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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之彌從大門邊跑了過來。


    他跑得有點急, 走到近前才拉下口罩。


    秦惻低下頭,避開了沈之彌的視線。


    一看到沈之彌,張老師的態度隨和了起來:“小沈你過來了, 我就說一般都是你或者小陳來接。”


    他指指秦惻:“這來了個人非說是秦恆他父親, 但看年齡哪像七八歲孩子的爹,我就沒敢放, 這不你就過來了。”


    沈之彌還喘著氣,他看看一旁板著臉的秦惻,有點尷尬, 又有點想笑。


    “那個, 張老師……”沈之彌解釋,“他是……我愛人。”


    空氣瞬間有點靜。


    這個稱唿仿佛有點燙嘴。


    沈之彌感到秦惻朝自己看了過來, 垂在一側的手不自覺捏了捏。


    這稱唿他說過很多次。


    一開始隻是出於合約的需求, 後來仿佛成了真的,現在又迴到了合約上。


    張老師挺驚訝:“是這樣嗎?”


    沈之彌笑著解釋:“嗯,他太忙,所以不經常過來, 您認不出來也正常。”


    又和老師聊了幾句,兩人才帶著秦恆往外走。


    秦惻和沈之彌都安靜著, 沒說話。


    秦恆卻長長舒了口氣。


    “怎麼了你?”沈之彌笑著問, 眼睛卻看了眼秦惻。


    秦恆說:“我還以為今天我走不了了。”


    秦惻身體一僵。


    又走了幾步, 他才問:“怎麼過來了?”


    “陳助理和我說了一聲, 怕你……”沈之彌伸手把口罩戴上,“我剛好有空就來了。”


    秦惻看了他一眼:“想笑就笑吧。”


    沈之彌憋了一下, 沒憋住, 還是笑了出來。


    開車過來的路上, 沈之彌就想到了老師可能不會放人。


    他還以為會看到秦惻坐在辦公室裏, 冷著臉說:“把你們校長給我叫過來。”


    沒想到秦惻也隻是狼狽地站在那裏,還被老師損了一通。


    笑完沈之彌又想到,他們現在的關係,他這樣嘲笑秦惻是不是不合適?


    沈之彌輕咳一聲:“你下次過來,張老師應該就認識了。”


    說完他又覺得不對。


    秦惻那麼忙,怎麼可能下次還來?


    沈之彌又改口:“下次告訴我,讓我過來就行。”


    讓你再費力和導演請假嗎?秦惻想。


    沒有接話。


    但好不容易見到沈之彌,秦惻又開口問:“《白夜》不是殺青了嗎?”


    “啊?”沈之彌點了下頭,“嗯。”


    秦惻頓了頓,還是沒忍住,問:“最近在忙什麼?”


    為什麼不迴家?


    “就……又找了個劇組。”沈之彌調整了一下臉上的口罩。


    “哦……”秦惻應了一聲,心想連休息都不休息嗎?


    牽著秦恆進了車子,沈之彌說:“那我先迴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車子。


    秦惻抿了下唇。


    秦恆抱著書包,看看秦惻又看看沈之彌。


    他抬頭問:“爸爸,你今天不迴家嗎?”


    沈之彌僵住。


    也隻有小孩才能問出那麼直白的話。


    他今天能臨時趕過來接秦恆,晚上自然是有空的。


    兩個劇組之間的銜接不是半點空隙沒有,嚴格來說,現在還是他的假期。


    他隻是……不知道該不該迴去。


    “我、那個……”沈之彌努力想借口。


    秦惻坐在駕駛座上,背對著後座。


    這個角度沈之彌看不到後視鏡,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但陡然男人的聲音傳了過來:“張媽也在問你,怎麼那麼久都沒迴來。”


