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麼事?”伏心臣絲毫沒聽懂嶽紫狩話裏的意思,“什麼不要太擔心?”看著嶽紫狩一臉悲憫、聽著嶽紫狩一口安慰的,伏心臣的心裏頓時有了一股不祥的預感,“難道白尋璧身上發(fā)生了什麼讓人擔心的事情嗎?”
嶽紫狩問:“你還沒聽說?”
“我……聽說什麼?”伏心臣更提心吊膽了。
“是這樣啊……”嶽紫狩頓了頓,似乎有些為難,又看了執(zhí)事和徐楊榴一眼,隻說,“徐施主,實在對不住。我和伏施主有些緊要的話要說,勞煩您先迴去吧。”
徐楊榴心裏頓時火起:她好不容易見了嶽紫狩一迴、才剛剛沐浴更衣呢,現(xiàn)在就又得換衣服迴去了?這不是耍人嗎?
偏偏徐楊榴看著嶽紫狩那張臉就生不起氣來。
徐楊榴的怒氣隻能遷移到伏心臣身上。
她狠狠地瞪了伏心臣一眼,才不甘不願地跟著執(zhí)事離去了。
徐楊榴跟在執(zhí)事身邊,離開了花間榭之後,才問道:“那個伏心臣不是和嶽住持分了嗎?怎麼還是一副不清不楚的樣子?”
執(zhí)事一臉平和的:“貧僧對住持的私事不太了解!
徐楊榴見執(zhí)事是個穩(wěn)重的人,也自知在他口中探不出什麼來了。她十分感歎,隻說自己單身多年,終於找到一個如意郎君了,卻不想如意郎君偏偏不讓她如意,中途又殺出這麼一個綠茶競爭者,真是命途多舛、情路坎坷!
伏心臣卻不知道自己已成了徐楊榴的眼中釘,他此刻滿心都是疑惑。
“白尋璧出了什麼事嗎?”伏心臣有些心急地看著嶽紫狩。
嶽紫狩見他為白尋璧這麼焦急,心中有些不悅,但臉上並不顯露。他穩(wěn)穩(wěn)地提起瓷瓶,給伏心臣倒了一杯茶,說:“你先別著急,喝口茶慢慢說。”
伏心臣握起茶杯,喝了一口,雙眼仍盯緊嶽紫狩的臉龐。
嶽紫狩隻說:“白尋璧滑雪的時候摔斷了腿,現(xiàn)在正在醫(yī)院!
伏心臣驚愕無比:“什麼?”說著,伏心臣皺起眉:“這個時節(jié)滑雪?在哪兒滑?”
嶽紫狩點頭:“嗯,他去的室內(nèi)滑雪場!
伏心臣仍很疑惑:“您怎麼知道的?”
“剛好他和敝寺的一名僧人是好友。那名僧人和他一起滑雪,看著他受傷了,立即送他去醫(yī)院了。他為了照顧白尋璧,跟我請了多日的假,我就剛好知道!睅[紫狩迴答。
“貴寺的僧人……?”伏心臣沉吟半晌,“是靈真嗎?”
“靈真?”嶽紫狩笑了,搖頭,“不是。”
“哦……”
“你怎麼認識靈真?”嶽紫狩問。
“我……我也不認識,隻是聽白尋璧提起過!
伏心臣迴憶起來,當時他和白尋璧來無名寺。白尋璧問起了空梅:“你們寺裏是不是有一個叫靈真的師兄?”
空梅當時迴答,靈真在海外未歸。
伏心臣後來還問白尋璧,他喜歡的那個和尚是不是就是靈真?
白尋璧卻矢口否認了。
其實仔細想來,確實不像靈真。白尋璧問的是“你們寺裏是不是有一個叫靈真的師兄?”,而不是“靈真在嗎?”“你認識靈真嗎?”。這就說明了,白尋璧都不太確定無名寺裏有沒有一個叫靈真的人。而空梅迴答靈真在國外呢。又說明了白尋璧不知靈真身在國外。如果靈真是白尋璧的好友,白尋璧怎麼可能不知道?
