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思辰遠沒有他表現(xiàn)出來的那麼從容。
他性格寡淡, 情竇初開的年紀(jì)全身心撲在學(xué)習(xí)上,隻想考個好大學(xué),戀愛的事情等到大學(xué)再考慮。
誰料高中畢業(yè)家庭遭逢巨變, 如何生存占據(jù)了他全部精力,他沒心情戀愛,也沒有動心的契機和條件。
他生存的重心早就從享受大學(xué)生活變成了如何拿到這張畢業(yè)證, 如何憑借大學(xué)畢業(yè)生的身份找到一份足以養(yǎng)活自己的工作。
麵對同校女生的示好和邀約時, 穆思辰波瀾不驚, 毫不心動,他曾認(rèn)為自己已經(jīng)失去了戀愛的能力。
誰料想,他竟來到這樣一個世界,知道世界的真相,他身上的壓力從隻要養(yǎng)活自己就好, 變成了要肩負起兩個世界。
壓力增大了, 穆思辰的感情本該更加枯竭才對。
但這次不一樣,在他弱小茫然的時候, 秦宙幫他撐起了更沉重的負擔(dān), 守護著他的成長。
“滋養(yǎng)”或許是大地的屬性吧,在秦宙的守護之下, 穆思辰那片貧瘠的心田中,不知不覺開出了一朵絢爛的情感之花。
這對穆思辰來說, 也是第一次心動。
他很緊張, 也很害怕,如果這是和平時代, 他或許很難邁出第一步。
但已經(jīng)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候, 他甚至死過了一次,在這樣的世界中, 穆思辰反倒再無顧忌,會遵循內(nèi)心的想法做出行動。
“瀆神”後,穆思辰的心跳得很快,他幾乎要聽到自己“怦怦”的心跳聲了。
可對麵的秦宙比他還慌張,發(fā)出的聲音比他還大。
隻聽“轟”地一聲巨響,穆思辰聽到了無數(shù)觸手重擊牆壁的聲音,聽到了房梁斷裂的聲音,聽到了仿佛天崩地裂般的聲音。
掛著電視的那堵牆從中間裂成兩半,屏幕上正在抽卡的賀飛也裂成兩半。
雖然看不到黑暗中的觸手,但穆思辰已經(jīng)可以想象到那副宛若魔神降臨,世界末日的災(zāi)難級別的畫麵了。
觸手毀掉了它能碰到的所有東西,唯獨沒有破壞這個沙發(fā),以及沙發(fā)上坐著的穆思辰。
穆思辰有種周圍風(fēng)雨飄搖,唯獨他坐在溫暖家中的感覺,外麵已經(jīng)翻天覆地了,而他的家依舊溫馨。
見到秦宙這副樣子,穆思辰不由在心中笑了下。
和神級怪物戀愛真的好難,實力不夠沒辦法見麵,見麵就要死。沒辦法帶祂見周圍的人,周圍人隻是見到祂的分身玩偶就要被汙染。稍微做點親密的事情,祂就激動到要毀天滅地了,幸好這裏是無底的深淵,不會波及到普通人。
可秦宙這副樣子,真的很可愛。
明明身為小章魚的時候,偶爾親一口咬一口都沒關(guān)係,怎麼本體會這麼激動?是在害羞嗎?
由於秦宙比他更緊張,穆思辰的心情平穩(wěn)許多,他甚至產(chǎn)生了逗一逗秦宙的想法。
“你現(xiàn)在這個態(tài)度,是在憤怒我的瀆神之舉,還是喜不自禁?”穆思辰問道。
正在瘋狂破壞四周環(huán)境的觸手們瞬間僵直。
穆思辰裝模作樣地歎口氣道:“果然是在憤怒吧?我實在太過分了,竟然如此褻瀆祥平鎮(zhèn)的守護神,可我實在是情難自禁。既然你不喜歡,我以後就再也不這麼做了!
他話音剛落,就覺得身體一緊,竟是被觸手五花大綁了。
不對,在秦宙的視角中,這不是束縛,這是擁抱。
“不是憤怒!鼻刂嫱滤汲,明明生得那麼麵冷,眼中卻仿佛閃爍著星光。
祂眨了下眼,長長的睫毛下垂,聲音變低:“是喜不自禁!