    “我工作忙。”沈之彌下意識道。


    說了這話,他立刻覺得好像在用秦惻的話懟秦惻。


    秦惻低頭抿了抿嘴角。


    “就……有時候晚上開車挺不方便的。”沈之彌繼續解釋。


    越解釋越覺得像掩飾。


    駕駛座上的人挺沉默。


    沈之彌以為秦惻不會說話了,他直起身準備關車門。


    誰料秦惻的聲音又傳了過來:“你不迴來……找你挺不方便。”


    說完這人又快速解釋了一句:“有事的時候。”


    沈之彌眨了下眼睛,這才想到,上次秦惻好像說過最近有家宴。


    “好。”他應了一聲,“那我有空就迴去。”


    沈之彌迴到自己的車邊。


    坐進車子裏,他莫名鬆了口氣,又覺得好笑。


    今天要不要迴?


    不行,現在迴了不就證明他剛剛在撒謊嗎?好丟人!


    糾結了一會兒,沈之彌也意識到自己這段時間躲著完全沒必要。


    雖然和分手的前男友見麵很尷尬,但他和秦惻五年的合約才過了一年不到,就算出於合約的限製,他也應該迴去。


    看著沈之彌的車子離開,秦惻按著方向盤,歎了口氣。


    他歎完之後,聽到後座也傳來一聲稚嫩但深沉的歎氣聲。


    秦惻忍不住想笑。


    他轉頭看秦恆:“你歎什麼氣?  秦恆皺著小眉頭看著他,問:“你和爸爸是不是又吵架了?”


    秦惻沒說話,心想,這可比正常吵架要嚴重多了。


    秦恆側頭盯著秦惻看了一會兒。


    從前他覺得秦惻很厲害,肯定什麼都會,是個和別的大人都不一樣的人。


    但上次在學校裏,秦惻對他道了歉。


    今天秦惻還被老師罵了。


    秦恆逐漸覺得,秦惻好像也隻是個普通的大人。


    懷著對大人智商一貫的關懷,秦恆問:“那你在歎什麼氣?是因為被老師罵了嗎?”


    “是吧。”秦惻說。


    從前他隻管賺錢,商場上倒是如魚得水。


    要是用金錢來衡量,這個世界上可能沒幾個人有資格說他活得失敗。


    但現在,秦惻卻發現,在賺錢以外,他的生活一團糟。


    連接個孩子,都差點搞砸。


    心情沉重地坐了一會兒,秦惻感覺頭頂募地被人拍了兩下。


    他抬頭看後視鏡,看到秦恆伸出小手正在拍他。


    “沒關係。”秦恆說,“多練習就好了。”


    第二天,陳助理又迴到了工作崗位。


    送秦恆上學時,他上上下下看了秦恆好一通,確定沒有缺胳膊少腿,這才鬆了口氣。


    雖然照顧秦恆對他來說隻是工作,但畢竟和小孩呆久了,也有點感情。


    要說把秦恆完全交給秦惻,他還真有點不放心。


    但請了個假,陳助理心情還是很好。


    昨天女朋友很開心,萬幸他愛情和工作都保住了。


    早上例行開會時,陳助理又觀察了一下老板的臉色,確認秦惻沒對昨天接孩子產生什麼不悅,於是更放心了。


    不過在例會結束時,秦惻仿佛很隨意地提了一句:“午休後助理都來我辦公室一趟,沒在公司的聯係一下,開個視頻會議。”


    作為秦惻的助理之一,陳助理支棱起了耳朵。


    不過秦惻沒多說,便散了會。


    到了中午,陳助理和其餘幾個助理在秦惻辦公室外碰了個頭。


    陳助理打了個哈欠,心想秦惻還不如挑在午休前開會。


    他滿腦子都在想老板又要下什麼指令,午休硬是沒睡著。


    其他幾人臉色也好不了多少。


    “最近董事長好像更拚了,是不是對我們幾個的效率不滿意?”有人問。


    陳助理也心裏打鼓。


    昨天他剛請了假,今天秦惻就開會,難道要加一條規則:董事長的助理不準談戀愛?


