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承認麼?
領帶正纏在他手腕上,尾端繞過中指,不偏不倚恰好搭在無名指上,蓋住了一枚銀色小環。
這是祁景琛說,十年前要送他的,後來在咖啡店為了激怒男人被他親自扔了出去,幸好最後找迴來了。
他不敢戴出去,隻敢晚上睡覺的時候翻出來戴一戴,偷偷摸摸的,但沈則鳴很安心。
他輕輕摩挲著表麵光滑冰涼的戒指,電話那頭祁景琛耐心十足,沒有催促,有些重的唿吸聲一下一下撲打著鼓膜,沈則鳴忍不住攥緊了手機。
過了會兒,他說:“嗯,我帶迴來了。”
這時候他顯然冷靜許多,不再被祁景琛牽著走,語氣間多了幾分成年人的客套,“我看你沒拿走,就想你是不是忘了。不如這樣,你什麼時候有空,到我家來一趟,順便取走。”
一條領帶換一麵,不虧。
心裏這樣想,沈則鳴麵上卻不顯,聲音幾乎聽不出什麼情緒,“祁先生覺得怎麼樣?”
祁景琛沒說話,片刻後倏地掛了電話。
沈則鳴一愣,還沒反應過來,緊接著祁景琛的視頻電話就打了進來。
猶豫兩秒,他接通,祁景琛放大好幾倍的俊臉乍然出現在屏幕上。他微微笑著,衝沈則鳴低聲問好。
“晚上好”三個字頓時變得有如實質,幾日不見,說不清是害羞還是別的什麼,沈則鳴垂下眼,微微錯開視線,看著臥室的地麵,很輕地應了一聲。
他隻開了一盞床頭燈,房間光線昏暗,其實不太適合視頻。
燈光是暖黃色的,沈則鳴的半張臉都暈在柔和的光圈裏,他垂著眼,被子蓋到胸口,露出來的皮膚還留有前幾天弄出來的痕跡,在暖黃光線下晦暗而曖昧。
祁景琛盯著那裏看了幾秒,突然,一抹藏藍色從眼前一晃而過。
他勾了勾唇,直勾勾盯著沈則鳴,將要脫口而出的話變成了:“領帶呢?沈老師能讓我看看麼?”
聞言,沈則鳴唿吸一滯,背在身後的手下意識要藏進被子裏。
他不由得坐直身子,鼻尖開始冒冷汗,有些慌亂地偏開頭,“一定要現在看麼?領帶不在臥室。”
“嗯。”祁景琛顯得有點無理取鬧,“不看睡不著,沈老師想讓我失眠麼?”
沈則鳴不希望祁景琛失眠,同時也不希望領帶的主人窺見他偷摸下作的行為。
就好比竊賊當場被抓包,盡管這位主人現在沒辦法對他做什麼,但沈則鳴不行,他幾乎可以想象出祁景琛戲謔的眼神,和諷意十足的話語。
是羞辱,也是全然的嘲笑。
“好吧。”沈則鳴微微皺起眉頭,佯裝不悅,放下手機起身下床,“我拿給你看。”
他踢踏著拖鞋走出臥室,關上門,站在門口,將纏在腕上的領帶一圈圈解了下來。
這幾晚領帶都被他纏在了手上,早已不再是當初拿迴來時的平整模樣,皺巴巴的,表麵滿是褶皺。
他將領帶攤平在餐桌上,用手反複捋了幾次,不過均是徒勞。
最後沒什麼辦法,沈則鳴深吸一口氣,自暴自棄地握著領帶,推開門走進去。
他待在外麵的時候不短,大約有十分鍾,祁景琛卻沒有掛斷視頻,沈則鳴撿起手機,也許是心虛,將攝像頭轉換成了後置,舉著手機對準攤在床上的領帶。
小框裏的祁景琛微微俯下身,就好像領帶真的攤在他眼前,細細打量一番,忽然“嘖”了一聲。
祁景琛看不到他,他卻可以看見祁景琛,因此很輕易就在對方臉上捕捉到不滿的情緒。
沈則鳴的神經立刻緊繃起來,“有問題麼?”
祁景琛說:“沈老師對我的領帶做了什麼?”
