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頭霎時間就被發嗆的辣味充斥,鬱森沒嚼兩下便把東西咽進肚子裏,湧上來的生理淚水頓時將眼眶填滿,眼周紅了一大圈。
司宣陽沒有準備,猝不及防地就讓人咬了一口過去,懵了一秒後瞬間變了臉色,慌忙扔了手裏的包子,捏住鬱森的下巴,蹙眉沉聲道:“吐出來!”
那當然是來不及了的。
包子和芥末通通一起早就吞進腹中,鬱森含著淚拍開他的手,嗆得剛張嘴就是一陣咳,瑩白的臉蔓延上兩抹緋紅,耳尖更是紅得滴血。
鬱森餘光瞥見司宣陽已經焦急地站了起來,桌上其他人見狀也慌了神,連忙朝他們使勁搖手示意自己沒事。
事實上他隻是鼻子比較衝,胸腔肺葉倒沒什麼不適的地方,隻是辣著舌根,嗆著很難說出來話。
慌亂中,司宣陽遞了一杯水在他麵前,上麵插著細細的吸管。
救星啊!
鬱森眼神一亮,攥著司宣陽的手腕,就著他的手去喝水。
“你慢一點,慢點喝”
“咳!咳咳沒什麼事,咳咳咳”
鬱森撩起眼皮,淚眼朦朧中看見舒玉卿正在喊醫生,耳蝸被芥末嗆得火辣辣的,但就算聽不清楚,也從表情動作看得出她的急切。
他趕忙拉著司宣陽,嘬著吸管含糊道:“不用叫醫生,你讓阿姨——”
“別說話!”司宣陽麵色冷凝地打斷他,眉頭緊擰著,像是在生氣,但指腹又極為輕柔地在他眼角擦拭而過。
鬱森微微怔愣,才發現因芥末嗆出的生理淚水已經滲出了眼眶。
他大概想象得出自己現在的樣子有多可憐,也猜得到司宣陽在生氣什麼,索性不再去管周遭的混亂場麵,靠在男朋友懷裏慢慢地喝水,努力平複。
司宣陽拿著杯子的高度剛剛好,他略一低頭就能用吸管汲取著裏麵的溫水。
舌根的辣味逐漸被壓製住,氣息也趨向平穩,連陡然加快的心跳也漸漸恢複正常。
這時候,舒玉卿帶著二十四小時靜候的醫生疾步走過來。
鬱森餘光瞥見這陣仗,臉頰驟然有些發燙,鬆了吸管,偏過頭埋進司宣陽的頸窩裏。
看醫生不丟人,丟人的是因為吃了一口芥末而看醫生!
關鍵是還有這麼多人當麵看著的情況下。
他唧唧嗚嗚地有點後悔了,掐著司宣陽的腰,臉上愈發滾燙。
——都怪這個人!明知道是芥末包子還要自己上手拿一個!拿一個就算了,偏偏還是那種滿不在乎的表情!
你說你板著臉抱怨兩句,那他還挺心安理得的,但這人就偏要擺出一副‘你做的東西,就算是毒藥我也會咽下去’的淡然神情
這會讓他良心發痛好嗎!
而一時的良心發現,就造成現在這種眾人圍觀的尷尬場麵。
鬱森心情無比複雜。
決定下次還是當一個沒有心的壞男人好了。
懷裏的人喘息與咳嗽漸漸平複,司宣陽提起的心放了大半。
不過這會兒頸側柔軟的臉頰越來越燙,他也大致猜想得到這人心情起伏的別扭。
剛好已經時間不早了,司宣陽放下水杯,由著他藏在懷裏懨懨裝暈,彎腰圈過他的雙膝,將人扣緊橫抱起來,朝醫生示意:“我們上去看。”
又對滿臉著急擔憂的親媽安撫地頷首:“媽,你們先迴吧,別太擔心了,沒事的。”
“怎麼沒事?我看他剛剛都咳得幹嘔了!不是說之前還有胃病嗎?是不是沒養好?平時吃的藥是不是對身體有副作用啊?”
