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是在夜半時分,室中一燈熒然,丹鳳忽被一種不尋常的感覺驚醒。
微微睜眼,麵前的情景一瞥,立使她大吃一驚,心頭作跳。
隻見一個年紀(jì)二十多歲的男子,獐頭鼠目立在榻邊,正瞇起一雙細(xì)眼,色迷迷地在呆望著自己。
室中那善心的兩老夫婦已不知去向,微聞有鼾聲自內(nèi)間傳出,想是他倆已去夢周公。
這人又是誰呢?瞧他這模樣,分明是不懷好意,唉!若是在平日,有誰敢如此看弱水一鳳?怕不腦袋早就與脖子分了家,可是現(xiàn)在,唉!丹鳳病得十分狼狽,竟連自衛(wèi)的能力都已喪失,何能出手懲戒這種徒子。
隻見這惡少一副急色鬼的樣子,口中喃喃道:“唉!真美!真美!這該是我吳得顯豔福不淺,這妞兒竟自動送上門來……”
頓了頓,仿佛他尚在猶豫,又喃喃道:“不如我現(xiàn)在就用了她吧!但不知這妞兒在病中能否承受得住……”
惡棍吳得顯色膽包天,垂涎滴下,丹鳳紅馥馥的玉容呈現(xiàn)在他的麵前,使這惡棍血脈賁張,再也按揀不住,伸手竟來解她的胸衣。
丹鳳病得昏沉,遍體發(fā)燒,那吳得顯一隻冷冰冰的毛手伸進她的胸間,受了這刺激,丹鳳倏地沉醒,轉(zhuǎn)側(cè)呻吟。
惡棍吳得顯縮手不迭,隨即啞然失笑,喃喃道:“怕什麼鳥?在這裏一切是我自己作主,有誰能來阻擋我行事?”
心念一壯,又複動手來拉扯丹鳳。
丹鳳星眸微啟,已自察覺這是怎麼團事,麵前這個惡棍,諒來是那兩老的兒子了,丹鳳心中淒楚已極,若是平時,隻須她指頭一彈,這惡棍就得送命,但現(xiàn)在卻是十分無奈。她病得這樣重,連轉(zhuǎn)側(cè)都覺得痛苦,哪能有力量來對抗這強徒?
但她猶在思索著如何防禦?忽覺這男子一手伸到她唇邊撫弄。丹鳳心中一恨,奮起僅餘一線餘力,張開櫻口一咬。
吳得顯痛得大叫一聲,將屋裏的一對老夫婦全都驚醒,奔出來看。
老婆婆一眼看見,這逆子站在人家小姑娘床邊,手上流血,小姑娘胸衣已被解開,露出了白馥馥如凝脂般的肉體。
老婆婆立刻知道這是怎麼迴事,怒罵逆子,說他不該乘人之危,狼心狗肺。逕自走過去替丹鳳掖好衣服,拭去她眼眶邊的清淚,照料著她,撫慰她入睡。
吳得顯怔在那裏,老婆婆還在嘮嘮叨叨地罵著,這逆子一時兇性大發(fā),竟然暴跳如雷,破口大罵,母子反目,老婆婆大哭大鬧,厲聲叫吳得顯滾出去,吳得顯獰笑連連,竟然出手要打老母。
一旁惱了他的父親,大罵逆子不孝,為了保護老伴,一頭向吳得顯撞來。
而吳得顯見老父拚命,來勢兇猛,百忙中他閃身躲避。隻聽得“轟隆”一聲大響,老頭子收勢不住,一頭撞在桌角之上,鮮血迸流,栽倒在地,哼聲未出,即已昏絕過去。
老婆婆急怒攻心,慌了手腳,奔過去抱著老伴,隻見他額上撞個大洞,眼見老伴奄奄一息,橫禍飛來,不禁嚎啕痛哭。
茅舍之中,頓時愁雲(yún)慘霧一片,那逆子吳得顯見闖了窮禍,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不理老父生死,就榻上將丹鳳連衾抱起,拔步飛奔而出。
老婆婆哭著來追,被他在門口飛起一腳,踢倒地上,昏死過去。
吳得顯抱著丹鳳,戶外黑夜茫茫,冷風(fēng)一吹,丹鳳重又昏絕。
而這惡棍連連淫笑,就懷中“嘖嘖”親了她幾下,一麵奔跑一麵尋思,要找一個什麼地方充作陽臺,一償他的淫欲。
這吳得顯本是與茅山狼穀中甚為接近的份子,但他此時卻不想將丹鳳獻給犯人丐幫,隻想自己將她帶入山中,慢慢調(diào)養(yǎng)好她的病,脅迫她與自己姘居,等以後玩膩了再拋棄不遲。
趁著夜色未明,他不向犯人方向奔去,反而向相反的方向奔逃。
這一帶,吳得顯對途徑極為熟悉,他知道在與犯人相反的方向,約莫十裏之遙,有一座峰穀,極為冷僻,往年曾有樵子獵戶們在穀內(nèi)休閑搭著的簡單蓬戶,此番大可利用。
心中想到稍停的銷魂滋味,足下加快速度,向那峰穀努力奔去。
天色微明時,他進入了這處山穀,找到一座棚戶,且喜其中鋪著樹葉,倒是很溫暖舒適的。
吳得顯將丹鳳放下正要大肆輕薄之時。忽地警覺,在茅屋中曾發(fā)現(xiàn)這女子的衣服中尚有一把沉甸甸的寶劍,分明這女子是習(xí)武的,此時她雖是昏迷,但稍停若是在蹂躪她對,她痛若加以反抗,倒是不能不預(yù)先加以防範(fàn)。
