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
抽水馬桶再一次被按了下去,一顆孤零零的煙頭隨著湍急的水流不停地繞著白色的磁壁打著旋,就是不肯被衝下去。
明明都是垃圾,你也就是比屎輕了點,倒還較上勁了。
我不甘心的拿起了馬桶邊的刷子,對準這個頑強的煙頭,狠命的搗碎了它,第三次按下了抽水鍵。
四壁瞬間幹幹淨淨,就像它原本該有的樣子。
屋外傳來敲門聲,“小少爺,您收拾好了嗎?大少爺在等您了。”
“哦,好咧,馬上來。”我一邊迴著,一邊把火機煙盒這些罪證都收拾妥當。
這包煙還是我前兩天在床底下藏那隻皮手套的時候發現的。
當時可真是樂著我了。人前一副他哥的奶寶兒樣,合著也不是個啥好鳥啊。
那時那下,我連半秒鍾的猶豫都沒有,嫻熟地晃了晃煙盒,拿舌尖輕挑出了一根咬在齒間,歪頭在火苗上深深一嘬,煙草的香氣順著喉管一個翻轉幾個來迴,那熟悉的放鬆感和一絲淡淡的眩暈隨之而來。
——沒錯了,這就是老子的。就算腦子不記得了,不是還有那鼻子舌頭腳趾頭幫你惦記著呢。
拿好東西走出大門,我低頭嗅了嗅自己的衣袖,想確定一下是不是還有殘留的煙味,這幾步便走得慢了。
“嘀嘀嘀~”
院子外不遠處的黑色轎車響起了幾聲鳴笛,像是在不耐煩地催促著我。我不敢耽誤幾步快跑打開車門坐上了副駕。
最近複課了,因為家離學校還是有點距離,所以早上一般有時是黎叔開車送我去學校,如果趕上我哥正好也出門,他就會順路送我。今天正好就是這樣。
我在座位上坐定。把書包規規矩矩擺在腿上,手裏還提溜著個紙袋子,左看右看也無處可放,隻好還是拎在手裏了。
黎叔說我還在長個子,總擔心我餓,上學的時候老要給我帶點牛奶麵包水果零食這種東西。
我覺得這個事兒就還挺娘的,我一個大小夥子天天揣著一堆花花綠綠的玩意兒在教室裏啃,那也忒不好看了。
可每次看到那紙袋子被老爺子折地仔仔細細的,封口的地方還會貼著一個略有點土氣的貼紙。這拒絕的話就怎麼都說不出口了。
林染笙並沒有馬上啟動汽車,而是皺了皺眉看向我。
我突然有些心慌,難道自己身上還有煙味兒?早知道就到學校再過煙癮了。
“哥,我們不”看他半晌沒說話,我還是試探地開口了。
“安全帶!”他似乎是終於忍到不耐煩了才打斷了我的話。
“哦!”我朝右邊轉身想去拉安全帶,可一急之下,手裏的紙袋子就滑了下來,我一個探身想撈住,沒成想連膝頭的書包都跟著摔下去了。
吧唧,黎叔的愛心紙袋正正好砸在我了的腳上。緊跟著吧唧,又被書包直接拍扁了。
我心裏一涼,這可是林染笙的車啊!趕忙俯下身去看,幸好隻有一些醬料漏了出來,都被我白白淨淨的鞋麵妥妥地接住了。
“嘖!”無可避免的,左側傳來了一絲涼風。我看都不必扭頭去看,此刻他那臉估計又已經黑成鹵蛋了。
我把掉落的東西重新撿迴,剛坐好身子,驀地就見麵前橫過一隻胳膊,大概是真的沒耐心了吧,林染笙越過了我,從我右側扯過安全帶,直接幫我扣好了。
然後他也不再理我,發動汽車,朝前急駛而去。
我掏出濕紙巾認真地對著我那鞋頭也就擦了有十幾分鍾的樣子吧,才覺得自己臉上的溫度可算下來了一點兒。剛才他的側臉離我的鼻尖隻有那麼一丟丟的距離,媽的那一刻我氣兒都不會出了。
我可真是太有出息了我。
一路上我倆也沒說啥,林染笙是個開車挺專注的人,不愛聊天,我也就不自討沒趣了。車裏放著輕柔的音樂,倒也很快地讓我把剛才那點莫名的難堪都拋掉了。
閑來無事,我盯著倒車鏡裏自己的臉發了會兒呆,又用餘光撇了下身邊的人。