    不能這麼喪心病狂吧!


    敲了敲門,裏麵傳來秦惻的聲音:“進來。”


    聽著並沒有怒意。


    幾個助理陸續進去。


    秦惻坐在辦公桌後,端著咖啡。


    “在外麵的兩位也聯係好了。”陳助理說。


    他調整好投屏,這樣五位助理就都到位了。


    幾人都盯著秦惻看。


    “這次過來,主要是要進行一些重要調整。”秦惻說。


    陳助理聽著這話有點頭疼。


    這種話秦惻不是第一次說。


    上次秦惻說類似的話,他多了個接秦恆上下學的任務。


    上上次秦惻說類似的話,秦惻的助理人數由四名變成了五名。


    秦惻看了他們一眼,說:“一個月內,我的工作時間要改到正常上下班。”


    聽到這話,陳助理呆了一下。


    他有些沒反應過來,但聽起來這應該是他這個生活助理要負責的範疇。


    於是他小心翼翼地問:“哪種正常上下班?”


    秦惻每天常規下班時間是九點到十點。


    有飯局還會往後拖,下麵的項目要是有問題,忙到淩晨也完全正常。


    所以陳助理完全不懂秦惻嘴裏這個正常,是哪種正常。


    秦惻看了他一眼:“公司正常上下班時間你們不知道嗎?”


    思考了一會兒,陳助理覺得自己有點懵。


    他跟個傻子似的舉手:“您是說早八點半,晚五點,周末雙休那種正常嗎?”


    “不然呢?”秦惻問。


    陳助理要瘋了,覺得自己急需吸氧:“那怎麼可能呢?您晚上的日程安排得那麼滿?”


    其餘助理也有點窒息。


    秦惻掃過助理們的臉色,伸手捏了捏眉心:“我隻是不加班了而已,不是立刻要退休,你們這是什麼表情?”


    雖然變動的隻是秦惻個人的時間,但是秦惻的動向一不小心就會影響整個公司。


    “那項目的推進肯定趕不上原定計劃,目標完成時間幾乎要往後推一年,資金成本可能也需要重新計算……”有助理說。


    秦惻點頭,示意自己清楚。


    助理臉色扭曲:“推進速度變慢,項目前期有可能虧損!”


    秦惻歎了口氣:“總歸不會比我住院的時候要差。”


    “真的要五點下班嗎?”陳助理卡在抓狂的邊緣,“有個很大的問題是其他老板習慣晚上談生意……”


    秦惻麵色冷淡:“讓他們改。”


    過了半個小時,陳助理跟遊魂似的出來。


    其他助理還好,也就是近期工作忙一點,過了這段時間,變動穩定下來,他們的工作也會變輕鬆。


    隻有陳助理覺得自己要涼。


    他是秦惻的生活助理,安排秦惻所有日程,現在時間一改,這代表他要重做日程表,還要和各方人士頻繁聯係。


    別說腦子忙不忙,恐怕嘴皮子是要磨破了。


    陳助理很想奮起,說老子不幹了!


    但看到工資上漲的幅度,又很沒骨氣的忍了下來。


    迴了助理辦公室他就立刻開始打電話:“喂,李總,是這樣,我們秦總最近有些事。晚上的見麵您看可以推到明天嗎?”


    “不用擔心,不是身體問題……”


    秦惻的生活變動不是容易的事。


    變動前期反倒更忙,秦惻的電話幾乎被打爆。


    各方人士緊張詢問他有什麼安排?是不是對項目不滿意?還是提前得知了什麼重要消息?


    外部的變動還好,公司內部董事會也一直盯著秦惻。


    兩周後,董事會因此舉辦了一次股東大會。


    大會上,一些本就看不慣秦惻的董事以秦惻的年齡和此次變動為由,想要把秦惻從董事長位置上擼下來。


    但秦惻基本已經坐穩了董事長的位置,也早有準備,成功抗住了這次會議。


    會議結束,陳助理跟在秦惻身後歎了口氣。


    他問:“董事長,還繼續嗎?”