這麼說來,白尋璧和靈真應該不熟,更別說是心上人了。
比起來,嶽紫狩口中那位“白尋璧的僧人朋友”才比較可能是白尋璧的意中人呢。
伏心臣當即問嶽紫狩道:“那白尋璧的僧人朋友是誰?”
嶽紫狩迴答:“靈空……你認識嗎?”
“不認識!狈某紦u搖頭。
嶽紫狩點點頭,似乎也不太意外。
伏心臣卻又問道:“白尋璧摔斷腿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嶽紫狩想了想:“約莫是四五天前吧!
“過去四五天啦?”伏心臣十分訝異,“他都沒有跟我說過!”
“是啊!睅[紫狩答,“確實讓人意外。我還以為他會告訴你知道!
伏心臣頓感尷尬。好歹白尋璧是自己的現(xiàn)任相親對象,居然還得從“前任相親對象”口中才知道“現(xiàn)任”摔斷了腿,可不尷尬死人。
嶽紫狩又道:“你要去看看他嗎?”
伏心臣想了想,隻搖頭說:“他不告訴我,就是不想讓我知道。我要是自己跑去探望他,說不定還惹他不快!
嶽紫狩說:“我還以為你與他是朋友呢!
伏心臣噎住了:“朋友?”
嶽紫狩眨眨眼,一臉天然:“不是嗎?”
伏心臣啞然。
嶽紫狩歎了口氣:“看來,你們之前連朋友都算不上!
“……”伏心臣心念數(shù)轉(zhuǎn),隻說,“白尋璧和我是匹配對象……”
嶽紫狩卻道:“那你的社交賬號為什麼仍是‘單身’狀態(tài)?”
伏心臣噎住了。
是的,他和嶽紫狩分了之後,就將社交賬號從“未婚戀愛中”改迴了“單身”。盡管他後來和白尋璧“交往”了,但一直未更改狀態(tài)。
“我……”伏心臣愣了愣,“我……”
嶽紫狩笑了笑:“算我多嘴,問了不該問的!
伏心臣卻一下有些不自在,忍不住問:“您還有關(guān)注我的情感狀態(tài)呢?”
“當然!睅[紫狩點頭,“我一直仍把你當成潛在的結(jié)婚對象看待的。”
伏心臣握著茶杯的手頓時鬆脫,杯子哐當墜地,茶汁灑在他米白色的袍子上,洇出一圈茶色。
嶽紫狩“啊呀”一聲,拿了茶巾來,按在伏心臣的衣服上:“怎麼這麼不小心?”
伏心臣迴過神來,低頭見天人一般的嶽紫狩伏在他腳邊為他的衣擺拭擦茶漬。
伏心臣頓感受寵若驚,忙拉住嶽紫狩的手:“住持……”
嶽紫狩反手握住了伏心臣,力度如鉗製一般。伏心臣被扣住了手,頓時愣住了,臉上一陣呆愣。
嶽紫狩含笑道:“怎麼了?”
嶽紫狩的目光深深的,如黑夜裏的海。
伏心臣想把手縮迴,卻發(fā)現(xiàn)完全掙不脫:“住持……”
嶽紫狩仗著天生的體型優(yōu)勢,毫不費力地就將伏心臣製住,臉上卻雲(yún)淡風清:“有疑問?”
伏心臣的心怦怦的:“有……”
“請說。”嶽紫狩微笑,“我願為您解惑。”
伏心臣咽了咽:“荼蘼酒……”
“嗯!
“是單獨為我做的嗎?”伏心臣壓抑著期待的心情,盡量用平和的語氣說,但尾音裏的顫抖卻自然地透露了他緊張的心情。
嶽紫狩道:“是!
伏心臣咽了咽:“那……那你剛剛說仍想和我結(jié)婚……是真的嗎?”
