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陵瑜是危樓的 “星君”。
每個組織都有著它們獨特的構造,“危樓” 分黑旗,白旗兩個分布。
黑旗從武,白旗從文,他們作為搭檔,接下一些生意,例查探消息,護送寶物,保護某個指定人物等等等。
總之不殺人放火,傷天害理,他們什麼都幹。
他們名下也有商鋪,會在牌匾上掛上標誌性的物件 “危旗”,想要做生意的拿著信物去他們名下的商鋪即可。信物可以通過人為引薦,有點身份的人多少有點路子。
而每個組織都有標誌性的符號。
“戮” 是霧中狐,“聞” 是耳廓。
“危樓” 則是缺角的樓和三顆星。
孟毅大吃一驚,看著謝陵瑜半天說不出話,一把攀住他的肩膀,堅定道:“雲樓,我後半輩子就靠你了。”
謝陵瑜笑罵:“上了我的賊船就是我們的人了,你可別想跑路。”
孟毅擺手,表示自己絕對可靠。
半晌,他神頭鬼臉的湊過來:“那你們現在接生意嗎?”
賀蔚還在笑,聞言一怔:“嗯?”
孟毅一副我終於有門路的樣子,摸了把臉:“大家都是自己人,我也不怕丟人了,捉奸這差事你們接不接?”
謝陵瑜:“……”
賀蔚瞪大眼睛:“啊?”
捉、捉奸?
謝陵瑜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著他:“你確定?”
孟毅給了他一個隱忍的眼神,一向沒什麼苦惱的臉上添了幾分鬱色:“我娘就是被這老東西氣病的,走的時候都在說對不起我,可分明就是我沒用,害得娘親在孟府裏受人欺淩,鬱鬱而終。”
謝陵瑜過去擁住孟毅的肩膀,擰眉:“子越,當初你才幾歲,這不是你的錯,莫要辜負戚姨對你的期望,她要你好好的,而不是活在內疚裏。”
孟毅搓了搓臉,掩飾微紅的眼眶。
賀蔚當即義憤填膺,終於聽明白了,他對孟丞相早有耳聞,此人老奸巨猾,絕不是正派。
“子越哥,這事交給我們!” 賀蔚拍了拍胸脯。
孟毅看著他麵色緩和不少,點點頭道:“正好我此前頻繁出入青樓,大家定然認為我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謝陵瑜會意:“這時候我與你私交甚密,那位反而安心了,覺得我們不成大事。”
三人對視一眼,會心一笑。
三人順便在前廳用了晚膳,中途謝陵瑜去邀請了青丘玦一起,於是兩位兄弟埋頭苦吃愣是不敢抬頭。
而青丘玦自從上次之後,就再也沒有戴過麵具,兩個小鵪鶉一邊害怕一邊又去偷看。
謝陵瑜看他們就著白米飯吃,忍不住上手給他們添菜:“別一天天挑食,白米飯能吃出滋味嗎?”
然後他頓了頓,心道一碗水要端平,若無其事的給青丘玦夾了一筷子。
賀蔚餘光瞥見,一個不察就嗆到了,咳得臉紅脖子粗,孟毅見狀趕緊給他順氣,其實心裏也覺得真不得勁。
氣氛一片詭異的祥和,兩個人扒完飯火速溜了,匆匆打了個招唿就你推我我推你的走了。
走出好遠兩個人才鬆了口氣的樣子,慢下腳步默契的開始往後邊指指點點。
“果然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我剛剛總覺得我飯裏有毒。”
“確實,此人深不可測,我們還是躲為上策。”
兩人唏噓不已。
賀蔚摸了摸下巴,疑惑的喃喃自語:“但我怎麼覺得…… 他不應該長這樣呢?”