茅山狼穀江南丐幫索以邪淫著名,對於擄來的婦女,有堅疲不服的,就用毒藥迷惑控製,使其心智迷惘,喪失抵抗的能力。這吳得顯為丐幫中人奔走,這種萬惡的邪藥,他也得到一些,此時忽地想起,正可好好地派上用場。
匆匆掏出一些迷藥,納入丹鳳口中,丹鳳此時人事不省,竟然吞下腹中。
吳得顯正要開始發(fā)泄獸欲,忽聞林間有跫跫然的足音傳來。
吳得顯雖是個未入流的小嘍羅,功力至不濟,但對江湖上的經(jīng)驗倒是十分豐富的,以前,他也曾見過丐幫幫主與丐幫中重要人物,對於具有武功的高手,吳得顯是可分辨得出的。
此番,耳聽這來人的足音,雖然隻有兩個人,但卻十分沉重,一步一步的,甚至連地皮都隱隱為之震動,分明這兩個行路人的功力已達巔峰。
吳得顯狡猾萬分,他知來者可能是俠義中人,或是狼穀中的高手,不管怎樣,反正對他都是極為不利的,是以他靜靜埋伏在棚中。連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心中暗暗祈禱,希望這兩位高手快些離開最好。
足音越來越近,倏忽已到棚戶近處,忽地停住,仿佛是已發(fā)現(xiàn)了什麼不對似的。
吳得顯緊張得心頭狂跳,“怦怦”之聲自己都可以清晰聽到
他更是不敢稍動,伏身棚戶之中。
半晌,忽聞戶外不遠(yuǎn)處有一聲長長的幽歎發(fā)出。
這聲音仿佛是深山落葉悲風(fēng),十分悲戚哀傷。
隻聽這歎息之聲,拖著一條長長的尾巴,倏悠消失,其聲十分清晰,仿佛是一縷煙火爆出之後,在消失時猶有些少的一絲煙尾,使人們能有痕跡可尋。
這弱弱的歎息尾音,頓使這逆子狂徒也覺得心中一動,悲哀湧起,同時又仿佛有萬幹的悔咎自心頭萌牙發(fā)出。
吳得顯聽到有人道:“瑯圩兄,這番我們再度行走江湖,你為何還是這樣地消沉?”
隻聽那倏悠歎息之聲又起,那名叫“瑯圩”的人,竟是真?zhèn)十分消沉,連話也懶得迴答,隻是用這一聲長歎,表露出他心中的無盡哀傷。
歎息之聲又拖著個弱弱的長尾消逝,隻聽到這歎息的人道:“鴝鵒,蒙你美意提醒愚兄,我確是不該如此消沉頹喪呀!何況這番再履中原,還是我建議主公的,若是我表現(xiàn)不積極,連主公也會覺得泄氣的,我……我確實應(yīng)當(dāng)力圖振作了呀……”
頓了一頓,又道:“隻是,多年來逐跡海外,早先你我兄弟四人奉著主公與婕妤、玉女,原想桴舟出海,學(xué)那鴟夷子皮的行徑,去海外尋一塊幹淨(jìng)的樂土,來作避秦之用……
誰知,舉世滔滔,何處能夠安身立命,隻如漢末傳變,但悲身世,無處逃生!袁安君子每念王室,自然流涕!
鴝鵒賢弟,不滿你說,這番愚兄重履斯土,眼見大好河山,依然如故,隻是人事已非往昔,禁不住胸懷淒愴,一股莫名的煩惱縈繞心中。”
那名叫“鴝鵒”的一人笑遵:“難怪主公與婕妤、玉女常言,
瑯圩兄文人氣質(zhì),多愁善感,這話果是信然,兄長休要煩惱,待小弟來替你找個樂子耍耍……”
躲在棚戶中的吳得顯聽得真切,正不知他要找什麼樂子耍耍?疑神疑鬼,惴惴不安。
倏聞那“鴝鵒”一聲斷喝:“棚戶裏的男子聽著!快些滾出來!”
吳得顯這一驚,宛如一人被判了死刑一般,原來饒是他自己以為藏得嚴(yán)密,結(jié)果仍是被發(fā)現(xiàn)了。心中一寒,絕望湧起,禁不住兩腿發(fā)抖。
棚戶甚小,他這一抖,震得樹葉“簌簌”有聲。
外麵的人立刻察覺,那“鴝鵒”笑著道:“瑯圩兄,你看,這人想是突然間得了疾病咧!不然為何抖得如此厲害?”
那“瑯圩兄”果然被他引得“嗤”的一笑,道:“鴝鵒賢弟,這等欺淩婦女,偷雞摸狗的下五門小賊,碰到了你也活該是他倒黴。我看,這廝確也是罪有應(yīng)得,那女子似乎甚是年輕,而且還病重昏迷咧!”
“鴝鵒賢弟”笑道:“大哥果是神眼,看得一絲不差,這等惡賊,我若一箭洞穿了他的心髒,須是太便宜了他,且將他喚出來,慢慢消遣消遣……”
他們這裏一吹一唱,將棚戶裏的吳得顯驚得半死,冷汗迸出,暗道一聲苦也,此番偷雞不著蝕把米,羊肉沒到口,倒背上個大大的罪名。
外麵又是一聲大喝:“還不快滾出來嗎?”
吳得顯心中正在盤算如何逃走,被他這一聲嚇得張惶失措,渾身發(fā)抖。
“嗖”地一聲,一支精光耀眼的長箭穿入棚戶,來勢極速,吳得顯瞥得清楚,“哎呀”一聲,瞑目往後一倒,準(zhǔn)備就死。
吳得顯立覺胸前一痛,靈魂飄蕩……
耳中忽聞,又是一聲大喝:“臭賊!你還在裝死嗎?還不快快給我滾出來!”