穆思辰聽到了心底那朵情感之花盛開的聲音。
他知道自己對秦宙的意義不一樣,他也看到過《那個人》係列叢書,即使心中知曉,可得到當(dāng)麵的承認(rèn)心情還是不同的。
“觸手,稍微鬆開一點!蹦滤汲降。
“哦!鼻刂婵谥袘(yīng)著,撤下了其他觸手,卻獨獨留著腰間的那條,甚至勒得更緊了些。
穆思辰的手臂得到自由,他鬆開與秦宙十指相扣的手。
秦宙還沒來得及失落時,就發(fā)現(xiàn)祂被穆思辰張開雙臂擁抱了。
祂沒有人類的身軀,碰到穆思辰的那些q彈的觸手也是祂刻意偽裝出來的穆思辰喜歡的樣子,祂隱藏在黑暗中的身軀就是怪物的。
這個頭部、這隻手不過是力量恢複的擬態(tài),還有更多的身軀隱藏在黑暗中,醜陋又龐大,一直延伸到深淵底部,托起這個小小的屋子。
黑暗中的祂,是不能被碰觸的。
穆思辰的手臂剛碰到那些軟綿綿、似液體又似稀泥般的身軀時,手臂就傳來異樣的感覺。
他有種雙臂正在化作淤泥的感覺。
麵前的存在不是人類,不能看也不能碰,穆思辰之所以能夠和祂相處,是因為祂盡力控製著力量,製造出他可以碰觸的擬態(tài)。
秦宙的本體是充滿著毀滅力量的邪物,必須被銷毀,必須被封印。
秦宙用力推開穆思辰,q彈的藍色小章魚觸手卷起穆思辰正在化作淤泥的雙臂,為他治療雙手。
同時,穆思辰也消耗了整整30萬能量值,才淨(jìng)化了侵入體內(nèi)的汙染。
他和秦宙麵前有一道巨大的鴻溝,那是人與神的鴻溝,人與怪物的鴻溝,也是希望與毀滅的鴻溝。
以穆思辰現(xiàn)在的力量,無法跨越這道鴻溝。
其實穆思辰有試著使用“牽絆”的力量,可惜這裏不是他的領(lǐng)域,他無法發(fā)揮“牽絆”的全部力量,隻能調(diào)動部分力量。
而秦宙遠比他想象得要強大,這部分“牽絆”之力,沒辦法幫穆思辰跨越他與秦宙之間的這道鴻溝。
雙手恢複後,穆思辰望著他的手微微發(fā)愣,不知道在思考什麼。
秦宙看著他的樣子,眸光深邃。
祂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想道歉,但這根本不是誰該道歉的事情。
是秦宙無意間傷害了穆思辰,可歸根究底卻是因為穆思辰太弱,秦宙道歉後,穆思辰也要道歉,難道他們兩個要無止境地道歉下去嗎?
秦宙最終隻是抬起那隻完好的手,放在穆思辰頭上,輕輕地揉了揉他的頭發(fā),用難以想象的溫柔聲音道:“別沮喪,希望眷者們在努力。”
穆思辰露出一個藏著苦澀的笑容:“我們打的是占領(lǐng)你的支柱、奪取你的領(lǐng)域、封印你的力量的算盤,你怎麼還給我們加油?”
“我一直在等待著你,從你第一次唿喚我的名字開始,我就在等你!鼻刂娴,“祥平鎮(zhèn)太重了,我有些背不動了。我等著你來奪取祥平鎮(zhèn),不,是等你來汙染我、擄走我!
祂的話讓穆思辰想起了相遇的最初,他不由道:“我唿喚你的名字時,你是怎麼想的?也認(rèn)為我褻瀆了你嗎?”
秦宙眼中有微光閃動,好像陷入了迴憶中,過了一會兒,祂說道:“從傳火開始,我就隻有稱號,沒有名字,那是第一次有人唿喚我的名字。聽到這個名字時,我有些恍惚,我覺得自己好像迴到了二十年前,還有人用名字稱唿我的時候。
“你誤會了一件事,這個名字原本對我沒有任何意義,它隻是一段被埋葬的曆史,隨著它的消失,身為人類的秦宙就死去了。
“是你喚醒了這個名字,是你賦予了它意義。
“從我的圖騰印在你胸口上開始,從你喚醒了我的‘自我’開始,這個名字就是你的專屬,隻有你能稱唿它。
“其他任何存在稱唿這個名字,對我而言都是一種褻瀆。
“褻瀆的不是‘神’這種可笑的名號,而是你和我之間的‘牽絆’!
這一刻,穆思辰覺得自己被秦宙的話語緊緊地擁抱了。
他認(rèn)為此刻就是他和秦宙僅有的時光,他像所有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一樣,急於確定和秦宙的關(guān)係?稍谇刂嫜壑,他們早已擁有了數(shù)不盡的迴憶和牽絆。
他以為他們剛剛開始,可實際上,這條路他們是已經(jīng)攜手走了很久了。
“秦宙!蹦滤汲竭鼏镜。
“我在!鼻刂孓挻鸬。
穆思辰?jīng)]有任何想法,他隻是單純地想要唿喚這個名字。
秦宙明白他的心情,祂也隻是像以往無數(shù)次那般,迴應(yīng)著穆思辰。
“秦宙。”
“我在!
“秦宙!