舒玉卿完全放心不下來,她現在看著鬱森難受就跟看到了司宣陽難受似的,一顆心忽上忽下,火急火燎的。
“真沒事兒,我帶醫生上去檢查一下,您先迴去吧,過幾天再來玩兒。”
說罷,給司楠使了個眼色,便抱著人上樓了。
鬱森埋在司宣陽懷裏,聽著舒玉卿大約還想說些什麼,但還是被司楠給勸迴了,心裏鬆了口氣,摟著司宣陽的脖子,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司先生真是深得我心。”
司宣陽垂眸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身側的醫生眼觀鼻鼻觀心,早已對這樣的場景習以為常了。
等到房間裏檢查了沒有大礙,司宣陽心裏的石頭才完全落地,但那股火氣又重新冒了出來,麵無表情地送醫生出去,關好房門之後,再走迴床邊站定,垂著眼睛看不出情緒。
鬱森坐在床上,仰頭無辜地朝著他笑,笑了一會兒,見麵前的人表情都不帶變的,依舊麵沉如水。
於是心裏暗道不妙,翻身就要往被窩裏鑽。
誰知司宣陽卻突然上手,握住他的腳腕往自己的方向一扯,然後整個人欺身壓上來,強硬地摁住他的手腳,壓抑的氣息裏帶著一股侵略性,將他的所有退路都封死,一絲一毫都動彈不得。
緊接著,鋪天蓋地的吻便兇狠地落了下來
這是鬱森幾乎沒經曆過的體驗,他們的四肢、胸膛、腰腹都緊緊纏在一起,跟以往尚有餘地的親吻不同,這次他的大腦、口腔、唿吸,甚至每一寸肌膚,都由於另一位的強勢侵占,而在頃刻間就染上了司宣陽的氣息。
這種渾身上下任何地方都被另一個人充斥和占據的感覺,讓鬱森忽而有種身體都不屬於自己的錯覺,酥麻的電流直衝天靈蓋,在大腦炸裂成光影後,便整個人軟成了一汪水。
僅僅是一個吻,便被吻得目眩神迷,簌簌發顫。
直到司宣陽終於在他喘不過氣的時候放輕了動作,鬱森被吻碎的意識才稍微迴籠。
迴神後的第一個想法,就是——吻技這種事情,大概真的看天賦。
而這一點,跟年齡無關。
雙手依舊被人扣得死死的,無法推開,鬱森偏過頭,才將自己從那纏綿不斷的輕吻裏解救出來,斜著眼睛睨上方的人,眼裏還染著水汽氤氳的意亂情迷,像隻勾魂的豔鬼。
吻技比不過,但他可以在其他方麵製敵。
鬱森語氣幽幽,語調變得甜膩輕佻。
——“司先生,我都快被你玩兒壞了。”
司宣陽頭皮一緊,眼神暗得近乎滴墨,攥著人手腕的力度又加重一分,嗓音低啞地警告:“請這位一碰就暈的鬱先生不要瞎幾把撩,他的男朋友忍耐力有限!”
頓了兩秒,又補充了一句:“身體好之後可以隨便撩。”
因為很喜歡。
鬱森感受著他繃緊的身體,實在忍不住地嗤笑起來:“撩你就撩你了,還要分時間啊,司先生你真可愛。”
他笑得直抽氣,偏著頭發顫,細碎的黑發落在側臉和下頷,襯得皮膚跟雪一樣細白,圓領的寬鬆羊絨家居服在剛才的拉扯中被往下扯開了一點,露出細致瑩白的鎖骨和修長的脖頸,上麵還有幾道殷紅的吻痕,像是堆雪中滴落的甘甜血珠。
顯出三分幹淨的純,三分曖昧的情,三分旖旎的欲,以及一分說不清道不明的的攝人危險。
司宣陽的腦袋瞬間被一股滾燙的血所湧入、填滿,雙唇的水汽都被霎時蒸發,幹渴得想撕咬著喝點什麼。
而鬱森笑著笑著,突然間便覺得有些不對勁了,頭頂上的唿吸聲都粗重了許多,雙手手腕上的力度越來越重,後知後覺地開始發痛。
他心裏一咯噔——別又玩兒脫了吧?
他突然就有些後悔了,明明從相識後的種種事件都表明,把司宣陽惹得太過不是一件好事情,為什麼他每次都要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呢?
不作死就不會死啊!
果不其然,司宣陽垂著頭,又貼近了他,沙啞的聲音中還帶著一絲顫意,但說出來的話卻足以讓鬱森渾身發顫。
——“這位鬱先生,你就舒服躺好,我坐上去自己動,不讓你累著,好不好?”
鬱森渾身的汗毛在瞬間被驚嚇得豎了起來:“不行!”
‘鬱先生’三個字的氣流恰巧噴在鬱森的耳蝸裏,叫得黏膩又曖昧,以至於鬱森腳趾都蜷緊,羞恥地恨不得把自己縮成一團。
他從沒想過在以前聽慣了的這三個字,能有此番直擊靈魂的衝擊力。
而且說什麼不累都是騙人的!上次也這樣說,可上次也十分累!
雖然也很舒服。
但鬱森此刻並不想承認。
“我會死的,陽陽你冷靜一點,”他試圖以理服人,‘司先生’三個字不敢叫了,除‘端正微笑’以外的動作表情也不敢有了,躺得筆直硬挺,如一條鹹魚,“醫生們晚上會休息不好的。”
或許是那個‘死’字讓司宣陽唿吸一窒,心髒被刺了一下,慢慢地恢複了理智。
盡管知道鬱森在誇大其詞,但就算是千萬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是不敢嚐試的。
他放鬆了箍著手腕的力道,眼神逐漸恢複清明,緩聲說:“騙你的,就是想試一下你清不清楚自己的身體情況。”
“我自己當然是最清楚的。”
“那你剛剛就不該咬那口芥末。”司宣陽終於想起了他這次失控的初衷,重新蹙起眉頭。
“嚐一口又不會怎麼樣,”鬱森趁著手腕上的禁錮減弱,倏地抽迴手,雙臂摟上司宣陽的脖子,借著這個支撐將身體抬起來一點,仰頭親在司宣陽緊擰的眉心上。
“下次不會啦!”
作者有話說:
司宣陽:上頭!希望鬱先生有點自知之明,不要瞎幾把撩。
鬱森:???我就隻說了兩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