又聽得那“瑯圩兄”笑道:“賢弟,你這一箭,早將這膿包嚇得魂飛天外了,看他還敢不敢裝死……”
吳得顯三魂飄蕩,重又凝聚,微微睜眼,隻覺棚戶之外,麵前倏然一亮。
一位極其雄壯英武的男子,穿著一身輝煌戰(zhàn)袍,屹立棚戶之前,晨曦中照見,他手中執(zhí)著一支黑黝黝的長弓,肩上一壺箭,露出的箭桿閃閃發(fā)出銀光。
吳得顯喃喃自語道:“天啊!我不是死了嗎?怎地會又看見這些?”他記得那一支銀箭穿胸而過,胸中立覺一涼,豈不是早已離開了人世。
眼前想必是死後的景像了,這人也許是陰司地府中的大將,服裝怪異,英武非凡。
吳得顯注目看著這人,這人倏地用那黝黑的長弓,向他足踝上一勾,然後又是一拖,立將吳得顯拖死豬似的拉出棚戶之外。
吳得顯這一驚,覺得渾身疼痛萬分,禁不住呻吟出聲。
而眼前這位大將似的壯士彎弓搭箭,指著他的心窩,喝道:“起來,不許裝死!”
吳得顯心想,你已在我心窩上射了一箭,此時又叫我起來,我如何能夠起來。叫道:“我哪裏是裝……”用手一摸,下麵的話立即咽住,原來這一摸,竟發(fā)現(xiàn)了奇跡,胸前點血俱無,那支銀光閃閃的長箭,隻射穿了自己的衣服,兀自掛在衣上,卻連胸前皮膚都沒刺破一點。
又驚又喜,連忙一骨碌爬將起來,朝著這壯士磕頭不迭。
抬起頭來看時,隻見麵前這兩人裝束確是怪異,這執(zhí)弓的一個一身戰(zhàn)將似的衣服,綴著金玉飾物十分輝煌,男有一人卻是青衣小帽,秀士裝束,麵目清秀俊逸出群。
那秀士裝束的一個道:“賢弟,這等膿包索性給他來個透心涼算了!”
吳得顯方幸不死,聞言急忙連連叩頭乞饒。
秀士裝束的一個皺起眉頭,那壯士卻笑道:“臭賊!你想活命嗎?隻有一個機會,不知你願不願意?”
吳得顯連忙又叩頭、口稱隻求活命,叫他做什麼他都願意。
壯士裝束的人道:“臭賊,你且聽清了,這位先生名叫瑯圩子,我叫鴝鵒生。今日你逼奸病女,照理說碰到我們兩人斷無活命之理,隻是我還想借你來完成一項試驗,如果你肯,試驗之後,你若能僥幸不死,我便饒了你這一遭。”
吳得顯叩頭答應(yīng)。
鴝鵒生道:“我這人精擅歧黃之術(shù),生平替人救治各種刀傷鏢傷,在人身各處均已試過,無不著手成春,隻是在人心髒部位尚未試過,不知若有入心髒受傷,憑我聖藥或許可救。但下知我手法能否迅速如意。
所以,我今要用你來一試,在你心上下刀,然後敷治我特配的聖藥,且看能否救得……”
這一說出,吳得顯渾身立如篩糠似的亂抖起來,連連叩頭乞命。
鴝鵒生道:“起來!起來!我最不喜歡著這種膿包相,我告訴你,我有一種藥,在動手之前給你服下,動手時你便毫無痛苦,隻是能不能活命,卻要看你的造化了!反正你遇見了我,本來就是準(zhǔn)死無疑,既然有機會,你又何不試試呢?”
吳得顯活到這麼大,從來沒聽說剖了胸還能活的,心想這番該是自己倒黴,碰到這魔王要殺自己,還不肯給個幹脆,偏要零碎擺布自己,真是難受。
鴝鵒生屹立在自己麵前,那瑯圩子負(fù)手身前,無語向天,神情仍是十分落莫。
吳得顯狗急跳牆,急思脫逃之策,暗暗裝著害怕呻吟,彎下腰,倏地弓起雙腿,一彈而起,撒腿就跑。
背後“嗖”的一聲,箭射來,吳得顯哪敢停留,頭也不迴徑自狂奔。
那箭在自己的背上撞了一下,吳得顯“咕咚”一聲栽倒,這箭也煞是奇怪,竟然又沒射進身體,隻是將自己一撞,撞得爬不起來罷了。
鴝鵒生過來,對他拖死豬似的又拖到原處,冷冷笑道:“臭賊,若是你再想逃,我定然不再饒你,依我之見,你還是乖乖地接受擺布的好,說不定能有活命的機會,我言出必行,絕不食言,一定放你走路便是。”
吳得顯無奈,隻好勉強答應(yīng)。
鴝鵒生立刻動手,先撕下吳得顯的一片衣服,將他雙眼蒙往,林間找到一條粗大樹藤,將吳得顯緊緊捆在一棵大樹上。
“嗤”地一聲,拉下了他胸前衣服,吳得顯前胸裸露,林前冷風(fēng)一吹,使他大大地打了一個寒噤。
鴝鵒生隨手在地上挖了一點爛泥巴,托在手中道:“喂!臭賊,你聽清楚,我馬上就要在你的胸前心髒部位動刀了,怕你痛苦,特賜你一塊靈藥,乖乖地吞下去,保管你不覺得痛苦……”
將那泥團塞入?yún)堑蔑@口中,吳得顯忙不迭地咽了下去。
一旁的瑯圩子看鴝鵒在捉弄這淫徒,覺得可笑,便過來負(fù)手注目,微笑著看他如何處理。
鴝鵒生恐嚇吳得顯道:“臭賊,那麻藥已在你腹中起作用了,你此刻是否覺得渾身發(fā)冷,口中略有麻木感覺是嗎?”
