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楊後來沒有再去停車場等邵丞,他隱約覺得對方故意讓他等不到。
那天在停車場遇到一位同係的學(xué)長,說是有家出版社在招實習(xí)生,問他要不要去。白楊聽了介紹後很心動,實習(xí)工資不算太低,一周隻要去三天就行,他立刻應(yīng)允了下來,等麵試通知。
他固然非常喜歡邵丞,但不可能把全部精力時間放在愛情上,畢竟他連麵包都沒有,又有什麼資格渴望愛情,現(xiàn)實仍鞭撻著他不斷奮鬥。
所幸也並非完全見不到邵丞。
s大一年一度的校慶日馬上就到了,每個係都要出節(jié)目,大大小小的排練廳幾乎被占滿。邵丞所在的法律係恰好在他們中文係的隔壁排練,兩人都是係裏最能拿出手的男生,自然被係領(lǐng)導(dǎo)拉去參與演出,白楊出入間好幾次見到了邵丞,他試著笑笑打招唿,可邵丞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給他。
一切仿佛迴到了起點,甚至更糟。
他盡量不去想那些沮喪難受的事,全身心地投入排練。他們係女生多,準(zhǔn)備了一支熱情又活潑的舞蹈,男生隻是作為陪襯出演。同一個排練廳裏還有其他兩個係的,有時中場休息會來圍觀他們跳舞。
白楊察覺到有個男生的目光一直黏在自己身上,令他很不舒服,警告著反瞪迴去,對方竟然還衝他笑笑。
他隻能當(dāng)作沒看見,眼不見為淨(jìng)。
連續(xù)多天的高強度訓(xùn)練讓同學(xué)們都有些吃不消,白楊平日打工體能好,還不至於累趴下,不過排練廳的空調(diào)是真的不頂用,每次跳完幾遍都是一身汗,他撩起t恤下擺擦額頭的汗,不經(jīng)意間露出了下腹的人魚線和隱約的腹肌,不知道是誰在旁邊吹了聲口哨,他也沒往心裏去。
排練結(jié)束後要把器材道具歸迴原位,幾個男生輪流來,今天輪到白楊。等到同學(xué)們都走了,他才發(fā)現(xiàn)那個一直盯著他看的其他係男生也留下來整理器材了。
白楊一聲不吭地埋頭搬東西,權(quán)當(dāng)沒這個人?僧(dāng)他彎下腰把道具放進(jìn)整理箱時,突然察覺到有人走到了他背後。
他立刻轉(zhuǎn)身往後退了一步,警惕地盯著麵前靠得過於近的人。
那男生跟他差不多高,用露骨的眼神掃遍了他的全身,吹了聲口哨:“身材不錯,多少錢一次?”
白楊極力按捺住揍人的衝動,鏗鏘有力地吐出一個字:“滾!
對方挑眉:“我聽說你很缺錢?”
“我是缺錢,但我不需要這種方式得來的錢!彼o了拳頭。
那人笑了:“有什麼關(guān)係,都是男人,做一次又不會少塊肉,我會付你錢的!闭f罷竟要動手來摸他的腰。
白楊忍無可忍,正欲揮起拳頭——
“嘩——”排練廳的門被拉開了。
幾乎是貼在一起的兩人同時定格住望去,隻見邵丞站在門口,臉色冷到結(jié)冰。
那男生見到邵丞似乎有點怕,往後退了一步不敢再動作。
邵丞像是什麼都沒看見似的,徑直走到道具箱旁往裏麵扔了樣?xùn)|西:“前兩天問你們借的,還了!
白楊和那男生還僵在原地,邵丞插著兜轉(zhuǎn)過身看向他們。
“怎麼停了,繼續(xù)啊!
白楊瞪大了眼,怔怔地看著邵丞,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那男生語氣一下子弱了,討好地說:“丞哥……我們開玩笑呢……”
“開玩笑?”邵丞嘲弄地挑眉,“我不想看開玩笑,我想看你們怎麼做。”
他剛說完,就看到白楊似乎反應(yīng)了過來,臉色霎時間變得唰白,難以置信地直愣愣望向自己。
那男生也不知道邵丞是不是認(rèn)真的,但他惹不起這位大少爺,隻能按照他的指令去做。而剛剛原本很反感抗拒的白楊此刻卻像失了魂一樣,木訥呆愣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連褲子被解開了都沒反應(yīng)。
邵丞冷漠地迴視著白楊的目光。
那雙平日裏看向自己時青澀又濃烈,深情又真摯的眼眸,此刻卻失去了所有動人的光彩,變得灰暗且枯敗。
片刻後,白楊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氣,挺直的脊背不堪重負(fù)般低了下去,朝邵丞勉力撐起一絲強笑。
“你想看是嗎?可以的,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的……”
他轉(zhuǎn)過頭閉上眼,輕顫著睫毛,任身後的男生把手伸進(jìn)他上衣裏撫摸,身體抖如篩糠,卻絲毫不反抗,在男生的手向下往他褲子裏探時,死死咬住了發(fā)白的唇。
邵丞瞳孔猛地一縮。
腦子還沒理清這股莫名瘋長的狂躁,身體已經(jīng)衝上去把那男生狠狠推倒在地。
“滾。”
低啞陰沉極具壓迫感的聲音讓麵前兩人都為之一震,那男生嚇得連滾帶爬地逃了出去。
空蕩蕩的排練廳隻剩下沉默的兩人。
“轉(zhuǎn)過來。”邵丞命令道。
白楊褲子已經(jīng)被解開褪去了一半,難堪地拉上來係好,才轉(zhuǎn)身麵對他。
邵丞離他很近,唿吸都噴灑在他臉上,令他有點不適應(yīng),往後退了一步,卻靠到了桌邊,邵丞上前一步,手臂一撐,將他困在了桌邊。
白楊低著頭,看不清臉上的情緒,但以往愛笑的嘴角沒有揚起來,酒窩也不見了。
“現(xiàn)在還覺得我溫柔麼,嗯?”邵丞的低語近乎殘忍,“我就是這種惡劣的人,你還喜歡我嗎?”