    秦惻看了他一眼:“該虧損的已經虧損了,該鬧的也鬧了,這個時候放棄?”


    陳助理懂了。


    秦惻這是硬下心來,想讓自己變成個正常人。


    陳助理隻能苦逼得跟著忙。


    一連幾天忙下來,陳助理又覺得有點想笑。


    這段時間他也看出沈之彌和秦惻之間有點問題,他這個旁觀者看著隻覺得可惜,又沒辦法插手。


    現在秦惻的舉動倒是出乎他預料。


    他本以為,秦惻對沈之彌的在意,最多隻是在工作間隙裏看看微信。


    沒想到有一天,秦惻竟然真的會為一個人改變工作習慣。


    驟然改變延續了多年的作息,秦惻也很不習慣。


    他的計劃一變,勢必會慢慢影響到整個公司。


    一開始他倒也沒能準時五點下班,隻是從晚上九十點鍾,改到了七點。


    除卻公司內外的變動以外,最難熬的是空閑下來的時間。


    秦惻的時間利用效率一直很高,現在生活中突然空出了兩個小時,他沒有感到輕鬆,反倒有些焦慮。


    人忙久了,一空閑下來,就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在浪費時間。


    像是生活中的規則驟然坍塌,重建之前,心裏是一片荒蕪。


    這是個很痛苦的階段,即使是迴到家,秦惻依舊忍不住往書房裏鑽。


    為此秦惻隻能搬到酒店住。


    晚上睡眠質量也開始下降,他經常半夜驚醒,然後想打電話問問手裏幾個項目的情況。


    強行克製下來,秦惻又覺得好笑。


    不知道什麼時候,賺錢兩個字完全占據他的生命。


    隻有金錢能填補恐慌,否則一閉上眼睛,他眼前就是母親為難和痛苦的樣子。


    後來錢攢的夠多,習慣卻留了下來,他裹在執念裏往前走,卻忘了自己賺錢的初衷是什麼。


    不能細想。


    因為轉頭一想就會發現,他即使賺再多的錢,想保護的人也早就不在了。


    到現在,更是發現,這些習慣已經傷害到了自己身邊最親近的人。


    半夜兩點,秦惻起身給自己倒了杯水。


    他站在窗邊,靜靜往酒店下俯瞰。


    城市裏夜晚的狂歡已經過去,逐漸歸於平靜。


    高樓大廈在夜色裏起伏,褪去喧嘩,顯出一種平日少見的安穩沉靜。


    秦惻沒住在家裏,這是酒店十八層的房間。


    自從母親去世後,他十幾年來從來沒從高空往下看過。


    總覺得一低頭,視網膜上還殘留著當時的景象。


    直到上次和沈之彌一起坐了跳樓機。


    沈之彌一臉興奮地拉著他往遠處看,他放開視野眺望,看到了繁花遍野。


    雖然偶爾焦躁,但秦惻現在的感覺卻和那時很像。


    仿佛自己被人拉著掙脫掉身上沉重的枷鎖,枷鎖已經陷進肉裏,剝離的時候很疼,但卻逐漸變輕鬆。


    ……


    最開始轉變的陣痛慢慢過去。


    秦惻的下班時間由晚上七點變成了五點,偶爾有些麻煩事,也不會拖到六點。


    事情比他預估的更輕鬆。


    不少熟悉的合作夥伴,一開始不習慣,以為他有什麼大動作,後來發現他真的隻是想要改作息,便也放心了。


    甚至有幾個年紀稍大點的,說他現在改一改,對他們這種中老年人友好多了。


    也有幾個嫌棄他之前把見麵時間定得太晚,每天忙完了迴家,伴侶都會抱怨。