這惡賊怎知他吞下的是一塊臭泥巴,此時經(jīng)鴝鵒生一問,如響斯應(yīng),連連點頭。
鴝鵒生高聲道:“臭賊,我要動手了!你不要怕,快打起精神來,咬緊牙關(guān)忍住,不然,隻要你精神一鬆,死了可別怪我
那膿包吳得顯立刻渾身亂顫,肌膚上遍起塊粒,口中呻吟出聲,顫抖時牙關(guān)緊咬,上下兩排牙齒相碰,“格格”有聲。
鴝鵒生一聲斷喝道:“小心!”用箭尖在他胸前輕輕一劃。
那吳得顯立即大聲唿痛乞命。
其實,鴝鵒生的箭尖隻在他胸前心髒部位碰了一下,連他的一層皮也沒碰破。
鴝鵒生取過水壺,倒了些水在吳得顯胸前,悄悄喃喃自語道:“唉!血流得這麼多,恐怕這部位確是難以動手,這人要想活命,也許甚為困難哩!”
他這裏裝腔作勢,自言自語不打緊,但卻字字句句鑽入?yún)堑蔑@耳中,嚇得他更是狂唿救命不止。
鴝鵒生又恐嚇?biāo)溃骸俺糍\,你不能挺住一些嗎?你若再不寧靜點,傷口爆裂,立刻就死,斷無救藥……”
吳得顯果然怕死,不敢掙紮,隻是低低呻吟,雙淚齊流,渾身顫抖,喃喃乞命道:“求求……大俠……饒……饒……了我……一條……狗……狗命!”
鴝鵒生悄悄發(fā)笑,又用箭鏃在他胸問胡亂碰了幾下,對身邊的瑯圩子道:“大哥,也許是小弟手法還未精湛,這創(chuàng)口竟有如此之深,血又流得這麼多,連聖藥都沒法敷將上去。”
瑯圩子一笑,也附和著道:“我看此人難以救活,你這一番試驗,必是失敗無疑……”
兩人這一吹一唱,盡是些危言聳聽的話,聽到吳得顯耳中,心中泛起絕望。
漸漸的,這逆子淫賊呻吟之聲漸漸低下,低到令人聽不真切,忽地他的那張慘厲容貌的頭顱也悄悄直垂到胸前。
鴝鵒生抓起他的頭發(fā)一看,這淫賊委實是膿包不堪,已經(jīng)死了。
鴝鵒生收箭入壺,道:“大哥,你道這事奇也不奇?這樣強壯的一名男子,毫無一點傷,竟在恐怖失望之中奄然死去……”
瑯圩子點頭微笑,道:“賢弟,我知你這麼試驗,目的在測出凡人情緒對人體的影響如何。其實,這影響之巨大,早經(jīng)證明,古語所謂‘哀莫大於心死’,即是此謂心死之人,雖則形體猶存,而其精神已死,殆如槁木死灰,行屍走肉一般。
所以我們可以知道,支持人體得以不死者,不是強壯的臭皮囊,乃是這一股無形的精神力量,試看古往今來,許多傳人,身體並不十分強壯,但他能獨負(fù)重任,做出強壯人所不能做的事,甚至擔(dān)負(fù)千百人始能完成的工作,即是此理。
人有精神力量支持,當(dāng)能在肉體破壞垂垂將死之時發(fā)生奇跡,結(jié)果得以不死,諸如後漢杜根,昔年遭竇太後裝入麻袋,命殿前武士摜死階前,遍體碎骨支離,人命不絕者僅為一縷而已,靠他賴著堅強無比的信念,相信自己不死。必將要活著報仇。被棄荒野,猶能賴著此一信念支柱,忍死須臾,結(jié)果終於等到他的門生們來到,將他救活,即是一例。”
鴝鵒生笑道:“大哥淵博。小弟得益多多,由此說來,支柱人生存於世者,實仍是這股無形無影的精神力量了,而在這種力量顯使之下,凡人常常發(fā)生奇跡。諸如文信國公,賴此至大至剛的精神。得以在被俘燕市,忍受百瘠之害,保全了凜然的氣節(jié)。再遠(yuǎn)些如唐時張睢
蕩罵賊落齒,漢蘇武持節(jié)牧羊,他兩人之所以能為人之不能為,能為人之不敢為者,也全是憑了這種精神力量了?”
瑯圩子微笑點點頭,道:“鴝鵒賢弟,不料你最近除了功力精進之外,悟性也大有進益、能夠舉一反三,透澈明白事理,愚兄著實為你高興。”
鴝鵒生謙遜道:“不敢,小弟全仗大哥教導(dǎo)!”
瑯圩子昂首向天,悠悠一歎,道:“賢弟,你說的不錯,語雲(yún):“吾善養(yǎng)著浩然之氣!即是此理,文山說它是正氣,沛然塞於蒼冥之間的正氣,凡是為人萬萬不能缺少,死在你愚弄之下的這名淫賊,就是因為他貧生怕死,缺少這種支柱的精神力量,是以雖然你沒傷著他分毫,但他卻因恐怖絕望,精神崩潰,終於不支而死。”
瑯圩子聲歎息,下結(jié)語道:“所以,鴝鵒賢弟,你該知道了,為人全仗這股精神力量、也就是所說的‘誌氣’吾人形體無恙,而誌氣已竭,斯為死矣!吾今形體雖死,而誌業(yè)輝光,猶能垂力古而不朽,是死而猶生也!賢弟啊賢弟,我等兄弟四人隨著主公主母及玉女殿下,隱居海外十有餘年,此番重履中土、豈可再令光陰奄忽飄奄,勞人草草無功,我們正該以此互勉,好好地來幹一番轟烈的事業(yè)啊!”
鴝鵒生矍然動容,應(yīng)道:“小弟聆聽大哥金玉良言,茅塞頓開,敢不銘鏤在心,常勉以赴!”
