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病床下的程旭博見池漣消失, 頓時撲了出來，在池漣消失的位置找來找去。


    同為玩家，程旭博迴想起池漣消失前的舉動, 立刻醒悟過來：“池漣下線了？！難道可以下線了嗎？”


    他激動地調(diào)出係統(tǒng)麵板，卻依舊沒有“退出遊戲”的按鈕。


    程旭博燃起的希望被一盆冷水澆滅，他呆呆地坐在地上, 喃喃道：“為什麼我沒辦法下線？”


    這時療養(yǎng)院的一切都被按下了停止鍵, 無論是羽目眷者還是姚望平都無法移動, 甚至連大眼仔的力量都不能滲透進來。


    即便程旭博坐在地上痛哭，也不會因負麵情緒而被汙染，更不會遇到危險。


    一時之間，也不知程旭博是在傷心，還是因為周圍安全了在發(fā)泄情緒。


    貼上自我圖騰的瞬間, 穆思辰的身體就恢複了正常。


    被汙染的水泡眼消失, 青蛙眼也縮迴眼眶中，又變迴了幹淨帥氣的年輕大學生。


    穆思辰看了他一眼, 也打開係統(tǒng)麵板, 上麵同樣出現(xiàn)了“退出遊戲”按鈕。


    原來最開始進入遊戲的新手保護期十分鍾，真的是給玩家退出遊戲的機會, 可又有哪個玩家會真的去退出遊戲？大家都會把這十分鍾當成免死金牌，利用這段時間盡可能地熟悉遊戲。