“我一直在。”
這唿喚與迴應(yīng),從一開始就是穆思辰專屬的召喚魔法,是他們之間的秘密。
穆思辰望著秦宙,一次又一次地唿喚著祂的名字,秦宙也望著他,無數(shù)次地將視線落在他的身上,迴應(yīng)著他。
不知什麼時候,他們的距離極近。
電視散發(fā)出來的微光讓他們的身軀在身後的牆壁上出現(xiàn)了影子,一道是人類的身軀,另一道是有著人類的頭部和手臂,身體卻隱藏在更深處、不可名狀的怪物。
他們頭部的影子貼在一起,交換了一個青澀的吻。
“你可別把這屋子拍碎了。”穆思辰低笑道。
“我盡量!鼻刂嬗贸练(wěn)的聲音藏住自己的窘迫。
隨後祂低下頭,加深了這個吻。
觸手們都很安分,它們軟軟地蟄伏在陰影中,像一隻貪婪被滿足的怪獸,享受著這一刻的慵懶和愜意。
不知不覺中,穆思辰發(fā)覺他被一雙手臂抱住了。
不是一隻手臂,是一雙。
不僅如此,伴隨著這雙手臂出現(xiàn)的,還有秦宙堅實的胸膛,雖然隻到肋骨處,但祂已經(jīng)擁有1/3的人類身體了。
“他們又奪取一個‘柱’,是誰?賀飛嗎?”
穆思辰不由看向屏幕,秦宙的手輕輕一托,裂開的電視恢複原狀,被毀成爛泥的房屋也恢複了。
屏幕上,賀飛正在一張一張翻開他抽的卡,一張白卡、兩張白卡……
“不是賀飛,那是誰?”穆思辰問道。
秦宙閉眼感知了片刻,答道:“是忠誠支柱。”
“那裏是單奇去的地方。”穆思辰道。
秦宙的手輕輕揮動,屏幕畫麵變動,賀飛的臉被移開,露出單奇身影。
單奇躺在地上,身下是一道巨大的自我圖騰,而他一動不動,要不是胸口還有細微的起伏,穆思辰甚至懷疑他已經(jīng)死了。
秦宙簡單地迴放了一下單奇闖關(guān)的畫麵。
那是相當(dāng)平靜、順利的畫麵。
“忠誠”是祥平鎮(zhèn)最不缺的情感,這個“柱”內(nèi)的能量最為充沛,也就不需要任何人守護。
“忠誠”支柱本身也沒什麼難度,就是一個講述祥平鎮(zhèn)曆史的博物館,裏麵寫滿了秦宙的故事,還有一個和秦宙本尊完全不像的雕像。
祥平鎮(zhèn)的居民在博物館內(nèi)轉(zhuǎn)一圈,迴憶當(dāng)年發(fā)生的事情,想到秦上將為祥平鎮(zhèn)所做的一切,就會升起效忠於秦上將的念頭,“柱”就能輕輕鬆鬆地收取能量。
單奇雖然不會效忠於秦宙,但他絕對忠誠於國家、人民和世界,他看到博物館中描繪的一切,聯(lián)想到自己的世界,心中充滿忠誠於人類的情感,這澎湃的情感召喚了“柱”,他腳下出現(xiàn)一道守護圖騰。
單奇抓住機會,將自我貼紙貼在上麵,不過忠誠支柱的能量很強,還有一個叫“塵歸塵”的神級道具幫它吸收單奇的忠誠情感能量,讓單奇迅速虛弱下去。
單奇沒有十字鎬這種近乎作弊般的武器,隻能用自己的能量支援。
他用驅(qū)逐槍不斷攻擊“塵歸塵”,將“塵歸塵”這個神級道具從支柱中驅(qū)逐出去,還把穆思辰給他的20%信賴值全部用到自我貼紙上。
在他能量耗盡時,守護圖騰終於成功地轉(zhuǎn)化為自我圖騰,“塵歸塵”也被單奇驅(qū)逐,離開了忠誠支柱,不知道去了哪裏。
戰(zhàn)鬥結(jié)束後,單奇全身脫力,又消耗了大量的情感能量,幹脆直接躺在地上恢複體力。
飛快看完全部過程的穆思辰道:“‘塵歸塵’去哪裏了?”
秦宙伸展觸手,通過大地的氣息,感知神級道具的下落。
過了一會兒,秦宙麵色古怪地看了穆思辰一眼,說道:“去了自律支柱。”
穆思辰:“‘塵歸塵’到底有什麼能力?我看到剛才的畫麵是,它能夠幫助忠誠支柱吸收忠誠情感能量,還有什麼其他力量嗎?”
秦宙道:“塵歸塵土歸土,一切來自於大地的東西,最後都會迴歸大地,這是它力量的本質(zhì)。祥平鎮(zhèn)居民的生命是大地滋養(yǎng)的,他們的‘忠誠’也是大地孕育出來的,將它放在忠誠支柱,它可以溫和地吸收情感能量。
“可它本身是一個很可怕的神級道具,它可以收迴所有‘大地的祝!。如果嶽守疆得到了這個神級道具,並對那個瀆神者使用‘塵歸塵’,他從大地得到的一切都會消失。
“在那個房間內(nèi),大地治療了他的傷勢,他又利用‘大地的祝!盅}體內(nèi)能量,抽了24張卡,這遠超出他的身體一次性可以承受的負荷。
“一旦‘塵歸塵’的力量生效,瀆神者的身體會立刻被掏空,在左手的疼痛和失血中死去!
穆思辰:“……”
賀飛,你到底多倒黴啊?——
作者有話要說:
穆思辰:拿什麼拯救你,我的冤種舍友。