瑯圩子緩步進入棚戶,抱出弱水一鳳,可憐她病垂昏迷,兀自來醒。
瑯圩子眼見她絕世姿容,如今雖一身荊釵布裙,但從她的膚色手指觀察,顯然她不是出身山野之家,不知是哪家的閨秀,身罹重病,險遭奸人玷汙,狼狽至此,瑯圩子不禁為她一歎。
鴝鵒生過來一見,眼中露出異樣光彩,喃哺道:“大哥,這女子功力不弱呢!”
隻覺得瑯圩子的兩道犀利目光,在他臉上一繞,鴝鵒生不禁低下頭去。瑯圩子何等厲害,即此一瞥之間,己可察覺自己這位賢弟眼中,已有了愛慕之意,微微點頭,道:“賢弟眼力不差,此女果是身懷絕藝,內(nèi)力很底均佳,隻是她似乎心懷積鬱急憂,外受風(fēng)露疲勞,這一病倒是不輕呢!”
鴝鵒生憐香惜玉之念大起,忙道:“大哥,你還是快快替她診治吧!也許遲了會……”眼見瑯圩子一瞥,目光掃過來,四目相對,鴝鵒生不禁臉上一紅。
他比瑯圩子約小幾歲,但此時己是近四十的人了,然而僻居海外,至今中饋猶虛,是故見到如丹鳳這樣出色的美女,難免將那愛慕之色自然表露出來。
瑯圩子十分愛護他這位盟弟,微微一笑,絲毫沒有斥責(zé)之意,道:“別急,她會好的!”
抱著丹鳳,輕輕盤膝坐下,略一把脈,忽然目露驚疑,急忙又捏開她的檀口,略略一看,怒道:“該死的惡賊!不知給她服了什麼東西?鴝鵒,快去那廝身上搜查,看看有無解藥!”
鴝鵒連忙奔過去,果然在死了的吳得顯身上摸出四包藥出來,交與瑯圩子,瑯圩子逐一仔細(xì)省視、細(xì)嗅,隨即分放成左、右二堆,每堆兩包,又將右邊二包用舌分別嚐過,謹(jǐn)慎地從其中決定了一包,挑出少許,放在鴝鵒生手掌中,命他喂丹鳳服下。
他道:“這廝果然該死。他這四包藥不知是哪裏弄來的,倒是厲害得緊呢?其中兩包,一是慢性毒藥,一是迷藥,另兩包各中醉毒解迷之藥,所幸我尚能清楚辨出……
這位姑娘服下的,想來是這包迷藥中的一點,諒來是這惡賊該死,全然不顧這女子死活,不管她尚在病中,企圖以迷藥亂她心智,好乖乖地任她一泄獸欲。幸好我們早來一步,沒等他逞兇,否則,以這迷藥極猛烈的藥性,剛才我隻舐了一點,立覺情思翻湧,以我如此定力,也差一點把持不住,何況這少女尚在病中,身子虛弱,若是遭受暴力蹂躪,憑她功力再高,也必會脫陰而死,殆無疑義。”
鴝鵒生聞言大恨,驀地拔出壺中一箭,箭鏃特別,鮮紅奪目。
一箭射出,正中吳得顯心胸,此番不似以前,箭鋒深入,立即有一股紅水冒出,忽然奇事發(fā)生,那吳得顯的屍體在中箭之後,忽然漸漸變小,委頓在地,化成一灘紅水。
瑯圩子笑道:“賢弟,想不到你竟用出‘化骨神箭’來了,此足見你對他的痛恨……”
鴝鵒生關(guān)心地注視著丹鳳,隻見解藥服下之後,瑯圩子從身邊囊中取出丹藥喂下,病人臉上那種奇異的暈紅漸漸退盡,露出潔白如玉的膚色。
仍是如此荏弱、蒼白,雖然憔悴,但仍是美麗得令人不敢直視,嬌弱得令人憐惜,鴝鵒生癡癡地望著她,一時竟然怔住。
漸漸地,瑯圩子的神丸在她腹中見效,她的腹中隱隱有聲,半晌,那一雙緊閉的星眸,竟然微微的翕動,似乎是玉人將醒。
鴝鵒生大喜,緊張注視。
瑯圩子忽然舉起右手,輕輕自丹鳳臂上拂過,那位置正是“臂盡”部位。
以瑯圩子的功力,即是如此輕輕一拂,丹鳳穴道之中,通體蘇軟,功力受製。
弱水一鳳微微“嚶嚀”一聲,方欲開啟的美目,倏忽又緊緊閉上。
鴝鵒生不明就裏,叫道:“大哥,你為何如此對她?”
瑯圩子見他情急,知道這位盟弟委實是極愛這位女子,微笑著道:“賢弟,你不明白,據(jù)愚兄看來,這女子功力不在你我之下,我們尚不知她的底細(xì),此番她吞服了我的神丸,病體霍然而愈,若是不及早將她製住,任她醒來時,若一言不合,她誤會了我們的好意,須是片言所能解釋得了的呢!
況且,你鴝鵒賢弟現(xiàn)在總也不希望她醒來後就走吧!而我料到,這女子必有要事在身,若是她能掙紮時,我們雖然好意留她,但也恐留她不住呢!”
鴝鵒生被他一言提醒,雖是覺得心事被盟兄看破,臉頰發(fā)燒,但心中卻著實佩服他老謀深算,不愧在四位兄弟中有“智囊”之稱。
隻見這女子“臂盡麻穴”被點之後,此刻業(yè)已沉沉熟睡,唿吸均勻,仿佛已經(jīng)恢複。
瑯圩子將她的嬌軀交給盟弟鴝鵒生,道:“賢弟,我們走吧!先找個地方憩息,等到蒲衣來了之後,再將這女子交給他去照料。
鴝鵒生收齊箭矢,抱起丹鳳,兩人離開這片樹林。
走了不多久,忽然不遠(yuǎn)處有一男一女逕向這山穀行來。
但見這來者兩人,頗有一種雍容氣概,年紀(jì)約莫二十出頭。
而那女的年紀(jì)更輕,一身俏麗服裝,披著一領(lǐng)翠綠色的鬥篷,身材綽約多姿,而那能吹彈得破的臉蛋上,五官端正,雙瞳點漆,竟然又是個美人胚子。
鴝鵒生一見,暗想我十餘年來未履中土,不料今天一連看到兩個如此出眾的女子,可謂眼福不淺,禁不住一瞥臂中的丹鳳,想是比比看到底是哪個較美。
而他這一身奇裝異服,早已引起對麵青年男女的注意,又見他懷抱少女,似是昏迷,對麵那位少女更是好奇注意,一瞥他懷中所抱的女郎,倏地驚唿一聲道:“哥哥……”
那少年急問道:“妹妹,你看見了什麼?”
