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你怎麼知道不是愛戀的‘柱’啊？難道你剛才用這種情感試過了？”賀飛探頭探腦地問道。


    根據(jù)之前眷物們提供的地圖, 剩下的兩個“柱”分別是商場和遊樂場，情感則是自嘲和愛戀。沒到地點，眷物們不會告訴他們“柱”的情感能量是什麼, 商場可能是自嘲，也可能是愛戀，沒試過誰也不知道具體是哪一種, 賀飛有此疑問很正常。


    穆思辰淡淡掃了室友一眼, 壓抑著想把室友的嘴縫上的衝動, 平靜地解釋：“感覺。”


    “聽起來非常沒有說服力，不過你的感覺總是很準(zhǔn)，或許就是自嘲吧。”賀飛道，“要是愛戀就好了，真可惜。”


    “你可惜什麼？”穆思辰斜了賀飛一眼, 賀飛最愛的是摩托飛艇、抽卡、二次元是粉紅水手裙, 哪一點和愛戀有關(guān)了？


    賀飛道：“我從小到大愛過很多人，如果是愛戀的情感能量, 我還挺有自信的。但是自嘲……我這麼自信的人, 很少會自我嘲諷，情緒低落誒。”


    穆思辰：“……”


    賀飛很難產(chǎn)生自嘲情緒這點他相信, 可是賀飛到底哪兒來的自信，認(rèn)為自己能夠產(chǎn)生能夠吸引“柱”的深刻愛戀？


    做他的春秋大夢去吧, 賀飛這輩子就沒談過戀愛, 即便談了，也是在多巴胺控製之下產(chǎn)生的自然反應(yīng), 這種膚淺的喜歡怎麼可能滿足“柱”的需求。


    那必須是一種刻骨銘心的, 不受身體、激素控製的，源於靈魂本能的愛戀, 即使沒辦法見麵，即使注定要生離死別，即使拋棄所有情感處在絕對理智狀態(tài)下，也無法壓抑的感情。


    “我倒是談過幾次戀愛，遇到幾個渣男，”池漣歎口氣說，“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太會愛了，愛已枯竭。還好這個‘柱’是自嘲，不然還真有點頭疼呢。”


    單奇則是認(rèn)真分析道：“自嘲這種情感有點微妙啊，它是有正向和負(fù)向兩種傾向的。正向的自嘲是利用自我嘲笑來自省，負(fù)向的自嘲則是自我奚落，自我打擊，更有自輕自賤的含義，到底是哪一種自嘲？”


    除了賀飛打趣般地疑惑了下這個“柱”的情感能量，其他人都沒有對穆思辰的判斷產(chǎn)生質(zhì)疑，這麼久的合作讓他們非常相信穆思辰，甚至不需要穆思辰解釋什麼。


    穆思辰也因不用向同伴解釋微微鬆口氣。


    “具體是哪方麵的情感我也不確定，我們還是在‘柱’內(nèi)找找線索，看看商場內(nèi)有沒有相關(guān)規(guī)則，說不定可以推測出來。”穆思辰道。


    由於建築物本身具有防禦的作用，有守護(hù)的含義，因此商場的牆體保留的很好，雖然有不少貨架倒塌，貨物掉落，但牆麵上的海報和廣告還很完整。


    穆思辰在商場入口處找到了一則購物指南。


    購物指南寫得十分詳細(xì)，它標(biāo)注了商場每個區(qū)域的價位區(qū)間，還告訴顧客們，商場內(nèi)部的貨幣很特殊，商場使用的貨幣並不是魑魅鎮(zhèn)流通的月亮幣，而是每個顧客的“價值”。


    比如顧客可以將自己一天的歸屬權(quán)售價1000購物點，隻要有人願意出錢購買，顧客就可以拿到相應(yīng)的購物點去購物，接下來他這一天的時間就完全屬於購買者，購買者可以要求顧客做任何事情。


