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 謝陵瑜心緒複雜的歎了口氣,這麼漂亮的小孩子怎麼會有人舍得丟棄,瞧著小小一隻,若今日他們不在……
想到這裏,謝陵瑜眼中的笑意淡了下來,看著懷中衝他們樂嗬的小阿宿,心疼的用指尖點點他的鼻子,“乖。”
眼下撿到這麼個小東西,肯定是不便繼續逗留下去,青丘玦看看背簍,裏頭滿滿當當,已經采了不少藥草了,他拎起籃子往外走,“走吧 。”
謝陵瑜抱著小阿宿,手指一下下捋著他的背安撫著,心中思索著該怎麼安置,兩人騎著馬都沒有說話,倒是小阿宿半分困意沒有,咿咿呀呀的說個不停,謝陵瑜好笑的捏捏他嫩軟的臉頰。
他們沒有去閣樓,而是先迴了劉府,柳巋被劉縣令調到府中伺候,見到孩子的時候愣了一下,這才慌忙行禮。
謝陵瑜對他點點頭,青丘玦將兩個簍子遞給他,讓柳巋送到閣樓,柳巋自然沒有異議,隻是眼神還是忍不住往謝陵瑜手上瞟,青丘玦輕咳一聲,柳巋這才迴神,利索的一路小跑著走了。
“嗯嘟……” 小阿宿嘟著嘴,在謝陵瑜懷中也不安分,大眼睛滴溜溜的轉,小肉手費勁的在空中撈來撈去,謝陵瑜見他費力的往青丘玦那裏抓,小心的靠近了些,小阿宿一伸手,終於抓住了青丘玦的衣袖,頓時眉開眼笑,“吶吶!”
小小的孩子將那片衣料抱到懷裏,好像很開心的樣子,謝陵瑜忍不住抬眼去看,青丘玦垂眸瞧著沒什麼表情,隻是耳廓有點可疑的紅暈,身體也僵直著沒有動,半晌才動了動修長的手指,戳戳小阿宿肉肉的小拳頭。
謝陵瑜心中驟然湧出一種奇怪的感覺,覺得心髒好像被羽毛尖尖戳中了,癢得不行,這一幕真的是太可愛了。
他嘴角克製不住的上揚,使壞的一把將孩子塞進青丘玦懷裏,看著青丘玦皺眉又不得不抱住孩子的樣子,謝陵瑜忍不住開懷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青丘玦臉色一點點黑下去,令人熟悉的嘲諷表情再次出現,他低頭看了看無辜的小阿宿,又看了看笑的不能自己的謝陵瑜,似笑非笑的低聲緩緩道。
“好的很。”
不遠處。
孟毅和孫黔聽到消息便結伴趕來,問題是那人也沒說別的,就說謝公子迴來了,誰知他們一來瞧見的就是這詭異的一幕,孟毅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如果他沒瞎的話青丘玦手裏抱著的是個小人吧!
他瞧瞧笑傻了的好友,又看看不好惹的小青,謹慎的問,“這是誰的?”
謝陵瑜樂嗬著,抹了把眼角笑出的淚花,剛要解釋,就聽青丘玦輕笑一聲,意味深長道:“他笑的那麼開心,你還不明白嗎?”
謝陵瑜笑容一頓:“……”
孟毅的眼睛漸漸瞪大,有點恍然大悟的意思,猛的看向謝陵瑜,目光中帶著驚歎和佩服,他就說雲樓怎麼笑的如此燦爛,原來是喜得貴子啊!
好家夥,難怪這麼多年都對姑娘不感興趣,原來是藏的夠深啊,孩子都有了。
謝陵瑜也許猜到了青丘玦不會輕易吃虧,但絕對沒想過,孟毅這頭蠢驢居然真信了他人鬼話,他張了張嘴,又指了指孩子。
“先不說我到底哪來的功夫生孩子,孟子越你到底是哪邊的,你不信我?”
孟毅心說我哪敢啊,這不是你確實反應很奇怪嘛,但眼見謝陵瑜臉都黑下來了,隻好趕緊先哄哄,他諂媚的湊過去,“那不能,我指定信你啊,我這不尋思著…… 要是你的我還能湊個幹爹當當嘛。”
謝陵瑜自然是沒有真的生氣,隻是懶得搭理他,恨鐵不成鋼的掏出折扇敲敲他腦袋,心裏琢磨著該拿小阿宿怎麼辦,他猶豫著道:“如今瘟疫當頭,大家都沒心思照顧孩子,要麼我們先自己養著吧?”
“行啊,小家夥瞧著還挺乖。” 孟毅忍不住湊到孫黔身邊,跟他一起看小阿宿,頭也不迴的問:“雲樓,他有名字嗎?”
謝陵瑜也走過來,站在青丘玦身邊,握著小阿宿的小手,柔聲道:“有的,他叫小阿宿。”
小阿宿聽見有人叫他,大眼睛眨巴眨巴,露出個傻乎乎的笑,“咿呀!”
四人的眉眼不約而同柔和下來,就連孫黔也露出個不太熟練的笑容,伸出帶著薄繭的大手,小心翼翼點了點孩子。
小阿宿很小,還不會說話,但他似乎很喜歡青丘玦,也許因為是青丘玦將他從瀑布上抱下來的,他此刻有些困了,眼睛都睜不開,但還是固執的抓住青丘玦的衣袖哼哼唧唧。
青丘玦一頓,背過身擋住太陽,抱著小阿宿迴房,謝陵瑜在後麵低聲跟他們說是怎麼撿到小阿宿的,孟毅聽了頗為後怕,低低說了幾聲,“菩薩保佑…… 菩薩保佑。”
小家夥此刻已經睡著了,嘴巴微張,唿吸平穩。
青丘玦在床邊放了幾個木椅攔住,防止他掉下來,幾人眼神交流,自覺的去了隔壁屋。
忙活了一天終於挨到椅子,謝陵瑜舒了口氣,“你們今日去做了什麼?”