少女不知顧忌,纖手指著鴝鵒生懷中抱著的丹鳳,道:“哥哥,這人抱著的仿佛就是弱水一鳳!”
原來這兩兄妹正是隴西玉樓幫的少幫主諸葛政和他的妹妹諸葛燕,這一對兄妹奉了父命來江南向綠弓、斷魂兩家道賀。在句容看到青麟與丹鳳的情形,情知綠弓、毛樓兩家結(jié)親的事已無希望,當(dāng)下立覺意興索然,告辭逕去。
兄妹兩人貪戀江南風(fēng)光,竟未返迴隴西,腰纏萬貫,在江南地區(qū)流連享樂。最近,兩人又路過句容,諸葛燕想念青麟,躊躇不進。她的胞兄知道親妹芳心中的意思,建議去綠弓總舵一訪青麟,果然正合小姑娘的心意,欣然相隨。
誰知,一到句容綠弓總舵,見不到青麟、丹鳳,綠弓幫總舵之中,氣氛異常緊張。
兄妹兩人見著了神眼郎君鞏利方與七手天神何萬申,兩人知道他們兄妹與青麟的關(guān)係非同泛泛,私下裏悄悄告知!青麟在溧陽失蹤,弱水一鳳孤身赴茅山狼穀探尋,一去至今,尚無消息。
鞏利方與何萬申兩人,此時急得如同熱鍋上螞蟻一般,但為了保全綠弓基業(yè),又不敢冒險離開,旦夕警惕,是以全幫中人人緊張。
諸葛兄妹慨然應(yīng)允赴茅山狼穀一探,鞏利方、何萬申兩人感激不盡。
諸葛政偕同諸葛燕來到茅山,不識途徑,竟然誤打誤撞,碰見了瑯圩子與鴝鵒生兩人救了弱水一鳳行來。
此時一見,諸葛政立刻看出,這兩人非同小可,定然功力不弱,當(dāng)下上前拱手,道:“在下隴西諸葛政,這位是舍妹諸葛燕,敢問兩位尊姓大名?”
鴝鵒生未及迴答,瑯圩子上前一步,將這應(yīng)付之責(zé)攬到自己身上,問道:“兩位來自隴西,又複姓諸葛,不知與現(xiàn)今玉樓幫主是什麼稱唿?”
諸葛政道:“不敢,正是家父。”
瑯圩子大笑,道:“原來是玉樓幫的少幫主到了,失敬失敬!在下久居海外,姓氏久已忘懷,隻是在十餘年之前,江湖中贈給我兄弟四人名號,稱我為瑯圩子,稱這位為鴝鵒生。此言一出,諸葛燕年紀(jì)較幼,茫然不知,這兩人是什麼來頭,諸葛政卻見識廣博,聞言大大吃了一驚。
連忙道:“原來是昔年名震江湖,勾陳君屬下的謀者、射者,在下兄妹今番有緣瞻仰,幸甚幸甚!”
一麵心想,這謀者瑯圩與射者鴝鵒,遠(yuǎn)在十餘年前,他們結(jié)盟四兄弟中,尚有鬥者悒結(jié)士,禦者蒲衣客,一同隨著他們的主子勾陳君、主母謝婕妤,乘帆出海,去找尋他們理想中的樂土,一去就是十餘年光陰,江湖中寂然無聞,大家都以為他們已葬身魚腹,不料這番卻在這茅山支脈,山穀之間遇到。
諸葛政年紀(jì)尚輕,當(dāng)勾陳君夫婦與他屬下謀射鬥禦四士縱橫江湖時,諸葛政尚在孩提時代,而諸葛燕更小,尚在繈褓之中。後來聽到老父玉樓居士談起,當(dāng)時勾陳一派在蝶鏢、梅劍、綠弓、斷魂槍、魚服、百結(jié)、玉樓七大宗派之外,別樹一幟,分庭抗禮,聲勢實力已淩駕七大宗派之上,而且這勾陳君為人十分古怪,當(dāng)時七派在鏟除穿雲(yún)十八弩卞元亨之時,即已察出,這卞元亨也與勾陳君有關(guān),遙會勾陳君夫婦為主,是以七派有議,準(zhǔn)備對勾陳君夫婦施以行動。
更奇的是,當(dāng)時勾陳一派實力雄厚,即由這穿雲(yún)十八弩卞元亨如此桀驁為人,尚且臣服勾陳君夫婦一點看來,即可知道勾陳實非泛泛。七派自卞元亨逃了之後,正想恐怕力有未逮,不能勝過勾陳,不料勾陳那方久無音訊,隔了一段時候,忽聞他們?nèi)珟蛽P帆出海。
不料昔年叱吒江湖的英雄人物,今日突然出現(xiàn)眼前,諸葛政心頭不禁在驚奇之外,略略泛起一絲怯意。
瑯圩子目光何等厲害,早已瞥見,笑著一擺手,道:“我等兄弟逐跡海外,最近才迴到中土,巧遇二位,好極,好極!倒是免了我們長途跋涉之苦了哩!哈哈!”