    秦惻心想,你們隻是抱怨而已。


    他直接沒有男朋友了。


    他準時踩著下班的時間打卡出公司。


    一開始路過的員工還很驚奇,以為他是出去辦什麼事。


    見的次數多了,慢慢也從驚奇轉為習慣。


    偶爾一些員工還大著膽子和他打招唿,甚至趁著下班打卡的時間,反饋了些公司底層運作的問題。


    秦惻倒是沒想到,還有這些意外收獲。


    時間一多起來,秦惻控製不住地想要關注沈之彌。


    他這才發現,自己曾經做了很多沒理由的事。


    比如質問陳助理怎麼知道沈之彌殺青的。


    再比如……質問沈之彌為什麼不告訴自己頒獎典禮的事。


    秦惻很快意識到這個漏洞。


    當初沈之彌也沒特意通知粉絲,但沈之彌的每一個粉絲,當天都蹲等在了直播前。


    反倒是他這個自認為最關心沈之彌的人,還呆站在原地,等著沈之彌像下屬一樣事無巨細地通知他。


    有了時間刷微博,秦惻才真切明白,沈之彌是個藝人。


    想關注沈之彌,渠道實在是很多。


    “董事長,今天還迴酒店嗎?”司機問。


    “迴家吧。”秦惻說。


    他坐在後座打開手機,新安裝上的企鵝軟件立刻彈出好幾條群消息。


    老鼠愛大彌:家人們,彌彌上期直播你們看了嗎?


    唯愛-彌彌之音:看了看了哈哈哈,有個勇士刷禮物問秦總一晚戰績最高幾次,還被劇組化妝師給讀出來了哈哈哈!


    聽親密牆角:真的當場社死,要不是《白夜》劇組要求,感覺彌彌這輩子都不會直播了!


    親密今天doi了嗎:本勇士悄悄告訴你們,刷禮物的錢,彌彌竟然讓平臺給我退迴來了。


    老鼠愛大彌:臥槽??


    沈之彌在我床上:嗯?笑死,彌彌這是表示除了秦總誰都別想養他嗎?


    秦惻看到最後一個網友昵稱,下意識就想點舉報。


    但這會兒他更在意聊天內容,隻能強行克製下來。


    沈之彌直播了?在哪兒直播?


    群裏立刻有新人問,秦惻順著指路摸到了沈之彌的直播間。


    這個直播間剛開沒多久,但已經有了兩期迴放。


    秦惻頓時又有點挖到寶藏的驚喜。


    他點開上一期的迴放,視頻卡頓一會兒才加載出來。


    畫麵是個稍顯雜亂的化妝間,吵雜的人聲傳來,沒一會兒沈之彌探頭出現在了鏡頭裏。


    “嗯?已經開始了?”


    旁邊有人笑了一聲,聽聲音似乎是趙琦。


    沈之彌慌忙坐在鏡頭前。


    他應該是剛卸完妝,洗了臉,額發還有點濕。


    “晚上好啊!”他衝著鏡頭打招唿。


    彈幕湧來,淹沒了秦惻的手機屏幕。


    秦惻立刻關上彈幕。


    沈之彌又出現在了屏幕上,剛剛不知聽到了什麼,正衝著屏幕笑。


    秦惻近乎貪婪地盯著屏幕裏的沈之彌。


    這段時間沈之彌偶爾會迴家,他能明顯感覺到沈之彌不太想見到他。


    再加上他在調整作息,也不想讓沈之彌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


    直到現在,秦惻才猛然發現,自己好像很久沒見過沈之彌了。


    沈之彌朝鏡頭看了一眼,閑聊般說:“我晚上吃的劇組盒飯啊,你們吃的什麼?”


