了口酒,聞言抬眼從杯口上看他,“哦?這倒真沒有想到。”
蔣文星向後靠了點,“他後來出了事,我沒能幫上忙,這次能再見,就是緣分,該幫總要幫一幫。”
“原來蔣總是想拉他一把,很講義氣。”江成遠捏著酒杯輕笑了下,“可他已經是我的人了,你把他帶走,就得再找個人標記他。”
蔣文星臉突然紅了點,輕咳了咳,“對,根據恩赦庭的要求,他是需要一個alpha看顧的。”
看見蔣文星的姿態,江成遠的目光有些冷,“所以你想找誰呢?”
蔣文星說,“其實我跟他的關係以前就不錯,也有情意在,這點江律不用擔心。”
江成遠點點頭,“原來蔣總幫人幫到要把自己送出去,舍己為人,實在讓人佩服。”
他話裏都是諷刺,蔣文星也聽出來了,“這種事總歸兩廂情願的好,我跟舟舟十幾年的交情了,感情不一樣。”
“舟舟?”江成遠冷嘲著笑,“你問過他了?”
蔣文星微一猶豫,就點頭,“他也是這個意思。”
江成遠砰的一聲將酒杯放迴桌麵,動作有些重,玻璃杯不堪重負,從細長的杯托那兒折了,裏頭殘留的酒液灑出來。
蔣文星麵色一冷,以為江成遠要發火。
手下力道重了,江成遠卻隻是拿了一旁的白毛巾擦了擦手上沾著的酒液,然後冷淡地說,“別搞得我像個棒打鴛鴦的惡人似的,如果蔣總已經私底下和人談妥了,我沒什麼意見,就當順水人情了。”
蔣文星萬萬沒料到他那麼輕鬆就能答應,整個人都怔在那兒。
江成遠站起來,微笑了下說,“不好意思,我要去趟衛生間。”說著便離開了包廂。
一轉身笑容便消失了,沿著過道走,越走越快,臉上的肌肉繃緊,像堵密不透風的牆。轉過一個彎,就到了死角,沒包廂也沒人,隻有一個雜物間。江成遠停下腳步,轉身靠著走廊的牆,牙關緊咬,額上的青筋都在跳。
他摸出手機,快速地撥了號,不出幾秒就接通,乍聽到熟悉的聲音,江成遠有一會兒沒說話,隻有粗重的唿吸,那頭傳來的聲音有些不解,“你怎麼了,怎麼不說話?”
江成遠閉了閉眼,心裏突然湧現一個惡劣的念頭,他鬆了鬆領口,刻意壓低了嗓音,聽起來有些沙啞急促,“你現在在家?”
那頭果然唿吸滯了下,江成遠聽到些窸窣的動靜,許久才嗯一聲,“你還好嗎?聽起來好像不太對勁。”
江成遠繼續喘,喉口卻像忍耐著堵著點什麼一樣,“華城酒店三樓,你來一下。”
肖舟徹底緊張了,“你到底怎麼了?”
江成遠迴答,“這裏有個omega,信息素太重,我有點不對勁。”
那頭聲音瞬間雜亂起來,門幾乎是砸著關的,肖舟說,“你忍一忍,我現在就過來。”連等電梯都嫌慢,淩亂的腳步和跑動時的氣息。
江成遠聽著,嘴角一勾,笑了起來,是那種誌得意滿的捕獲的笑。
蔣文星的那些話他隻信了一點,比如蔣文星的確和肖舟認識了十多年,是很好的朋友,至於肖舟是否真的像蔣文星說的那樣,想要換人,江成遠並沒有完全相信。但乍聽到時,他還是有點動搖,這太不像他了,怎麼會因為別人兩三句話去質疑自己?可能蔣文星說的是自己最害怕的事情,就這麼精準地擊中了他的軟肋。
肖舟擔心江成遠出什麼事,已經用最快的速度趕過來了,開了江成遠提速最快的那輛跑車,張揚的金紅外殼在街上飛馳的時候惹來不少豔羨目光。
他氣喘籲籲地到了三樓,一邊打江成遠電話一邊沿著走廊跑,留心著左右動靜。他聽到一串手機鈴,還沒來得及仔細辨別方位,就被人扯了手腕,從後麵抱住,然後推進了衛生間。
門砰的一聲合上,他被抵在門上親,那人壓上來,咬他的嘴唇和脖子,推擠著,觸碰到的身體燙得厲害,好像一個燃燒的火球。
肖舟仰起頭,他氣還沒喘勻,胸膛快速起伏,一被堵住嘴,就感覺自己要窒息了,隻能嗚咽著掙紮出來,這顯然讓那人不滿意了,從他的嘴唇移開,重重地咬他臉上的肉。
肖舟抬起手抱住人,一隻手插入江成遠的頭發,輕聲說,“我沒來遲吧?”