其實作為兄弟來說,我和林染笙長得並不算很像,他哪哪兒都比我精致太多了。
不過要說最最不同的,大概還得是這雙眼睛。
我的瞳孔黑得不像話,也不知道為啥到他那兒就是灰色,清清透透的。所以他看著你的時候總讓人覺得那眼神裏有點什麼但又好像不是那麼迴事兒。
車子停在了學校門口,我取下安全帶轉身說:“哥,那我走了,你路上注意安全。”
“等一下。”他並沒看我,隻是右手的食指在一下一下地輕輕敲著方向盤。
“把扣子係上。”他說。
我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襯衫,早上出來的太急了,沒注意領口有三顆扣子還敞著,一直趔到了鎖骨往下的位置。
管真寬哎……我癟了下嘴,還是把手裏的東西放下了,扣子也老老實實係完了,再抬眼就看見他遞給我一個紙袋子,上麵同款的折邊和貼花,不用說這是他的那份“黎叔愛心加餐”。
“不用,我”實在是也不必非得吃這一口不可。
“下車,我趕時間。”他直接把袋子扔在了我身上。
我他媽。
這是根炮仗投的胎嗎?
對他這臭臉的毛病我現在基本已經快達到免疫的程度了,被轟下了車倒也不覺得有啥,搓著腦袋不緊不慢地就溜達進了教室。
“林落,林落。今天送你來的是你哥嗎?”說話的是坐在我旁邊的女生,我同桌,叫李菲菲。
我歪頭撇了她一眼,腦袋小小的,還圓乎乎,長得跟顆豆子一樣。
“你猜。”我有點懶得迴她。這又是一個我哥的迷妹。
“嘁~我剛在學校門口都看到了,就是你哥!”她托著個下巴,眨了幾下眼睛,根據這兩天的經驗,她下句話一定是:
“他真的好帥哦。”
哦我連個哦都懶得迴了。
聽說我之前在這個學校已經上了兩年時間了,可惜現在也一個同學都叫不出。好在老師提前跟大家解釋了關於我車禍失憶的情況。不過這一下倒是引得好多人跑來問我車禍感受的。
看來不管怎樣,我以前的人緣應該還不錯。
大課間的時候我摸出了煙盒打算溜到人少的洗手間去嘬一根提提神。
這是教學樓後麵的一個庫房樓。很少有人來,偶爾碰到的也都是我這樣偷偷來抽煙的。
我這廂剛把煙點上咂摸一口,身後的衛生間的門突然就被人給踹開了。
緊接著一聲說不出的陰陽怪氣的腔調從身後傳來:
“這麼巧啊?跟這兒幹嘛呢?”
我咬著煙頭側身向門口看去。一個不認識的男生正站在門口歪著頭瞅我,看眼神可有點來者不善。
我看著他嘬了兩口煙,又轉迴了頭。——有屁不放,還等著老子給你掏啊?
大概在我又嘬了四五口之後,他好像終於發現了我完全沒有想搭理他的意思。有些上火地衝我吼道:“跟你說話呢!他媽的聾了嗎?”
我深吸了口氣,把煙夾在指尖,轉過身慢慢走到他麵前,看著這人。
“跟我說話?”我問。
他不屑地瞟了我兩眼,還衝著我手裏的煙嘁了一下。“喲嗬~孫賊,怎麼今兒不裝了啊?”
此人比我矮,比我瘦,比我醜,還比我多了一臉的青春痘。
我以前到底是慫成什麼樣才能讓這種人把我欺負到這種地步的?
我搖搖頭,邁開步子,直接拿肩頭頂了他一下,果然,這小雞崽子一個趔趄直接被我撞到了旁邊的牆上,把剛才堵住的路老老實實地讓開了。
我嗤笑了一聲,理都懶得理,直接朝外走去。
“你他媽給我站住!梁修!”
我瞬間乖乖地止住了腳步,一個利落地轉身盯住他問道:
“你剛剛叫我什麼?”
作者有話說:
大家好,今天的我是橋鴿鴿……這篇開頭怎麼這麼不順利,好多事情都湊一起了,對不起大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