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天我才發現,這個家裏除了黎叔並沒有其他的傭人了。他不隻是管家,還負責做飯,洗衣服,打掃衛生,修剪花園。
“我哥”這人看起來也不差錢啊,怎麼摳成這樣,挺大個房子就讓老爺子一個人打理。
我想了想也懶得去問,反正說來說去還是“規矩規矩”。
講到規矩,這家人的規矩是真多。
鞋子一定要脫在門外,進屋前要將外套的灰塵都掃幹淨。當然,我養的那隻小雜種是絕對不能進屋的。
吃飯時不能敲碗,不能嚼得太大聲。吃麵條尤其痛苦,因為不可以吸溜。
在客廳不能吃零食,或許人家是擔心我會突然癲癇發作不小心抽抽一下,食物的渣渣不就掉下來弄髒沙發了唄。
還有腳是絕對不可以放在茶幾或者沙發上的,你想問為什麼?
因為他媽的腳隻配踩在地板上啊蠢貨!
得,老子不下樓了還不行。
實在是憋悶,這鬼地方多待一天我都覺得難受。
氣唿唿地在臥室裏轉悠了幾圈,我決定好好地翻一翻這間屋子,說不定還能找出我不是林落的證據。到時候再借機訛他一筆精神損失費,天大地大,去哪不比這裏逍遙。
打開書桌的抽屜,裏麵整整齊齊地碼放著一些文具和課本,教材都是高三的。學生證上的小夥兒笑得那是天真爛漫人畜無害。
沒毛病。貼朵小紅花您就是祖國大地上最燦爛的五好少年。
作業和課堂筆記都寫得工工整整,看得出來挺用功的。但是成績卻似乎不是太好,每一科都是剛過及格線。
我隨手翻看了幾份試卷,不由嗤笑了一聲。也不算是很難的題吧,答成這樣,真是夠笨的啊。
書櫃上的書太多了,大部分都是音樂方麵的書籍和樂譜,我橫豎也看不懂,索性隨意拎出幾本撇兩眼再堆迴原處。
就這樣不一會兒也翻得我頭昏腦脹,忍不住掩嘴打了幾個哈欠,手裏的書不小心就滑落在了地上。
從那書中掉出來幾頁五線譜,零零落落散了滿地,我彎下腰不耐煩地搓吧搓吧將它們攏在了一起,一張空白的紙頁混在其中倒是格外顯眼。
我抽出那頁紙,定睛看過去,卻意外地對上了另一雙眼睛。
那是一雙被人用鉛筆細細描繪過的眼睛。
單眼皮,淺灰色的瞳孔,半垂著,像是在用心凝視著什麼,又像是什麼都沒有放進去。
畫得很好,也很像。我和這眼睛的主人曾經對視過五分鍾,所以一下子就認出了它是屬於林染笙的。
我彎腰看著它發了會兒呆,忍不住撇了撇嘴。
死魚眼,好看個屁!
團吧團吧便打算將它和這幾頁樂譜一起塞迴原位,撿起來的時候卻突然發現這頁紙的背麵似乎還寫了點東西。
我翻過來一瞅,噗嗤就樂了。
乖乖喲,看看這是啥?
那背麵的字塗塗改改,寫得斑駁潦草,順著看下來也理不清個頭緒,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一眼就瞧出了字裏行間的意味。
我憋住笑意,清了清喉嚨,手捂胸口,深情地誦讀了起來:
“銀白劃出了滿月
寂黑滋養著玫瑰
冰冷而熾烈
漫步在胸口的
是
抹不去
化不盡
燒不滅
終是半分笑
照我
無顧
揮霍
漂浪
言默
泡影
如望
算不得
——林落。”
嘿~喲~我~滴~媽~呀!
夠味兒!我細細咂摸了幾遍,別說,還是酸鹹口的。
這是……寫給林染笙的吧?就那個什麼什麼月光下的黑玫瑰唄!
我捂著肚子笑得直不起腰來。
林落啊林落,原來你不隻是個奶寶兒,你這根本就上升到癡漢級別了嘛!
要不要給你立塊碑,刻上“哥哥再多愛我一點”直接插院子裏去唄,跟這兒偷偷摸摸寫土味小作文膩歪誰呢?