江成遠被他的話逗笑了,止住了牙齒,上移到他的耳廓磨蹭,“來遲了,你想我發生些什麼?”
肖舟的眼有些紅,臉也紅,是剛剛一路跑過來導致的紅暈,頸側有細密的薄汗,“不知道,你沒出事就好。”
這話讓人聽得心都軟了,江成遠力道放輕,啄吻他的臉,舌頭舔去汗液,嚐到一點鹹澀。
肖舟把頭擱在他肩膀上喘氣,江成遠身上龍舌蘭的酒味在密閉的空間內快速膨脹,讓他的心跳血液都加快,腿有些發軟,他抓著江成遠衣服,攀附在江成遠身上,像抱著樹的考拉。他輕聳了聳鼻子,嗅著江成遠的味道,“還好,好像沒上次那麼厲害。”
江成遠伸手摸了摸肖舟後頸的腺體,是很敏感的地方,一被碰到,懷裏的人就抖了一下,不由地向後退,可身後就是門板,哪裏還有地方去躲。江成遠低聲哄他,“我怎麼聞不到你的味道?”
肖舟手指收緊了,唿吸急促緊張起來,腺體被不輕不重地按壓,能感受到指腹那點薄繭的不平整,“你要是好受點了,我們迴家好不好?”說話時有些不自在,聲音都帶了點哀求,外頭就是人來人往的飯廳,隔著門板還能聽到喧嘩的人語。
“你不行嗎?”江成遠溫柔地拒絕他,“我真的很難受,你幫幫我好不好?”
肖舟眉頭擰著,看了看江成遠,麵上真的很抗拒,可和江成遠對視了會兒,就無奈地動搖妥協了,慢慢放鬆了身體,接納alpha的信息素,把後頸暴露給他,好像引頸就戮的囚徒,去親吻冰涼的刀鋒。
滿意地嗅到了熟悉的味道,江成遠緩慢地把嘴唇覆蓋上他的腺體。肖舟先是渾身緊繃,僵硬得像一塊木頭,而等信息素在身體內發生作用,漸漸他的眼神就變得迷離起來。
江成遠瞧著他。眸色更深,心底的惡劣因子險些脫閘而出,想把人吞進去再藏起來,誰都瞧不見看不著,那就不會有人去覬覦。明明是專屬於他的東西,已經知道了有多難得和珍貴,怎麼能再讓他拱手讓出去?
肖舟靠近他,雙手圈著他的脖子,閉著眼,表情乖順,軟軟地親著江成遠的唇,動作小心又愛憐,像對待什麼珍貴的瓷器。
突然一串鈴聲響起來,在寂靜的空間分外銳利刺耳。江成遠沒有管,甚至懶得分神去摁掉。
肖舟卻被聲音驚醒了,睜開眼,反應了一會兒,把手伸進江成遠的褲袋去找手機,想把音樂摁掉,關掉這串會讓他重迴現實世界的響動。
剛伸進去就被江成遠阻攔了,從小臂往下滑,手心覆蓋上手背,掉轉了位置,十指交纏進去,高舉著摁在了門板上。
江成遠重新壓上去親他,很快轉移了肖舟的注意力,手機鈴聲還在響,吵鬧不休,卻已經被走失的理智下意識地排除在外。
直到門外由遠及近一串腳步聲,停在門口,有人高聲朝裏頭喊,“江成遠,你在裏麵?”