“是。”嶽紫狩答。
伏心臣卻仍不敢相信:“真的?”
“真的!睅[紫狩語氣裏充滿理所當然,就像伏心臣問的是“太陽真的是圓的嗎”一樣。理所當然,本應如此。
伏心臣驚訝無比:“那……那為什麼……”
伏心臣也不知該問“為什麼”什麼。
嶽紫狩卻忽然鬆開了手。
伏心臣的手腕原本被緊緊握住,此刻被放開了,得了自由,卻反而生了一種空落落的情緒。
伏心臣甚至有一股衝動,想問他:為什麼放開我了?
但他立即閉上了嘴,沒有問出口。
嶽紫狩卻主動告訴了他答案:“你衣袍鬆了。”
說著,嶽紫狩伸手,幫伏心臣將領(lǐng)口攏了攏。嶽紫狩的指尖輕輕滑過伏心臣胸前的肌膚,伏心臣為此連心跳都快了幾拍。
嶽紫狩笑道:“還有什麼問題,不如一氣問了!
伏心臣咽了咽,整理了一下淩亂的唿吸,才盡力用平靜的語氣說:“那……那你的交友狀態(tài)怎麼是‘戀愛中’?”
嶽紫狩迴答:“你上迴不是問我為什麼不改狀態(tài)嗎?”
“?”伏心臣隱約想起來是有這麼一迴事。
伏心臣為嶽紫狩將情感狀態(tài)改成“戀愛中”,卻發(fā)現(xiàn)嶽紫狩的狀態(tài)仍是“單身”。他便去問了嶽紫狩。嶽紫狩迴答,想彼此更了解一點再做決定。
伏心臣愣了愣,半晌說:“您當時不是說想彼此更了解一點兒再決定嗎?”
“是的,我現(xiàn)在覺得足夠了解了!睅[紫狩含笑迴答,“你懂我的意思嗎?”
“你的意思是……?”伏心臣懵懵懂懂的。
“我戀愛了。”嶽紫狩凝視著伏心臣,十分柔情,卻又隱隱幾分伏心臣看不出的算計。
伏心臣像聽到了閃電雷鳴一樣,耳邊轟隆轟隆的。
嶽紫狩把話說得很隨意。
伏心臣卻十分認真起來。
他的心幾乎跳出了胸口。
“不是……”伏心臣迷惑了,“那、那你為什麼還要和徐楊榴……”
“這不該問你嗎?”嶽紫狩似笑非笑,“更換對象,這不是你的意思嗎?”
伏心臣膝蓋一軟,發(fā)現(xiàn)自己一腳踏進了自己挖的坑裏。
“我……”伏心臣臉上寫滿悔意,“我……是我的錯……”
嶽紫狩正要說什麼,伏心臣的手機卻響了。
真是不合時宜的來電。
伏心臣下意識想拒絕,但一拿起手機發(fā)現(xiàn)是白尋璧的來電,便怔住了。
嶽紫狩並不叫他為難,隻說:“怎麼不接?”
“嗯,我……我接個電話!狈某季褂行╅W躲起來,拿著手機跑到了花間榭廊下,才接通了電話,“白尋璧?”
“嗯,是我!卑讓よ档穆曇羲坪跤行┨撊。
想到嶽紫狩剛剛說的話,伏心臣忍不住有些擔心:“你怎麼了?”
白尋璧說:“我打電話來,是想告訴你,我已經(jīng)想係統(tǒng)提交了申請,等申請通過了,我和你就不再是的匹配對象了!
“什麼?”伏心臣大驚不已,“發(fā)生什麼事了?”
伏心臣與白尋璧並不相愛。但白尋璧一直有意和自己的結(jié)婚,這當口忽然說要解除關(guān)係,不免讓伏心臣疑竇叢生。
白尋璧便緩緩說:“我可能要殘廢了!
“什麼!”伏心臣大驚。
盡管他從嶽紫狩口中得知白尋璧摔斷了腿,但也不曾想到白尋璧的傷勢居然這麼嚴重!