諸葛政一聽,暗想暗中話中有因,他們要到隴西,定然是有不平凡的打算。
正在驚疑之時,瑯圩子續(xù)言道:“我們巧遇不易,來來來,就請在這山前小坐,談?wù)勅绾危俊?br />
鴝鵒生盤膝坐下,懷???丹鳳仍在熟睡。
諸葛燕滿麵冰霜,走過去又看了看丹鳳一眼,隨即到哥哥身邊坐下,嘟著嘴道:“果然是她,一點也不錯!此刻尚未醒轉(zhuǎn),好似是被點了穴道。”
諸葛政尚未有言,瑯圩子卻笑著道:“看樣子,令妹似乎識得這位女子哩?”
諸葛燕初生之犢,江湖經(jīng)驗毫無,她可不知道這兩人的厲害,聞言橫了瑯圩子一眼,道:“當(dāng)然認(rèn)得,她是斷魂槍劉夏光的長女,弱水一鳳劉丹鳳,你一個陌生男子抱著她怎地?”
此言一出,鴝鵒生果然麵目緋紅,悄悄將丹鳳放在草地之上。
諸葛燕正要過去抱起丹鳳,瑯圩子伸手一攔,道:“姑娘,且慢!”
諸葛政喚迴妹妹,微笑解釋道:“瑯圩前輩,這女子確是劉家長女,她已許與綠弓傳人鞏青麟為妻,鞏青麟最近有事至茅山,她尋來此地,不想落成這般模樣。”
瑯圩子一笑,隨即將遇見弱水一鳳經(jīng)過說明,諸葛兄妹始知丹鳳瀕險,幸賴瑯圩、鴝鵒兩人出手相救,不然白璧蒙玷,後果豈堪設(shè)想。
諸葛政連忙道謝,道:“承蒙兩位援手,不僅綠弓、斷魂兩家感激不盡,就是我們其他五派也為兩位前輩行俠感到欽敬。目前杭州斷魂劉家、句容綠弓總舵,諒來都在焦急等待之中,敢請兩位將丹鳳姑娘交給舍妹照料,護送下山。遄返句容,十分感激!”
在他以為,這一番合情合理的話,瑯圩、鴝鵒兩人必不敢拒絕。
不料事情大大出乎意料之外,瑯圩子一聽之下,大大搖頭。
眼見諸葛兄妹愕然注視,瑯圩子笑道:“兩位且別著急,聽我慢慢道來……
實不相瞞,我們這次全都迴來了,我主勾陳君,以及我主母婕妤、女公子南陵玉女,以及我們四位兄弟,都從海外“西歸”島上迴來了。
我主勾陳君夫婦生平最講信義,十餘年前,聞?wù)f七派要約定比武,當(dāng)時我們勾陳一派已決意參加,與名震江湖的七派掌門人見個高下。無奈忽因急事,遠(yuǎn)赴海外,十餘年來,未嚐一日忘懷,始終耿耿在心。這番重履中土,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實踐昔年所約,與現(xiàn)今七派約定比試。”
一番話說,諸葛兄妹暗暗吃驚,原來這批魔頭卷土重來,誌不在小,竟欲兼並各幫,獨霸天下哩!諸葛政眉頭一皺。
那瑯圩子又道:“我兩人今番奉了主公主母之命,通知各幫,今番遇見了你們兄妹,敢情好極,就煩你們兄妹歸報令尊,請在今年六月駕臨川邊邛崍山,我們勾陳全幫均在該處恭候。
至於這弱水一鳳劉姑娘,她既是斷魂槍劉家長女,又是綠弓幫未過門的媳婦,那敢情好,相煩兩位轉(zhuǎn)告,人在我們手裏,擔(dān)保她安全無虞,隻要斷魂、綠弓兩家來邛崍山赴約,能夠贏了我們勾陳一派,我們便將她原璧奉還,決不食言。”
諸葛燕一聽,他們竟要留下丹鳳當(dāng)作押頭,芳心之中同仇敵愾之念湧起,柳眉一挑,伸手摸腰間長劍,便要發(fā)作。
但她的兄長諸葛政畢竟是經(jīng)驗老到,此時微微一笑,道:“貴派記得十餘年前舊約,此番卷土重來,立意踐約,實是令人欽佩。
隻是,或許兩位尚有所不知,在這十餘年中,人事變動,白雲(yún)蒼狗,昔年江湖七大幫派,除我們玉樓一幫僻處隴西,所幸尚沒有什麼變故以外,其他六派,大大小小,在你們遠(yuǎn)居海外時,這十餘年來,全都遭遇到許多禍?zhǔn)隆!?br />
瑯圩子目露驚異希冀之色,微笑著道:“諸葛公子,我們確是孤陋寡聞,願聞其詳。”
諸葛政道:“十一年前,江南斷魂槍劉家與綠弓派鞏家發(fā)生誤會,結(jié)果射日弓鞏天雄與綠娘子何亦華雙雙服毒而死,斷魂槍劉夏光遠(yuǎn)逐邊荒,逃到關(guān)外。”
瑯圩子與鴝鵒生同時驚得“啊”了一聲,想是他倆重履中土,竟然尚不知發(fā)生了這種巨變。
諸葛政續(xù)道:“綠弓孤子鞏青麟身懷祖?zhèn)麒涤駥毠拥窖闶幗^巔拜雁湖老人為師,苦練絕藝十載,當(dāng)他去年下山之時,江湖上掀起了極大風(fēng)潮。”
“當(dāng)時,江南綠弓、斷魂兩家名存實亡,綠弓僅餘少數(shù)殘部,斷魂槍則全部瓦解。鞏青麟挾弓尋仇,跡覓劉夏光,先在關(guān)洛道上遇見當(dāng)時的魚服幫主風(fēng)雲(yún)翁呂佶,呂佶欲將魚服幫主一席傳於青麟,卻引起兒子風(fēng)雲(yún)兒呂化反對,弒父叛幫,出走到了洛陽,混入百結(jié)幫中,居然又給他擄走了百結(jié)幫老幫主六指神丐秦木公的愛女秦萼華。”
