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漣蹲坐在楊蕓蕓屍體旁邊, 心情極為複雜。
她又是傷心,又是害怕,又是滿心疑問, 不知事情是如何發(fā)展成今天這個地步的。
這幾天楊蕓蕓和她睡一張床,她迷迷糊糊間偶爾碰到楊蕓蕓,感覺到她身體發(fā)寒, 還以為是空調(diào)開得太冷了, 一直在調(diào)高空調(diào)溫度。
可每次池漣調(diào)高溫度, 楊蕓蕓就會趁著她睡著,把溫度再次調(diào)到最低,屋子裏像個冰窖一樣。
好在這些天池漣大部分時間都躺在床上,楊蕓蕓又翻出了最厚的被子蓋在她身上,還給她弄了頂防風的小帽子, 她不僅不覺得冷, 反倒睡得很舒服。
想起楊蕓蕓這幾天無微不至的照顧,她們一起在大城市打拚的感情, 池漣不由淚如雨下。
池漣傷心過度, 無心管其他事情,程旭博卻和楊蕓蕓沒什麼交情, 除了驚悚外沒有其他感情。
他看著楊蕓蕓四分五裂的身體,正不知道該怎麼辦好時, 忽然聽到有人敲門。
正常人遇到這種情況, 第一反應(yīng)肯定是慌。
程旭博慌極了,他滿腦子想象著警察在外麵敲門的畫麵, 當下打開遊戲app, 發(fā)現(xiàn)手推車雖然拿不出來,但技能可以用!
他飛速將楊蕓蕓的身體零件塞進廚房的一個小壇子裏。
這件事聽起來有些離譜, 但“空間搬運”技能讓這件事變?yōu)楝F(xiàn)實。
楊蕓蕓就這樣被塞進了一個不到30公分高的小壇子裏。
程旭博將小壇子塞到櫃子裏,這才慌亂地打開門。
門外站著一個五大三粗的男生,粗聲粗氣地說:“大晚上兩點多剁菜,還有完沒完了?你再這樣我報警了!”
原來是鄰居不是警察。
程旭博鬆了口氣,脾氣極好地連連道歉,拍胸脯保證自己再也不會剁菜了,還給鄰居發(fā)了200塊紅包,表達自己的歉意。
伸手不打笑臉人,鄰居一見程旭博態(tài)度這麼好,還給了賠償金,也沒說什麼,客氣地離開了。
送走鄰居,程旭博一身疲憊地坐在池漣身邊。
二人這才有時間看手機。
聽完事件全過程的穆思辰與賀飛:“……”
賀飛在三次元中腦子不怎麼好用,但喜歡看動漫,沒少看推理作品。
他遲疑地說:“楊蕓蕓來照顧池漣,忽然有一天失蹤,最後出現(xiàn)的地點就是池漣家。她失蹤當晚,程旭博,一個遠在200多公裏外的外地男子來到池漣家,半夜發(fā)出剁骨頭的聲音。鄰居被吵醒前來理論,還得到200塊錢的紅包,以後警察問起來,這個鄰居一定對今晚印象深刻。
“哦,紅包還是從聊天軟件上轉(zhuǎn)的,給的不是現(xiàn)金,轉(zhuǎn)賬記錄一查就能看到日期。”
賀飛總結(jié)過事情的全部經(jīng)過後,程旭博臉色蒼白,顫抖著聲音問:“那我是不是……成殺人碎屍的嫌疑犯了?”
賀飛:“理論上來講,楊蕓蕓的屍體一天找不到,就一天沒有證據(jù),還好你有空間技能。”
“空間技能也是有時限的!最多一天,我的能量值就會耗盡。而且我沒有殺楊蕓蕓,她、她的屍體已經(jīng)有一定程度的腐爛了,一看就是死了好幾天的,我根本不會有嫌疑的。”程旭博據(jù)理力爭。
可是同賀飛爭這些有什麼用,他又不是警察,也不是楊蕓蕓家人。
穆思辰與池漣對話關(guān)注的就不再是兇手的問題。
池漣越迴想這幾天的經(jīng)曆,越覺得不對,她意識到,楊蕓蕓在來到她家時,就已經(jīng)死了。
要不是她狀態(tài)太差,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空調(diào)溫度又非常低,她不會察覺不到的。
池漣很後怕,但她想起楊蕓蕓死前說的話,又看到廚房裏真的有一些剛切好的排骨,頓時泣不成聲。
即便是變成了怪物,楊蕓蕓也是她的好閨蜜,一直在努力照顧她。
“穆隊長,你剛才問我是怎麼發(fā)現(xiàn)《我的理想小鎮(zhèn)》遊戲的,是想到了什麼嗎?”池漣問。
穆思辰心情複雜,他知道失去親朋好友的滋味,也理解池漣的痛苦。
但活著的人還要前行,尤其他們正處在危險之中。
穆思辰隻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問道:“是楊蕓蕓嗎?”