“是這樣的。我前不久去滑雪摔傷了。”白尋璧緩緩迴答,語氣中卻鎮(zhèn)定無比,“情況比較危險!
伏心臣頓感憂慮:“這麼嚴重嗎?那……”
“那也不失為一件好事。”白尋璧語氣十分和緩,竟還有安慰伏心臣的意思,“我現(xiàn)在這個情況,就可以不參與匹配了!
“誒?”伏心臣一下沒明白。
白尋璧道:“我跟你說過吧?我很厭惡匹配這件事情。和你在一起,也是覺得無休止的匹配令人疲憊,F(xiàn)在倒好,傷殘是不用參加強製匹配的。也算是好事一樁呢!
“你在開玩笑嗎?”伏心臣覺得十分難過,“你……”
“我是認真的!卑讓よ缔挻,“我覺得現(xiàn)在這樣不錯。”
白尋璧的話翻譯過來就是“我傷殘了所以不用相親真的好開心哦”,這怎麼聽都不符合常理。雖然這話從白尋璧的嘴裏說出來又微妙的使人信服,伏心臣依然非常擔憂。伏心臣說:“好,好……你在哪兒?我來看看你吧!”
“不用!卑讓よ嫡f,“我們從今就當不認識吧。”
“呃?就當不認識?”
“這樣不好嗎?”白尋璧說,“反正你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你!
說完,白尋璧就把電話掛斷了。
伏心臣一頭霧水的,嚐試再給白尋璧撥打電話,卻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被拉黑了。
伏心臣一臉鬱悶地迴到了花間榭內(nèi),卻見嶽紫狩自若地在飲茶。見伏心臣迴來了,嶽紫狩抬頭笑道:“怎麼了?”
伏心臣想了想,還是決定說實話:“白尋璧打來的,說他可能要得殘疾了……我想去探望他,他還拒絕……”
“嗯,”嶽紫狩點頭,“不必擔心,靈空在照料他。”
“靈空?”
“對,就是敝寺那位僧人。”嶽紫狩迴答,“靈空與白尋璧是多年好友。他對白尋璧十分關(guān)心,為了日夜照顧白尋璧,已經(jīng)搬出去和白尋璧同住了。”
“是嗎?”伏心臣很驚訝,“那這位靈空師兄十分善良啊!”
“對了,白尋璧很可能會失去工作。他和家人之間親情淡薄,家人應該不肯長久地照顧他!
伏心臣揪心起來:“那他該怎麼辦?”
“他這麼淒慘,靈空一定不會坐視不理的!睅[紫狩道,“假如——我是說假如,假如白尋璧在無依無靠的情況下不幸落下了終身殘疾,那靈空應該會照料他一輩子。靈空就是這樣的人。”
伏心臣大驚:“這……?”雖然他相信出家人慈悲為懷,但靈真的“慈悲”也太大了吧!如果他見到殘疾人就要養(yǎng)對方一輩子,那這輩子還用幹別的事嗎?
嶽紫狩似乎也看出了伏心臣的疑惑,又解釋了一下:“靈空和白尋璧是多年的朋友了,交情匪淺了。再說了,其中還有一個緣故……”
“什麼緣故?”
“出事當天,白尋璧和靈空交換了雪具。原本該是靈空的雪具破裂了,才導致白尋璧出事!睅[紫狩講原委娓娓道來,“靈空十分相信因果之說,自然認為白尋璧是替自己擋了災,更是愧欠不已!
“原來是這樣……”伏心臣嘴上說理解了,但始終是很難理解靈空這位出家人的腦迴路。
總之,靈空就是一個同情心特別強還極端迷信的人?遇到這樣邪門又悲慘的事情必定會負責到底,是這個意思吧?
伏心臣一時心情特別複雜,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作者有話說:
現(xiàn)在嶽父嶽母搞定了,白尋璧也搞定了,伏心臣和住持很快可以結(jié)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