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斯禹這一走還真就是走了。他不聲不響地消失,第二天一整天辰橙都沒再看到過他的人。他也沒迴宿舍。
樂仔:“是去打比賽了吧?像禹哥這種大人物日程很緊的。他前幾天好像是說過有比賽?呃……還是沒說來著?”
他什麼也沒跟辰橙說。
那天辰橙跟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你走吧”,然後徐斯禹就真的走了。
見辰橙沒說話,樂仔坐在椅子上朝後仰,伸著脖子問剩下那兩個人:“喂,禹哥最近有跟你們誰提過聯賽的事沒?”
老三和大川一個說不知道一個說不清楚,問了也是白問。
本來嘛,徐斯禹就不是經常待在宿舍的,偶爾消失個一天半天的就是比賽去了。他們幾個都習慣了,辰橙要不說的話還沒人想起來。
樂仔問完也是直撓頭。他迴過身再一看,辰橙的人已經不在宿舍裏了。
他搖頭晃腦地戴上耳機重新迴去追劇。
辰橙迴到自己一如既往靜謐的宿舍。他關上背後的門,卸了包後,人在門口站了片刻。
他如常地繼續往裏走。
踢掉鞋子,辰橙朝後一倒,人掉進吊床裏。他一隻手伸向空調遙控,另一隻手伸向自己的手機。
沒有新信息。辰橙一頓,他若無其事地開了空調,劃開屏幕。
昨天沒有訂水,飲水機裏剩的一點兒水今天早上也剛喝幹了。辰橙歪在吊床上看手機,他自言自語道:“我點奶茶喝。”
他在外賣軟件裏劃拉了半天,發現自己想喝的奶茶點一杯不配送。於是辰橙又返迴去點第二杯。
選著選著,他把手機放了下來。
好麻煩。為什麼所有事情都那麼麻煩。
辰橙走神一會。他拍拍自己的臉,從吊床上坐起來,餘光裏看到一雙大一號的拖鞋。是徐斯禹在他宿舍裏的專屬。
辰橙走過去,麵無表情地盯著它們看了幾秒,撿起來,走去開門,出宿舍,右轉,那裏有個大垃圾桶。
他幹脆利落地把那雙拖鞋甩了進去。
一氣嗬成。他拍拍手迴了宿舍。
可能是因為他自己就很渣,所以他清楚這個流程——到時候了。已經是刮獎刮出一個“謝”字的時候了。
徐斯禹很明顯地在躲他。辰橙想起自己昨天還特別天真地問了人家一句“我還以為你在躲我!……”
不應該,不應該。下次不能再犯這樣的錯誤。
快結束了。一首歌播放到最末尾的一段音量逐漸變低,一段關係消耗到頭之後感覺沒由來地變淡。大家都是這樣的。
迴到宿舍裏的辰橙重新抬起頭,他神態放鬆地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他就知道這一天早晚會到來的。幸虧他早早做好了準備,所以現在才一點也感覺不到難過。
因為他從此就解放了。耶。
辰橙累了,他緩緩在門口蹲下來。他想自己應該是想要看看還有沒有徐斯禹的鞋在。
恢複單身啦。
辰橙把腦袋埋進了自己臂彎裏。
又過了一會,宿舍裏響起了低低的嗚咽聲。
他像朵蘑菇似的蹲在門邊的角落,隻下著自己一個人的雨。
過了不知多久門口有路人經過的說話聲。辰橙的身影一動不動的,哭聲漸漸被壓抑住,腳步聲經過門外的時候他安靜了一陣。
等外麵那些人走後,辰橙才接著哭。
他可能是太久沒有流過這麼多的眼淚。辰橙臉哭久了變得很熱,眼淚流下來,過一會在臉上又變得涼而黏。
他中途抬起過頭一次。哭得太傷心了想找徐斯禹。
然後辰橙重新埋下頭去。宿舍裏一個人哭聲變得更壓抑更難過了。好久都沒有停下來。
……
徐斯禹是在第二天的晚上十點多迴到學校的。隔著一扇宿舍門就聽到了裏麵陳樂樂一段不顧別人死活的獨唱。
樂仔:“姐就是女王~自信放光芒~你若愛就來~不愛莫張狂~”
唱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很擾民。徐斯禹開門進去,他猖狂的歌聲迎麵飄來。
徐斯禹:“閉嘴。”
樂仔摘下耳機,火速一迴頭,果然看到徐斯禹的人迴來了。他眼睛霎那間就亮了:“禹!哥!——”
徐斯禹警告他:“別唱了。”
樂仔抑製住內心的激動之情,連忙解釋道:“真不是我想唱啊禹哥,辰橙已經單曲循環這首歌整整一天了!我的腦子它自己就唱起來了啊!”
徐斯禹:“?”
樂仔認真跟他安利:“你別說,這首歌聽久了還挺有韻味的,你若愛就來~……”
徐斯禹:“夠了。”
樂仔左看看右看看,然後他防範地壓低了說話聲:“對了禹哥,你既然迴來了,最好自己小心點。”
徐斯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所以他人不在學校的這段時間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麼。
樂仔:“辰橙那個毒婦到處散播謠言說,呃……”
徐斯禹:“說什麼?”