“喜歡!
白楊毫不猶豫:“你不是這種人,我知道。”
邵丞嗤笑:“你剛剛還要和別人做,轉(zhuǎn)頭又說喜歡我,你當(dāng)我是傻子嗎?”
白楊抬眼看他,眼角有點紅:“我沒有。”
可他除了無力地為自己辯護(hù)之外拿不出任何證據(jù),隻能把自己的一顆真心反反複複地呈現(xiàn)給麵前人。
“我真的沒有,我喜歡你,特別喜歡。”他聲音甚至都有些哽了,倔強地昂著頭直視邵丞,眼裏澄淨(jìng)的池水蒙上了一層霧。
“你不喜歡我甚至討厭我都沒關(guān)係,但我不想被你質(zhì)疑我對你的感情,我真的,真的很喜歡你。”
邵丞的神色依然冷漠而輕視,仿佛在看著他還能如何演下去,白楊別無他法,大著膽子抓住邵丞的衣角,懇切地乞求:“你給我個機(jī)會證明好不好?我什麼都可以做的!
“什麼都可以?你就這麼缺錢,這麼想攀上我?”邵丞終於開口,語氣冷硬嘲諷:“那好啊,我給你錢,跟我做!
白楊倏然睜大眼:“……什麼?”
邵丞不帶溫度地低笑一聲:“找女人太麻煩,一不小心還要負(fù)責(zé),像你這種人就方便多了,隻要給錢,怎麼玩都行,對不對?”
白楊震驚得一時說不出話。
“不願意就算了,我多得是備選!鄙圬├浜咭宦暎袷且叩臉幼,卻突然被抓住了胳膊。
白楊完全是下意識的舉動,他腦內(nèi)還在艱難地消化邵丞的話。
邵丞居然提出讓他當(dāng)床伴?
他一點都不想被誤會成是那樣放浪不堪、為了錢和誰都可以上床的人,可邵丞似乎對那樣的他產(chǎn)生了需求,而且還是白楊想都不敢想的那種需求。如果此刻解釋清楚誤會,說自己根本沒經(jīng)驗,邵丞大概立刻就會轉(zhuǎn)頭找別人去了。
這或許是他唯一能與邵丞親密接觸的機(jī)會。
“沒話說就放手!鄙圬├淅涞。
白楊一下抓緊了他的手臂。
“我願意!
邵丞動作一滯,神情透出幾分複雜,似乎是滿意的,又似乎比之前更輕蔑。
“差點又被你騙了!
白楊沒聽明白,疑惑地“嗯?”了一聲,卻突然被對方擒住了下頜。
“我隻給你這一次接近我的機(jī)會,在我厭倦你之前,如果被我發(fā)現(xiàn)你瞞著我找別人——”
邵丞眼神銳利鋒淩,低下頭埋到白楊脖頸處,噴灑出的鼻息掃過皮膚,令他渾身一顫,緊張又酥癢。
像是野獸下一秒就要咬斷獵物的喉嚨一樣。
“嘶——”
邵丞真的咬了他一口,力道不算太重,但足以留下印記了。
邵丞緊扣住他的下頜,手上使了狠勁,眼眸漆黑無底,陰沉沉道:“知道自己下場會怎樣吧?”
白楊吃痛著艱難地點了點頭,眼睛卻是含笑而清澈的,伸出手臂輕輕抱住了近在咫尺的邵丞:
“我不怕,因為我不可能背叛你的,我隻喜歡你!
邵丞身體一僵。似乎明白了什麼,可又實在不甘心,煩鬱地一把推開麵前虛情假意之人,頭也不迴地大步走出了排練廳。
白楊看著自己空落落的懷抱,隻攬住了夕陽的幾縷殘光,剛才的一切,仿佛都是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