    穆思辰並沒有像池漣一樣急著下線, 而是趁著安全, 探索這個屬於他的支柱。


    他抬起頭，透過羽目眷者之前在天花板上砸出的大洞, 看著位於空中的圖騰。


    如果他沒猜錯, 這就是他的支柱。但支柱原本的力量不是他的，而是他從大眼仔那裏“挖”來的。


    “挖牆腳”這個技能, 能夠挖的“牆腳”種類比他想象中還要豐富。


    追隨者、能力、支柱……與其說這個能力叫做“挖牆腳”，倒不如說是搶奪、竊取……或者轉(zhuǎn)移。


    是的，轉(zhuǎn)移比起竊取更加形象一些。


    因為之前他挖追隨者的時候，並沒有將大眼仔的追隨者挖到自己這裏，而是挖給了秦宙，又將剛剛變成秦宙的追隨者變成大眼仔的，這就是一種轉(zhuǎn)移。


    思及此，穆思辰捏了捏胸牌，想到池漣的技能。


    細想一下，池漣的技能，似乎也是這個類型的。


    剪切粘貼，不也是一種轉(zhuǎn)移？


    程旭博的手推車自帶的技能，便是將物品連同其周圍的空間塞進去，再搬運到另外一個位置。


    目前位置，三名玩家，技能表現(xiàn)形式各不相同，但本質(zhì)都是一樣的，轉(zhuǎn)移。


    這不符合一個遊戲的基本原理。


    穆思辰是遊戲代練，鑽研過很多遊戲。


    一個合格的遊戲，要包容各種類型的能力，攻擊、輔助、治療、防禦……


    但《我的理想小鎮(zhèn)》這個遊戲，目前看來，竟隻給了玩家“轉(zhuǎn)移”這一種能力。


    這又是為什麼呢？


    穆思辰一時無法想通，便將這個問題壓在心底。


    他隱隱有種感覺，這次就算離開了遊戲，以後也一定會迴來。


    他不過是完成了新手任務，暫時得到了喘息的時機罷了。


    穆思辰抬頭望向天空，想起一件事，大眼仔的“柱”是隱藏在療養(yǎng)院內(nèi)，很難找到。


    顯然，一旦找到“柱”，其他神級怪物就很容易破壞或者掠奪這個支柱。


    他的圖騰就這樣掛在療養(yǎng)院上空，等大眼仔醒來，以祂的力量，應該能瞬間將“柱”奪迴來吧？


    是不是應該也像大眼仔一樣，將“柱”隱藏在療養(yǎng)院內(nèi)。


    這樣一來，就算大眼仔想奪迴這個支柱，也得派人潛入療養(yǎng)院，像他之前做的一樣，摸清療養(yǎng)院規(guī)則，想方設法引出“柱”？


    不知道係統(tǒng)會不會給出提示。


    穆思辰在係統(tǒng)麵板上扒拉了幾下，忽然見到任務欄標誌上有個紅色的感歎號。


    這是有未完成任務的標誌。


    穆思辰點進任務欄。


    【恭喜玩家已經(jīng)獲得第一個支柱，請玩家為自己的支柱找一個精神寄托，便於保護“柱”，隱藏“柱”。】


    穆思辰：“……如果我沒發(fā)現(xiàn)這個任務，就這麼下線了，會發(fā)生什麼事情？”


    【新生支柱非常脆弱，很容易被神級怪物奪迴。若玩家直接下線，等下次上線，支柱早就被奪走啦，玩家一上線就會因失去唯一的支柱而被神級怪物吞噬。】


    穆思辰：“……那你為什麼不提示？”


    這次係統(tǒng)沒有迴答他。


    穆思辰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這個破係統(tǒng)，一時間根本分不出它究竟是善意還是惡意。


    說它是善意吧，它將眾人弄到這個破地方，四處是坑，什麼也不提示。有退出機會也給隱藏起來，任由玩家在詭異的世界中自生自滅。想要獲取什麼信息，必須由玩家主動摸索發(fā)現(xiàn)後，係統(tǒng)才會給出相應提示。如果玩家想不到，係統(tǒng)是絕對絕對不會主動提示的。


    說它是惡意吧，偏偏它還真的給玩家提供了保命的技能和方法。


    穆思辰清楚，以他自己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占據(jù)這個支柱。


    他之所以可以搶奪“柱”，還是因為背後有係統(tǒng)的力量支撐。


    就像他擁有一本足以稱霸天下的武林秘籍，但沒有人教導。他必須自己摸索著學習秘籍上的內(nèi)容，練對了，能發(fā)揮出極大的力量。一旦修煉出錯，死了也就死了，反正很多人有這本武林秘籍，換下一個人修煉就是。


    係統(tǒng)既非善意也非惡意，而是居高臨下地挑選著適合的人。


    穆思辰暫時放下對係統(tǒng)的成見，思索該如何保護他的支柱。


    他來到嚎啕大哭的程旭博身邊，安慰道：“別哭了。”


    程旭博抽泣著說：“池漣下線了，為什麼我不能下線？你也沒走，是你也不能嗎？這個遊戲是有性別歧視嗎？”


    “我想，不是性別歧視，是信仰歧視。”穆思辰說。


    “什麼？”程旭博一頭霧水地問道。


    “這是我完成新手任務後建立的安全屋，我想，大概是隻有信仰我的人才能離開遊戲吧。”穆思辰說。


    “信啊，我信！”程旭博毫不猶豫地說，“你之前救了我，我本來就很信任你啊！而且隻要能讓我離開遊戲，信誰都行！那我該怎麼信仰你呢？”


    穆思辰在身上翻了翻，很尷尬地發(fā)現(xiàn)他剛才為了奪取支柱，把身上的自我貼紙全部使用了。


    他當時幾乎沒有理智，除了一股腦地扔自我貼紙，根本沒有餘力去思考其他事情。


    如今沒有自我貼紙，要怎麼將程旭博變成自己的追隨者呢？


    程旭博正用期待的眼神望著穆思辰，穆思辰心虛地移開視線。


    “想成為我的追隨者，需要貼上自我貼紙。”穆思辰說，“貼紙是我技能的副產(chǎn)物，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沒有自我貼紙了。”


    “不可以使用技能嗎？”程旭博指了指那些被穆思辰變成誌願者的人說，“不能對這些人用技能嗎？”