“等孫小將軍練完劍迴來,我們就去了鎮西幫忙。” 孟毅一臉的沒睡好,不過瞧著倒是挺開心的,“然後聽說你們去落梅山采藥了,我們就學著你們去了百姓家裏做苦力,混個臉熟嘛。”
“對了,閣樓的郎中們又有了新的藥方,現下還在反複確認藥性。”
謝陵瑜聞言眼中閃過驚喜,就算這藥方依舊與之前的一樣,也是一個很好的消息了,這樣下去百姓也知道有人在盡力的救他們,隻要百姓願意相信,願意配合,那便離迴京不遠了。
“今日你們去幫忙,諸位父老鄉親可有為難你們?” 謝陵瑜思索著問。
孟毅搖搖頭,又點點頭,“這倒沒有…… 也不是,隻有幾戶人家不太好說話,我們瞧都是些身強力壯的男人,便也沒有強求。”
“他們像是瞧不上我們的樣子,覺得我們在,他礙手礙腳還不如自己來。”
他沒說的是當時有個暴脾氣的瞧見孫黔那張死人臉,氣的把手裏抱著的柴火一扔,怒罵,“不想來別來,老子他娘又沒逼你們…… 滾,都給老子滾出去!”
孫黔依舊癱著張臉,皺著眉說:“我沒有。”
那暴脾氣不顧孟毅苦口婆心的解釋,用菜刀把他們攆出去了。
想到這裏孟毅歎了口氣,側目看向孫黔,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孫兄,以後該笑的時候還是得笑。”
謝陵瑜擅長察言觀色,雖然不知道具體何事,但多少心裏是有數了,他正要開口安慰兩句,就聽旁邊傳來一聲嗤笑,“孫小將軍不如多照照鏡子,自己瞧瞧每天對著這張臉會不會折壽。”
孫黔黝黑的眸子盯著青丘玦,似是不服,青丘玦挑眉,從懷中取出個物件拋過去,“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自己好好練練,別整天讓他人替你操心。”
孫黔下意識伸手接住,低頭一瞧發現那居然是枚小銅鏡,邊上還刻著精致的紋路,漂亮極了。
孟毅眼見著孫黔捏著銅鏡的手泛白,青筋暴起,欲言又止。
謝陵瑜在桌下按住青丘玦的大腿,示意他收斂一點,青丘玦身形頓了頓,瞧著那隻手沒吭聲,他們都準備好攔架了,就見孫黔將銅鏡狠狠揣懷裏,二話不說摔門而去。
留下的三人沉默了許久,孟毅試探性的問:“他這是生氣了?”
謝陵瑜覺得手下溫熱的大腿動了動,青丘玦若無其事的將他的手拿開,慢悠悠道:“不一定,興許是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試試呢。”
孟毅:“……”
謝陵瑜頭疼:“好了,你少說兩句。”
謝陵瑜隻是那麼一說,根本沒指望這尊大佛能管住自己那張靈巧的嘴,誰知青丘玦都已經輕嗤出聲了,卻突然閉了嘴,瞧著還不情不願的,站起身抬腳就要走。
這時,門外突然穿來了敲門聲。
青丘玦腳步一頓,走到謝陵瑜身邊做低眉順眼狀,對此其他二人已經習慣了,謝陵瑜喝了口茶淡淡道:“進。”
來者是府中下人,他低著頭恭敬道:“劉縣令請諸位公子一敘,還請公子們移步前廳用膳。”
“好,有勞了。” 謝陵瑜站起身,對孟毅低聲道:“去將孫小將軍請來,說劉縣令找。”
孟毅點頭,迅速去隔壁敲門,幾人在院前匯合,孫黔還是老樣子,隻是臉比平時更冷一些,眼神絕不往謝陵瑜身邊看而已。
劉縣令在前廳擺了一桌菜,屏退了小廝丫鬟,為了不引人懷疑,他特地請來了聲望極高的鹿迴,看來是有事要談。
“劉縣令。” 謝陵瑜衝他一拱手。
劉縣令連忙迴禮,做出個請的手勢,“公子還請上座。”
謝陵瑜向來不講究這些虛禮,擺擺手拉著青丘玦在自己身側坐下,本意是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放心些,免得他又搞什麼小動作。
“不必了,劉縣令請坐吧。” 謝陵瑜徑自坐下道。
劉縣令見他不在意這些,人也已經坐下來,便沒有再堅持,鹿迴見孟毅躊躇著,便自覺的坐在青丘玦身側,孟毅鬆了口氣,感激的衝他笑了笑,低聲道:“多謝鹿大夫。”
“無妨。” 鹿迴失笑,心道自家公子真是到哪都討人嫌,這一個個都避他如蛇蠍,想來平日裏也沒有少幹 “好事”。
青丘玦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鳳眸微瞇警告的看了他一眼,畢竟眼下他隻是一個人輕言微的小廝隨從,不能有其他多餘的動作。
幾人一時間都沒有說話,謝陵瑜耐心等待,半晌劉縣令才緩緩開口。
“想必各位公子心中都有數了,瘟疫的源頭並不在繁鎮,如今我們仍不知它是如何傳進繁鎮的,也沒有足夠的證據。”
“但下官知道源頭在哪,它是從南淩城傳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