孟毅一聽,有種找到知音似的眼睛一亮:“對,具體的感覺說不上來。”
“但他在那,我的眼睛就是忍不住往他那撇,總覺得…… 他應該是讓人一眼驚豔的才對。”
這邊謝陵瑜不疾不徐的吃完,側頭看向身邊已經吃完的青丘玦,他食指有節奏的扣擊著木椅。
見謝陵瑜看他,挑了挑眉:“吃完了?”
謝陵瑜點點頭,看了眼微沉的天色:“一起走一會兒?”
青丘玦頷首,兩個人起身走過前廳,來到賀府的後院。
鳥兒在屋簷上探首,歪著頭衝他們嘰嘰喳喳,遊魚在水裏安逸的竄動,謝陵瑜撚了一撮魚食,搓撚著將它們散入水裏。
“你們早就混入了京城。”
謝陵瑜想起酒樓的初遇,有些想笑:“那個時候我看見你,就覺得你像個狐貍精。”
青丘玦挑眉,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狐貍精?”
謝陵瑜看著他的眼睛,一點也不怵他:“很顯然我的感覺是對的,這不是連著被你坑了兩把。”
青丘玦但笑不語,謝陵瑜吹著晚風,整個人也變得懶洋洋的:“等事成之後,我就去霧鯨落建個府邸,留著將來養老。”
青丘玦輕笑,整個人懶懶的靠在柱子上:“放心,若你身隕,我自掏腰包給你添墳。”
謝陵瑜眼睛瞇起:“……”
這盆冷水猝不及防,謝陵瑜黑著臉轉身就走,覺得自己要和青丘玦散步簡直是荒唐,這種人就應該把嘴縫上。
沒走兩步,就被人一把拉住了。
謝陵瑜頭也不迴,如玉的俊臉上氣出了紅暈:“撒開。”
背後傳來衣料摩挲的聲音,謝陵瑜甩袖迴頭,眼前閃過一個白色物件,他下意識的接住,發現是一枚精致的玉佩。
玉佩上是栩栩如生的狐貍,邊角鏤空,十分的新穎精致,謝陵瑜忍不住摩挲了一下。
“你這是想賄賂……”
謝陵瑜原本還不屑的嗤笑,他無意識的將玉佩翻了個麵,映入眼簾的那個字讓他瞬間啞然,瞳孔驟縮。
那是一個 “玦” 字。
他捏緊了玉佩,覺得喉嚨有些幹。
這家夥才不會把自己的東西交給別人,難道他真的……
青丘玦看著他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白,抵在下顎準備揭下易容的手一頓,蹙眉不解:“你……”
謝陵瑜抬頭,深吸了一口氣:“青寨,我們如今也算一根繩上的螞蚱。”
青丘玦頷首:“嗯。”
“我以自己的性命起誓,絕不會將此事說出去,若你信任我,可否給句痛快話……”
“他活著嗎?”
謝陵瑜握著手裏的玉佩,忍不住再次固執的問:“他還活著對不對?”
青丘玦沉默片刻,抵住臉頰的手緩緩放下,露出一
個玩味的笑容:“我比較好奇的是,你為什麼那麼在意?”
謝陵瑜張了張嘴,低頭看著那枚玉佩:“我還欠他東西,我要還的。”
“我等了好久,這王八蛋怎麼還不來找我?”
他含糊的罵,怕不是直接忘了。
謝陵瑜自己都不知道,他此刻的表情有多落寞,手指不斷的摩挲玉佩,看起來竟有些委屈。
青丘玦低頭看他,目光沉靜,良久才道:“活著。”
然後他眼睜睜的看著蔫了吧唧的某人,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也沒有過問他到底在哪,過得怎麼樣,好像知道青丘玦還活著,對於他來說就是莫大的鼓勵。
青丘玦無言的轉過身,眼底是一片說不清的複雜,他懶懶的抬起手晃了晃:“走了。”
謝陵瑜愣了一下,趕緊跟上。
落日餘暉將他們的影子拉的很長,看起來像後麵的人跌跌撞撞的想要追上前麵的人。
而他們最終並肩而行,沒入昏暗與光影的交界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