    穆思辰升到10級後，能量值已經(jīng)達到五千，和之前的數(shù)值天差地別。


    現(xiàn)在池漣再借用他的能量值，區(qū)區(qū)120的消耗，穆思辰不會太心疼的。


    之前他借用秦宙的能量將誌願者轉(zhuǎn)化為秦宙的追隨者，每個人的平均消耗大概是3000左右，目前的能量倒是足夠他轉(zhuǎn)化一個誌願者的。


    “我覺得我不能這麼做。”穆思辰說。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這一次消耗的是他的能量，一旦對某個誌願者或者患者使用了“挖牆腳”，此人就會成為他的追隨者。


    但穆思辰總有一種感覺，這些人不是他的世界的人，如果是自願信仰他還可以，若是用技能強行將這人轉(zhuǎn)變?yōu)樽约旱淖冯S者，會發(fā)生一些不好的事情。


    具體是什麼不好的事情，穆思辰說不上來，隻是冥冥之中有這種感覺。


    他可以用技能讓這些人擺脫大眼仔的精神汙染，可以把他們變成秦宙的追隨者，但不能強製對方成為自己的追隨者。


    必須自願。


    穆思辰蹙眉思索。


    程旭博眼巴巴地看著他。


    穆思辰抬頭看著空中的自我圖騰，想著係統(tǒng)的提示，他需要找到一種精神寄托才可以隱藏支柱。


    就像大眼仔的支柱會被絕望吸引一樣。


    他的貼紙叫做“自我貼紙”，圖騰也是“自我圖騰”，從一開始，係統(tǒng)就為他取好了名字。


    是不是因為力量名為“自我”，所以他不能強迫這世界的人信仰自己？


    倒是像池漣、程旭博這樣的玩家，可以貼上貼紙，因為他們是同一個世界的。


    穆思辰望著自我圖騰，這是從他掌心釋放出來，他總覺得自己可以利用支柱的力量。


    “要不，試試那個？那也是個貼紙吧。”穆思辰指著天花板說。


    “怎麼試？”程旭博的神情充滿懷疑。


    “爬上去看看！”穆思辰說。


    此刻似乎也沒有別的辦法，好在天花板被羽目眷者砸穿了，兩個年輕人身手矯健，想爬上去還是挺容易的。


    程旭博將幾張病床摞起來，借助病床，兩人爬上了樓頂。


    站在樓頂，穆思辰發(fā)現(xiàn)自我圖騰位置很低，似乎是受大眼仔力量影響，無法飛到更高的空中，隻能低低地貼著療養(yǎng)院樓頂。


    而且這自我圖騰似乎還在不斷下降，再過一會，就要降到天花板下麵了。


    如果穆思辰不管不顧地就這樣下線，大概不用等到大眼仔蘇醒，自我圖騰就掉到地下了。


    “哇，它下降得好快啊。”程旭博說，“我跳一下就能碰到。”


    他還真的跳了一下，指尖碰到自我圖騰的手指。


    程旭博碰到自我圖騰時，穆思辰聽到了係統(tǒng)提示。


    【恭喜玩家獲得第二個追隨者，目前追隨者數(shù)量太少，還無法開啟新玩法，創(chuàng)業(yè)期，請玩家努力增加追隨者哦。】


    穆思辰抬頭望著圖騰，抬起手來，指尖碰到圖騰的手。


    一股力量傳遍全身，穆思辰覺得他可以使用這股力量。


    他閉上眼，靜靜地感受著這股力量，輕輕吐出兩個字：“淨化。”


    自我圖騰散發(fā)出淡淡的光芒，穆思辰借助左眼的力量，看到療養(yǎng)院內(nèi)，無論是患者還是家屬，身上的水泡眼都消失了。


    沈霽月變得更帥了。


    姚望平被汙染的一半身體也恢複了正常。


    程旭博體內(nèi)也有一些淡淡的黑氣消散了。


    “你再看看係統(tǒng)麵板。”穆思辰說。


    程旭博心中對穆思辰升起一種莫名信任的感情，他打開係統(tǒng)麵板，隻見“退出遊戲”按鈕亮了起來。


    “太好了！我下線了！”程旭博對穆思辰揮揮手說，“希望我們都不要再迴到這個鬼地方！”