    直播裏的場景太日常,秦惻恍惚間,甚至以為這是他和沈之彌視頻。


    仿佛他和沈之彌還在一起,沈之彌趁著工作的間隙撥給他,羨慕地問今天晚上張媽做了什麼菜。


    秦惻張了張口,想要迴答。


    他聲音即將出口,屏幕裏的人卻沒有等他迴話,而是看了看屏幕,繼續說:“我在拍什麼?在拍什麼現在要保密……”


    秦惻恍然迴神,想起來這隻是沈之彌的直播,還是迴放。


    他連把迴複打在屏幕上的資格都沒有。


    心情往下墜了點。


    秦惻對這種隻能守在屏幕前看直播的關係很不滿,眼睛卻又凝視著屏幕,無法移開分毫。


    他看著沈之彌和粉絲聊電影,聊劇組裏的趣事。


    看著沈之彌抽選粉絲迴答問題。


    也看到了群裏說的尷尬問題。


    旁邊路過的化妝師好奇地讀出了公屏上的提問,沈之彌瞪圓了眼睛。


    看直播的粉絲們一片哄笑。


    秦惻起初也有些想笑,轉瞬卻看到沈之彌尷尬捂臉時,眉眼間透出的一絲低落。


    很淡,也許其他人都沒看在眼裏。


    秦惻卻一眼看了出來,心髒立刻像被針紮了一下。


    他手指放在輸入框上,下意識想說:別問了,別笑了,沒看到他不開心嗎?


    字打完了,才又想起來——


    這隻是直播迴放。


    車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下來。


    前麵司機叫了兩句:“董事長?董事長?”


    秦惻迴過神來:“什麼事?車怎麼停了?”


    司機很尷尬:“到家了。”


    秦惻注意力這才完全從視頻上移開。


    他一邊下車,一邊點開微信,想給沈之彌發個消息。


    但盯著聊天框看了好一會兒,又不知道從哪裏入手。


    沈之彌是不是……依舊不想見他?


    陳助理的車沒一會兒也開了過來。


    秦恆打開車門走下來。


    秦惻沒立刻迴別墅,而是朝小孩走了過去:“期末考試快到了吧?”


    “嗯。”秦恆點頭,“一周後。”


    秦惻又看向陳助理,說:“我最近時間穩定下來了,明天開始我來接送秦恆。”


    陳助理還是有點不放心:“等考完試就放暑假了,要不下個學期您再開始接?”


    “不用了。”秦惻說,“最近你忙,趁這個時間也歇一下。”


    陳助理沒再說什麼。


    秦惻領著秦恆迴了家。


    “以後都是你接我了嗎?”秦恆問。


    秦惻仔細想了想,認真對小孩說:“沒有意外的話是這樣,但如果公司有些麻煩事,還是需要陳助理來接你。”


    秦恆點點頭,又皺眉憂心忡忡地問他:“那公司不忙嗎?你接我的話,那些工作誰來做?”


    聽到秦恆這樣問,秦惻有些驚奇。


    從前他和秦恆相處的不多,隻知道這小孩挺聰明,還有些老成。


    沈之彌偶爾抱怨他不會養孩子,秦惻也沒放在心上。


    現在他卻發現,秦恆好像的確被他養得有點問題。


    一個七歲的小孩,擔心的事怎麼那麼多。


    “工作不忙的話,你想讓我接嗎?”秦惻蹲下身問。


    秦恆遲疑了一下,點頭。


    “那就不要多想。”秦惻說。


    秦恆沒說話,還是有點狐疑。


    秦惻倒是沒怎麼擔心,他不會在同一件事上絆倒兩次。


    第二天一早,他起來準備去叫秦恆。


    卻發現小孩已經起床了,正圍著張媽問什麼,手裏還拿著張卡。


    秦惻湊過去,才發現秦恆拿著的是張媽的公交卡。


    “要張媽的公交卡幹什麼?”秦惻問。


    秦恆抬頭看他,一板一眼道:“我查了地圖,從學校到家裏,要坐30路公交車,再轉26路,然後再走500米,就能進小區。”


    秦惻微愣,不明白秦恆說這些幹什麼。


    秦恆看著他歎了口氣:“這樣你要是沒來接我,我可以自己坐公交車迴來。”


    秦惻:“……”


    他就那麼不可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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