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jié)果他們真的去了醫(yī)院,而且還是白楊妹妹所在的那家醫(yī)院,也就是邵家的醫(yī)院。
今天發(fā)生的意外之事太多,白楊才剛消化了前一件,又接踵而來下一件。
邵丞帶著他去了那間他熟得不能再熟的病房。
進了門,白楊還怔愣著,心裏隱約察覺了什麼,但仍然覺得難以置信。
而邵丞已經(jīng)走到了病床前,看著沉睡中的白桃,緩緩道:“你妹妹確實很可愛。”
白楊一時莫名,轉(zhuǎn)而想起來第一次和邵丞吃飯時,自己曾經(jīng)對他說過妹妹特別可愛,沒想到他還記得當(dāng)時的對話。
“……你知道了?”
“嗯,昨天聽說她的主治醫(yī)生說的。”邵丞看向他,神情不似以往那樣冷漠。
白楊一下子就醐醍灌頂般清醒了,腦子裏的疑問和紛亂統(tǒng)統(tǒng)有了答案。
他明白了為什麼昨晚邵丞會趕來找自己,為什麼會帶他去醫(yī)院照顧他,為什麼會突然親他對他那麼好……因為邵丞知道了他的遭遇和處境,覺得他可憐,所以同情他、施舍給他這些。
邵丞真的是個很溫柔的人啊。
他這麼想著,心裏卻不由自主地酸澀起來。
為什麼會如此難過呢?這樣不是很好嗎,能得到邵丞的憐愛,繼續(xù)和他在一起,享受他的照顧,這不是自己夢寐以求的嗎?
邵丞察覺了白楊的情緒不對,走到他麵前抬起他的臉,問:“怎麼了?”
白楊深吸一口氣,抬頭目光認(rèn)真且堅定地看向邵丞,說:“不要同情我。”
他做不到,做不到這樣卑劣地博取對方的同情享盡好處,不想要這樣施舍般的憐愛。
“我知道你同情我,所以對我好,但真的沒必要,我妹妹還躺在病床上醒不來,我一個健康的大活人,卻要利用妹妹的病重得到你的照顧,我不想這樣。”
邵丞深深地看了他好幾秒,才道:“你在亂想些什麼。”
白楊被這麼一嗆,倒有些懵了,難道是自己搞錯了?
邵丞的手扣緊了他的下巴,說:“我同情你幹嗎?世界上比你慘的人多得是,你現(xiàn)在既不用承擔(dān)你妹妹的醫(yī)藥費,又靠自己賺錢生活,我給你的錢能讓你比大多數(shù)同齡人都過得好,為什麼要同情你?”
白楊聽了這些嘲諷的話反而覺得心安了不少,淺笑道:“你這麼想我就放心了。你說的沒錯,我現(xiàn)在過得比大多數(shù)人都幸福,多虧了你,邵丞,要不是你當(dāng)時承擔(dān)了我妹妹的醫(yī)藥費,我都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還能不能健康地站在這兒。”
白楊說得雲(yún)淡風(fēng)輕,邵丞眉頭卻皺了起來:“什麼意思?”
“你去醫(yī)院做慈善那天,我本來是打算去賣器官的……”白楊說完,怕邵丞誤會,又加了句:“是真的啊,我沒有騙你,不是在賣慘,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沒什麼大不了?”邵丞的手倏然收緊,白楊被捏得咧嘴喊疼,他才鬆開了手,神情卻異常嚴(yán)肅不悅,“不準(zhǔn)再有這種想法。”
白楊笑笑:“現(xiàn)在當(dāng)然沒有了,所以說多虧了你啊,是你救了我。”
若不是邵丞救了他,或許如今他骨子裏的堅強韌性早已被現(xiàn)實碾磨得渣都不剩了,甚至連堅守自己那不值錢的自尊和底線恐怕都做不到,隻能在某個陰暗的社會角落墮落腐爛。
邵丞聽了這番發(fā)自肺腑的感激之言,並沒有顯得很高興,眼神反而陰沉了下來。
“白楊。”邵丞突然鄭重地叫了聲他的名字,“我想知道,你一直說喜歡我,是不是因為我?guī)土四悖繉ξ已月犛嫃模遣皇菫榱藞蟠鹞遥俊?br />
白楊一怔,脫口而出:“有這個原因……”
邵丞的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眼裏溫度驟降:“所以你所謂的喜歡,就是感激?”
白楊一下子沒反應(yīng)過來,愣了一秒才明白誤會在哪兒,急忙拉住一臉怒容要往外走的邵丞,慌張解釋道:“當(dāng)然不是!”
他張開手臂攔在邵丞麵前:“你幫我了我當(dāng)然感激你,但我很確定我是真的喜歡你!”
“你怎麼確定?”
“感激和喜歡我還是分得清的!比如說,比如說……”他急得口不擇言,“比如說!如果隻是感激你,那你要跟我做的時候我可能也會答應(yīng),不過心裏肯定不情願。但我喜歡你,所以哪怕你不要求,我也想跟你做,兩者是有區(qū)別的!”
說完,他才發(fā)覺自己的比喻實在不恰當(dāng),羞窘局促地抿起嘴,不過邵丞聽後神情倒是緩和了許多。
白楊將他的表情變化看在眼裏,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問:“你很在意我對你的喜歡真不真嗎……”
“當(dāng)然。”邵丞冷冷道,俯身湊近白楊的耳邊,吐出的氣息卻是熱乎的,“就像你說的一樣,我也希望你在床上心甘情願。”
白楊瞬間臉紅了個徹底。
他們沒有再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下去,出了醫(yī)院,邵丞開車帶他迴了家。
白楊以為他是送自己迴來,下車前還道了個別,結(jié)果邵丞推開另一側(cè)的車門也下來了。
白楊疑惑地問:“你要上去坐坐嗎?”
“我跟你去收拾東西。”邵丞隨口道,“以後住到我那裏。”
他仿佛說了件再自然不過的事,白楊卻驚得立在原地。
今天的驚嚇和驚喜未免太多了。
邵丞走在前麵迴過頭來催促他:“傻站著幹什麼,過來。”
在這不容置否的命令下,白楊隻能跟在他後麵迴了家,訝異地發(fā)現(xiàn)門被撞壞了,他不解地看向邵丞,對方卻當(dāng)作沒看見似的徑直走了進去,他隻能把疑問吞迴肚子裏。
昨晚的菜還擺在桌上和廚房裏,所幸他昨天睡著前關(guān)了煤氣,否則現(xiàn)在怕是整棟樓都被燒了。
邵丞毫不留情地把那些菜全都倒進了垃圾桶,雖然確實是不能吃了,但白楊還是有點心疼,張了張嘴,終究是什麼都沒說。
他的家當(dāng)並不多,收拾起來很快,畢竟房間太小也容納不了太多東西。邵丞把他行李裏老舊的衣物和日常用品都給丟了出去,理由是“不需要”,最後隻剩下一個整理箱,放了他的電腦、書本和其他雜物。
“把房東電話給我。”邵丞說。
白楊無法拒絕,隻能給了他,知道對方大概又要替他把剩下的租金和修繕費付了。
邵丞霸道得非常溫柔,卻也溫柔得相當(dāng)獨裁。
最後走出門時,白楊迴頭看了眼這個住了近一年的小房間,雖然沒太深厚的感情,但也有點舍不得。起碼這是屬於他的地方,隻要每個月付得起租金就可以隨時迴來,安心地呆著。
而邵丞家,並不屬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