    說完，他就消失在屋頂。


    穆思辰?jīng)]有走，他通過自我圖騰，感受到有些汙染還是無法消失。


    誌願者身上的一些異化沒有改變，他們的變化和水泡眼不同，已經(jīng)是身體上的畸變了，很難再改變。


    穆思辰能夠感覺得到，不少誌願者對大眼仔不算堅定的信仰已經(jīng)消失了。


    但像羽目眷者這樣擁有一部分大眼仔力量的人，身體沒有絲毫改變。


    穆思辰借助自我圖騰的力量，隱約感覺到羽目眷者所在的位置，像是聚集了一團很難清理的垃圾一般，繼續(xù)讓他待在療養(yǎng)院內(nèi)，會腐蝕自我圖騰的力量。


    “排除。”穆思辰輕聲道。


    一股力量將羽目眷者、姚望平、沈霽月以及另外十幾個人“清掃”出去，他們被穆思辰從療養(yǎng)院中丟了出去。


    這些人，應該就是被大眼仔汙染較重，或者其他小鎮(zhèn)的臥底。


    一下子掃出十幾個人，沒想到這療養(yǎng)院內(nèi)其他勢力的人還挺多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都是秦宙的屬下，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勢力的人，比如那個魑魅鎮(zhèn)的夜華之主。


    穆思辰借助自我圖騰的力量將療養(yǎng)院不屬於他的力量全部清理掉，同時感覺到自我圖騰的力量正在漸漸消散。


    和療養(yǎng)院的支柱一樣，沒有源源不斷的精神寄托能量支撐，“柱”是維持不了多久的。


    係統(tǒng)讓他為支柱找一個精神寄托，而療養(yǎng)院內(nèi)目前存在的人所產(chǎn)生的精神寄托，會成為支柱的給養(yǎng)。


    “要找怎樣的精神寄托呢？”穆思辰自語道。


    【如果玩家是神級怪物，想要一個什麼樣的小鎮(zhèn)呢？】


    係統(tǒng)難得主動提示道。


    “我想離開這個世界，永遠不迴來。”穆思辰說，“雖然是個妄想，但人總要有希望，不是嗎？”


    他想了想說：“我不是神級怪物，就算是，也沒辦法背負這麼多人的情感，我自己也不過是普通大學生罷了，以後畢業(yè)能不能找到工作，到底什麼時候可以買房還不知道。


    “但人總要有希望，是不是？”


    希望生活可以變好，希望能夠獲得美好的愛情，希望自己能夠成為一個優(yōu)秀的人。


    當穆思辰說出這句話，自我圖騰化為點點光芒，沒入療養(yǎng)院內(nèi)每個人的心口中。


    【玩家為小鎮(zhèn)命名為希望小鎮(zhèn)，請玩家為建立希望小鎮(zhèn)再接再厲。】


    果然還是要繼續(xù)遊戲啊。穆思辰無奈地搖搖頭。


    他感覺到療養(yǎng)院和他的支柱已經(jīng)被小心地守護起來，暫時不會有什麼問題，他可以暫時離開。


    穆思辰覺得好累，他想要休息一下。


    他點擊“退出遊戲”，下一秒，就出現(xiàn)在宿舍中。


    遊戲艙消失了，穆思辰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冰冷的地上，仿佛剛才經(jīng)曆的隻是一場夢。


    穆思辰看了眼手機，時間與他進入遊戲時一樣，他在遊戲裏這段時間，現(xiàn)實中的時間沒有流逝。


    隻有與手機時間相差數(shù)個小時的機械手表，告訴穆思辰他所經(jīng)曆的一切不是夢。


    他試著在腦海中召喚係統(tǒng)，麵前卻沒有浮現(xiàn)出係統(tǒng)麵板。


    好像連再次進入遊戲的媒介都沒有了。


    “真的就這麼迴來了？不用再迴去嗎？”穆思辰滿懷希望地自語。


    他用手撐著地麵站起來，卻忽然覺得有些不對。


    坐起來時，好像有什麼東西從他身上掉了下來。


    穆思辰看向地麵，見他方才躺過地方，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一個q版章魚玩偶——


    作者有話要說：


    秦宙：耶！穆思辰帶我迴家了！


    穆思辰：這玩意為什麼跟迴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