樂仔婉轉含蓄地說:“他到處跟人說您死了。”
別說禹哥了,他當時聽到都氣。偏偏陳樂樂辟謠的速度根本趕不上辰橙造謠的速度。他辟謠都辟一天了,最後連老三都來問他徐斯禹人怎麼了。
樂仔的心累和委屈無處訴說。
徐斯禹不解:“為什麼?”
樂仔委屈:“不知道。”
徐斯禹皺眉問:“不是讓你找他嗎?”
徐斯禹這次離開得突然。他忙起來的時候沒空看手機,等終於能聯係辰橙了他又不接電話。
他隻得讓身在宿舍的樂仔去找人。
樂仔:“我昨晚找過他了,當時他在睡覺。”
徐斯禹:“然後呢?”
樂仔:“說來你可能不信,然後他就睡到現在了。”
咱也不知道這人是跟床幹上了還是怎麼著,哢哢就是一頓睡。樂仔上去找了他幾次他都非常不禮貌地躺在床上,拒絕見客。
唯有一首獨孤求敗的《姐就是女王》永遠在不知疲憊地單曲循環。
樂仔找他找到最後,已經學會這首歌了:“收起你的那些小小花花腸,甜言或蜜語,去哄小姑娘~”
徐斯禹放下包。他剛迴來鞋都沒換,上樓去找辰橙。
他有鑰匙,不用跟樂仔一樣吃閉門羹。從門外看到宿舍裏的沒開燈,徐斯禹開門進去了。
一股不知道悶了多久的酒味。
跟樂仔說的一樣。辰橙背對他躺在床上,徐斯禹進門的動靜他都恍若未聞。
徐斯禹走過去。
辰橙說話了,他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累:“你別來了。我們已經分手了。”
連跟他說話的語氣很明顯都和之前不一樣了,兩人之間像隔著一堵牆。
徐斯禹:“我怎麼不知道分手了?”
辰橙的背影:“你當然不知道,因為你是被我甩的。”
徐斯禹:“我沒有。”
辰橙:“你有。”
然後是床下床下兩人一陣沉默的對峙。
很明顯徐斯禹不服。但鑒於對方是辰橙,他是怎麼都搶不到話語權的。同時又不能退一步同意他,於是用漫長的沉默來表示決然的抗議。
辰橙:“現在你把鑰匙留下,人可以滾蛋了。”
他從始至終隻用一個背影對著徐斯禹說話,叫他滾的時候也是。
徐斯禹:“我……”
辰橙打斷他:“你吵到我睡覺了。”
他這一次比之前所有發脾氣的時候都強硬。看來真的是生了很不得了的氣。辰橙生氣本來就不好哄,這一次可能得很久才……
“你為什麼還不走?”辰橙突然問他。
他的背影一動不動的,他的語氣也是無動於衷的。又平靜,又冷淡:“不會還以為我在跟你發脾氣嗎?”
“沒必要。我們到此結束了。徐斯禹。”
良久都沒人說話。
辰橙好像不知道自己說的這句話有多冰涼刺骨。他的聲音帶著重量一字一頓地壓在人心頭,逐漸讓人喘不上氣,要把人拖到沒有盡頭的深水底去。
辰橙清楚地了解到這一步,這種時候自己最應該做什麼,那就是不要再靠近徐斯禹了。再糾纏下去隻會落得不好看,真的。
徐斯禹一會就會自己迴去,這樣就可以了。
冷氣開得有些大,周圍沉默的空氣壓抑得窒息。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徐斯禹的人還雕塑似的站在那裏。
他好像終於能夠遲緩地聽明白辰橙的意思。
辰橙:“你迴去。那些東西我以後還給你。”
他聽見徐斯禹沉沉的聲音在他背後說:“我問最後一個問題。”
辰橙閉了下眼睛,才說:“你問吧。”卻聽徐斯禹說:“你轉過來。”
他在心裏歎出一口燥鬱的氣。
辰橙自己也清楚,一直用這個姿勢跟徐斯禹說話,顯得自己好像多不敢見他似的。
徐斯禹進門的那一刻辰橙很不好。聽到他的聲音辰橙也不好。但是他覺得自己現在已經可以正麵對著他了。
於是辰橙緩慢地坐起來。他整個人的萎靡不振在夜色下被掩藏得很好。
他背靠著牆,俯視下麵的徐斯禹:“現在能問了嗎。”
徐斯禹:“可以。”
辰橙發現自己還是不能看見他的臉。就算隻是一個熟悉的輪廓,一看就又想哭。
徐斯看著他,問出那個問題:“要抱嗎?”
辰橙鼻子酸得不行。
身體裏有另一個他要就掙脫這具身體,上前去,擁住床下等他的徐斯禹。
辰橙壓抑著酸意按住了體內的二號。
不可能,別想了。辰橙為他哭過一次就夠了。
不愛他的時候,辰橙就不會做那種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