池漣卻慌張地說:“我、我不知道,我不記得。我隻記得……好像是下班後和朋友一起玩遊戲,大家在群裏找一些解壓但不會太沉迷的小遊戲,有人在群裏發(fā)了遊戲的官網(wǎng)鏈接,我就點了進去。可……我不記得是誰發(fā)的,奇怪我一點也想不起來。”
池漣慌亂,程旭博也慌亂。
盡管他們是工作很久的成年人,但也隻是普通人,普通人哪有機會麵對這種事情,一時慌到不知如何是好也是正常的。
穆思辰歎了口氣,對二人道:“我這就買明天一早的機票,等到了再說。”
穆思辰懷疑楊蕓蕓與遊戲有關(guān),但沒到現(xiàn)場不能妄下定論,他需要親眼確認楊蕓蕓的情況。
“我也去!”賀飛也看熱鬧不嫌事大地說。
穆思辰勸他:“你身體還沒好,就好好在宿舍休息吧。”
賀飛卻固執(zhí)道:“不行,我們四個是一個隊伍,不能分開的。而且你走了,我一個人在宿舍也未必安全,說不定就會被什麼夢纏上。”
“行吧。”穆思辰答應(yīng)道。
二人這就著手定第二天早晨最早的航班,暑假+當日訂票,機票價格高到離譜,不僅把小章魚這些天賺的生活費全都搭了進去,還賠上穆思辰準備好的大三學費。
付錢的瞬間,穆思辰覺得自己的血壓都高了。
賀飛家境不錯,但父母不太縱容他。喜歡東西會給他買,可手裏的現(xiàn)金也沒多少,這一下子刷出去兩三千,賀飛的心也在滴血。
難兄難弟兩個對著賬戶餘額頭疼。
“去機場就別打車了,騎共享單車吧。”賀飛苦著臉說。
比他更加貧窮的穆思辰倒是較為冷靜地說:“別鬧了,你的身體不適合騎共享單車。”
言下之意是,要不是賀飛拖了後腿,穆思辰真就騎過去了。
最早的航班是七點半,如今已經(jīng)淩晨三點了,去機場還有很長一段路,早晨五點一定要出發(fā)。
兩人將一些衣物和洗漱用品塞進背包,簡單睡了兩個小時補充體力。
五點一到,兩人便跑到樓下,從睡得迷迷糊糊的舍管大爺手中要來鑰匙,在清晨被吵醒的大爺?shù)牧R聲中跑出宿舍樓。
“叫出租車啊?”賀飛望著穆思辰,“去機場起碼要一百塊。”
“打吧。”穆思辰沉痛地說。
賀飛用軟件叫了車,蹲在校門口說:“為什麼我們明明做的是拯救世界的工作,過得卻這麼貧窮?”
穆思辰也覺得心痛。
就算他下學期可以申請助學貸款,以他的情況貸款應(yīng)該能批下來,可他明明已經(jīng)攢夠錢了,如今卻還要申請貸款,實在不開心。
他這麼長時間的努力和計劃全部被意外打破了。
早晨車少,機場的路上又沒什麼紅綠燈,他們隻用了半個多小時就抵達機場。
aa了打車費,二人背著包走進機場。
一進機場,穆思辰就覺得氣氛不對。
他看見幾個穿著製服的人正在查看過往旅客的證件。
他們的製服與機場地勤人員的截然不同,又不是穆思辰熟知的執(zhí)法人員製服,看起來像是極其特殊的部門。
別是為了追捕什麼要犯,影響他們的航班。穆思辰心中擔憂。
兩人自認是清清白白的好學生,大大方方地遞上證件。
特殊部門的人看了眼二人的證件,又核對兩人的臉,沒有將證件還給他們。
“我證件……”賀飛眼巴巴地看著證件被這人收走了。
“我們有事想請二位喝杯茶,聊一聊。”這人倒是很客氣。
沒想到這些人竟然是在找他們,穆思辰心中一驚,麵上卻沉靜地問:“為什麼?”