驀地,沈則鳴漲紅了臉,猛地扔了手機。
隻是簡單的一句疑問,就叫沈則鳴羞恥得恨不能當場挖一個洞鑽進去躲起來。
若是祁景琛發現,他甚至用他的領帶自//瀆,那麼——沈則鳴無法想象。
“怎麼不說話?”
祁景琛嗓音帶笑,聲音遠遠地傳過來,沈則鳴背靠床墊,捂住耳朵蹲下來,唿吸急促,耳根紅得像要滴血。
這時候,祁景琛很輕地笑了一聲,慢條斯理道:“沈老師該不會”“啪”地,沈則鳴掛斷了視頻。
祁景琛的聲音從耳畔消失,他鬆了口氣,迅速長按關機,仰靠床墊大口大口地唿吸。
三分鍾後,沈則鳴站起身,皺巴巴的領帶赫然映入眼簾,仿佛燙到一般,他飛速將領帶扔下床,爬上床拉高被子蓋住了眼睛。
太羞恥了……第二天早上,沈則鳴頂著一對黑眼圈起床,因為昨晚的視頻電話,他整晚沒睡好,今早起床看到被他扔在床下的領帶時,心裏頓時有些愧疚。
不管怎樣,這條領帶也算陪他做過一些事情,無論如何不應該被這樣對待。
他將領帶撿起來,小心地放進一隻精美的袋子裏,洗漱過後帶著她去了最近的幹洗店。
幹洗店的老板娘聽見沈則鳴的要求時,有點驚奇地抬眼朝他看過來,但她沒說什麼,隻是點頭應下。
八九點的幹洗店沒什麼顧客,老板娘見沈則鳴著急要,就先幫他幹洗、熨燙。
一番操作之後,領帶恢複如初,嶄新的、平整的被裝在袋子裏,沈則鳴先把領帶拿迴家放好,又出門去學校上課。
今天市教育局要進行教學質量檢查,沈則鳴作為班主任格外忙碌,接到祁景琛電話的時候,他正和其他的班主任一起,在行政樓的小會議室開會。
他沒膽量在局長和一眾校領導眼皮子底下接電話,就發了信息過去。
沒幾秒祁景琛也迴了他。
“沈老師沒空就算了,我隻是想來取走我的領帶。”
看見這條信息,沈則鳴避無可避地想起昨晚那通被他陡然掛斷的視頻電話,可能是心虛,也可能羞恥心作祟,他下意識地不想與祁景琛見麵。
所以他把備用鑰匙的存放位置和領帶所在位置一並告訴了祁景琛,讓對方自己去拿。
與此同時,祁景琛已經站在沈則鳴家門口,收到信息,他沒有猶豫,在門口的地毯下麵找到備用鑰匙打開門走了進去。
也許想方便他取東西,裝著領帶的紙袋放在非常顯眼的位置,祁景琛走過去,打開紙袋,朝裏瞥了一眼,勾了勾唇。
沈則鳴先掛斷視頻是他意料之外的情況,他原本隻是想調侃一番,撈兩句便宜話。
但沒想到沈則鳴反應竟然如此劇烈,像被踩到尾巴的貓,因此他愈發肯定了心中的猜想。
不過現在證據已經被銷毀,他隻好從旁尋找些蛛絲馬跡。
祁景琛放下領帶,環視一圈,先走去了沈則鳴的臥室。
未經允許肆意在別人家裏走動本就不合規矩,祁景琛卻絲毫沒有闖入者的小心翼翼。
他饒有興味地拉開沈則鳴的衣櫃,食指輕點過一排排懸掛整齊的衣褲,最終敗興地關上了櫃門。
他又去了浴室,那裏同樣被沈則鳴清理得非常幹淨,看不出什麼,也找不到他想要的答案。
最後,祁景琛去了書房。
沈則鳴的書房很小,隻有一麵書架,和一張書桌,大概是東西少,顯得書房很空蕩。
祁景琛走了一圈,依舊沒有發現什麼,他有些煩躁地踱到窗前,伸手拉開了不知道為什麼大白天仍要緊閉的窗簾。
眼前敞亮不少,祁景琛推開窗,低下頭的瞬間,一隻銀色的保險箱落入眼底。
沈則鳴怎麼在這兒藏了一隻保險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