    如果沒有人願意用1000購物點購買顧客的一天歸屬權(quán)，這一天的歸屬權(quán)不會還給顧客，而是會降價處理。


    每次降價都會在初始購物點上減少10%，1000購物點沒人買，下一次叫價就是900購物點，900再沒有人買，就會降到800、700、600。


    若是一直降低到100都沒有人買，就會由商場用一個最低的價格買走，這個價格絕對不會超過50購物點。


    “打折打得太狠了。”賀飛感慨道。


    “這種商場怎麼會有人來買東西啊？”池漣皺眉道。


    穆思辰走進(jìn)商場，撿起一個灰突突的盒子，隻見上麵寫著“讓重癥或重傷的人感受不到痛苦”，售價是1000購物點。


    “如果有人真的被病痛折磨，這個商品還是很有價值的。”穆思辰給大家看盒子上寫的東西。


    眾人翻了翻商品，發(fā)現(xiàn)這家商場賣的不是真實存在的物品，大部分都是類似“讓我喜歡的人喜歡我（時效一個月）”“讓我不再痛苦”“讓我忘記令人尷尬的事情”“讓別人忘記我出的醜”的商品，大部分都是“精神支配者”領(lǐng)域的能力。


    “這些商品……我都有點心動了。”池漣拿著一個“讓我在人多的時候不再膽怯”的盒子說。


    單奇看到一個“讓身邊的人都喜歡我（時效一星期）”的盒子，想起自己上學(xué)時總是有人在他背後說壞話的經(jīng)曆，不由感慨道：“這些商品確實令人難以拒絕。”


    “不愧是‘精神支配者’。”穆思辰道。


    這些線索，已經(jīng)讓穆思辰大致摸清楚這個商場的具體情況了。


    魑魅鎮(zhèn)的居民因為各種各樣的煩惱來到商場尋求解脫，相信第一次他們開出的定價一定有人購買，就算沒人買，商場也會找人出錢買下來。


    得到購物點後，顧客會花錢買下自己需要的商品，這些商品大都有時效性，時效期一過，必須補(bǔ)充商品才能繼續(xù)保持這個效果。


    就拿那個“讓身邊的人都喜歡我”的商品來說，想要購買它的人，一定在為人際關(guān)係煩惱，甚至有可能是人群中的萬人嫌。


    得到商品後，從萬人嫌變成萬人迷，這是多麼令人開心的事情。偏偏這個萬人迷是有時效的，七天一過，萬人迷再度變成萬人嫌，這種落差很難承受。


    為了保持萬人迷的體質(zhì)，顧客會再次走進(jìn)商場，但這一次，商場就會想辦法壓價，讓顧客能兌換到的購物點越來越少。


    同時，這一天的歸屬權(quán)內(nèi)遭遇的壞事也會越來越多。


    一邊是備受喜愛的萬人迷，一邊是歸屬期內(nèi)的任人踐踏，加上自己的價值變得越來越低，這種強(qiáng)大的落差感，一定會讓人忍不住自嘲。


    想通這一點後，穆思辰道：“應(yīng)該是一種自輕自賤的自嘲。”


    “我們必須保持這樣的心態(tài)在商場內(nèi)走動，才能找到‘柱’嗎？”單奇歎道，“不好辦啊。”


    穆思辰也認(rèn)同地點點頭，這事確實不好辦。


    他們沒辦法欺騙“柱”。


    和其他人相處時，悲傷、喜悅、快樂、擔(dān)憂、關(guān)心等情感都是可以偽裝出來的，很多時候都有可能是麵笑但心不笑。


    他們可以盡可能培養(yǎng)自輕自賤的自嘲情感，但這種努力培養(yǎng)、努力裝出來的自嘲是騙不了“柱”的。


    最令人頭疼的是，能夠走到這一步的隊員們，每個都是意誌堅定、一往無前的人。


    他們或許會一時沮喪，或許會鑽牛角尖，但鮮少會自輕自賤。


    他們來到異世界，豁出性命去戰(zhàn)鬥的動力，就是信念。


    擁有這樣信念的人，在沒有神級怪物力量的影響下，很難陷入自嘲情緒中。


    天生樂觀的賀飛、使命感極強(qiáng)的單奇、適應(yīng)力強(qiáng)的池漣、斷手不眨眼的紀(jì)羨安，以及不管麵對什麼困難都不放棄的穆思辰，哪一個都不可能產(chǎn)生這樣的情緒。