“九天前,賀飛先生實習的公司發(fā)生了一場命案,當時警方應(yīng)該告訴過你們,非必要不要外出,最近隨時有可能找你們?nèi)プ龉P錄。”這人道。
“我們有很必要的事情,而且飛機馬上就要起飛了,我們都是窮學生,機票錢很貴的。”穆思辰讓自己顯得無害。
“我知道,七點半的航班,現(xiàn)在還不到6點,你們也沒帶什麼需要托運的物品,現(xiàn)在就可以在網(wǎng)上完成值機。如果你們配合我們的工作,應(yīng)該能趕上這趟飛機。”對方禮貌又有計劃地說。
但穆思辰覺得,他們未必能配合對方的工作。
兩人聽話地在網(wǎng)上值機,選好座位,跟著這人來到機場內(nèi)部一個很安靜的辦公室中。
“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林衛(wèi),是國家特殊事件處理部的一名職工,我大你們幾歲,你們可以叫我老林,也可以叫我林同誌。”林衛(wèi)友好地說。
“我們的名字你已經(jīng)知道了,航班時間都知道。”穆思辰說,“既然有事找我們,為什麼不在白天去宿舍找我們?現(xiàn)在不到早晨六點,這個時間合理嗎?”
林衛(wèi)說:“我們也是剛剛接手這個案子,連夜排查了所有涉案人員的信息,發(fā)現(xiàn)你們要離開這座城市,就趕來機場找人了。
“放心,我們隻是詢問幾個問題。
“不知道兩位是否清楚,九天前那位死者的助理蘇女士,第三天清晨也被發(fā)現(xiàn)死在了家中。”
由於公司在總經(jīng)理死後便放假了,同事們互相不見麵,信息閉塞。賀飛又是剛到單位沒幾天,和同事們不熟,並不知道蘇大姐已經(jīng)死去的消息。
兩人對視一眼,看到對方眼中的悵然和“果然如此”。
總經(jīng)理死後,他們便懷疑蘇大姐活不長了。
盡管穆思辰已經(jīng)淨化了蘇大姐身上的汙染,但她終究參與太多,又能使用蝴蝶發(fā)卡進入賀飛的夢中,已經(jīng)不是簡單的追隨者了。
她可以使用蝴蝶的能力,就算不到眷者級,也遠比追隨者要強。
她的靈魂和蝴蝶的汙染糾纏過深,汙染清除後,也代表著她命不久矣。
穆思辰也希望蘇大姐可以活下去,可惜終究是在劫難逃。
穆思辰尚且能夠掩飾自己的情緒,但賀飛絕對沒這個本事。既然賀飛一定會暴露,穆思辰也懶得偽裝了。
林衛(wèi)一眼便看出兩人眼中的情緒,說道:“警方封鎖了蘇女士死亡的信息,除了她家人和發(fā)現(xiàn)屍體的朋友,其他人並不知道這件事。我看兩位的表情,也是剛聽說,但並不驚訝。”
就好像知道一個人得了絕癥,遲早要去世一樣,惋惜但不驚訝。
賀飛有些慌,他語無倫次地說:“這不是……總經(jīng)理和她關(guān)係親密,總經(jīng)理猝死應(yīng)該是因為腎虧,他都腎虧了,蘇大姐大概也身體不好吧,我就猜測她……”
“別說了。”穆思辰按住賀飛,“有這體力不如多睡一會。”
林衛(wèi)有備而來,他們說謊不過是會暴露更多的秘密。
而且穆思辰也有些累了,自從他知道世界將被侵蝕的秘密後,身上背負了太多,這遠不是一個學生該承擔的。
他被係統(tǒng)選中,在異世界是個鎮(zhèn)長,他可以在異世界拚命。
可是現(xiàn)實世界呢?已經(jīng)死了總經(jīng)理、蘇大姐、楊蕓蕓幾人了,他們四人全部牽涉其中,池漣和程旭博還有可能被當成殺人兇手,他們都是普通人,根本沒辦法承擔這些生命的重擔。
穆思辰是想說出真相的,但他不確定自己能不能說出口,也不知道對方可以知道多少。
他想了想說:“你知道一個叫《我的理想小鎮(zhèn)》的遊戲嗎?”
穆思辰想說的明明是《我的理想小鎮(zhèn)》,但他發(fā)出來的聲音,卻變成了另外一個遊戲。
穆思辰聽著自己說出的聲音,不由苦笑一下,搖搖頭說:“我無可奉告。”
他不是不想說,而是沒辦法說。
這時林衛(wèi)道:“雖然聽到的聲音是個消除遊戲,但你的口型,似乎在說‘我的理想小鎮(zhèn)’,我是通過唇形確認的,可能會有誤差,我猜的對嗎?”
賀飛與穆思辰同時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