肖舟猛地瞪大眼睛,驚得脊背都麻了,黑眼睛裏露出驚恐,發出一半的聲音卡在了喉嚨口,再不敢出聲。
江成遠用吻堵住他的嘴,一手把人抱起來,讓他掛在自己身上,往廁所隔間裏走,順道用另一隻手開了衛生間門的鎖。
鎖舌哢噠一聲開了,江成遠則肩一側頂開隔間的門,兩個人一起躲了進去。
蔣文星在包廂裏等了許久都不見江成遠迴來,正想著他是不是氣急了不告而別,就收到了一條消息,是江成遠發來的,讓他出來一下有些事想跟他談。
蔣文星疑惑地走出包廂,在過道裏左右看了看沒有人,隻好打了電話,順著鈴聲一路找到酒店的衛生間。
關著門,問了兩聲沒有人應,推了門也是鎖著的,可鈴聲的確從裏頭傳出來。等了一會兒,蔣文星就覺得惱怒了,不知道江成遠是不是在耍他,正想走,門卻靜悄悄地從裏頭開了,開了一條縫,隱隱飄出些奇怪的味道。
蔣文星心生疑慮,雖然覺得詭異,還是耐不住心裏的好奇走了進去。
剛一踏入,他就被迎麵襲來的信息素味道給打了個趔趄,alpha的本能讓他對這種味道很敏感。是結合了的糾纏的兩股信息素,這麼濃鬱,一瞬像高壓電流一樣擊中了神經,火燒一樣傳遍了全身。
蔣文星嗅聞著,在空氣裏精準地辨別,額頭泌出汗,眼球充血,隻要輕輕一撩撥,身體已經本能地興奮起來。
一側緊閉的隔間裏發出動靜,左數第三間,聲音很輕微,那個人明顯是在拚了命地克製,也許咬的手掌都出了血,卻克製不住,隻能絕望地泄露自身的秘密。
就是這種輕微的響動,這種若有似無的曖昧,遠比放肆的淫聲浪語更加讓人著迷上癮,好奇心像撓爪的貓,而膨脹的欲望則像吞食一切的虎,蔣文星下意思鬆了鬆褲子,一步步朝發出響動的隔間走去。
晃動的門板,不難看出裏麵在進行什麼勾當。
在這種場合就敢做出這種事,蔣文星發出嗤笑,是有多迫不及待?
離了兩步停了,蔣文星聽到裏頭有人輕聲地顫抖地說,“……是不是有人進來了?”
熟悉的聲音,蔣文星一下僵住了。
“那你自己可以嗎?”這次則是江成遠的聲音。
裏頭一下啞了聲,隻剩下一點窸窣響動。
……
“喜歡我嗎?”在最後關頭還要明知故問地戲弄,好像是刻意為之,說給外頭的有心人聽。
另一個人卻聽不出來這種戲弄,隻是頓了一下,會認真地迴,“喜歡。”
蔣文星聽完了整場活春|宮,半身燥熱半身卻墜入了冰窖。用鈴聲引他過來,讓他自己當場聽著之前的謊言不攻自破,兵不血刃地宣誓了主權。
多惡劣的人,多高明的花招,不用正麵撕破臉,就讓他知難而退,用最徹底的方式。
蔣文星在原地僵立一會,才想起要轉身離開,腳上卻像栓了沉重的鐵球一樣舉步維艱,墜著他的心髒不住下沉。
……
隔間內,聽著外頭腳步聲漸遠。
“你聽,走了。”江成遠蹭了蹭肖舟的臉,外間果然又恢複了安靜。
肖舟臉上早已血色盡褪,渾身汗涔涔的,羞恥又窘迫,“他都聽到了。”
“是啊,”江成遠笑了笑,“我讓你別出聲的。”
肖舟有些惱怒,抬起眼瞪著他,“是你剛剛……”
“對不起,我忍不住。”江成遠滿臉真誠地道歉,纖長濃密的睫毛煽動著,皮相在黃色吸頂燈的照射下,顯得格外俊雅。模樣真誠地讓人說不出責備,好像無論他做了什麼事都值得被原諒。
肖舟瞧著他的樣子,一下就啞了聲,隻覺得麵上發燙,心跳得厲害,完全生不了氣,剛剛積累的心裏的不舒服就這樣輕易被他煽沒了。
江成遠摟著他又折騰了一會兒,兩人收拾好衣服出來。褲子上沾了東西,肖舟擰開籠頭,水流嘩啦啦響,扯了紙擦拭,濕漉漉一攤,反而欲蓋彌彰。
“感覺你這次還好。”肖舟邊洗邊說。
“是嗎?”江成遠背對著鏡子,手撐著洗手臺,側著身看他收拾自己,嘴角仍掛著笑,好像心情很好,“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你以前這樣的時候還要嚇人點。”
江成遠站直身,抽出根煙點著了,自己吸了口,再遞到肖舟嘴邊,“那可能是你把我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