    賀飛皺著眉給自己洗腦，他嘴裏嘟囔著“我很醜，我學(xué)習(xí)不好，我輕賤自己，我自卑”在商場裏跑了一圈，無事發(fā)生。


    他迴到隊伍中，沮喪地說：“對不起，我騙不了我自己，我長得又帥又高，隨便努努力就考上了b市985大學(xué)，我這麼優(yōu)秀的人，我一點也不自卑。”


    單奇道：“我每次訓(xùn)練都拿第一，年輕又能打，同期戰(zhàn)士裏就我被選中到特事部工作，同齡中我是個中翹楚，我不自卑。”


    池漣：“我月薪也不低，又億裏挑一的成為救世小分隊成員，這件事想想都驕傲，我不自卑。”


    趴在賀飛背上的紀(jì)羨安也道：“我能成為祥平鎮(zhèn)外出小分隊的戰(zhàn)士，我為自己驕傲，我不自卑。”


    四人齊聲歎了口氣，一起看向穆思辰。


    穆思辰：“……別看我。”


    沒想到大家都到這一步了，隻剩下最後一個“柱”，竟然因為無法真心自輕自賤而對這個“柱”一籌莫展。


    其實按照這個“柱”原本的運(yùn)轉(zhuǎn)模式，想折服自嘲商場難度還挺大的。


    “柱”的核心特征非常明確地展現(xiàn)了沈霽月的喜好，祂喜歡玩弄人心，一個個光鮮亮麗的人心底的黑暗令祂愉悅。


    若不是“柱”早就已經(jīng)被毀掉，想從這個複雜的模式中找出“自嘲”情緒並折服“柱”，難度應(yīng)該不低。


    但也隻是難度高，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毫無辦法。


    “怎麼辦？”眾人眼巴巴地看著穆思辰。


    穆思辰動了動唇，艱難地說：“要麼叫醒小夜，說一些他配不上沈嘉陽，辜負(fù)了沈嘉陽的教導(dǎo)之類的話，讓他自嘲。要麼立刻起身前往遊樂場，那裏的情感能量是愛戀，比自嘲應(yīng)該容易些。”


    “愛戀比自嘲更難吧？”池漣道，“我們哪有時間培養(yǎng)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


    穆思辰揉揉太陽穴道：“總之我有辦法。”


    賀飛眼睛一亮，大臉貼在穆思辰麵前，露出詭異的笑容，發(fā)出怪笑聲：“嘿嘿嘿嘿嘿嘿嘿嘿！你談戀愛了！”


    穆思辰伸手按住他的臉，一把將他推到一邊。


    單奇認(rèn)真地說：“商場、失落迷宮、遊樂場這三個‘柱’幾乎是三點一線，失落迷宮在中間，遊樂場和商場在相反的兩個方向。我們跑到商場就用了一個多小時，再跑到遊樂場起碼要用三個小時，大家的能量值撐得住嗎？”


    穆思辰皺眉道：“也就我和池漣能撐住，賀飛、紀(jì)羨安、你和小章魚，都撐不下去了，必須在這個‘柱’解決戰(zhàn)鬥。”


    眾人沒有辦法，隻能將視線集中在小夜身上。


    難道真的隻有喚醒小夜這一條路了嗎？


    每個人都不想依靠沈霽月。


    正在穆思辰百般為難的時候，僅剩下一條觸手，像個大蝌蚪一樣的小章魚用力跳了下去，像個彈跳球一樣一彈一彈地在商場中穿梭。


    “你要去哪裏？”穆思辰連忙追過去。


    小章魚體型小，彈性好，動作十分靈活，穆思辰一時竟抓不住它。


    隻見它在商場中轉(zhuǎn)啊轉(zhuǎn)，轉(zhuǎn)到收銀臺時，收銀臺的機(jī)器突然亮了。


    整個商場內(nèi)的監(jiān)控攝像頭同時亮了起來。


    這些也擁有反射能力的攝像頭對著天花板射出無數(shù)道光芒，這些光芒在構(gòu)成一個月亮圖騰。


    自嘲支柱竟然就這樣現(xiàn)身了！


    在小章魚的自嘲……不，在秦宙的自嘲之下現(xiàn)身！


    隻見小章魚最後一條觸手化為情感能量被“柱”吸收走，這條小章魚也消失了。


    穆思辰又失去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