“青麟曾來到我隴西,後返江南,又到蝶幫尋找劉夏光,不得要領(lǐng),孤身出關(guān),遠(yuǎn)赴遼東,路上與風(fēng)雲(yún)兒呂化相遇,幸逢蝶鏢次子霹靂手謝解代友拒敵,結(jié)果死在呂化毒掌之下。”
“其後鞏青麟到了遼東,居然誤打誤撞,碰到了劉夏光,彼此誤會解釋,棄怨修好。但劉夏光愧悔之餘,曾經(jīng)企圖自殺,後經(jīng)青麟與弱水一鳳千方百計找到仙露明珠救命,結(jié)果還是殘去了雙腿,行走不便。”
“而在關(guān)外的梅劍派此時亦起變亂,一劍梅方女俠與關(guān)外新崛起的蒙麵使者部眾相鬥,一劍梅與次子世玉都死,梅劍派現(xiàn)由方女俠長子世泰繼任掌門。”
“青麟等返迴江南之前,曾與秦萼華以及蝶鏢長子謝遜等合力鏟除了呂化。但呂化之妹風(fēng)雲(yún)女呂瑛另有奇遇,被異人帶走,而秦木公之女萼華卻在殺死呂化之後,自己也引刃自裁。”
“青麟等返迴江南後,斷魂槍劉家與綠弓派鞏家力謀複興,其奈又與江南丐幫血吻狼的勢力發(fā)生衝突。最近青麟失蹤,杭州斷魂槍劉家也受到了血吻狼率眾騷擾……”
頓了一頓,歸結(jié)道:“所以昔日江湖七大幫派,現(xiàn)在除了玉樓一幫僥幸之外,其他均都七零八落,大不如前,杭州的斷魂槍劉家,幫主殘廢,句容的綠弓鞏家,新幫主失蹤,群龍無首,關(guān)外梅劍派所遭大故,魚服幫連風(fēng)雲(yún)女呂瑛都不在,事實等於名存實亡,百結(jié)幫秦木公纏綿病榻,蝶鏢謝老爺子,次子死了之後,長子最近也不能振作。”
“所以,若是你們勾陳一派要去找以上的六大幫派,就算是勝了也勝之不武,莫若請你們駕臨隴西,我玉樓幫實力尚未退步,尚可以全幫之力與諸位遠(yuǎn)客一較雌雄。”
在諸葛政原意,原是見義勇為,暗思七大幫派之中,目前除了自己玉樓一派之外,其他確實十分式微,正是多事之秋,怎禁得起勾陳一派再去加上打擊,莫若救人一難,將這筆賬承擔(dān)下來,引他們來到隴西,憑自己玉樓幫在隴西多年聲威,根深蒂固,人才輩出,諒來尚可與他們相頡頏。
誰知他這如意算盤可說是徹底打錯了,瑯圩子與鴝鵒生聽了之後,臉上均都現(xiàn)出不屑之色。
瑯圩子道:“諸葛公子,多蒙你指點,傳給這些消息,我們甚多感謝。但我主公勾陳君的意思,昔日七大幫派之中,首腦人物如在,那固然是最好不過,如其不在,則由他們的繼任幫主或是他們的子女,來邛崍山參與比試也是一樣。譬如說,現(xiàn)在七大宗派之中,玉樓幫當(dāng)然是由你們父子兄妹三位參加,蝶鏢幫謝老達官仍在,諒來他雖年邁,但為了蝶鏢名譽,也必然會偕同他的長子駕臨邛崍山的。百結(jié)幫主六指神丐秦木公,我們很希望他在今年六月間能夠不死而來參與盛會,梅劍派即由方女俠長子執(zhí)掌門戶,那自然是他代表出頭,其他如魚服幫名存實亡,斷魂槍幫主已成殘廢,綠弓幫主失蹤。哈哈!隻要他們派遣一介使者,卑詞厚禮,前來邛崍山乞降,自願取消。一派名號,則我主公勾陳君一定會從寬發(fā)落,不為已甚的哩!哈哈!”
如此狂妄,目無餘子,諸葛政氣得臉色發(fā)青,諸葛燕早已按捺不住,霍地起立,嬌叱一聲,道:“胡說!憑你們這等無名之輩,也敢小覷江湖七大幫派,如此狂妄,令人難忍,快快拔劍,與你姑娘在劍上見個高下!”
諸葛政攔阻不及,見妹妹已罵出口來,隻好按劍起立凝神待敵。
瑯圩子緩緩起立,一瞥諸葛兄妹,倏地放聲大笑,意似不屑。
諸葛兄妹何曾受過這等奚落,不約而同“嗆”地掣出腰間長劍,立開門戶。
瑯圩子笑聲甫歇,竟正眼也不看諸葛兄妹一眼,自顧自地與鴝鵒生道:“賢弟,且喜我兄弟兩人初履中土,今日即已遇到他們兄妹,他們的功力雖然在現(xiàn)今江湖之上談不上是一流,但我估計,必然至少也是二三流的角色了,這一場諒來十分過癮,不會太使人失望,你我兄弟在海外熬了這麼多年,從未痛快大打一陣。這番是你先過癮?還是我先過癮?”
鴝鵒生應(yīng)道:“自然是大哥先請,小弟隻希望你莫要將這一雙雛兒廢了,稍停我還想他們陪著我玩玩哩!”
瑯圩子連連搖手,道:“不會不會,他們兩人還得替我去送信,我怎會為難他們!”
這兩人一吹一唱,完全沒把諸葛兄妹放在眼裏,諸葛政、諸葛燕聽了大怒,雙雙發(fā)動,一躍上前。
諸葛政長劍抖出,喝道:“哪一位上來,在下諸葛政在此候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