“小少爺,有您的快遞,要簽收一下。”我正樂嗬著呢,門外傳來了黎叔的聲音。
“哦哦,來了啊!”我邊應著邊把地上這堆紙抄起來扔在了桌子上,一蹦三跳地跑下了樓。
門口放著挺大的一個包裹,我看了眼寄件人,果然是小翠鳥。
這丫頭,不隻長得水靈還挺知道疼人,應該好好發展一下的。
“簽哪兒?”我接過了筆,一臉的喜滋滋。
“這裏!笨爝f員在盒子的右下角指了指。
快遞單上的收件人是林落,我也沒多想,提筆一揮,洋洋灑灑直接簽下了這兩個字。
“好的,這是您的包裹,單子我就拿走了!笨爝f員把單子撕下來,正打算抬步離開,卻被我一把拽住了胳膊。
“等!等下!”我直愣愣地瞅著麵前有些眼熟的筆畫,突然間舌頭就有點打結了,“這……這個單子先借我用下,您……您先等會兒!”
我不等他迴話一把拽過了快遞單,直接朝樓上的臥室跑去。
剛剛那張寫著燙嘴小作文的紙片被我笑話一通後隨意地扔在了桌子上,我衝進屋內把快遞單一把拍在了它的旁邊。
深吸了口氣,低頭看去。
他媽的。
一左一右,“林落”二字分毫不差。
我頓時傻眼了,這個癡漢莫非還真是我嗎?
盡管一再地不願承認,可現實卻一次次無情地狂扇著我的嘴巴子,將我的人設崩得滿地稀碎。
這癡漢的包袱實在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到晚飯的時候我已經蔫得如一根西伯利亞的幹黃瓜,連抽抽的餘地都沒有了。
坐在餐桌旁發了許久的呆,黎叔可能是看我半天沒動筷子,便有些不放心地詢問:“小少爺,您是哪裏不舒服嗎?還是說今天的飯菜不合口味?”
“。繘]有沒有!蔽蚁肓讼胨餍灾苯訂査骸袄枋灏,你覺得我以前,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忙著幫我布菜,張嘴便答:“知書達禮,進退有度……”
“不是不是,不聽這些!蔽覕[擺手說:“我是說和現在比,是不是挺不一樣的?”
黎叔停下手裏的動作,略微思付了片刻,笑了笑說道:“有些話我說也不知道合不合適,在我看來,您一直比同齡的孩子要懂事很多。有時我會覺得,過於懂事了。反倒是這幾天相處下來,覺得您像是多了些年輕人該有的銳氣!
“嗐,意思就是說我越活越出溜了唄,您這是誇我呢還是罵我呢?”
“少爺說笑了,我年紀大了有時免不了會嘮叨。比方說這家裏的規矩,我知道在您聽來是一百個不舒坦的。放在以前,您磕磕絆絆地記著,心裏不痛快了也不吱聲。咱們朝夕相處四年多,有時候我也覺得……”
“等等!四年?”我盯住他問道:“怎麼是四年?你之前不是說你在林家做了三十多年的管家嗎?”
黎叔看了看我,歎了口氣,接著說:“小少爺,這事……就說來話長了,大概在您五歲的時候,因為一場變故您走失了幾年。後來大少爺迴國,尋了很久,才把您找迴來的。”
“啥?走失?那我……我不是在這兒長大的?這種事兒你怎麼早不告訴我?”
“唉,這……都是些陳年舊事了,您以前一直也不愛提這些。我尋思不一定哪天您自己個兒就想起來了!
黎叔說著盛了碗羹湯放在我旁邊,端了一嘴tvb的口吻應付道:“總之,現在一家人在一塊兒,開開心心地才最重要嘛。”
嘖~這老爺子挺會嘮啊,掐頭去尾地聊一半,合著我還得等您下迴分解唄!
五歲……四年前……我今年十九……
這麼算下來,十年?!!
合著我這些天想起來的,那些亂七八糟的片段都是我流落在外的時候發生的事情?
而那個我一口咬定貨真價實的“梁修”——其實可能隻是我走失的十年?
這麼說……
我把頭重重地嗑在了桌子上。
我他媽……
實錘了就是那個林落唄!
這下別說抽巴了,我連喘氣的勁兒都沒了。
人設?那是什麼東西?老子再也不需要了。
請看我——左手奶寶右手癡漢,雙劍合璧,天下無敵!
作者有話說:
相信你們已經看出來我在盡力地逗比了,然鵝,再過幾章,怕是也瞞不住了。
so…橋某還是默默地把虐戀標簽掛上去了。
下一篇,一定要寫甜寵…甜寵…甜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